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舞 台

舞 台 作者：陌上尘颜      曾经以为，在生活的壮阔画卷中，处处有舞台，处处有精彩，处处有美景，这人间都是天地朗朗，皓月清风，草木葳蕤绿波连绵起伏，小溪潺潺鱼儿跳跃，鲜花怒放于明媚的阳光下，看不见尘埃。     彼时，我坐在台下，黑暗中，鸦雀无声。像平静的海面，波澜不惊，深深的黑暗，无限的沉落，无限的空洞，无限的遐想......      你看，你看，舞台大戏的帷幕拉开了呀！      汤显祖《牡丹亭》第一场第一句：“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红衣绿女在台上穿梭，灯光眨着一双电眼，倏地洒下来，忽而骤亮、忽而暗淡；忽而清晰、忽而朦胧；忽而粉紫、忽而橙黄。是长长的海草绕过珊瑚，蜿蜒曲折，五彩变幻；是软软的绸缎滑过脖颈，沁凉如水，清新若芽；是缓缓的溪水流过足尖，冰肌初醒，丝丝入弦。      她们的声音，像是玉珠跌落在青花瓷盘里，一颗一颗，弹起跳跃，不小心就惊动了天青色的梦，伸出手想要捉住它们，它们却像个调皮的婴孩，总是从指缝间溜走，唯有任凭它们回旋起伏，余音袅袅。       还有那么华丽的衣裳，恰似从云彩间剪下的锦帛，缀满绚烂的霞光，在雾霭中优雅地环绕，起舞飞翔，宛如血红的火焰，伴着音乐燃烧、再燃烧，没有灰烬，只有迸发的激情。       灯照兰园， 兰叶婀娜，情思流淌。笔之如怡，珠玑跳跃。片片颔首，盆盆相连。月出柳梢，呢喃私语。南风轻吹，午后小憩。恍若溪水，滑脚初凉。  山脚，大棚，拾级而上，千盆兰，序列摆放。皆无花，纤细飘逸、亭亭而立、万种姿态、深浅各异，不能详语。       细看，叶潜纹路，或浓或淡、或呼应或对称、或回旋或落地，尤以金边袭人。间隔的屏风，透明，若隐若现， 甚为恍惚。       画室，推门而入，“叮噹——”“叮噹——”，赫然见门后挂着一串奇形怪状的黑色风铃，音色清脆。室内极为宽敞，玻璃墙，木地板，奇石层叠，大幅粗犷线条的油画。        戴黑框眼镜的画师侃侃而谈，手舞足蹈，意识流，立体感，后现代，凡高，毕加索。烟雾从烟嘴里溜出来，绕在煮沸的茶壶上面，与水汽、茶香氤氲出一种魔魇般的旋涡，飘啊飘啊，飘往《边城》，飘往在睡梦中被歌声唤醒灵魂的水乡，诡异的气息在角角落落弥漫，灵魂深处的潜意识，触动、苏醒……        外面，穿过通透的玻璃窗，丛丛竹林，青翠欲滴。风吹过的时候，竹叶齐刷刷向同一方向摆动，好像有无数双手，向天空伸展；无数的渴求，像烟花盛开；不能遏制的激情，在体内迸发。似乎看见许多许多披绿纱的小小仙子，跳跃飞舞，哦！不，也许她们正窃窃私语地讲着悄悄话……        关门，黑色风铃“叮噹——”“叮噹——”响起，远远地远远地，一片黑云游过来，又一片，又一片，又一片，卷成团，卷成块，卷成结，大片大片袭来，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摸不着，缠绕缠绕缠绕到不能呼吸.        天上的云彩飘啊飘，花儿就开了;秋天的凉风吹啊吹，落叶就醉了;夜空的月亮摇啊摇，思念就圆了.尘愿若禅，洇染无色，弹指瞬间，因果无循。        象蜻蜓低飞寻觅家园，像落叶旋转寄情心事，象朝云飘浮不知行踪，唯剩一声叹息，已然陌路。看见的，不曾见的;过往的，现时的;挥之不去的，百般挽留的,于支离破碎间褪去。花正开时，秋阳暖照，花未开时，浅墨微痕，今兮夜兮，一道冷月。        被岁月的重轮所制服的生命，于滚滚红尘里前行，一如从前：轻盈、不驯、骄傲。妩媚一笑地回眸，仿佛是乌云穿透阳光撒下浓郁而柔和的色彩，冉冉升起的黄昏的暗影亦不能阻止它在天空自由地弥漫。        若是不能走近，就转身悄然离开吧，就如那碾落成泥的花。一缕淡香归尘土，无尽思绪飘四方，陌上红叶栖无声，谁家女子泪痕印？        也曾踏迹千山万水，一路寻觅你的芬芳，而那时的你，依稀朦胧水云间，何处是云端？再回首，前路苍茫，你的身影，万人之中，总是那么模糊，恍然一梦，梦醒归来，你在哪里？        这是一个多么魅惑的世界啊！古代、现代；过去、现在和未来，穿越了时间和空间。一边是刀马旦、花旦、青衣，水袖；一边是胡琴咿咿呀呀；鼓点咚咚锵锵；刀枪挥舞；衣袂飘飘，媚眼如风。一边是江南三月，春风杨柳依依别；一边是雪花漫天，白雪皑皑浓浓吟。        不想在蒙着尘埃的阳光下哭泣，不想在华灯初上的静夜忧郁，迷恋这世间所有的美好事物，含人含事。当一切都擦肩而过，我还在韶华里徘徊，流连忘返。当沉寂中有人在欢呼，我还在躲在虚拟的台词里，不肯回头......        此时此刻，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梦幻的舞台、变幻的舞台，我已分不清，到底是舞台，还是生活的实景？它们交错而迷乱，在意识混乱的纷纷思绪之中，它们在心灵深处生根发芽，开出绚丽的七色花。它们是有着，流苏一样的欢畅；并且有着，蕾丝一样的透明，我要用它们，织一件无人知道的衣裳，放在无人知道的地方，在下世的轮回里，我将循着隐约的足迹，寻到梦中的它.        我以为，我看到的，只是舞台上面的表演。其实，它不仅仅只是绚丽灯光下的最夸张的充满张力的表现，它像一道魔咒，调动我所有的感官，让我一次次淹没在它的一浪浪高昂的情节之中。        脑海里，闪过席慕容写过一首诗《戏子》：                  请不要相信我的美丽                  也不要相信我的爱情                  在涂满了油彩的面容之下                  我有的是颗戏子的心                  所以                  请千万不要                  不要把我的悲哀当真                  也别随着我的表演心碎                  亲爱的朋友                  今生今世                  我只是个戏子                  永远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泪       不，不，我宁愿相信，演的是戏，表达的，是情。除此之外，别无所想。       人生的主题，充满了寓言，没有什么可以粉饰。生命的图腾，圆满或残缺，开在破碎的童话里，一地繁华满园飞絮，是好是坏，是功是过，真实透彻。我希望，最后的最后，所有一切，在神话般的梦中安息。       日子在无声无息中滑落，青春在漫长等待里谢幕。如果，我的生命在这世上不能留下痕迹，那么，请容许我，以爱的名义，乘风归去。       故事中的故事，热烈的泪，动情的爱，戏里戏外，难辩人生；亦虚亦幻，孰能分清？       我是那么那么地贪恋静坐在这黑暗之中的时光，贪恋到早已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当大幕缓缓地合上，激动的掌声响起来，我仍然立于原地，一动不动，一动不动，张望又张望，张望又张望。       是无际无尽的真实，不必天涯，不必海角。       我站在这里，目光追随，可寻可见，远隔一隅，目光交汇，灵魂相融，如此，甚好！     新长城文学网欢迎您 http://www.xccwx.com/lmnraa/qxg.a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