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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城】 倘佯拉萨河畔(游记)

作者:东篱采菊   创建时间:2016-08-06 00:00   阅读量:15569   推荐数:0   总鲜花数:0赠送列表   字数:3186

   
     倘佯拉萨河畔(游记)    

  作 者:东篱采菊  

 

  

米拉山是川藏线上的最高峰,山垭海拔5016米,也是由川入藏到达拉萨前的最后一处险阻。电影《转山》将它化身为胜利之山,当张书豪骑车登上米拉山山垭,尽情抛撒风马时,每个人都能分享到他的胜利喜悦。

我们一路西来,历经许多险阻与高峰,对于米拉山的高与险,倒没有什么特别记忆,而且我们的旅途也不以拉萨为目的地,在这里欢庆胜利为时尚早。

但是,米拉山的山势地貌,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米拉山是尼洋河与拉萨河的分水岭,翻过它便进入拉萨河流域;它也是林芝海洋性气候与拉萨内陆性气候的自然分野,山头干燥少水,沙性山脉较多,山体圆润,线条柔和,山坡上长满薄薄一层的草皮,站在山垭,看不到高于草皮的植物,更无灌木和乔木。

山的颜色很特别,我很难形容它是种什么颜色,好像是深浅相间的赭色中夹着一些灰白,赭色是过于绿的草色,那灰白便是裸露出来的沙坡。

寒季,这里应是白皑皑的雪山,如今雪融了,只能看到雪水在沙坡流淌时残留的水痕。

站在山垭眺望,这种山体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显示出一种特有的韵味。

连绵起伏的山头,没有一点高耸的感觉,似乎它们不是在海拔四五千米的青藏高原,而更像是人工堆垒的盆景,山间大片的赭色宛若铺种的青苔,看着悦目,一点也感觉不到荒凉。

最令人激动的,是那罩在山头上大团大团白亮的积云,积云相接处,有意无意,露出几隙湛蓝的天,仿佛是在白毡上镶嵌的蓝宝石,炫丽夺目。

进入青藏高原后,蓝天白云就是一种无所不在的美景,随时令你激动不已,如果刻意想将它隐去,那就山将不山,水将不水。

 

车过米拉山山垭,便进入拉萨市所辖的墨竹工卡县。

开始下山,远处有雪山探出头来,残雪不多,成绺状挂在山巅;近处山坡的草地上,裸露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石砾,略略显得有些狰狞。

山坡上有几座牧民黑毡帐篷,几个藏族小朋友见到汽车,便奔跑过来,我们停车,照例分发文具、拍照。他们微笑着注视我们,显得无比质朴单纯,脸蛋虽然黝黑,眼睛却清澈如山泉。

公路旁,一条河溪从山间潺潺沁出,逶迤下山,它应是拉萨河某支流的一个源头,遇上它,就算是与拉萨河相遇了。

河溪岸边,杜鹃花开得满山遍野,令人赏心悦目。这里的杜鹃花与色季拉山上的不同,以高原小花杜鹃为主。翻越折多山后,这种高原小花杜鹃就经常可以见到,它植株矮小,小花小朵,如果单株生长,一点也不起眼,很容易被忽视。但是,如果漫山遍野地生长,那气势就蔚然壮观了。

米拉山上就是这种情形。

站在河溪旁,放眼望去,近处的杜鹃还分得清植株,数得清花朵,也看得清花丛下的草地;抬眼往上,唯见一片嫣红,绿色也糊成一团团,消融于嫣红之中,似是一幅色彩淋漓的水彩画;再往上看,就只能看到一面抹着淡绿、红彤彤的花坡,一直往上往上延伸,直至与蓝天白云相融。

花丛中,散落着仨仨俩俩的牦牛,正静静地低头吃草,草很丰茂,牦牛吃得很悠闲,也很专注,很少见它们抬头、挪步。

继续下行,山间的灌木越来越多,植物品种也渐渐多起来,公路两旁草地上有一个接一个的水洼,算得水草丰茂,草地上不啻有牦牛,还有马匹,牦牛和马匹杂聚一处,静静吃草、喝水,马的颜色很丰富,银白、枣红、驳色……,与黑白相间的牦牛点缀在绿草地上,构成一曲悠逸的牧歌乐章。

然而,放眼四望,山野唯见牦牛、马匹,不见牧民,也不见村庄、房屋,天地间充溢着寂静。

 

越过米拉山,道路变得一马平川,景观也大变。

公路两旁栽种着整齐的白杨树,郁郁葱葱,白杨树之外,是一望无际的庄稼,盛夏的阳光撒满田间,灿烂而热烈,行在其间,恍若回到江南。

从墨竹工布到拉萨,一路限速很严厉,在一个检查站被告知:早到了九分钟。好在超速不多,没有处罚,只是要求下站将时间补回。如遇处罚,那是很严厉的,得返回上个检查站交罚款。于是,我们且行且停,不时停车观景,有时甚至深入田间或者静坐田头,慢慢欣赏拉萨河畔景致,这是进入青藏高原后,最悠然的一天。

青藏高原空气稀薄,阳光漫射极弱,冷热分界极其明显。身体暴露于阳光之中,酷热难受;躲入荫处,立马清泠凉爽;如果将身体一半露于阳光一半隐入荫处,则明显感觉一边热一边凉。因而,只要随便寻一处树荫,便凉爽无比,那怕周边如火灼,也与己无关,决不会有热浪逼人的情况,你只管悠闲赏景便是。

农田间,沟渠纵横交错,都是三面衬砌,水泥抹面,渠流潺潺,水声叮咚。掬一棒渠水,极清泠,想必是从远处雪山引来的。水,涓涓流入田地,滋养着庄稼,庄稼长势极茂盛,一片葱郁。深入青藏高原后,草原见得多,雪山湖泊见得多,庄稼却鲜见,尤其是如此广阔、茂盛的庄稼,更是难得一见。

刚下米拉山时,田间清一色都是油菜,一大块接一大块,花开正盛,满目金黄,其他色彩似被隐去。金黄沿路密密漫开去,直至远处的拉萨河,仿佛为318国道镶上两道靓丽金边。这是何等气势,何等壮观。步入地头,油菜如密林般丛立,绿叶捧着黄花,花叶分明,颜色分明;花丛里,花枝招展,芬芳扑鼻,蜂飞蝶舞;低头看,落英满地,如同铺着厚厚一层碎金,令人陶醉。

继续前行,好似电影蒙太奇,镜头突变,油菜换成了青稞,金黄突变为碧绿,仍是大片大片地漫开去,一直绿到了天边。记得前几天走出怒江河谷时,那里的青稞一片金黄,正在开镰收割;而拉萨河畔的青稞,却刚刚抽穗,尚未扬花,这时的叶色,绿得有些异样,绿得难以言状,尤其是在远山苍凉之色衬托下,这种绿真可谓是动人心魄。

再往前走,油菜似与青稞有了纠结,有种扯不清的味道,要么在大片碧绿中,嵌上几处金黄;要么于满目金黄中,抹几笔碧绿;但无论是哪种状况,金黄与碧绿相揉于田中,颜色显得更为鲜活,再配以蓝天、白云、远山和成行的白杨,宛若一幅金碧辉煌的唐卡,绮丽无比,辉煌无比,比那纯色的金黄或碧绿,更富韵律,更耐看。

在唐卡中走着走着,突然到了扎西岗乡,镜关再一次切变颜色,又是清一色油菜,而且这里地更广天更阔,金黄更显壮观,镶在318国道的已非金边,而是硕大的金块,或者直白说就是金大地。

放眼天地,金碧辉煌;行在其间,更是花似海、香袭人,令人不忍离去。

 

车到甲玛乡,路旁竖有巨大广告牌,告知已到松赞干布故乡。

记得有资料说,松赞干布出生于山南的雅砻河谷。如今在拉萨河畔就看到他的故乡,心中有些莫名激动。

但是激动归激动,现在争名人故里的情况多了去,作为过路人,真真假假很难判断,我只能看看热闹,看到激动时也鼓噪几声。

不过,流经甲玛乡的那段拉萨河的确很美。

拉萨河流到甲玛乡时,已经很阔很阔了。这种阔,很独特,有时是多股河道纠集在一起,时分时合,合合分分,河道在分合间减少或是增加,如能将它竖起来看,极似漫山瀑流,分合都在不经意间,这种河道像发辫一般,有人称之谓辫河;有时河道们尽释前赚,融流一处,除了两岸,再无任何隔阂,河阔无际,静如止水,如将其竖起,活脱就是面巨镜,这时与其说是河,还不如说是湖泊。

这两种状态,依地形地势,不时转换。

但是,无论是哪种状态,如不能俯视,只站河畔平视,是很难分辨得明白。你所见,只是广阔的河床,水如明镜,蓝天、白云倒映在河面,所呈现出的宁静与纯净,极能令人产生时空错乱,不知是在天上还是在人间。

拉萨河的美,吸引我在河畔倘佯了许久,我尝试着从各种角度去欣赏它。

先以目横渡,站在此岸,极目彼岸。水尽处,是一抹绿树与大片庄稼,绿,浓淡相洽融合一处;绿尽处,是高山,光秃秃的一列高山,颜色很是荒凉;山巅之上,是湛蓝湛蓝的天,倒映于河,河也湛蓝如海。次溯流而望,水和绿和天似乎在某一点相聚,或者说它们是从某一点被释出的,那一点,我们应该曾经路过。再顺河远眺,河道拐了一个大弯,远处山如屏列,挡住视野,宽阔的河面渐渐变狭,直至逝出视野,宛若一枚色彩斑澜的逗号,逗号之外,拉萨河似是断了句,然而只要继续前行,拉萨河的话语又一行行呈现,仍可读之千遍不厌。

我突然记起,今天是端午节,江南的江河应是龙舟竞渡、百舸争流,热闹非常。然而,眼前的拉萨河却是一如既往的宁静祥和。

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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