二胎（小小说）

二胎

作者：风铃A

    小翠躺在医院的病房里，看着身边的女儿和丈夫，脸上充满了幸福与喜悦。因为手术刚刚结束，她还不能翻身，只是将头侧过来看着，看着身边的女儿。由于痛苦和喜悦是同时降临的，她的脸色显得特别迷人。床边的丈夫看看自己的女儿，又看看自己的爱人，用手梳理着爱人脸上潮湿的头发，不时用温毛巾将她额头的汗水擦干。然后侧过身来用手摸了一下女儿身下的小垫子……

       

    房门忽然开了一个小缝，门缝里闪出一张红润潮湿的脸，左右张望着。“妈，别看了，就是这儿。”小王用手推了推眼镜，小声地招呼着。随着小王的招呼，病房的门开大了一些，侧身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穿着打扮比较时尚。她右手拎着水果，左手提了一个保温桶。

女人轻轻走到孩子小床的边上，把手里的水果递给了儿子，然后用手掖了掖本来非常整齐的小被子。“呦——你看这小脸，真像你小时候的样子。睡着了吧？”她满脸喜悦地说着。然后绕到儿媳妇身边：“这是排骨汤，专门下奶的，一会趁热把它喝了。”顺手把保温桶放在小翠的床头柜上，转过身来又给孙女掖了掖小被子。
       

     小王把手里的水果放在床头柜里。轻声说：“您不用买东西，也不用做汤，她现在什么也不吃。”“不吃东西怎么行啊？我孙女怎么有奶吃？”女人显得有些生气。“医生说剖腹产之后不能吃东西，等到能吃了她们会通知我”“哦！哦！哦……”女人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小王伸手给母亲拿了一个小凳子放在床边：“您坐这儿休息休息。”母亲把凳子拉得离孙女进一些坐了下来。“看我们，多漂亮呀！你看这小脸儿，活脱一个美人胚子，再看这头发，多黑、多亮，等明年再让你妈妈给你生一个小弟弟好不好？”旁边大床上的小翠，不知是累了还是什么原因，慢慢闭上了眼睛。
       

   “看我们，多漂亮呀！你看这小脸儿，活脱一个美人胚子，再看这头发，多黑，多亮，等明年再让你妈妈给你生一个小弟弟好不好？”母亲重复着。“妈，一会儿您就回去吧！晚上不用来了，我一个人在这儿就行。”小王提醒着。“待会儿回去，待会回去……我再多看看我孙女。看我们，多漂亮呀！活脱……等明年……”女人满脸的喜悦。“您是请假出来的？还是休息？”“请假，请假，我在家给炖排骨汤，炖鸡……哎呀，我还炖着老母鸡呢，不说了，我回去了。”“您慢点，别着急。”小王提醒着。

     小王的母亲起身准备离开，仍然不放心地回头叮嘱着：“记得给我孙女勤换尿布，有时候孩子哭了可能是饿了，记得喂奶，对了，她妈妈有奶吗？一会儿把排骨汤给她妈妈喝了，我明天再过来。看我们，多漂亮呀……等明年……”妈妈走了，楼道里弥漫了那句“等明年再让你妈妈……”小翠慢慢睁开双眼，继续看着身边的女儿，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喜悦。“我妈就是那样的，你别往心里去。”小王解释着。

    第二天，母亲来得更早，右手提着一箱奶，左手依然提了一个保温桶，只是身边多了一个女人。“老姨，您也来啦！坐这儿。”小王一边打招呼一边给老姨拿坐。母亲把手里的奶递给了儿子，依然小心翼翼地掖了掖孙女的被子，走到儿媳妇身边笑着说：“这是鸡汤，一会儿趁热喝了。”转过身来又掖了掖孙女的被子，继续说：“看我们，多漂亮呀，活脱一个美人坯子，看这头发，多黑，多亮，明年再让她妈妈给她生一个小弟弟。”然后把脸朝向妹妹。床上的小翠还是很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小王推了推眼镜说：“老姨这么早，您是怎么知道的？”“哦！昨天你妈给我打电话，说你媳妇生了，生了一个小美女……”“我在电话里告诉你老姨，说我当奶奶了，生了一个大孙女，明年还要生一个大孙子……”小王的母亲打断妹妹，自己比手画脚地还原着昨天电话里的情形。

    “现在就是好了，允许生二胎了。如果当年不是计划生育，我肯定再生一个闺女，现在多好啊！你看看，你看看，看看我们多漂亮啊……等明年……”小王的母亲用手笔画着，好像孙子就在空气当中，伸手就能抱到似的。“姐，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真替你高兴，我明天再过来。”说完话之后塞给了小王一叠钱……“行吧，回去的时候慢一点。”小王母亲送出去，一边走一边回过头来看孙女，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你看看，看看我们多漂亮……等明年……”母亲出去后，又在楼道里和妹妹重复着那句“看我们，多漂亮……等明年……”
          

    回来后，她把凳子拉得离孙女更近了，低头看着孙女：“看我们，多漂亮……”“妈！我可不想生了，真受罪。再说了，现在养孩子哪那么容易啊！”小翠闭着眼睛说。“你这孩子，政策好了，能生就生一个呗，哪像我们那会儿，不敢生啊……”小王的母亲说了好多关于生二胎的好处，最后总结了所有的观点说：“看我们，看我们多漂亮啊……等明年你们再……”“生二胎这么好，您自己生呀！成天就知道孙子、孙子……”小翠不耐烦地说着。“你这孩子，怎么说什么也听不进去呢？我生？我生？我生！我——生……”小王的母亲好像从儿媳妇的话语里悟出了什么，显得有点……“妈！您就别说了，有什么事等小翠回家再说吧！没别的事您就先回去吧！”小王劝说着。妈妈不再说话，若有所思地说：“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你要注意，勤换尿布，那个鸡汤趁热让小翠喝了……”楼道里听不到那句“看我们，多漂亮呀……”

          小王的母亲走得很慢，那句“我生？我生？我生！我——生……”一直在她的脑子里“盘旋”……

                                       2019年6月20日

【编者按】作者的笔下，这个故事被赋予诸多的文学色彩，注入丰富的思想内涵，瞬间便把其内容升华到人生乃至人性的节点，令人唏嘘感慨。 不同时代的人，有着不同的思想，但是作为一个母亲的苦心，需要孩子们多少年才能体会到？作者敏锐的思维逻辑，娴熟的写作技巧，感谢赐搞，创作辛苦了，【编辑:红楼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