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念
作者:风铃A
一
“全体村民们!大家晚上好。下面——我宣布一个好消息。这个可是绝对的好消息,大家都注意听一下啊!”
伴随着村长的喊声,村中央那根榆木杆子上拴的喇叭也跟着“哗啦哗啦”地乱颤。
从村长说话的声音里听得出,他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切!还能有啥好消息?弄不好,一百斤大粪又给涨个块儿八毛钱。瞧把他能耐得,都快飞起来了。”赵罗锅仰着喝得猪肝儿似的脸说。
“我今天去乡里开会,乡长明确提出……”村长还在不停地嚷嚷着。
“别理他,来,喝酒。”郭二麻子端起酒杯冲着赵罗锅晃了两下。
“你俩好好听着!”赵罗锅媳妇一屁股跨在炕沿上,“没听见村长说吗?这个是——是啥来着?忘了他怎么说,好像是个什么责任制。这下可好了,村长在大喇叭里说,就连村里的牲口都得分了,还有……”赵罗锅媳妇美得一边比划,一边“哇啦哇啦”地向两人介绍着。
赵罗锅媳妇叫马彩贤,是郭二麻子去煤窑干活时给他介绍的。马彩贤这个人心里不存事儿,是个有话就说的直肠子,村里人背地里都叫她“大菜馅儿”。
大菜馅儿二十多岁嫁给赵罗锅,结婚都十来年了,也没给他没生个孩子。别看她是个不生“蛋”的“母鸡”,可是,她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干起活来还一点儿不惜力,庄稼人锄、耪那点活儿,一般的大老爷们儿都干不过她。
还别说,赵罗锅还多亏摊上这个媳妇。现如今,还不到四十岁的赵罗锅,站在地上活脱一个立起来的大虾米,走点儿路都上喘。他在生产队里连个劳动力的满工分也拿不到,要是没有大菜馅儿?就凭他的身子骨,还指不定把日子过成啥德行呢!
喇叭里继续传出村长的讲话:“关于联产承包责任制,我前面已经介绍过了,为了更细致地向大家伙传达这项政策的内容,村里决定,明天早上八点钟召开全体村民大会,会议地点就在大队部院子里。大家伙到时候都来听听,有不明白的可以现场提问。咱们村争取早日完成上级安排的任务。”
“呵呵!看样子,这回是要动真格的了。要是真能分几亩好地,我全把它种上花生,到时候咱哥俩就不愁没有下酒菜了。”赵罗锅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然后把一根咸菜条子扔进嘴里“嘎巴、嘎巴”地嚼着。
“今儿高兴,来,也给我倒上点(酒)。我TM成天介伺候你了,这回,你也伺候伺候我。”说得嘴角泛白沫的大菜馅儿把一个带豁口的碗举到赵罗锅眼前。
郭二麻子刚端起酒杯,一阵风从窗户眼儿吹进来,吹得他打了个寒噤。他抬起头看着被烟熏得黑乎乎的窗户说:“这鬼天气,才立冬就这么冷。”
赵罗锅放下杯子,裹了裹肩上露着棉花的黑棉袄,一边给大菜馅儿倒酒一边说:“不管咋分,只要有酒喝,我就知足喽——”
“你也就知道喝喝喝,明天开会时清醒着点儿,别弄个破地(不打粮食)给你,你就傻乎乎地接着。”大菜馅儿瞟了一眼赵罗锅,“够啦、够啦!你打算喝死我呀?”
郭二麻子放下刚端起的酒杯,看着大菜馅儿说:“嫂子放心吧!明天分不成。别听村长在喇叭里叫唤得挺热闹,这件事还指不定弄成啥样呢!就是分,村东我妈家边上那几亩破地谁要?”
大菜馅儿比郭二麻子小几岁,因为赵罗锅比郭二麻子大,两个人从小关系就挺好,所以,郭二麻子喊她嫂子。
“他(赵罗锅)兄弟这话在理儿,村东那块地根本不打粮食,耗子住那儿恐怕都得饿死。我家罗锅子可不像你,要是不给他提个醒,他那颗榆木脑袋转不过这个弯儿来。”大菜馅儿瞪了一眼喝得醉醺醺的赵罗锅,“你快喝,喝完了我还得收拾收拾。”说完后转过头来看着郭二麻子,“我可没你家妹子那份福气。她啥心都不用操,哪儿像我?成天介……”
郭二麻子耸耸肩,紧跟着又缩回脖子,端起酒杯看着赵罗锅说:“咱哥俩杯中酒吧,以后喝酒的日子长着呢!来,干了。”
郭二麻子话音刚落,两个瓷杯和一个豁子碗在半空中“啪”地一声撞在了一起。
“我可干不了,得慢慢喝。”大菜馅儿看着碗里的酒,“给我倒这么多!”
“哈——”郭二麻子放下酒杯,吐着喝得紫黑紫黑的大舌头从炕里往外挪着说:“我回去了啊!你们两口子也早点儿睡吧!”
“回去路上慢点儿。对了,你媳妇明天回来么?”大菜馅儿看着郭二麻子。
“不回,她娘家那个光棍大爷放驴的时候被驴踢了。听说踢得不轻,家里还没人照顾,她得在那儿照顾她大爷,要住一段日子呢!”
“哦!她不回来,你明天还来我家吃饭,就别让柱子(郭二麻子的儿子)去他奶奶那吃了,你们爷俩都过来。”
“到时候再说。”郭二麻子一边回着,一边晃晃悠悠地出了大门口。
送走郭二麻子,大菜馅儿把饭桌往边上推了推,给赵罗锅腾出个睡人儿的地,说:“你先睡吧!我得喝完这点酒再睡。”
喝得醉醺醺的赵罗锅也不脱衣服,扯过一床被子就钻了进去;大菜馅儿盘腿坐在炕上自顾自地喝着。窗外的西风还在不停地刮,很快就把仅有的一点暖和气儿吹得无影无踪了。
二
刚入冬的风虽说不太强,可是不容易停。这风大一阵儿小一阵儿地刮了一宿,赵罗锅家窗缝钻进来的风也跟着“呜呜呜”地响了一夜,听着就跟哭丧的似的。
天刚蒙蒙亮,赵罗锅就把脑袋瓜从被窝里探出来咳嗽着说:“你白天去大队找点报纸把窗户眼儿和窗缝堵上吧!咳咳咳……夜里睡觉有点儿冷。”他在被窝里探着头的样子有点儿像一只龟。
“能不冷吗?谁让你见酒没够,大半夜把被子都踹一边去了。快起吧!一会去大队开会的时候顺便找几张回来。”大菜馅儿催促着。
“是吗?昨天真没少喝,现在脑袋瓜子还懵懵的呢。”赵罗锅用手拍了拍脑门子,“唉!起——这就去大队部听听。”
“我也跟你一块去,喝得跟个糊涂蛋似的,到时候再挨蒙。”大菜馅儿把一个蓝头巾甩在头上说。
赵罗锅从炕上爬下来穿好鞋后,已经快九点了,两个人一前一后朝着村中央走去。
阳光的照耀下,赵罗锅的样子有点儿像拼音字母里的C。
“快走两步。你听,大队院子里乱哄哄的,会都开始了。”大菜馅儿伸手去拉赵罗锅。
“你别催,我走快了喘不上来气儿。”
“亏你还是个大老爷们儿。不管你了,我先走了。”大菜馅儿松开抓着赵罗锅的手,独自朝着大队走去。
大队部院子里站满了村里的男男女女;台阶最高处站着个中年人,他头上戴着一顶洗得泛白的帽子,此人就是村长郭满才。
大菜馅儿刚站到院门口,张瘸子媳妇就迎了上来:“大妹子快来,上我这儿来。你快来听听吧!土地都要分到各家各户了,还有队里的牲口,全都分了。这下可好了,今后咱就给自己受累,弄多弄少都是自己的。”
“是吗?那他们还吵吵啥?分就分呗。”大菜馅儿不冷不热地回着。她平时不太喜欢张瘸子媳妇,那个人成天介没个正经的,除了保媒拉线,剩下的功夫就喜欢东家长西家短地嚼舌头根子。
“不像你说得那样简单。好地和破地怎么分?分给你不打粮食的地,你要?就是分下来了,种地的粪上哪弄?……”张瘸子媳妇一口气道出了一大堆的疑问。
“可不是咋地,分地是好事,可是,种地没粪哪行呀!再弄一块破地?力气白瞎了不说,秋后吃啥?”
村长摘下帽子做了个下压的动作,意思是让乡亲们安静一下:“大家伙的顾虑是可以理解的,我们会针对这些问题讨论研究,尽量把土地分得更合理。你们都放心吧!”
“就是把地分得再合理,可是,种地需要好多粪才行,上哪弄那么多粪呀?”大菜馅儿扯着脖子问。
“是啊!这是我们所面临的最大难题。之前——咱们村种地用的粪都是生产队的牲口粪和猪粪,也有一部分是从各家各户买来的。可是,生产队都解散了,那些牲口也要处理掉。针对种地没粪的问题,我会继续向乡里反应的。”
“反应能顶事儿?乡里会产粪?”赵牤牛手里举个大烟袋瓮声瓮气地说。
“都别担心,办法总比困难多。下面我再说说队里那些牲口。乡长反复强调,牛、驴、马和肉猪可以随便处理,就是那几口母猪绝对不能杀。大家伙有没有想养那几口母猪的?”村长晃着脑袋把在场所有的人扫视了一遍。
“养个驴、牛、骡子,喂点儿草就行,那几口母猪谁要啊?人都吃不饱,拿啥喂猪?再说了,那几口母猪根本不产崽儿,和肉猪没啥区别。”赵罗锅站在人群后伸着脖子喊着。看样子,他是刚到。
“哈哈哈……”大家伙听了赵罗锅的话,捂着肚子笑开了头。
“滚一边去,什么不产崽儿呀!那是吃得赖。”大菜馅儿狠狠地瞪了一眼赵罗锅。
“好了好了,都别笑了。今天的会议就这样吧!我明天上午去乡里,把大家提出的问题向乡领导反应一下,听听他们是什么态度。明天下午,咱们还到这里开会,争取早日把联产承包责任制这项政策落实到实处。大家伙都回去合计合计,想想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村长伸出手臂做了个散会的姿势。
听到村长说散会,在场的人嘟囔着:“这事儿不好办,种地没粪咋整?”慢慢腾腾地朝着院外走去。
大菜馅儿逆着人群走到村长身边说:“村里有报纸没有啊?给我找几张回家糊窗户用。”
“你问问孙会计,让他给你找找。”
听了村长的话,孙会计跑过来说:“有,跟我过来拿。”孙会计穿了件蓝布面的新棉袄,外面又套了一件西服,看上去还挺精神。
“哎——”大菜馅儿答应着,然后扭过身子看着赵罗锅,“你先回去吧!瞅你就够(讨厌、不喜欢)到那头了。”
听了大菜馅儿的话,弓着腰的赵罗锅瞪着两眼:“你——我……”他脸憋得通红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只好拧着身子怏怏地朝着院外挪去。
大菜馅儿拿了报纸回家后,见了赵罗锅就狠狠地瞪了几眼,还“呸呸呸!”地冲着地面啐几口唾沫,然后就呆愣愣地坐在了凳子上,直到西风把太阳摁进山坳也没糊窗户,也没做晚饭。
赵罗锅也不敢言语,胡乱地吃了几口剩饭就脱衣服钻被窝睡了。
大菜馅儿吃不下,独自坐到很晚。月亮已升到半空时,大菜馅儿自言自语道:“嗯!应该行得通。”她没头没脑地说了这句话后也钻进了被窝。躺下后,她还是睡不着,呆呆地看着洒在窗户纸上冷冷的月光,脑子里一直翻滚着:粪、母猪和村东那几亩破地。
三
“喔喔喔……”随着几声鸡叫,太阳把金黄的日光泼满了村子,那些老房烟囱里冒出炊烟灰白灰白的,西风已不太强劲,柔柔地从赵罗锅家的窗缝溜进来,清醒着彻夜未眠的大菜馅儿。
“哎——要不然,咱们把队里那几口母猪养了吧?”大菜馅儿把手里的窝头放在锅里,笑着对被窝里的赵罗锅说。由于没睡好,她的眼睛有些发红。
“你疯啦?你又不是不知道,就那几口母猪……”赵罗锅没敢往下说,顿了顿,“还不让卖,拿啥喂?”
“队长不是上午去乡里说这件事吗!咱们可以跟他商量,先问上面借粮食喂猪,秋后打了粮食再还给他们呗。我盘算一宿了,咱要是养那几口母猪,村东那几亩破地咱要,好歹离家近。咱就在那里养(猪),到时候,你也不用天天去地里干活,在那儿喂喂猪,空了侍弄侍弄那块薄地,还将就你这身子骨呢!如果养得好了,年底再杀上两只,猪肉除了卖钱,自己吃着也痛快,你还愁没有下酒菜?再说了,大家伙都嚷嚷着种地没粪,他们可以用粮食跟咱们换猪粪,也可以花钱跟咱们买。你放心,只要有粪,没有不打粮食的地。”大菜馅儿终于把憋了一夜的话说了出来。
“你这观念转变得还挺快,昨天还说我是榆木脑袋,你今天也榆木啦?你说得倒是挺好,这能行么?”
“不试咋知道,咱总不能这辈子就想着吃窝头啃咸菜吧?”
“你可得想好了,我身子骨不咋地,到时候别把你也拖垮了。”
“呵呵呵!跟了你这些年,总算听见你说了句人话。”大菜馅儿看着赵罗锅开心地笑了,紧跟着又说,“下午我就找队长说去,要不然还睡不着觉。”
“若是村里人真能跟咱们买或换猪粪,你这想法也没准行得通。”赵罗锅一边穿衣服一边说着。
“吃完饭我就糊窗户,弄完了就找村长说去。”大菜馅儿往灶膛里填了一把柴。
赵罗锅洗完脸坐在炕沿上点燃一锅烟说:“想养猪我不反对,就是怕你太辛苦了。我这身子骨也是没法子,干不了重活。我一个大老爷们成天指望着你黑汗白流地干活养家,这心里不好受。”说完后转过身子揉了揉眼睛。
“你的心思我全明白,可是,这辈子没能为你生个一儿半女的,我……不说了,出锅。”大菜馅儿掀开锅盖,一大团蒸汽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她的身子在蒸汽里若隐若现的。
赵罗锅放下炕桌,端上一碗老咸菜,大菜馅儿把一盖点儿金黄的窝头放在上面。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好像嘴里嚼的不是窝头,而是心事儿。
饭后,赵罗锅蹲在灶坑边打糨子;大菜馅儿拿出从大队找来的报纸在窗户上比划着。糨子弄好了,赵罗锅负责刷糨子,大菜馅儿糊窗户缝,这是两人结婚以来少有的默契。他俩把所有窗户的破洞和窗缝堵好后,太阳已挂在半空。
“你饿了就吃两口,我不想吃。我去大队看看队长回来没有。”大菜馅儿一边洗手一边说着。
“不着急呀!大队指不定有人没人呢。”
“有没有人我也去,等不及了。”大菜馅儿手里攥着头巾走出了屋子。
“唉!要不说你心里不搁事儿呢。”
四
大菜馅儿来到大队部时,院子里已经三三两两地站了几堆儿人。西屋窗根下立着一辆半旧的二八自行车,大菜馅儿知道,那辆车就是村长郭满才的。
“哎——你们都来一会儿啦?”大菜馅儿冲着自行车边上的几个妇女打招呼。
“我们几个也刚到,来,过来聊会儿。”孙会计媳妇笑着回。
大菜馅儿朝着那堆儿妇女走过去问:“咋没见队长?”
“我跟你说啊!”孙会计媳妇用手捂着大菜馅儿耳朵,“队长正在屋里发愁呢。”
“呦!发啥愁?”
“队长回来说,土地和牲口好处理,就那几口母猪不好办。”
“那可有啥不好办的?”
“你是不知道。乡领导说了,那几口母猪不让卖、也不让宰,让队长自己想办法,乡里最多提供点儿猪饲料。可是,队长问了一圈,谁也不想养那几口母猪。这样一来,村长可不发愁咋地。”
“真的没人养那几口母猪?”
“你也不想想,就那几口母猪,也不……”孙会计媳妇停住了。
“没事,你不就是想说,那几口母猪也不下崽儿吗?没事,大家伙都不想养、我养。”
“哎呦喂!你可得想好了,那可是明摆着的赔钱货。”
“没事儿,不管赔还是赚,就为了让相亲们种地有粪。大家伙种地有粪了,产了粮食再找我换猪粪呗!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村长被几口母猪难为坏了吧?”说完后,大菜馅儿朝着村长办公室走去,“我去找村长说,我不但要养那几口母猪,还想把村东那块儿地种了呢。”
“她今天这是咋地啦?是因为昨天开会时赵罗锅那几句话?还是……”张瘸子媳妇看着大菜馅儿的背影独自嘀咕着。
不一会儿功夫,大菜馅儿笑着从村长办公室走出来。
“怎么样?说好啦?”孙会计媳妇迎了上去。
“切!两个人都在屋里合计好了。”张瘸子媳妇小声嘟囔着。
“嗯!说好了。村长说,如果别人没有不同意见,他就让我在村东那块地上养(猪)。”
“你可得想好了,这可不是小事儿。你和罗锅子商量好了吗?”
“嗯!他不反对。”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院子里陆陆续续地来了好多人。很快,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就把大菜馅儿想养猪这件事儿传开了。
村长见到人来得差不多了,站在台阶上咳嗽了两声,说:“刚才,全旺(赵罗锅)家的找我说想养村里那几口母猪,相信大家伙也都听说这件事儿了。你们有没有不同意见?如果有、咱们再商量,如果没有不同意见、这件事儿就这样定了。”
“没有,……”院子里的人稀里哗啦地答着。
“好!我已经和全旺家的说了,咱们大队只能把村东那块儿地给她作为养猪的场地,再把剩下的几百斤老玉米给她。咱们村的情况大家伙也都知道,再也帮不上她什么了。乡里也会针对她的实际情况提供前期的饲料供应,和场地建设费用。全旺家的对这样的安排也很满意。”
村长的话音刚落,所有在场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大菜馅儿。
“嫂子,你是怎么琢磨的?咋就突然想养那几口母猪?我旺哥知道吗?”郭二麻子拽了拽大菜馅儿的衣角。
“我跟他说了。我琢磨着,那几口母猪在队里没人好好伺候,弄到自家养,再上点儿心应该可以赚钱。”
“你可得想好了,这可不是小事儿。”
”嗯!我想好了。谢谢你提醒啊!”
“下面,我再说说其他事项……”村长又把如何分地,如何处理剩下的牲口做了细致地安排,基本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五
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工作在村长郭满才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虽说天气越来越冷,并且还下了一场大雪。可是,村里人都分到了自己的土地,他们白天到自家地里干活,到了晚上,会互相串门聊聊自家的土地和大菜馅儿养那几口母猪,并不觉得很冷。相反的是,他们一直认为这个冬天比往年暖和多了。
大菜馅儿和赵罗锅是没时间串门儿的,他们两口子在乡政府的帮助下建好了猪舍,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
春节过后,天气渐暖,大家都在为种地用的粪发愁,只有郭二麻子赶着毛驴往地里送粪。
“哎——二麻子,你家的粪是从哪弄的?”张瘸子媳妇大老远冲着郭二麻子喊着。
“我这是用粮食跟旺哥换的。”
“还没种地,你哪来的粮食?”
“记账,秋后再还给他呗!驾、驾……”郭二麻子赶着毛驴笑嘻嘻地朝着地里走去。
“呵——可真有你的。”
没几天功夫,这件事就在村里传开了,好多人都到大菜馅儿家以记账的方式换猪粪,也有人给了一小部分粮食作为猪饲料。
说来也怪,几个月后,那几口不下崽儿的母猪里竟然有一口母下了一窝小猪。赵罗锅看着胖乎乎的小猪崽子每天都乐得合不拢嘴。
六
两年后的冬天,一个刚下完雪的日子。赵罗锅家的炕上围了一桌子人吃饭。这些人有郭二麻子一家三口和他七十多岁的老母亲,还有赵罗锅两口子。
“来,你多吃点儿肉,好长大个儿。”大菜馅儿端着一大碗红烧肉往柱子碗里拨着。
“够了,嫂子别给他拨了,够了。”郭二麻子媳妇连忙拦着。
“你也多吃点儿,明年家里盖房,我腾不开身。到时候,还指望你多照应着点儿呢。来,咱哥俩干了这杯。”赵罗锅举起杯子看着郭二麻子。
“嗯嗯嗯!这个没问题,旺哥家盖房我能不上心?肯定冲在前面。你就放心吧!”郭二麻子嘴里嚼着一块儿肉举起酒杯。
“今儿高兴,给我也倒一杯。”大菜馅儿举起一个空杯子。
“这可不行呦!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都快生了,再动了胎气。”郭二麻子老母亲伸手拦着大菜馅儿。
“啥叫胎气?”柱子歪着脑袋问。
“别问了,胎气的意思就是——你要当哥哥了。这孩子!”大菜馅儿笑着放下了杯子。
“来,咱哥俩干了。”赵罗锅把杯子举得老高老高地笑着说。
“干!”
两个杯子在桌子上方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啪”,在场的人都笑了,笑得很甜、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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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祺笔丰,遥祝好!
谢谢蓝儿老师辛苦编按
文采飞扬,与众不同,瞩目一新。佩赞
谢谢阳光老师留评鼓励
好文章,欣赏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