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西瓜的父子俩
中午11点半，我从外面匆忙回到家中，妻子脚伤未愈，还在卧室里休息，我要做饭给她吃。就在我进厨房淘米洗菜时，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笃、笃、笃”敲门声，并听到有人问:“您好，请问有人在家吗？”我停下洗菜的动作 ，走上前去，打开房门定睛一看，外面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高大约在一米七五左右，显得很瘦削。他上身穿一件白色的确良衬衫，下面穿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黑色的凉鞋，黑黝黝的头发有点凌乱，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同样黝黑的小脸上沁出一粒粒豆大的汗珠，顺着他额头往下淌。他脚下躺着一条尼龙袋，里面圆滚滚的，不知装的是什么。
我感觉这少年很面熟，忙问:“小伙子，你找哪位?”少年气喘吁吁地回道:“叔叔，我找您啊！您忘了吗？十天前，您从我这儿买了西瓜，还在面馆给我们换钱……”我恍然大悟，“想起来了，你不就是那卖西瓜的柱子吗？你爸爸呢？你到我这儿有什么事吗？”少年柱子没有马上作答，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两张皱皱巴巴的百元人民币出来，“叔叔，这是还您的钱，我爸爸还在菜市场卖西瓜，让我先来还钱，另外这三个西瓜和两个南瓜还希望您能收下。”我没有去接他递过来的钱，疑惑地问:“还我钱?噢！你说那天我在面馆帮你们调换的两百元啊！你们不欠我的钱啊！另外，你怎么找到我家的?来，进屋里说。”我把柱子拉进了屋，他把装东西的尼龙袋从外面拎了进来，“叔叔，我换一下鞋，别把您家弄脏了，这几个瓜您看放哪儿?”“别换鞋了，柱子，你先洗把脸，叔叔给你倒一杯茶，坐下慢慢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柱子随我去洗漱间的水池边擦了一把脸后，接过我递过去的一杯凉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后，腼腆地对我笑了笑，说道:“谢谢叔叔！是这么回事，前天，我们又来你们小区门口的菜市场卖西瓜时，上次来兑我们西瓜的瓜贩子又来了，把我家的西瓜和跟我们一道来的邻居家的西瓜都买下了，可是他们在付钱给我们时，用的几张假币被我邻居在大城市打工刚回来的弟弟认出来了。我们报了警，警察叔叔把他们都抓起来了，他们也交代了上次兑我家西瓜也使用了两张假币，我和爸爸才想起那天在面馆吃饭时，您给我们调换钱的事情。我爸说您是一位大好人，是看我们可怜，被人骗了，所以才帮我们换钱。那天，我们用那百元纸币付钱时，面馆老板一开始就说钱是假的，后来又说眼花看错了，您忘了吗？这不，警察叔叔把我们被骗的钱一追回来，我爸就让我赶紧给您送来，顺便带几个瓜给您尝尝，我爸说不能让您贴钱。您家的地址我是问小区门口开面馆的那位老板才知道的，他认识您！”经柱子这么一说，我也回想了起来，脑海里闪现了那天的场景，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十天前……
那天上午，天气炎热，妻子由于左脚骨折还不见好，心情烦闷，就打电话给我，让我从外面买两个西瓜回来吃。我忙完手头上的工作，一看时间，都已十点半了，得去买菜烧饭了，正好顺便买西瓜回去。我骑车到了小区门口的菜市场旁，买了蔬菜后就往卖瓜点赶，卖瓜点有七八家卖西瓜的，我一一看去，靠近菜市场入口的几处摊点一看就知道是瓜贩子，我也是农村出身，哪有农村出来卖西瓜的皮肤那么白，他们的衣着打扮一点都不像农村人，找不到那种朴素的感觉。我慢慢地趟车过去，经过他们摊位时，他们都是一脸的谄笑，“老板，买西瓜吗？我这瓜又大又甜又好看，刚从地里摘来的，价格公道，只要一块三一斤，包您新鲜！不甜不要钱！您来几个?”我看了看他们的西瓜，很多瓜秧子都蔫了，我于是连连摆手，疾快地推车过去。到了最后拐角处一个摊点时，我眼睛一亮，只见一辆手扶拖拉机上面堆满了碧绿干净的大西瓜，瓜藤也是绿澄澄的，使得整个西瓜看起来浑如一块圆形的绿翡翠，煞是好看，这才是新鲜的好瓜啊！
我停住脚步，低下头细细地打量这一车西瓜，顺口问一声:“老板，这西瓜怎么卖?”一个粗犷的声音回道:“老板，西瓜一块钱一斤，您要是买多还能再便宜一些，反正是自家种的。”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头戴草帽，肩搭一条黄色的汗巾，上身穿一件红色背心，下身穿一条黑色短裤，身高在一米八左右魁梧的黑脸汉子正朝我走来，他脚上的一双黄色解放球鞋已经开胶了，一走一趿拉。“我买三个，能便宜多少？”黑脸汉子犹豫了一下，“老板，您看八角一斤，行吗？”他带着询问的口气说道。我点点头，“好，你给我挑三个吧，不要那种快熟透的瓜，不经放，要沙瓤瓜。”“好嘞，老板您稍等。柱子，快拿尼龙袋来帮这位老板装西瓜。”他回头喊道，只见一位头戴草帽，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的男孩从旁边的树荫下疾步地跑了过来，我打量了一下他，年纪大概在十五六岁这样，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穿着一件蓝色体恤衫和一条蓝色运动裤，脚上穿着一双普通的运动鞋。“小伙子还蛮用功的嘛！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书啊？让我瞅瞅。”我打趣道，“叔叔，我拿的书是《近代名家散文选》，您看看。”我看了他递过来的书一眼，果然是《近代名家散文选》，只是这书估计有年头了，纸张都开始发黄了。不错，这小伙子看来喜爱文学，孺子可教也！我暗中点了点头。
看着眼前的小伙子麻利地给我装西瓜上秤的动作，我不由地回想到我十几岁那期间和父亲拉着载满西瓜的平板车从农村步行到城里的情景。记得第一次和父亲去城里卖西瓜的时候，我才十三四岁，个头大概有一米七了，由于经常干农活，身体还算结实。那时候农村路很差，都是土路，碰到下雨后就难走得很，如果这时候要去卖西瓜，就得用牛套上车拉出这段泥泞路，然后才能赶到通往城市的柏油公路，往往是牛累人乏才到公路上。父亲掌着车把，我把绳拽到肩上，拉着车，卯足劲，头低着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我家离城中心大概有20公里，我们吃过晚饭九点钟出发，到城里也接近凌晨4点了。遇到坡段很长的那一段往往令我发怵，我记得每次上那个大桥和快到加油站那段路最陡也最长，每次到这两处，我都咬着牙，身子伏下去，头低着，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拉紧绳往前往上冲，等到和父亲配合好拉上去时，我都快虚脱了，脚底板也磨出水泡出来 。我最喜欢下坡时，因为下坡时父亲坐到一边的车把上，我坐到平板车边上，一路风驰电掣地往下滑行，不用出一点力气，那时候路上车很少，所以也很安全，我一边享受夏夜晚风带来的阵阵清凉，一边享受这种好似振翅飞翔的感觉。因为我弟兄三个，我是老大，能帮父母做事我感觉很自豪，也是给自己一种磨炼，累并快乐着。就连在城里卖西瓜，碰到要送的，我也二话不说，捋起袖子，把几个西瓜往尼龙袋装好，甩到肩上，背着就紧跟人家后面。那时候没有电梯，往往是走了一段路，爬了好几层楼梯才能把西瓜送到顾客家，遇到善心的人，还能给我一瓶冰汽水或者一根冰棒，这对我来说就是奢侈品啊！毕竟那年头，一个西瓜有时都没有一瓶汽水值钱啊！（那时候西瓜才几分钱一斤，汽水一瓶最少两角钱）
“叔叔，您要的西瓜称好了，三个西瓜共55斤，按照八角一斤，您给44元。”眼前这少年怯生生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我一下子从对往事的沉浸中走出来了。摸了摸口袋，糟糕，没有现金了！“小伙子，我身上没现金了，我用手机微信或者支付宝付钱给你们吧！”“老板，真的不好意思啊！我用的是老掉牙的傻瓜机，只能接电话和打电话，微信和支付宝我也不会搞啊！要不，您住哪里？我让柱子把瓜送到您家再给钱?”站在一旁的少年父亲咧了一下嘴，憨憨地说。“不用了，有了，你们稍等一下，我去超市换一下钱就来，帮我把电动车和菜看管一下！”我不忍心让这孩子像我当年一样扛着西瓜上楼，我把车停好后，转身去了菜市口的那家便民超市，用微信付款50元给超市老板，让他给我换现金，顺便买了一根冰棍和一瓶冰汽水。
回来后，我把冰棍和汽水递给那少年，”孩子，这是叔叔给你的，好好学习啊！”少年望了望他父亲一样，没有伸手接。他父亲说:”老板，谢谢您！我们从农村带了'井拔凉'了，这冰棍和汽水不用给柱子了。”我听后微微一笑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见这孩子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下还能安心看书，很是喜欢，这是给他的褒奖，你就不要推辞了！“那就谢谢老板了，柱子过来，快谢谢这位叔叔！”柱子走上前接过我递过去的汽水和冰棍，说道:“谢谢叔叔，您真好！”我笑笑说:“不用谢，初中快毕业了吧？”柱子听了后神情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默然不语。他父亲冲我尴尬地一笑，说:“不瞒老板您说，这孩子已经上初二了，今年刚满16岁，不过他说自己不是考大学的那块料，不想念书了，想出去学一门手艺来挣钱养家。”我很诧异地问柱子，“真的吗？小伙子，你才多大啊？就想着不念书，要挣钱养家了?”柱子紧咬嘴唇，用手使劲地拧着衣角还是不出声。
他父亲长叹了一口气道:“唉……柱子是个听话孝顺的孩子，他在学校成绩也不错，我知道他是知道自个家庭的情况才不想去继续念书的啊！”我听后忙问:“老哥，你也别称我为老板，看你估计比我大几岁，就叫我兄弟吧。我想问你一句，你家里现在真的供不起他念书了吗？他才多大啊！”“称您为兄弟那多不好意思，您是城里人，一看就是有文化的，哪能和我这乡下粗人称兄道弟呢？”黑脸汉子谦卑地说，我一脸正色地说:“老哥，你这就不对了，我也是农村出身，也种过田卖过西瓜，在我眼里，农村人不比任何人低一等，我最讨厌那些看不起农村人且自认高人一等的人。”这位憨厚汉子听后，讪讪一笑，“那我就高攀托大了啊！兄弟，我家里自从去年我老婆在一家砖厂干活时被砸，双腿截肢后生活就变得很困难。家里还有女儿自小体弱多病，才上小学四年级。以前我农闲时能出去干个泥瓦匠活，挣俩钱填补家用，可现在要照顾家里，不能外出，只能靠种些瓜果蔬菜水稻之类的来养家，难啊！我自个苦点累点不要紧，只是苦了孩子们！”说着，这位外表刚强的汉子眼圈发红，语气哽咽起来。我听后也唏嘘不已，没想到他家是这种情况，赶忙劝慰道:“老哥，不必灰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过再怎么说，也不能让孩子中断学业啊！现在国家对教育很重视，有困难可以向上面反映，会帮助解决的！”他听后摇了摇头说:“不了，能不给国家增添负担，就尽量不麻烦政府。毕竟，比我们家更困难的也很多，我这边有手有脚，只要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还是能挺过去的，今年我种的西瓜大丰收，都卖完了能保家里的开支和孩子们的上学费用。”
听了他这一番发自肺腑的话，我顿时对他肃然起敬，他的形象一下子在我面前高大了起来，需要我用一种仰视的目光去看待。此刻，我心潮澎湃，感慨万千:多么憨厚朴实的汉子啊！他说的这话真是句句扎心，他虽然没读多少书，却通晓大义，懂得为国分忧这样的大道理，比那些尽想占国家便宜，骗取国家救助款和贪污国家财富且道貌岸然的人何止强上百倍！比那些偷税漏税诈捐，在国内大肆捞钱，对外界却说祖国这样不好那样不好的明星们又何止高尚万分！这位老哥虽然经济上很穷，但他不怨天尤人，自个挑起家庭的重担，他的精神很富有，怎能不让人敬佩?反观现今有一些手脚健全的正常人，他们好逸恶劳，不走正路，专门去干一些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卑劣勾当，更有甚者，假装残疾人行乞，博取同情。他们的品德和眼前的这位老哥相比，简直是判若云泥啊！
就在我感慨时，手机响了，一看，是妻子打来的，她问我菜和西瓜买好了没有，该回去做饭了。我挂完电话后，对这父子二人说:“我该回去做饭了，你们在这卖瓜不要急，我去和小区里面的邻居们说一声，到你们这来买瓜。”这父子二人连声道谢，并帮我把西瓜放好，然后我和他们告别，往小区的方向骑去。
回到小区门口，迎面碰上几位大爷大妈，问我西瓜从哪买的，我告诉了他们具体的位置和价钱后就回到了家里。妻子听我说西瓜才买8角钱一斤，她嘴里嘟囔着:“这瓜能不能吃啊？别是生瓜或催熟的?”我挑了一个洗净，用刀剖开，果然是沙瓤瓜，瓜籽都是黑色的，红艳艳的瓜瓤看了就让人垂涎三尺，食欲大开。我切了一片递给妻子，她咬了一口，连声赞叹说好，还夸我精明能干，买到了价廉物美的好货，我听了心里美滋滋的，别提有多高兴了！
到了下午三点半左右，妻子让我去小学接儿子放学回来去上英语辅导课，顺便去存钱。我把现金装好后就先去学校，接了儿子马不停蹄地就驰往英语辅导班，把儿子送进去后又去银行存了钱。一看时间还早，由于中午吃得少，现在已是饥肠辘辘了，于是就去小区附近的我经常光顾的那家面馆吃面。这家面馆虽然地方不大，但是装修得很精致，再加上他家的面条筋道，汤料口感好，价格也很合理，所以来光顾的人还是趋之若鹜。就在等着我点的面上桌时，店里又进来两人，我一看，这不是卖西瓜的那父子俩吗？他们也看到了我，冲我打了个招呼，我问他们西瓜卖完了吗？回答说卖完了，最后剩下的几百斤西瓜被两个瓜贩子兑去了，中午他父子俩就吃了几个馍馍，现在回去路途长，怕孩子饿坏了，先给他吃碗面再回去。
听了他们的话后，我连忙和店老板打声招呼:“老板，再下两大碗鸡丝面，一并算钱。”“好嘞，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柱子父亲赶忙说:“兄弟，哪能让您给我们付钱呢！我这儿有，另外，只要一碗面就行了，我这还有几个上午买的馍馍没吃完，别放坏了。”我还要坚持由我来付钱，这位老哥急了，掏出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就往柜台去，递给老板说:“老板，我们就下一碗面，顺便从你们这儿换一下零钱，我零钱不够了，现在都是拿一百元来买东西。麻烦了！”老板接过钱仔细看了看，又摸了摸，说道:“能不能换一张啊？这张有问题啊！”“啥？咋了？这钱有问题？”柱子父亲急得脑门上青筋暴起，嘴巴由于惊讶也张得老大。我和柱子也走上前去，柱子父亲又从兜里抽出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出来，”老板，再看看这张。”老板接过去又细细端详一番，然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这张也不行啊！我这儿不能收。”柱子父亲一屁股就瘫坐到地下，柱子也一脸懊丧的样子。我上前去，和柱子扶起他父亲，然后我从面店老板手中接过两张钱细细一看，这确实是假币啊！只是造假技术高，不注意看还真辨别不出来，盲纹和金线都有，就连上面的头像也很清晰，简直以假乱真啊！就是色彩显得更浓一点，细看之下还是能识别出来。
我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刚才去银行存钱时没有全存进去，留了五百元方便买东西，毕竟现在并不是每个人都用微信和支付宝收付款，我抽出两张出来，故作生气地对着店老板说:“你怎么做生意的，真假钱都不认识？来，用这两张，换成零钱。”店老板一脸惊愕的表情，我赶忙向他使了个颜色，他马上就会意了，连连说道:“不好意思，今天忙昏了头，眼睛都花了，看钱看不准了，真是抱歉啊！”一边说着，一边把换开的零钱交给柱子，柱子和他父亲用狐疑的眼神看了看我，没有接递过来的零钱。我哈哈一笑道:“别愣着了，收钱啊！这老板忙昏头了，不认识真假钱，这是新出来的最新版人民币，刚在市面上流通。这老板不认识很正常。我给你们调换了，没事的，放心收下零钱吧！”听我这样一说，柱子和他父亲才将信将疑地收下换开的零钱，我又问他们这钱还有几张，柱子父亲把钱兜里的钱都抖露出来，我一一看了看，幸好，就这两张新的是假币，其余的都没问题，否则真不好办呢！我暗自捏了一把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不大一会儿，我们所点的面端上来了，柱子他们就一碗面，他父亲掏出几个馍馍出来，就着店里的咸菜啃了起来，柱子要把面分一半给他父亲吃，他父亲坚持不肯。我看在眼里，感到心酸，本来想帮他们付钱再买一碗，可一想到柱子父亲执拗的个性，只好作罢。这时，店老板走上前来，对他们说道:“你们好，我们店里正逢做活动，凡是消费一碗面的顾客，可以免费加面加汤，我给你们加一份吧！”“太好了，谢谢老板！”柱子喜出望外地喊道，他激动得都快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爸，这面太好吃了，比我们镇上那家面馆的好吃多了，汤也很鲜，您一会要好好尝尝！”柱子的喜悦之情已溢于言表，他父亲接过店老板端上来的一大碗面后，连声说谢谢，很快他们父子二人就大快朵颐地把两大碗面吃了个精光，还打了几个饱嗝。这在我们眼中就是很普通的一碗面而已，但是对他们来说，不啻于珍馐佳肴，可想而知，他们日常的生活有多么朴素和艰苦！想到这，我不禁扼腕叹息！
等他们父子吃碗面和我打招呼告别离开面馆后，面馆老板问我:“是你亲戚还是朋友?”我笑笑说都不是，就是买西瓜时认识的，并把他家里的情况告诉了面馆老板。面馆老板听后也是唏嘘不已，“可是，你为他们贴了两百元啊！”我听后笑笑说:“值了，两百元让他们对生活不失去信心，让那铁骨铮铮的汉子不会因为受到打击而倒下，让那孩子不会过早地感受到世途险恶，对今后的未来还有美好的憧憬和希望，足够了，你不也是贴了一大碗面嘛！”面馆老板听后，和我相对而笑。
晚上，我去洗澡，妻子整理我衣服时，把衣兜里的钱掏了出来 。我刚洗好澡出来，就听到她在喊我过去，我不明就里，走过去问什么事，只见她手里扬着两张百元大钞，向我质问道:“这两张假币是从哪来的？我今天给你去存的钱都验过了，没有一张是假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不要瞒我。”迎着她扑面而来的怒火 ，我只好支支吾吾地把在面馆帮卖西瓜父子换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妻子听后，半晌不语，我陪着笑脸问:“别生气了，就当日行一善好了，这家人挺不容易的。”妻子故意板着脸说:“人家不容易，我们容易啊？你整天就充烂好人，每年你都捐助了多少出去，你自己说说?”我在一边默不作声。妻子看了看我那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狼狈样，禁不住“噗嗤”一笑，“你啊！再说你也不会听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过，说真的，今后做好事也要量力而为，别把自家也搭进去太多了。”看到妻子瞬间雨转晴天，我这才把悬着的一颗心放下，连连称是，并保证今后会量力而为的。
自此之后好几天，我经过菜市场那里都再也没有看到柱子父子俩的身影，慢慢地，我就开始逐渐淡忘这件事了。不想，今天柱子突然上门来，让我又惊又喜，我惊的是这少年背着这么重的瓜来还钱和答谢我，我住的可是四楼啊！还没电梯，可想而知他每走一步一步的艰辛;喜的是那骗他们的可恶瓜贩被绳之以法，追回了他们的血汗钱，这真应了那句老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啊！我对柱子说:”骗子被抓住了，叔叔真替你们高兴，不过，这两百元不要还我了，就算叔叔给你们买学习用品的，我炒几个菜，你去喊你爸爸一起来叔叔家吃个便饭。”“不了，叔叔，我爸还等着我回去呢，这两百元本就是您的，我们不能要，不然我拿回去了，我爸会生我气的。今天我们在另一处卖了不少瓜，很快就卖完了，爸爸和我特地到你们小区这边来还钱的，谢谢叔叔，代问阿姨好，我回去了。”说完，柱子转身就要走，我一把拉住他，”孩子，别走，叔叔不能白要你东西，叔叔拿钱给你。”柱子一听，一下子挣脱开，跑出门去，“噔噔瞪”地快速下了楼梯，嘴里还说:“叔叔再见。”
这孩子，跟他爸一样执拗，我叨咕了一句。妻子不知何时被外面的动静惊醒了，喊我道:“家里来人了吗？”我过去把柱子还钱和送瓜的事情向她陈述了一遍，妻子一听就急了:“赶紧追上去啊！我们不能白要人家的东西，这家人不容易，这么懂事的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唉！”我思忖了一下，去书房找了几本名家名著书籍，并拿出以前上初中时参加市中学生作文大赛获得二等奖奖励的“英雄”钢笔和笔记本，和妻子打了一声招呼后就急匆匆地下楼，骑上电动车就往小区外面驶去。
出了小区就看到柱子父亲正在用车摇把摇转启动手扶拖拉机，我骑到跟前，连忙下车说:“老哥，我烧饭了，去我家吃过饭再回去也不迟啊！”柱子父亲听后摆了摆手，说道:“兄弟，谢了！今天必须早回去，家里打电话说亲戚来了，你嫂子和侄女在家又不能待客，正好今天瓜卖得早，我和柱子得早点回去。上次在面馆的事情还得多谢您和面馆老板啊！你们都是好人啊！我人虽然识字不多，可我心里明白，那天回去我就一路上犯疑惑，要不是那瓜贩子又来骗我们被抓，我都不相信您会用真钱来换我假钱，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和做什么才能表示我对您的谢意！”我又掏出那两百元给他，他坚辞不受。无奈之际，我喊柱子过来，对他说:“孩子，叔叔送几本书和一枝钢笔还有一本笔记本给你，希望你在学习上勤加努力，更上层楼，将来为国家好好地作贡献！”柱子迟疑了一下，没有接。我很凝重地对柱子父亲说:“老哥，钱你们不收我不怪，这些学习上的东西必须收下。因为我年轻时由于家穷，考上高中没钱去念。这枝钢笔和笔记本是我上初中时的获奖纪念品，我一直未用，今天看到柱子与我当年的境况很相似，所以特意赠给他。一是为了激励他刻苦学习，奋发向上;二是不希望他像我当年那样中断学业，眼前的困难一定能克服的！”柱子父亲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激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柱子恭敬地接过我递过去的物品，用坚定不移的语气对我说:”叔叔，您请放心，我一定会遵循您的教诲，努力学习，做一个对社会、对国家有用的人，绝不给您脸上抹黑…”看到他脸上那种坚毅的神情和眸子里透出来对未来有着无限向往的希冀之光，我欣慰地笑了。
就这样，我和柱子父亲互留下手机号码，然后依依惜别。目送着他们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我似乎看到一道圣洁的光辉笼罩在他们的身上，是那么的灿烂，又是那么的朦胧……
这天下午，我剖开了一个柱子送来的西瓜，妻子品尝后，说这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甜也最好吃的西瓜……
新长城文学网公众号
求索者文化传媒公众号
共 0 条评论
亲,没有评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