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水偷杏儿》
风铃A
新中国成立后，农村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有了地主的剥削；所有土地都属于国家的、也属于农民的；老百姓当家了、成为了国家的主人；农民的孩子也能够接受教育了；……
张怀水出生在这个年代，他在同龄的孩子里面鬼点子最多、而且胆子特别大，也不知到他一肚子的坏水儿都是从哪儿来的，所以，孩子们都喊他“涨坏水”。他也的确配得上“坏水儿”这个绰号，只要是他想办成的事儿，他的鬼点子会在两粒眼球的旋转中瞬间滋生，眨眼之间，所有难办的事儿都会在他想出的鬼点子里出现转机。
当年，农村孩子在放假的时候都会给生产队放羊、放驴、或者放牛，以此来赚取少量的“工分儿（年底分粮食是按照工分进行结算的）”。坏水儿放假的时候和几个孩子负责给生产队放牛，三四个孩子合起来能给一个成年劳动力的“工分儿”，再由这几个孩子平均分这点“工分儿”，倘若有分配不均的一部分，坏水儿会想尽各种办法把这部分“工分儿”落在自己的名下。
有一年的暑假，他和几个孩子继续给生产队放牛，由于贪玩，他们越走越远，来到了距离村子十多公里以外的“李家坡”村的果园附近。正赶上那里的杏儿熟了，满树的大黄杏儿让人看了直流口水。坏水儿怎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狗蛋儿的脑袋比别人小一号，鬼点子也是说来就来，他经常给坏水儿出谋划策，大家都叫他“狗头军师” 。“唉、唉、唉，坏水儿你快看。”狗蛋儿歪着他那个小狗头儿用手指着果园里的大黄杏儿说。
“我看到了，看着就香，可是没办法呀！看园子的在里面呢，我们也就是看看，饱饱眼福算啦！”坏水儿显得很无奈，耷拉着脑袋对狗蛋儿说。
铜锁嘴最快，接过坏水儿的话茬说：“你鬼点子多，想想办法呗”
“我能有什么好办法？周围封闭得这么严，只留下了一个可以进出的栅栏门，还上了锁；并且屋子里面还有人呢，你看那个看园子的住的那间房子，正对着这个栅栏门。我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地放牛吧！都别胡思乱想了！狗蛋儿，你有好办法吗？”坏水儿带有挑逗的话语来得真快。
狗蛋儿用手搔着后脑勺，两只眼睛用力挤在一起，好像两个小型三角板挂在了紧蹙着的眉毛下面，想了一会儿后，摇晃着小狗头儿说：“我真的想不出办法来。坏水儿，你再想想，你肯定有办法的。”
“你要是能给大伙弄回里面的杏儿吃，今年暑假不用你放牛了，‘工分儿’照样分给你，你看咋样？”铜锁加大了筹码。
“对对对，就按铜锁说的办，你看咋样？你再想想办法。”剩下的几个孩子异口同声地支持着。
“这可都是你们说的，今年暑假不用我放牛，‘工分儿’咱们几个平分，你们要说话算话啊？”坏水儿怕他们几个反悔，又给大伙重复了一遍。
“你就放心吧！我们几个说话算话，绝不反悔。”狗蛋儿、铜锁、祥子几个人同时表态。“不过——你弄回来的杏儿必须够大家伙吃才行，不然我们答应你的事儿是不能作数的。”几个孩子又补充着。
“没问题”，随着坏水儿两粒眼球的旋转，眼角处瞬间放射出一束坏光，“来，你们几个都过来。”他的嘴就好像一块磁铁，几个孩子都被他“吸”了过来。“我进去之后……你们就……都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每个孩子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了笑容。
“你们都在这等着啊！千万记住了，都按照我说的做，都记住了吗？”坏水儿顺手把祥子那顶大号草帽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背着小篓的祥子个子最大，力气也比别的孩子大，行动起来总显得比别人笨拙。他伸手去抢自己的草帽，没抢到，索性苦笑着没言语，任凭坏水儿戴走了。
“记住了、记住了！”几个孩子连连点头。
“舅舅——舅舅——”坏水儿大声地喊着。
“谁呀？”看园子的老汉手扶着门框、眯着眼睛；抻着脖子；摇晃着脑袋向这边张望着。
“舅舅、是我呀！”坏水儿大声地回着。
“这是谁叫我舅舅呢！”老汉从屋里一瘸一拐地朝这边走来。
坏水儿站在门口，两手扶着被锁得牢牢的栅栏门焦急地朝里张望着。
“你是谁家的呀，我怎么不认识，你从哪儿论的叫我舅舅啊？”老汉终于看清了，隔着栅栏门问头戴草帽的坏水儿。
“我是大石村的，我妈说这边有她一个表哥，腿脚不太利索，给生产队看园子呢（当年五里乡村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亲戚关系）。”坏水儿脸不红心不跳，说了一大堆瞎话。
“哦！大石村倒是有我一个远房表妹，嫁给了老赵家，一直没怎么来往，还是满月的时候看见你的呢，没想到这么大了。”老汉思索着回答。
“就是、就是，我就是老赵家的，我妈经常念叨您，总说有机会过来看看您，就是一直没得闲儿。”坏水儿顺杆爬得还挺快的。“我给生产队放牛呢，走到这边实在是口渴了，才想起我妈说过这里有一个舅舅。”坏水儿补充着。
“进来吧！舅舅正在包饺子呢，昨天捉了一只野兔子，兔肉馅的饺子，你算是赶上了。”老汉一边开门一边笑着说。
“谢谢舅舅，我喝口水就走，就不在您这儿吃饭了。”坏水儿嘴还挺甜的。
“不吃饭怎么行啊！第一次到舅舅这里连口饭都没吃上，要是让春枝妹子知道了还不骂我，你让舅舅这张老脸往哪放啊！”老汉生气地说着，随手准备锁门。
“行行行，我在舅舅这儿吃就是了，谢谢舅舅，您就别锁门了，一会儿我还要出去看看牛别走远了，来回开门也不方便。”坏水儿的鬼点子来得确实够快。
“嗯！你说的也是，毕竟不是咱家的牛，弄丢了不好交差。”一瘸一拐的“舅舅”走在前面，脸上露出了笑容。
“坏水儿”用手扶着“舅舅”，“您慢一点儿，”顺手把地上的一根木柴捡起来扔了出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坏水儿”迅速地环顾四周。右边是一个土炕，上面有黑漆漆的一卷儿铺盖；一个做饭用的大锅台紧挨着窗户下面的位置，边上放了一小堆碎柴；靠后墙的位置有一个大板柜，上面放了一点儿零七八碎的东西，还有一盖点儿（用高粱杆做成的圆形生活用品）饺子显得特别的显眼；左边是一个做饭用的柜厨，两扇门没有了，用一块布耷拉下来代替“门”；正中间放了一张吃饭用的桌子，上面还有一点没包完的肉馅和面团儿。
“你先坐那歇会，我把剩下的这点儿包完，全都包完了一块儿下锅。”“舅舅”热情地说。
“谢谢舅舅，怪不得人家都说‘娘亲舅大’呢，一点不假，您也包完快了，我来烧火吧！”坏水儿显得非常勤快。
“也行，外面有柴禾，你能抱动吗？我先给你抱回来吧！”看见这么勤快的“外甥”，老汉越发高兴了。
“您还是别去了，我有力气，能抱得动。”坏水儿起身朝屋外走去。屋外的空气被太阳烤得特别闷热，知了在树上不停地叫，树叶都被它叫得乱抖，大黄杏在树叶之间忽闪着让人看了眼馋。坏水儿抱起一大捆柴看了看外面，冲着摆了一下头，算是给外面的几个孩子发信号。
几个孩子俏俏地来到了栅栏门外面，坏水儿抱着一大困柴堵在屋门口“使劲儿”往里推，几个站在栅栏门外的孩子趁着这个空当，出溜、出溜、出溜地钻了进来。看见几个孩子进来了，那捆柴也被推了进去。
“你这孩子，用不了这么多柴。”老汉笑着说。
“没事儿，我多抱一点儿，舅舅还能轻松点儿。”坏水儿不愧是坏水儿，说的话让人听了心里舒服。
“这孩子真有出息。对了，你妈身体好吗？自从你姥姥去世以后，听说你妈总是想她，经常哭。”老汉十分关心地问。
“嗨！姥姥去世那段时间，我妈是经常哭，大家伙儿总是劝她：‘人死不能复生，早晚也躲不过去’，慢慢也就好多了。”坏水儿一边烧火一边顺着老汉的话茬编瞎话。“舅舅，水开了，这就下锅吗？”坏水儿掀开锅盖，一大团蒸汽瞬间弥漫了整个小屋。
“好了，就差这一、个、了。下锅！”老汉把手里最后一个饺子放在盖点儿上说。
哗啦——哗啦，所有的饺子压着蒸汽顺利地下锅了。灶堂里的火焰越来越旺；所有的饺子在锅里痛苦地翻滚着，坏水儿一边擦汗一边直起腰问：“快熟了吧？”
“多等一会儿吧！肉馅的、不好熟。”坐在小桌旁边的“舅舅”抽着旱烟咳嗽着说。
“舅舅您看，外面那几个人是来找您的吧！”坏水儿用手指着外面背着小篓的祥子、狗蛋儿、铜锁几个人。
老汉直起腰一看：“不是找我的，是偷杏儿的，你在屋里看着饺子，我去追他们。”话音刚落，“舅舅”便一瘸一拐地冲出了门外。
坏水儿也顾不上门外那几个了，顺手把头上的草帽摆在锅台上；右手抄起漏勺、一下子捅到了锅底，几下就把锅里的饺子都捞到了草帽兜里；然后用手攥着帽沿哈着腰跑了出去。
毕竟老汉年岁大了，再加上腿脚不利索，哪里追得上这几个做贼的小家伙啊，三拐两拐，连几个孩子的人影都看不见了，只好骂着往回走：“别让我逮住你们，要是被我逮住了，有你们好看的。”
老汉气喘吁吁地回到屋里，当他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傻眼了：“你们这帮兔崽子，偷了老子的杏儿不算，连我的中午饭也偷跑了，还*舅舅长、舅舅短的！你们这帮狗娘养的。”站在屋子里的老汉探出头扯着脖子骂。
不远处的山坳里，铜锁、狗蛋儿帮着祥子卸下背篓。
坐在地上的祥子，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这个老家伙，还他妈挺能跑的，我差点儿就把篓子扔了！坏水儿也真不是东西，竟然告诉那个老家伙我们在外面呢，等他回来必须跟他算账。”
不远处，有一个人手里端着草帽；草帽里冒着热气，累得张着大嘴朝这边走来。
“你还有脸过来？我们几个都被你害惨了！”狗蛋儿几个人冲着坏水儿兴师问罪。
“先别埋怨我了、快吃饺子、肉馅的、凉了不好吃。”坏水儿气喘吁吁地说。
几个孩子看看草帽里热气腾腾的饺子，又看看祥子身边一大篓的黄杏儿开心地笑了。
（完）
谢谢老师精彩编辑，风铃不胜感激，多谢。
2019-07-31 21: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