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瑰,零口少女
摘要:【描摹考古事件,解析上古谜团,氏族暴力传奇写实,美丽少女为何遭到残杀,情杀俘害与否等等追踪溯源。】
引子:山西临潼的零口遗址里躺着一位远古少女遗骸,当年眼神明亮,眉重鼻平、唇厚而面容清秀的少女,可能被绑在大树上,被从多个方向、多个角度、多个行凶者活活刺死射死。 这位少女正当豆蔻年华,为何遭到如此惨绝人寰的杀戮?她的双手被剁掉,双腿被打断,颅部、咽部、背部、腹部、甚至耻骨处都被骨笄箭簇刺入。 是战争被俘还是遭受人祭的噩运?抑或两性关系而受到情杀或惩罚。
一、野刺玫,零口少女
白朵把羊群赶向水流相对平缓的大龙河东岸。 这一带树林稀疏,地势相对比较平坦。 她手提牧鞭走上岸边一处土坡俯瞰,百多头山羊先后驻足在水边低头畅饮。 猎狗狮头与黑毛同样焦渴得飞奔过去,一头扎进大龙河。 大龙河从南向北缓缓流淌,穿过一大片茂密森林,从这里向北流进波涛汹涌的大黄水河。 往北眺望,村落远在地平线上,村落身后就是黄水大河,而且村落就坐落在南来大龙河与东去黄水河交汇处东南岸畔。 她估计此时已经接近晌午了吧?从许多房屋烟囱上正升起缕缕炊烟。 况且猎户老申和他的瘦猴子似的儿子小申,已经肩搭猎物大汗淋漓地从森林边缘露头,不紧不慢地走向村落。 大龙河上暂时还没看见渔户水生与他的女儿灵妹、以及其他渔户从南边乘筏北归。 整个村落约有三百多幢房屋,以水方头人居宅为中心成众星拱月行向室外扩展排列。 村落四围高筑有土墙,用以抵御野兽侵扰和外族人入侵。 村落身后紧靠黄水筑起高高堤坝,那是村民积年累月搬运土方兴建而起。 村落以西,一畦畦水田,毗邻大龙河。 时令已在春夏之交,沿河约有上百名农夫农妇站在水田里除草。 村落以东,大森林以北,村民开垦了一大片农田。 当然不论是稻田还是谷田都是由头人统一掌控管辖,农户实际上种的是头人田地,每年要向头人上缴一定份额或一定数量粮食。 甚至猎户渔户每年也要向头人上交一定份额的上等猎物和上等水产。 如同一朵小花伊始绽放,十九岁的白朵已经成年,但令她困惑的是:她不明白那些农户、猎户、渔户还是有人身自由的,为什么她和父亲以及长年为头人放马的马夫午生、放牛的老倌黑丑,还有陶工上乙与他的女人织工不好、以及女儿乙丫等等皆是没有人身自由呢? 下人们分别居住在头人家周围一些低矮的半穴式屋窑里,分别从事他们各自分内工作。 头人养有一小群卫队,诸如胖头、后壬、大牙丙、木儿、小丑、上午等等,这些如狼似虎的卫士整天四处巡查,监视村民和佣人辛苦劳作。 父亲说:上一辈你的祖父因为交不起农租被迫做了头人家猪倌,从此祖祖辈辈再也难以摆脱给人做牛做马的命 运。 羊儿饮饱清水,又继续沿着河岸吃草。 猎狗狮头和黑毛紧挨着趴伏,享受初夏阳光的辐照。 正南方不到五十步,沿河盛开着一大片白玫瑰,茎上带刺却香气袭人,远远望去仿佛是一片寒气凝结的白雪。 她十分喜欢这一大片如霜似雪的野白玫瑰花,它们是那样清洁那样孤傲那样芬芳那样安宁…… 这片白玫瑰与附近的喇叭花、芍药花等等花丛,构成了大龙河畔花的原野,给放牧的人们带来无限快乐吉祥。 她身后的土台上,老白为女儿歇息方便特意架起一座窝棚,这是一种干栏式木架,传说在几千年前人们都住此类屋架,然而现在已经改为更加实在的半穴式立柱加草泥打墙的房屋构架。 这顶窝棚约有两人多高,以四根木杆分四角插地,又拦腰橫绑四根木杆,棚顶则相向斜架两排木杆,上铺干枝青草,以河水参和草泥覆盖其上为顶。 这个干栏式草棚不仅是她躲避风雨、野狼和暂时休息的居所,同时也是方便其他牧人或过路人临时歇息的场所。 在午日的照耀下,白朵感到周身上下有些燥热难当,发丛里也沁出细密汗珠。 她想着我也应该去洗一洗脸面,顺便洗一洗长发。 她百般依恋这条清清澈澈的大龙河,每每蹲在水畔时那河水仿佛是一面大镜,总是能清晰照映出她被日光晒得黑红,却不失端庄妩媚的面容。 通过这一汪汪碧波绿水,她方才认识到真正意义上的自己,使她有幸能够看清自己的长相模样。 她手提牧鞭缓缓走到河岸,选择一处比较平坦的滩地停下。 清粼粼的河水坦坦荡荡不慌不忙向北方奔流。 她从容地蹲下来,面对清澈澈河水,顺手把长发揽到肩前。 河水里立刻倒映出她浓密的黑发,整齐的刘海,弦月形眉弯,毛茸茸长睫,水灵灵眸眼…… 她不怎么喜欢自己被日光晒得又黑又红的脸蛋,她和父亲整天熬稀米粥煮大白薯艰难度日,由于饥饿使得两颊并不饱满,但她却是很喜欢自己鼓鼓溜溜的翘鼻梁和又窄又厚的两片嘴唇,以及线条柔和好看的下巴,两排相对齐整的牙齿。 父亲说她很像她病故的母亲,父亲曾提及母亲是在产下她之后大失血而病故的,她只能靠父亲的回忆和追述去寻找母亲的影子。 她个头不高,身材同样由于饥饿而瘦弱。 她身上的全部装饰极其简单,周身上下在内里系一条粗麻布围裙,外面穿一件长及膝下的麻布长裙,脚上踏一双破旧皮靴,头顶插一枚自制骨簪,颈围挂一串鱼脊项饰。 她倾下身正要掬起一捧水畅饮,忽听到身后的黑毛狮头汪汪咄叫。 她扭身看了看,见是少爷少水手提一根短木棒从草滩那边晃晃地走过来。 等到少水走近,狮头和黑毛只是盯着少爷看却不再叫唤,因为这两条狗也属于头人水方家的牲畜,两条猎狗对家里经常出入的人自然是司空见惯。 少水穿一件染绿细麻布精工缝做的新长袍,他的服饰全部出自家奴陶工大乙的女人上洛之手,还有红脸乙丫。 头人水方整天在外奔波,监管隶属于他的稻田、谷田以及农户猎户渔户。 头人的妻子女亥负责管理家奴劳作,长子庚水专事负责带领数名家丁到处讨剿供收,刚刚成年的少水暂时无所事事,因此整天随处闲逛。 由于食欲良好,少水不仅头肥耳大,甚至肚腹也开始外鼓,肥嘟嘟下腮跟那很端正的五官极不相衬,本来不太高的身材越发变得走形。 近半年来,少水发现比他小一岁的家奴白朵,长得越来越水灵出众,他也是说不清楚她的模样到底哪儿引人注目?莫名其妙地使他产生一种难以节制的冲动。 白朵每天出行放牧,这无疑为他顺利接近提供了方便,他想那野滩河岸很少有行人过往。 他想在那里接近她,继而伺机强迫她接纳他。 在少水看来,她是父亲的家奴,自然也是他的家奴。 他说要她,她不敢不从。 等到他走近些,白朵才默默地站起身形。 她并不把眼去正视他,只是注目河水。 少水近乎涎脸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说:“走,跟我到柴棚里去坐坐。” 她摇摇头说:“那里闷气,我不去。” 他瞪圆眼珠:“我要你去,你敢说不去?!” 她固执地低下头,嗫嚅说:“还是就在这儿坐吧……” 他上前,一把抓住她胳臂不耐烦地恐吓道:“你敢不去,我回去打折你爹的腿!” 她只好顺从,无奈无语。 两条猎狗摇着尾巴,同时缓缓尾随在主人身后。 白朵先自攀上去,少水随后爬上来。 没等她坐稳,少水向前一扑将她扑倒,白朵惊呼道:“你要做什么!?” “干什么?”少水嘿嘿笑着,“我要你,我要你好好陪陪我!” 待他两条胳臂缠将上来,白朵分离挣扎叫道:“你放开我!放开我!” 慌乱中,她张开嘴狠狠地咬住少水的右前臂,直把少水疼得松开两手,抬眼一看臂上已被咬破淌血。 他气急败坏地挥手扇了她一个耳光,随后不由分说抓起身边短棍朝她头上捶了一下。 他这一棍只是想恫吓她震慑她,但还是稍稍重些,白朵当即昏迷过去。 少水见她双目紧闭开始有些心慌,但看到她胸部起伏尚有呼吸,便又幸灾乐祸。 他迅速伏下身肆意掀开她裙摆,强行将她搂在怀里轻狂施暴…… 不久,少水抛下白朵,独自跳下窝棚扬长而去。 白朵却在窝棚里坐了许久,直到红日已然西下。 她感到身下凉飕飕,冷冷如同三九天结冰的冰花。 她知道她作为少女最美好的那些已经被少水这畜生玷污。 她眼里忽地涌出泪水,她既伤心又愤懑,更多的是无奈。 好在她不说,没有人知晓。 她更不敢对父亲说,况且父亲一直视她为掌上明珠。 她明白,少水这畜生仅仅是玩弄而已,他绝不会真的要她做屋里的女人。
二、头人家居宅
白朵跟随羊群缓缓走进村落,走向中央地带头人家那一大片房舍。 临走,她在河岸匆匆梳洗凌乱长发,尽量不让父亲得知她被少爷强行侮辱的事情。 远远,她习惯地向那片房屋眺望,夕阳西下时分,厨房高高烟囱上方早已腾起缕缕炊烟,她情知那是厨娘胖婶已经开始做晚饭。 头人全家带保镖计十几人吃喝皆由胖婶承担负责。 其余有家带口奴户全部住在头人分派的低矮茅舍内,由女亥按月发给一定数量谷物杂粮,间或发给少量白薯盐巴,吃菜则由自家在院落内栽种。 水方头人的房舍居部落中央,这幢土木建筑很高,家人和家奴居住的房舍分布在其左右和后侧。 白朵深知这些房屋皆是半穴式构架,先向地下掘进凹槽,然后竖立木柱来支撑,屋顶呈圆锥形以木橼排列,上盖茅草铺泥土,墙壁则以草泥土成土坯垒砌而起。房屋内设有葫芦瓢形灶坑,用来保存火种以及照明取暖,更用来煮食烧水。 白朵的家在大房舍西北侧,是两小间不太大低矮半穴式土木房舍,周围有大羊圈、猪豚舍。 老白不仅整天负责喂养十几口肥猪,夜来还要负责照看羊群。 白朵高声吆喝赶羊群进院落,两条猎狗按分工一条引路一条断后,陆续圈入羊圈。 尽管白朵做过掩饰,细心的父亲还是看出些问题。 他有些不安地问道:“朵儿你为何脸色不好?是不是病了?” 白朵摇摇头说:“爹你放心,我没事的,只是有些乏累啦。” 老白关照吩咐说:“你是饿极了,把羊群交给爹爹,你快进屋去吃饭吧。” 白朵嗯了一声搁下长鞭,稍稍哈腰迈过门槛,随后径直走向灶台。 锅灶上架着一具粗糙陶盆,她掀开木板锅盖看到里面是稀稀的黍米菜叶粥,兼煮有两个鸡蛋和两块白薯。 她清楚父亲也还没有吃饭,便给父亲留了一半,用小葫芦瓢往粗陶碗内盛了些菜粥。 吃过晚饭,父亲还在羊圈那边忙碌。 白朵一头钻进西北角隔栅出来的属于她的小隔间,往厚厚草帘铺上仰身躺下去歇息。 由于乏累,她很快就困顿地打起瞌睡…… 她确实比较安稳地瞌睡一阵,朦朦胧胧听到屋内有人说话,仔细一听是胖婶过来送狗食。 胖婶每天早中晚都要过来送两条狗的狗食。而喂猪的饲料有老白每天早上到主人家大门外大陶缸内取来剩饭剩菜,外加豆腐渣米糠等添伴。 细心的胖婶总是小心翼翼偷偷把猎狗的事物,诸如鸡鸭鱼肉少取出些交给老白,籍以填补父女两人的肉食。 胖婶刚刚出门,忽又听到陶工大乙的女儿乙丫踏进门来问道:“老白叔,朵儿姐姐回来了吧?” 白朵在里面昵声招呼道:“乙丫,快进来坐吧。” 乙丫兴致勃勃地钻进小屋木门,往前径直坐到白朵身边,坐到草铺上。 乙丫较比白朵胖些,身材相仿,年龄相仿。同为家奴的两位姑娘,平素关系十分融恰。 乙丫忙过织活,习惯地每天晚上都要过来小聚,两个女孩子到一处总会有说不完的悄悄话叽叽喳喳…… 但今天白朵没有心思像往常一样无拘无束地跟乙丫笑谈,白天发生的事件在她心坎上蒙封一层阴影,如同枷锁桎梏。 她只是静静的倾听乙丫说起村落最新发生的事情,并不发问也不插话。 等到乙丫咂咂舌结束说道时,白朵忽然压低声音发问道:“乙丫,你说男子女子在一处,比如都在一个草铺上都一定要那样子吗?” 乙丫低声笑了笑,有些半知不解地反问:“都要哪个样子啊?” “好了好了……”白朵兀自摇摇头,慨叹着:“问你话,就跟如同白问哦!”
三、氏族盐场风波
卫未肩扛两只山兔沿着土崖山路向西北方向匆匆行进。 山路两旁稀稀落落散布荆棘灌木,因此狩猎要到河岸丛林或幽深谷地。 距离前面大型村落不到千步,居高临下可观赏不属于他所有却在此居住的所谓家园。 他所在的村落或部落是这一带方圆几百里内最大的村落,这里以北莽为首领居住有近千户居民,其中大多数是盐丁和农户,少数是商户和猎户。 黄土崖前沿,分布有大大小小近千座半穴式房屋,北莽头领的居宅坐落在正东较高一处土崖前。 老人说这些屋窑在卫未出生之前即已存在几百年,那是先民们用智慧创造留下的财富。后来人陆续进行挖掘垒造,房窑逐年递增,使这里成为较大原始村落。 人们利用高大敦实实的凸崖,用木铲向内掏挖,然后埋桩铺橼封顶,最后搭建门窗垒造院墙。 大房窑做寝室,小屋窑做仓储,院落内搭建猪羊圈舍。 卫未直接走向北莽头领家大房舍他是北莽头领属下部落卫队卫士。 父母早亡,他是老卫士与头领家老厨娘的儿子,人们习惯叫他小卫。 想着心事,他加快些脚步,想到头领家娘子飞嫣可能早已准备好午间饭菜。 卫未身背弓弩手提石矛踏进门槛,主房偏厅木门敞开,飞嫣身穿白裙早已坐在石桌前恭候。 “哎呀呀,”见他平安归来,飞嫣眼里飞绽笑意:“日影西歪啦,你让山里狐狸纠缠住啦是不是?” “哪里哪里,好不顺利哦,跑断腿才碰到几只山兔。”他解释着,任由飞嫣接过他手中猎物。 讲话口气俨然夫妇,却又不是。 其他卫士居于两侧偏窑,平素出外狩猎,执行任务方才集中。 因为迷恋他英俊,飞嫣时常要他过来同餐,趁头人不在家,避着他人耳目。 午餐并不丰富,飞嫣实在是位勤俭持家的好女人。 菜肴是萝卜块炖羊肉外加咸腊肉,主食是黍米干饭外加佳酿米酒。 “奔波大半天啦,”她关切地体贴着说:“新鲜的羊肉,最最能够大补哦。” “嗯,嗯,”他嘴里嚼着肉,好嫩好香好解馋,连声点头称赞:“好极,好极呀!” 飞嫣体态相当丰满,身材也很高大,结实得并不臃肥,她喜欢打扮,喜欢穿素白家织布衣裙以及各种兽皮大衣。 卫未格外看重飞嫣为人热情泼辣,她皎皎容貌在黄水河中游一带相当出名,头领家老父母万里挑一选中飞嫣做儿媳妇。他们成亲之后第二年,便有了一个活波可爱的小女儿,平时由后院的老爹老妈照顾。 主客厅两侧尚有系列窑洞,皆是储备粮食、布匹、陶器、农具、盐巴、蔬菜、米酒等等仓储,他们习惯在装有木材、苇耙的窑洞里歇息,那里温暖如春。 七尺通道可达柴仓,柴仓南窗阳光直射光线充足。 他们一前一后穿过通道,进入柴仓歇息。 两人肩挨肩坐在苇耙垛顶,共同品味浓茶味道。 飞嫣的五官侧影相当娇俏,轮廓弧线几近完美。 飞嫣今日在他眼里较比平素更具魅力、更加性感,他早已从她妩媚多情的明眸里看到春风如许。 茶水尚未冷却,热血却在奔腾。 他终于忍俊不住耐力,从侧面伸出右手攀上她左肩。 她感受到他的激情,迅速向他靠拢,如同两颗天体相吸相引相撞…… 南沟,隐蔽去处,隐一座小型窑洞。 利于卫队成员狩猎小歇,方便路人途中休息。 丛林内,飞嫣举目翘望,瞧见卫未肩扛一头野猪大汗淋淋从森林边缘走过来。 昨日相约,在沟一方。 “娘子,让你等急了吧?”卫未肩扛猎物,抱歉道。 “急却是急啊,”她仰起脸来取出布巾帮他擦汗。 他将百多斤重野猪放到木案上,回身坐到土炕上。 飞嫣带过来尚有余热的蒸馍和红薯,以及猪肘熏肉加米酒。 他建议说:“吃过午饭,还是往回赶路吧?” “不急嘛,急什么呀?”她坚持:“好酒好肉吃饱喝足,就在这山野空处好生享受着!” 他默许,确实很饿,摸起个大蒸馍放到嘴里咀嚼。 随后喝口温水,他们就在荒野小屋里躺下歇息。 他们在小屋里聚会,并未发现外面山梁上出现几个狩猎之人。 狩猎人并未朝小屋这边走来,相距约有两百步远。 三位猎人是一家两辈人,父亲山伯和长子山虎,次子山儿,领带猎狗山毛。 山虎任卫队队副,队长叫大星,大星长年跟随首领北莽管理盐场,山虎领部分队员负责部落这边防卫及征缴贡物。没有公干时,山虎便陪同父亲外出狩猎。 山儿十五岁,已经参加狩猎两年整。 爷仨今日颇有收获,一头野猪两只山兔,赶前在晌午踏上归途。 走到半路,山儿说:“我要去方便一下,才好哦。” 他说着,撒腿往小屋那边跑。 他在屋门西侧停下,却不经意听到屋内有人说话。 他好生稀奇,以为遇到山鬼。 好奇心敦促着驱使着,他忍不住扒着门缝往里瞧看。 透过门隙,他愕然惊呆,他看到卫未与飞嫣好笑着,兀如山体上刀刻雕镂的图案。 这时,他听到父亲在路边连声招呼催促上路。 必须放弃,他匆忙走开。 来到路边,山伯关心询问:“闹胃口哦,去了这么久?” “是啊,是啊,”山儿说:“肠子扭转着,下坠呢!” 入夜吃过晚饭,山伯老爹在窑洞门外点燃一盘青蒿绳驱赶蚊蝇,小咬。 山儿瞧见母亲山于氏还在西屋灶间忙碌,便趁机问询山虎说:“哥哥你说有人树缠藤似的在忙啥子哦?” 山虎虽未成家,毕竟见多识广,嘿然一笑说:“你个半大娃仔,少问这些事!” 山儿鬼讹地凑近些,说:“我白昼午间在东梁那边屋子里看见卫未跟飞嫣好在一起呢……” 山虎嗯了一声,低声嘱咐说:“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对外人说。” 中午时分,百多名盐场盐工集中于大厅舍吃午饭,主食红米干饭,副食猪肉炖白菜,另外还有腌制咸菜。 北莽与十几名领工监工们皆在主厅旁小厅用饭,同一张石桌旁,北莽居于主位,左右有队长大星总管上田作陪。 北莽三十出头,典型北方彪悍男子,身材高大魁梧,红脸膛、宽鼻梁、粗眉毛、大眼眶,大嘴巴配络腮胡,说话粗口堂音极重。 众人酒足饭饱正在享用枣茶,忽见山虎大步流星从外面走进来,而且直奔内厅。 北莽慵懒舒适地靠在木椅上,放下茶碗,稍稍欠起身问道:“山虎,你过来啦?那边有事吗?” “嗯,有的,”山虎应声道,“还是出外来,再讲吧。” 北莽会意地站起身,随后两人步出大厅。 大星看在眼里,对山虎那鬼讹眼神感到奇怪,便端起茶碗来在大厅门内侧,佯装做品茶乘凉,企图偷听他们谈话。 山虎声音不大,大星照样听得清清楚楚。 山虎直接向北莽禀报说:“我们出外狩猎,弟弟山儿在东梁那边房屋外,看见卫未跟飞嫣娘子正在里面呢……“ 大星看到北莽脸色立时阴沉下来,眼里冒出几缕凶光,他打断山虎的话说:“不要讲啦,你午后带人回去给我拿下卫未,若果确有此事,等我回去宰了他!” 北莽气呼呼返回大厅,愤怒地朝正在饮茶的人们高声断喝说:“滚!全给我滚开!滚得远远的!” 小头领们三千鬼划弧,不知大头领缘何突然发火,立时惊慌失措乖乖地迅速溜出大厅。 大星没有心思午休,他迅速钻出主厅拐进厨房,趁厨工们忙着洗碗,抓取些牛肉干塞进衣袋。 稍后,他立即赶到马棚,牵出白马坐骑,觊觎周边无人跟踪,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两地相隔三十里路,大星很快赶到部落。 他不敢去驰报飞嫣,直接找到他的好友少卯,得知今日卫未正在寨子里催缴贡收,没费太大周折顺利找到他。 两人在一家农户院子里相遇,大星扯住卫未衣袖来到街路旁开门见山急急地说:“卫老弟呀,你大祸临头啦!山虎已把你跟飞嫣娘子的事告诉给首领,首领已派山虎领人过来抓你……看在你我兄弟要好一场情分,我特来飞马传报与你,你若不想掉脑袋就立马远走高飞吧!” 卫未自知此时迟早会暴露,内心早已做好准备,因此十分镇定地说:“好,纵然我有一死,兄长大恩我卫未来生必报!” 卫未说着,拱手抱拳致谢。 “事情紧急,兄弟就此别过!” 大星自怀中取出一包牛肉干,递给卫未说:“这个你带上吧,够你几天用的。” 卫未感激地接过那包牛肉干,匆匆向大星鞠了一躬,很快穿墙过院向村落正东飞奔而去…… 卫未终于在大龙河东岸干栏式窝棚内,香甜美美地睡了一夜好觉。 醒来时,天色已濛濛见亮。 连日来,渴极饮几口河水,饿时嚼几块肉干,他跋山涉水终于脱离险境,得以远走高飞。 他曾经想过要与飞嫣一起出走,也许她一定会跟他走,但恐怕飞嫣不会适应逃亡的苦难生活。 况且他已出走,北莽绝不会对飞嫣痛下毒手,而且那只是山虎的所见所闻,也许飞嫣定会编造理由予以否认。 他十分怀恨多嘴多舌的山虎,想着有一天回到部落一定要报复他。 连日变故如同恶梦,他想人活着真是奇怪,七八天前自己还在部落那边公干,今天却亡命天涯成为沦落他方的罪人。 如今他与飞嫣,他的部落已经变得十分陌生遥远,他不知道这种逃亡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只要北莽活着,就不会饶恕,他暂时不可能返回部落。 他爬起来,坐在舒适的干草铺上咀嚼肉干。 今早遇上多云天气,草棚外雾气和水汽漂浮弥漫。 他歪靠在棚栏上,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再度陷入沉沉睡眠。
四、爱在大龙河畔
不知酣睡过去多久,卫未被一阵清脆吆喝声惊醒,他探头向草棚外睃视,见是一位身穿粗布长裙的牧羊女驱赶着羊群向河岸走去,两条猎狗紧随在她身后。 彼此间相距并不遥远,卫未大致能够看清她容貌。 飞嫣是高大而强壮的,与眼前这位少女形成鲜明对比。 眼前这位少女是玉立而赢弱的,她的容貌有如山野河泉般清秀水灵静丽脱俗。 他静静地躲在草棚里观察,暗自蹉叹大自然的美妙造化。 他不想惊扰于她,担又忍不住把目光锁定她前行追随。 白朵缓缓地驱赶羊群接近河岸,开始饮水。 静静地等待羊儿和猎狗饮饱河水之后回到草丛,她方才蹲到河边解开长发系带,把黑发浸在水中搓洗…… 河岸距离草棚稍稍远些,卫未只能远远窥看这位小女子水中洗发。 天空多云,近乎阴沉。 他想着如果阳光强烈,她水中的长发定然会发出黑漆漆光亮。 继续搓洗,搓洗,许久她才从容站起,取一条白革皮绳重新系好黑黝黝泛着水光的缕缕长发。 等到她重新转过脸面时,才真真切切把她标致端正的五官全部呈献给窝棚里的陌生男子。 不久,上方的黑云飞卷而来,密度越来越凝重,而且伴随着刮起旋风。 很快,有雨点“噼噼啪啪”飘落飘摇而下。 白朵仰望天空,无可奈何地投鞭驱赶羊群向窝棚走去。 她把羊群赶到窝棚下极其周边继续吃草,两条猎狗乖觉地似乎嗅到什么特殊气味,朝着窝棚处咄咄狂叫。 白朵并未感到会发生什么异常,像往常一样向上攀登爬上窝棚。 突然有一只大手抓住她的小手,将她向上提领,她吓得周身发软,一下子撞到一个陌生男子胸怀里。 “你是谁?!”万分惊恐,她颤呼。 卫未伸手捂住她双唇,说:“不要问,我是谁,天外人。” 命中注定,他这个沦落天涯之人,此际又有何可以顾忌? 他用铁钳般双手紧紧抱住她,箍得她有些吁吁气喘。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仰躺到草铺上,在这个即陌生又强壮的男子强迫下,她只能屈从做他的俘虏…… 此刻他是狼,她是狈,在外面风雨飘摇里面依旧飘摇中,简直十二分狼狈不堪。 卫未和白朵在大龙河畔温暖窝棚里,享受过一段甜蜜蜜温存时光,他兀如长夜之骄子,她则是大龙河温柔的守护神,他们是天造地设一双一对。 卫未又在河岸边稀疏的大树上临时搭建起一处窝棚,不单单是为了方便在河边捕鱼,更主要的是为方便白朵,陪伴她在河岸牧羊。 卫未每天早上都会把几簇月白色野玫瑰花与紫蓝色喇叭花编做花环,庄重地戴到白朵头上,竭力要将她打扮成美丽新娘。 依偎在卫未强壮臂弯里,她感受着仿佛亘古以来有生以来从未感受到的快乐与关爱。 岁月宛如大龙河缓缓向前流淌,她现在才真正体会到来到这个世界该有多么美好,那东升的缕缕阳光该有多么温馨温暖! 在白朵眼里,眼前这个身穿粗麻布大衫、腰扎皮带,不明身份的外来者,却是位高大强壮蓬头垢面的粗犷男子,因此更时常昵称他野鬼卫未。 白朵没敢把卫未的事情告诉父亲,她每天早晨都要多带一份白薯,老白还以为是女儿饭量有加,平素她是舍不得多吃一块的。 有一天,白朵问到卫未家事,卫未只是扼要作答:“我来自大西北盐场那边,父亲母亲早亡,自己还没有择偶成家,历任北莽首领家卫士,因为伤了人躲藏避难才被迫跑出来的……” 他觉得没必要向她陈述他的过去,陈述他与飞嫣的暧昧关系,那已经是过往,从此不会再发生的故事。 现在唯有他与白朵才是真实的,活生生的现实存在着,紧紧依偎在他怀里。 白朵知趣地并不详细打听他的家事往事,她也同样对他说:“我的母亲早就过世了,父亲是水方头领的家奴,在头领家负责饲养家畜,我与父亲已经相处十七年整……” 共同的命运使他们走到一起,也使他们的身心更加紧密地连接在一起。 清晨,他满心欢喜地迎接她到来;傍晚,他依依不舍地目送她牧归。 她也是如此,恨不能夜里接续留在他身边。 她甚至庆幸,是苍天把卫未奉送到她身边,她有生以来,开天辟地第一回萌生出眷恋和依恋,那是仿若鱼水相依天地相随的练练情锁啊!
五、河畔遭遇残酷杀戮
剩下午后斜阳焦躁,火辣辣烤人。 从南部密林北归路上,少水让胖头、小巳在一棵大树下等候。 白朵不在羊群附近,他想到她一定是在窝棚里睡觉,这真是天赐良机。 他情不自禁、独自一人晃晃悠悠向窝棚走去。 羊群正在窝棚周围啃嚼青草,猎狗狮头、黑毛看看少水旺旺地叫了几声,。 少水朝两条狗连连吆喝,同时抛过去一把肉干,两条猎狗很快安静下来,张嘴贪嚼肉干。 他三扒两搭爬上窝棚,刚刚露头就被里面的人一拳砸上额头。 他“啊”了一声,从窝棚上倒仰着重重摔下去。 过了一阵,他忍痛爬起来,暗自奇怪这白朵怎会有这等力气。 他还没站稳,就见从窝棚入口处跳下一个高大彪壮男子,又见白朵随后也惊惶地在窝棚上露脸。 少水见势不妙,当即扭头便跑。卫未本意是赶走他了事,他手提木棍边追便吆喝:“兔猫子,你往哪里跑!” 追出不远,卫未猛然看见前方树下飞跑过来两个手持大棍男子。 少水气喘吁吁气急败坏地对胖头、小巳说:“奶娘的,这白朵敢在大白天偷野男人!你们两个给我过去打死他!” 胖头、小巳皆是二十多岁青年男子,自恃血气方刚,当下并不发问一左一右向前挑战。 他们自信双对一必胜无疑,却不知眼前这卫未,在西北盐场一带是赫赫有名的勇士,同时打斗三五个人不占下风。 卫未不想伤害对方,但对方来势凶猛,两条棍棒上下翻飞招招进逼甚是狠毒,卫未暗想如今到了这地步无奈只能选择决斗。
卫未接连躲过数棍,闪展腾挪竭力招架,忍无可忍之际决定予以还击。此时小巳奋勇当先举棍照卫未顶梁猛砸,卫未同时举棍斜上抡挡,就听“叮当”的一声响,小巳手中木棍高飞出手。 小巳愣神这功夫,卫未那棍说时迟、那时快已经转瞬间砸下来。 眨眼间小巳头颅遭到闷棍,登时鲜血流出,小巳急忙抱头逃窜,未跑出多远即昏倒在地。 胖头被吓到,呆呆地不敢擅自进攻。 卫未操棍戳来,胖头夺路而逃。 卫未身大腿长奔跑速度快,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扬起棍向下抡拍。 胖头把头歪一歪,那棍梢打偏些,砸到左侧顶梁,即刻栽倒伏地。 少水情知势危,返身夺路逃窜。 既然已开杀戮,卫未决定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追出不到五十步,卫未挺棍向前直捅,少水踉跄趴倒。 卫未趁机上前接连砸下两棍,少水头部同样被重创。 白朵急急飞跑过来,见状吓得脸色发白, 卫未问道:“这几个人,是你们部落的人?” “是的,”白朵手指倒地的少水说:“你不该这样的,你把水方头人的儿子打坏,头人不会放过我们!” “朵妹你莫怕,”卫未安慰道:“只要无人看见,头人会以为是外出遭遇到什么意外,或是遇到狼群,不会怀疑我们。” “可是……”白朵依然满面愁容。 卫未打断她的话,说:“不要想那么多了,我们把这几个人扔进河水里不就完事了嘛!” “也只好如此了……”白朵无可奈何地仰望苍天祈祷。 “人是我做的,这不关你的事。”他说着,迅速抓起小巳右肘,向前拖走。 随后,他又先后将少水、胖头扔进大龙河。 胖头在水中飘动,渐渐被激浪冲卷下去,由于方才昏迷被水冲激当时醒转,摸摸头顶伤口尚有鲜血。 小巳飘游在大前方很远处,或许早已不省人事。 少爷却浮在前面不远处,他奋力挣扎向前划水,渐渐接近少水,试了试呼吸感到确实已经难以挽救。 往下游漂流一段,他奋力扯着少爷手肘,好不容易拼命游到岸边…… 胖头肩搭少水踉踉跄跄走近水方家大院,水方由长子大庚陪着正在散步,见状大惊失色。 “老爷呀老爷,大事不好了呀!”胖头扑通栽倒在地,趴伏着哭叫道:“少爷和小巳被人打死啦!” “你说什么?!”水方当时瘫倒在地,向前爬着爬到少水身边,抱住儿子身体放声大哭。 大庚伏下身,痛心疾首问道:“是谁?是谁干的?!” 胖头如实禀报道:“不知从何处来的野男子苟合白朵住在河岸那窝棚里,是他们合伙干的!” 大庚看看父亲已经哭得两眼发直,当时对身后大壬说:“我跟胖头带人从水路包抄,你立即带领卫队并在家农夫从旱路围剿,一定要拿下这一对恶人,为我兄弟报仇!” 大壬随后请示道:“家里的那个老白呢?” 大庚果断地打个手势说:“先行处死。” 两路人分头行动,大壬带领五名男丁来到后院,老白正在槽前拌猪食。 老白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了看迷惑地问:“你们这是……” 壮硕男丁手持革绳不由分说一拥而上,猛地勒住老白脖颈,向后拖行数步,瘦弱的老白当场绝气身亡。 紧接着,大壬召集家中男丁,又在附近寻到十几名佃农猎户,众人尽皆手持棍棒、肩扛藤弓,急匆匆向河岸方向奔跑。 大龙河畔暂时恢复宁静,羊群依旧在草滩上倘佯,河水依然“哗哗”地流淌。 白朵忐忑不安地依靠在卫未身畔,两人就在河岸边间歇休息。 卫未随手摘取来一片树叶,夹在两片唇中间吮着吮着,吹起一支不知名的曲调,在白朵听来有如西天那一片殷红落霞,悠扬之中隐含些许让人感伤的凄凉……卫未十分喜欢大龙河畔那一片盛开着的茎带芒刺的白玫瑰花,它们是那么冰洁高雅,犹如一颗颗白玉镶嵌在美丽原野上。 他情深意切站起身,聚精会神挑选出十几株玫瑰缠绕成一圈美丽花环。 此际夕阳尚未沉沦,霞光漫天照耀。 卫未眼含微笑向白朵走去,羊群在河岸边游动,白朵端坐在岸边草坡上,向他投来会意的甜甜微笑。 卫未弯下腰亲手把花环戴到白朵头上,同时感喟地赞叹说:“我的心爱,我的女神啊,你真正是天底下最最漂亮的仙子!” 他说着向前搂紧白朵,伸前双唇紧紧拥吻她红润双唇。 甜甜拥吻如同经过漫长世纪,在这新石器时代晚期殷殷接续…… 这忘情之之一吻,仿佛身边空气瞬间凝结,周围一切全部静止。 甚至大龙河水也不再向前奔流,他们的羊群和猎狗皆不复存在。 这一切是多么安详宁静和幸福啊,这就是置身在幸福的天堂了啊! 忽然,卫未警觉地听到下游有泛动木桨划水声,他调转头向北方河面望去,不到百步之遥逆水划来四乘大木筏,上面立着十几个彪形男子,个个手持棍棒身背藤弓。 卫未手指河面轻声对白朵说:“你看,那些人好像是朝咱们来的。” “是啊,有人报信去,”白朵沉吟道:“是头人家长子大庚领人过来了。” 卫未站起来当机立断说:“走,我们抛下羊群带上猎狗,抓紧往东南走!” 白朵直起腰身,担忧着跺跺脚焦急地说:“可是我父亲他!” 卫未急火火地说:“我们现在必须走,等安稳后再回来接走老伯也不晚。” 白朵咬紧牙关:“好吧,咱们走……” 他们立即动身,手拉着手向东南方向密林深处奔走。 跑出去不远,又见南面水方头领亲自率领一大群男丁气势汹汹拦住去路。 卫未回头察看,从水路赶来的那一群人已经登岸向这边靠近,他看见头缠粗布受伤的胖头,情知是这家伙命大逃脱回去报的信。 在这紧要关头,白朵反而内心镇定下来,她握紧卫未双手,首次如此亲切称呼说:“未哥,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今生今世我们活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卫未伸出双臂紧紧搂住白朵说:“好,活不成,我们就死在一起,即使上天堂下地狱我们也要在一起!” 水方率领众男丁渐渐缩小包围圈,他厉声朝白朵吼叫道:“小白丫头,你要是知趣,就劝你那个野男子乖乖就擒,他打死了我儿子,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方解我心头之恨!” “老爷,”白朵高声叫道:“这一切全是我让他做的,你就把白朵剐了吧,这一切也不关我爹爹的事!” “你还真行,你还惦记着你那个死爹?”水方冷笑道:“他已经被我处死扔进河水里!” 白朵顿觉头脑轰一声登时瘫坐在地,不等卫未搀扶,她爬着跪地朝北方哭拜道:“爹爹呀,女儿害了你呀,女儿甘愿来世做牛做马去侍候您老人家……” 这时,水方身边长着山羊胡子的矮瘦老丘巫师,操起公鸭嗓叫道:“你们这两个小恶魔已经触怒天神,还不乖乖地接受上天惩罚!?” 看看水陆两方人员业已聚齐,水方高声喝令道:“全给我冲上去,操乱棍将那野小子打成肉饼!” 白朵急忙站起来向周边扫视,她看到后壬、大牙丙、木儿、上午、小丑以及其他一些农户猎户,内中还有猎户老申父子。 面对死亡,白朵已无所畏惧,父亲已先走一步,她在这个世间上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她庆幸能遇上卫未,庆幸跟卫未度过了那些相依相恋的快乐时日,有这样一段无以伦比的欢快岁月,死又何惜呢?况且又是与她的恋人一起去赴黄泉。 死心已定的她当先朝大牙丙扑去,弯下腰死死抱住他大腿。 大牙丙恼羞成怒,当即挥棍朝她敲下去。 鲜血从白朵头部流出,当场昏倒,玫瑰花环坠落在地。 两条猎狗不知从何处忽然蹿现,疯狂地嚎叫着扑向大牙丙。 黑毛扑上来一口咬住大牙丙大腿,将他扑倒,紧接着狮头赶来死死咬定他喉咙。 大牙丙痛苦地哼了一声,四肢挣扎着扑蹬着…… 南面领头后壬见此情景,不得不领人跟猎狗搏斗。 北面,大庚、胖头当先冲上前来跟卫未交手搏斗。 卫未越战越勇,手起滚落砸倒胖头,这凶猛一击致使胖头疼得倒地痉挛。 尽皆是大庚挨棍,幸而他躲得快些,右肩胛被砸断。 其余人等企图轮番进攻,怎奈卫未一条大棍上下翻飞,根本不容那些人接近,棍到之处诸多木棍被他打飞出去…… 水方暗忖如此这般伤人太多,尤其是大庚受伤更让他心痛不已,他于是举起牛角号“呜呜”吹响…… 众人听到号角,纷纷向后退却数步。 水方恶狠狠地大吼道:“放箭!快放箭!” 众男丁得令,各自从肩上取下藤弓,从披搭里取出箭支骨簇。 群丁搭弓放箭,刹那间箭簇迸发,势如飞蝗。 黑毛和狮头狂吠着东蹿西跑,片刻间身中数箭吐血亡命。 卫未把大棍抡圆左遮右挡,边护着自己身边倒地的白朵。 他没能坚持太久,已然气喘吁吁。 俗话说好:虎难敌群狼。卫未此时确实如此。 渐渐的,他舞棍的节奏频率更加趋缓。 筋疲力竭的他此时已身中数箭,忽有一簇袭来直中他咽喉。 这是致命一击,卫未瘫坐在地,但木棍仍未撒手。 就在这时,白朵苏醒过来,爬起来艰难地扑到卫未身上。 水方铁青着脸,怒骂道:“娘的,放箭!把他们一并射死!” 又有几排箭簇飞来,白朵后背连中数箭。 白朵强忍疼痛俯下身,她伸出颤抖的双手抱住卫未,面露微笑有气无力地说:“未哥……我们走……我们走吧!” 卫未把冰冷的双唇向上迎接,贴挨白朵染血长唇,同时喃喃地说:“好哦……我们一起……走!” 渔夫水生和他的女儿灵妹躲在大龙河西岸树下,目睹过东岸惨烈一幕,眼睁睁痛望著白朵与那个青年男子搂抱在一起被乱箭射杀。 稍后,父女俩又眼巴巴窥见几个男人拖走血肉模糊那名男子,狠狠抛进大龙河。 他们本想尾随,但惨死的白朵还躺在岸上。 忽见,水方头领的女人女亥披头散发大哭小号奔来。 她分开人群直接来到伏在地上的白朵痛骂道:“你这个挨千刀万剐的小妖精啊,你害死了我的儿子啊,你还我的儿子呀!” 她捶胸顿足地在白朵身上踹了几脚,尚不解恨,旋即朝几名卫士大吼道:“把她给我绑到树上!” 水方当即传令后壬:“去将这小妖女吊起来,狠狠地鞭挞!” “不!”女亥大吼:“用乱箭射她!让她乱箭穿身变成恶鬼!” 后壬令领人以皮革结结实实捆绑白朵到树干上,白朵的脸面被乱纷纷头发遮掩着。 女亥从后壬手中取过一枚长箭,双手端握住一步步逼近白朵…… 女亥怒目凝眉迅速接近,蹭一下将长箭狠狠戳进白朵两腿中间深处。 这一幕,许多人低下头不忍直视。 猎户老申躲在人群中,不由心下哀怨道:她人已死,何必还要下此毒手? 忽听女亥转身凄然喝道:“放箭!给我放箭哪!” 众人不得不服从遵命,各自搭弓放箭拉弩投簇…… 直到白朵身上先后又中几十只箭簇,水方方才挥手下令:“停!停下!” 最后,水方郑重传令道:“休要让小恶女玷污这一方水土,把她投进大龙河!” 躲在西岸的水生听到这话,急忙拉住灵妹的手迅速跳上木筏往下游漂移。 父女俩乘木筏漂下去很长一段水路,在一处水流缓慢地段扎住木杆靠拢河岸等候。 不久,果然看见乱箭穿身的白朵从上游飘过来。 父女俩面带悲哀,万分疼惜地用乘筏截住白朵,随后趁夜幕降临把木筏投靠东岸。 水生说:“我们就把朵姑娘安葬在这河的东岸吧。” 灵妹摇摇头哭着说:“朵妹妹活着时我们是要好姐妹,我不忍心把她丢在荒山野地!” “好吧,”水生沉思片刻,说:“就听你的,我们设法把她安葬在寨子里。” 灵妹俯下身去要拔去扎进白朵身体里的一些长箭,水生所:“还是让朵姑娘带上这些箭簇飞走吧……” 水生随手脱下大衫裹住白朵,他让灵妹提着鱼篓,自己亲自背负起白朵上路。 这一夜是下弦月,到了后半夜时分,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水生父女在村西边缘选择了一处年久无人居住的荒芜院落。 他们不敢在荒草丛生的院套里掘坑,只能在坍塌残垣断壁里,在房屋中央挖下一个深坑,然后一层层铺好草帘。 最后,他们表情凝重地将白朵放进一个花斑豹皮袋里匆匆下葬。 他们把锅灶旁的一堆木炭添进深坑,稍后填平坟土不敢冒尖,为了掩饰又在上面抛盖些破烂草坯。 灵妹黯然无语,始终流着眼泪。
一切都做好之后,她扑地跪倒拜了三拜泣声说:“朵妹妹朵妹妹呀,你去得太急了呀……你好好的走吧!” 如果有来生,妹妹你快些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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