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子的爱情

憨子的爱情          憨子子四十多了，憨厚老实，因穷的叮当响，所以至今没有老婆，不是人不好，只是一个村唯独他是外来户，特困户，所以他一向闭关锁国，不对外开放，自然就穷了。憨子什么身份什么来历无从考证，但扎根这个村好多年，也就同村民融为一体共同生活了。 　　 憨子老实，但有点懒，有了钱傻造，有一块能花两块，没了钱就赊帐，有了钱也不愿意还，久了，就没人愿意借他钱，他呢，就出卖自己劳动力，只要有盘，哪怕是花生米豆腐皮，干活就格外来劲，有人家图省劲，炖了肉，盛到碗里，憨子就老大不愿意，认为不恭敬他，他就一根筋，只有做两个盘子，他就满足高兴。 　　 过了四十，憨子感觉体力大不如从前了，有邻居给他出主意，憨子，现在羊价格这么贵，养只羊吧，一年两窝，不用受累，能供上你的吃喝。 　　 憨子听了，在集市让人给买了一只小羊羔，精心伺候，权当自己的孩子那般。这下他的生命涂了亮漆一样熠熠生辉了。每天牵着自己的羊哼着小曲去田野里放羊。 　　 刚开始的时候是一只，后来变成了两只。小羊吃奶的时候，他搭个顺风车，也趴在地上喝，小羊长大了，他也变得白白胖胖。羊越养越多，他身后跟了一大堆云彩，哞哞叫着，他哼着曲，摇头晃脑，好不得意。 　　 渐渐手头有了钱，装修了自己的小屋，买来一台电视，和别人一样置办了茶壶茶碗，每晚也晕起了大茶，听着收音机，躺在藤椅上，优哉游哉像活神仙。羊真是个聚宝盆，他的小日子挺滋润的，羊数量越来越增加，他的欢声笑语也越来越多了。 　　 忽然有一日，他突然想自己需要一个老婆了。不过他心里纳闷，自己这么个穷光蛋，长相有对不起观众，人们还说自己傻里傻气的，怎么能讨到老婆呢？他对邻居说，邻居就按嘴笑：你就是个赖蛤蟆吃天鹅肉，臭美！你就老老实实放你的羊喝你的奶，没有人会跟着你的！可憨子就不信，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一个老婆的，他笃信。 　　 又过了几天，憨子去街里卖羊回来，看到一群人在围观一个疯女人。长长的头发挂着烂树叶子，衣服脏兮兮的，浑身散发着一股酸臭气，还有一个女儿，六七岁的样子，瞪着一双小眼蛮精灵的，那小女孩照顾着那个傻女人，给她要饭指点她走路。 　　 憨子就站住了脚，心里心思，这女人尽管疯，但模样还挺俊的，自己本来傻里傻气的，长得丑又穷，也许龙配龙风配风，我这只蛤蟆就只能配这只臭虫了。 　　 疯女人来了七八天了，大家也慢慢看清，原来这女人长得很漂亮的，身材也很好,精神病时好时坏。传言她们母女开始在附近的镇上流浪，被敬老院的几个老头多次强暴，小女孩随身总不忘提着一根长满刺的槐树棍子保护母亲，但很多时候还是无能为力，甚至自身难保。憨子赶紧去小卖部买了几袋方便面，送了过去，那疯女人狼吞虎咽，小女孩感激的看着憨子。于是人们就起哄撺掇，憨子，领家做媳妇吧，嗬，省了劲了，不用忙活就有孩子了…… 　　 憨子还真的把那娘俩带回了家。 　　 这段佳话很快在村里传开了，于是就有人和他闹，你真行，几袋方便面就呼楞了个媳妇，那天摆席请客呀？ 　　 憨子脸上早已成了一朵花，一定，一定。 　　 三葫芦的婚礼简单就像别人家过愚人节，几盒烟卷和几斤喜糖，媳妇是天上掉下来的。 　　 　　 憨子结婚后住到了偏房，女人和女儿住一间房，依旧不允许憨子靠近。但日子久了，憨子发现小女孩不但很正常还很聪明，只是那女人几乎每天都犯病。憨子请了村里的大夫给她治病，慢慢的居然两三天也不犯病，而且表现得很正常，就是一直不说话，说话的时候就是马上要犯病了。憨子慢慢抓住了规律，甚至可以自己给她熬药治疗。女人犯病的间隔越来越长，甚至半月一次，这让村里很多人眼热，那女人好的时候开始出门来坐一会，当然憨子或女儿会保护着。人们发现女人长得几乎是全村最漂亮的，憨子深知人们的心理，自己老实无能，比那武大郎甚至还差，所以很少让媳妇离开家。这个家在慢慢正常的时候，憨子的负担却日渐增大，孩子该上学了，妻子的药一直不能断。有一次断了几天药，妻子早上洗脸的时候突然急躁起来，把脸盆扔到了房上，憨子费力刚捡下来，毛巾又上去了，憨子做到房上看她还扔什么，她偏偏不扔了，搬个凳子看着憨子咯咯地笑，憨子刚下来，凳子又上去了。更让憨子担心的是有天晚上睡梦中觉得脸痒痒，睁眼一看差点吓死，妻子蹲在身边提着把菜刀正比划着给他怎么刮胡子，闹的憨子几天不敢睡觉。有次妻子突然喊他吃饭，憨子还很高兴以为妻子给他做什么好吃的呢，掀锅一看，满锅半头砖土坷垃，大火把锅都烧红了，差点没把家业全烧了，所以妻子的药是坚决不可以停的，于是憨子到村里一家个体养猪户那里央求了一个活计。 　　 　　 养猪的老板就是本村的，本不愿雇憨子，嫌他手脚不利索，憨子央求再三才勉强留下，每天去猪场清理猪粪，俩小时的活，每月贰佰。这活别人俩小时，憨子要三四个小时才能干完，有一次老板要憨子跟着去买饲料，说是加二十块钱，憨子只管看着装车就行。憨子高兴地以为老板照顾他，和其他工人上车走了，晚上回家还给媳妇和女儿买了五块钱的鸡爪子。不想回家看到妻子赤条条的躺在院子里，女儿守着妻子正抹眼泪，明明吃药了怎么还犯病？几天后妻子诉说那天老板翻墙进来了。憨子怒气冲冲的找村里干部解决这件事，干部们嬉笑把猪老板找来，七嘴八舌一通，说这事公了会拔出萝卜带出泥，憨子也好不了，不如私了，给憨子二百块钱，以后继续留在猪场干活，然后猪老板被干部们要挟着喝酒去了。 　　 憨子回到猪场，老板告诉他这件事不可以让他老婆知道，不然非辞了你不可。并表达歉意似地安排憨子当保管，工资涨一百，其实那猪厂有个年轻的姑娘当保管，憨子只是打下手而已，但经常可以把老板吃剩的酒菜打包回家。几天后，妻子说老板又来了一次，憨子低头不语，女儿低着头用力的用铅笔划着书本，把书本划得像一条深深地黑色伤疤。之后，猪老板成了憨子家的常客，妻子也近乎不再犯病，五年后，葫芦盖起了一处瓦房，因为葫芦的工资已经涨到一千，和附近砖厂打工的差不多了。 　　 新房盖起不久，猪老板出事了，领着女保管失踪了。老板娘接管猪场之后，换了个亲戚当保管，并怨气十足的把憨子撵了出来。女儿要念初中的时候，憨子也出事了 　　 那天，憨子觉得喉咙不对劲，使劲咳嗽，结果咳嗽出一口浓血，他皱了皱眉，知道自己得了治不好的病，他的二叔就和他一样，咳嗽出来脓血，不到一年就撒手西去了。 　　 村里都不知道他得了这个病，只发现他的羊越来越少，也发现他经常窝在家里不出门。 　　 进了腊月们，他起不来炕了，就喝点稀的，亏有这么个女儿伺候他。他从枕头下取出毕生攒的三万块钱，对女儿说，这点钱是你读书的学费，再找找政府，一定要读完书，好好照顾你妈妈，记住别忘了吃药…… 　　 天明的时候，憨子就静静走了，给他娘俩省了三顿饭，这样走的人后代有福。 　　 他这一走，疯女人抱着他歇斯底里地大哭，女儿也哭成了泪人。 　　 之后，村里给他买了一副棺材，没有发丧，没有宾客，在夜里选了个地方，挖了墓穴，没有火化，悄悄掩埋了。 　　 直到现在，人们还在议论他，还有他的疯女人和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