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泉书苑】一生的怨

 一生的怨

文/锁清秋

       序

       多年以来，父母之间的谜团、上辈亲人们因父母的谜团生出的恩恩怨怨，爱恨情仇，始终缠绕着我，伴随着我，挥之不去。

        多年以来，欲用文字记之，以给后人点滴启示，但终因生活之忙碌，未果。今，终于决定动笔。字未落，痛，便隐隐袭上心来！

        正文

        世间有多少爱就有多少恨，

        世间有多少情就有多少怨！

        在我三岁多的时候，我的亲生母亲就撇下我还有那大我两岁的姐姐，独自去了另一个世界，没多久做教员的父亲就给我们娶回来一个后妈。

       母亲去世那年刚刚三岁多一点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人间悲伤，记忆也很模糊，一直以来大脑中根本就没有亲生母亲的影像。姐姐虽然大我两岁，但是当时也并非懂事多少。

         记得小时候听说母亲是病逝的，这应该都是从爸爸和后妈嘴里得知的消息，因为当时年龄小，不懂怀疑，更不懂得人间或许还有险恶，肯定是从不会去过问什么的。

        渐渐的等我们长大后，从姨妈和舅舅那里陆陆续续听到有关母亲当年死亡的问题，他们说母亲的死和我父亲有关，怀疑母亲是被我父亲所害致死。因为当时做教员的父亲和他的一个女学生相爱了，听说那时父亲住校，那个女学生经常给父亲送饭，后来女学生怀孕了。父亲为了尽快跟女学生结婚，所以才对母亲痛下毒手。那时候几乎我们整个村子的人和父亲学校的人，没有一个人不怀疑这件事情。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拿得出证据，特别是我姥姥的家人个个一肚子的悲愤，却无处发泄。

       父亲和那个女学生结婚的时侯，我舅舅和我姨妈一帮人在婚礼的当天大闹了一场，弄得父亲很是狼狈。父亲为娶那个女学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学校为此开除了他教师的公职。

         不过毕竟父亲是个文化人，没多久又在村里当了会计。可文化大革命的时候，父亲因得罪了村子里的一个干部，又受了一次惊吓。那干部说什么得带着人去母亲坟上开棺验尸，想以此来治父亲的罪。可是当时母亲的坟里连骨头都不见了，他们只好抓了一把土说是去化验。纵然那土里真的有毒害物质，凭那时中国落后的科技水平估计是根本找不到什么结果的，最后便不了了之。

       父亲和他的女学生结婚没出一个月的时间，人们在我家附近的井里发现了一个用花布包裹的婴尸。据说那块包裹婴尸的花布漂亮的耀眼夺目，色彩的搭配独具匠心，精致的工艺世间少有。那种漂亮的花布方圆多少里只有我那死去的娘亲的手才织得出，所以人们一眼就认了出来。于是人们一致认为这个婴尸是我后母所弃。人们猜测一定是当时后母身为一个姑娘家怀孕后怕被人看出便拼命的裹缠自己的肚子，拼命的折磨孩子折磨自己。那时候可是五十年代末期，如果被人家知道一个大姑家未婚先孕的话，不被众人用指头戳死，也会被众人唾沫星子给淹死的。不知道那个年代可不可以做人工流产手术，即使可以做，估计一个姑娘家也不敢去那种地方，所以她只能如此。由此造成婴儿胎中死亡，这也只是人们的猜测，没有人敢也没有人好意思到我父亲和后母那里去印证。

       此后，后母又陆续给我生了两个弟弟 ，我明显的感觉到后母对待他儿子的疼爱和对待我和姐姐的冷酷。父亲毕竟是男人，平时也不会多关心照顾我和姐姐的，还常常听后母的挑梭训斥我们。好在那时姨妈体恤失母的孩子在后妈那里定是得不到母爱的，常常带我和姐姐去她的家，给我们以温暖，给我们以疼爱，以填补我们幼年丧母的缺失。姨妈纵然再疼爱我们，但这里终归不是我们的家，我们终究要在自己家里过活的。

        我的舅舅那时也怕我们姐弟俩在家受气，所以那时也隔三差五去看我们。舅舅每次去我家，对父亲都不给好脸子看，父亲怕舅舅闹事，总是好烟好酒好茶饭的招待着。每逢过年过节父亲总让我带上两个弟弟给外公、外婆等人去拜年，总是想着极力讨外婆家人的好。不知道父亲是出于对外婆家人的害怕还是尊敬，抑或真的害死了母亲心中有愧，我不得而知。

       渐渐的我和姐姐陆续到了婚娶婚嫁的年龄，姐姐嫁给了一个邻村男人。姨妈的一个邻居给我张落了一门亲事，女方家在一个小镇上，家里没有男孩子，准备招一个上门女婿。姨妈和舅舅对我说:过去吧，正好离开这个家。由此，我便成了人家的上门女婿。

        婚后，只有每年春节时才回一趟老家，后来做生意，常常连春节都不回去了。那个家对我来说本就没有一丝的眷恋，父亲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称谓。

       还记得六年前的某一个早上，有个人忽然来我家送信说父亲病故了。听到这个消息时心还是被震颤，心还是有种痛，或许真的是血浓于水吧。于是带着家眷去给父亲送行。

       父亲的丧事也不失隆重，我姨妈、我舅舅家里的人都到了。家里不断的来人吊唁，我们不断的磕头叩拜。虽然平时和这个家有一定的距离，可那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毕竟我是父亲唯一的长子。在父亲的葬礼上我只有做得更好，才配得上这一角色。到第三天父亲该下葬的时候，我已经累的精疲力尽。只想父亲赶快入土为安，赶快回到家中倒头睡上几天几夜，估计所有的家人应该都和我一样的累吧。

       可我父亲要下葬，必须先给母亲去起坟，因为母亲死的早，公婆都还健在，母亲当时不能入家中的老林。

       在准备给母亲起坟和父亲合葬的时候，家里一下子乱作一团，几乎弄得天翻地覆。我的姐姐拽着我那七十多岁的姑妈让她一起去给母亲起坟，姑妈不肯去，姐姐就连哭带骂。据说当年是姑妈和父亲联手害死了我的母亲，因为当时姑妈还未出嫁，她不喜欢我的母亲，所以母亲的死好多人都认为姑妈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的姑妈被我姐姐一骂就一下子躺到地上，打着滚狠命地哭着他死去的哥哥。

        另一边我舅舅家和我姨妈家的孩子，也边哭嚎着边拽着我的后妈去为我的母亲起坟，我的后妈于是又扑通倒在地上打起滚来，哭她死去的丈夫，哭她的丈夫把她撇下被人欺负，家里一片哭天喊地声，准备为父亲下葬的工人迟迟难以下手，村里能说会道的两个妇女最后好劝歹劝，终于把我的姐姐和舅舅、姨妈这边的人劝去墓地。

       坟起完后，在进入老林准备将我的父母一同下葬的时候，我的姐姐以及表姐们忽然又一下子躺到那块准备开挖的墓地上大哭起来。哭诉着母亲死的那么早，死的那么可怜，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云云，让我的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立马为我的母亲去买新衣，买三金给我的母亲陪葬。可此时天已经是暮色时分，哪里能买的到那些东西呢，我姐姐们分明是心有怨恨而有意为难他们。

        这时被姐姐们激怒了的小弟抱起我父亲的骨灰盒就往回家的路上跑去，当准备干活的工人看到这个场景也掉头要走的时候，我哭着一把拽住了他们，给他们狠劲的磕了一个响头。还依稀记得当时有血迹从额头上流到脸上，流到嘴边的一缕印红，然后我吼叫着把我的姐姐们一个个拎了起来，就这样总算为我的母亲重新下了葬，纵然是几把土，心也已安。

       或许是当时太激动了，或许是当时已经顾不上那已经抱着父亲骨灰盒离去的小弟，到最后，到父母去了同一个世界的最后，还是让他们两相分离，至今我父亲的骨灰盒一直在老家的老屋里存放着。

       幂幂之中，或许老天在安排着一切，或许是我的母亲根本就不想再次见到我的父亲，或许是我的父亲根本就不敢去我母亲的身边，或许世间的一切都有着它的宿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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