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古榆树下的往事（9）

古榆树下的往事（9） 作者：家族空间 （接上文）      四季轮回，漏箭飞移。      关东黑土地恪守着自然规律：春天，她披上了旖旎绿茵缀花霓裳，彰显着复苏的生命轨迹；夏季，她换上了祖母绿连衣裙，怒放着速成的生命节奏；秋天，她用黄金修饰成熟的身段，饱满的果实，让耕耘者收获丰硕的冀望；冬天，她悄然银装素裹，放纵着冷美，翩跹起舞的雪花承载着诗情画意，化蝶成关东黑土地上的璀璨乐章，让走过这片雪地的人们身后留下一串平平仄仄诗韵。     屹立在四间房屯这棵古榆树寿星，默默地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去往西方极乐世界的老人，悄悄地迎来了一群又一群来到关东黑土地的崭新生命。自乾隆四年算起，迁徙至古榆树下有四间房屯落伊始，至光绪末年，胡氏家族先后有四代人作古，家族第五代掌门人乃胡圣美。此人承袭祖宗衣钵，光绪初年科举秀才，和祖宗学了一身好武功。它延续了胡氏家族清高自傲基因，无心仕途，办私塾教授童稚四书五经。传承祖先学馆、武馆、医馆的【胡氏三馆】老匾额依旧古朴苍劲，熠熠生辉。     树大分枝，胡氏家族也不例外。此时已经支脉众多，分门立户，五十余户，三百余口人。四间房屯其它外姓张、王、李、赵......等家族也在不断繁衍生息，古榆树下的四间房人口已达一千多。     古榆树下的四间房人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静生活，倒也安逸自得。然而，北边的沙俄老毛子，东瀛的倭寇小鬼子却在中国的土地上为了争夺中国辽东这块肥肉大打出手，侵害了东北人的宁静生活。     光绪三十年，即1904年3月8日，日本就不宣而战，一举消灭了俄国在旅顺口的舰队。一场重新瓜分中国东北和朝鲜的帝国主义战争在中国领土上爆发了!结果俄国被日本打败。1905年9日，日俄双方签订《朴茨茅斯条约》，把根据1860年《中俄北京条约》从中国割去的库页岛的南部划给日本；日俄双方还以中国主权和领土作交易， 竟然把俄国对旅大的租借权及南满铁路(长春至大连段)的所有权转让给日本。这样，日本便把辽东半岛的旅大变为侵略中国的海军根据地，并接管了南满铁路，成立了南满铁道公司。     吉林榆树素有‘粮豆之乡、天下第一粮仓’之美誉。小鬼子早就对榆树大豆垂涎三尺。于是派驻军与商贾进驻榆树，自此，优质榆树大豆通过哈大铁路，源源不断地运往大连、旅顺口，装船东运日本岛国。榆树人再无宁静日子可过，继之而来的就是无限的屈辱与痛苦！      魔鬼幽灵无处不在，古榆树下的四间房并非天国净土，小日本嗅到千年古榆树传神的信息，不请自来造访。       榆树县（此时榆树已经设县行政机构）驻防哈大铁路榆树机务段的日本宪兵队长叫小野。此人四十来岁，狂傲凶残，通汉语，对东北民俗颇有研究。       他早就听说县城南有一株千年古榆，而且被人们说得神乎其神。康德二年春天，他带领一小队宪兵驱车县城南四间房古榆树下。     小野见古榆树果然名不虚传。然而，他却以大和民族的自尊蔑视一切。在围观的四间房乡亲面前，摆出一副狂傲不可一世的架势，用流利地汉语说：“什么神树，支那一株朽木！”说罢，抽刀大喊一声，“嗨！”向神树树干砍去，倭刀被反弹回的作用力让小野着实摔了一个大腚蹲。引起围观人的一片笑声。而树干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刀痕。      树上有数不清的老鸹、喜鹊、青燕子等鸟窝，正值孵化期趴窝老鸹等鸟类最讨厌别人打扰。百十多只老鸹、喜鹊、青燕子惊叫着飞起，愤怒地向树下的鬼子投去一排排恶臭的粪弹，小野和宪兵们脸上、身上粪痕累累。恼羞成怒的小野命令宪兵向老鸹等鸟开枪射击。却连一根鸟毛也没打到。     小野在众乡亲们面前丢了面子，临走时忿忿地说：“七天之内，我要炸毁这棵榆树！”说罢，带着他的虾兵蟹将灰溜溜地跑了。     小野走了，乡亲们并没感到欣慰，反而，大家心里同时像压上了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小野真的会来炸毁这棵大神树吗？     众人找到德高望重的胡氏掌门人胡圣美老先生想办法挽救古榆树。胡圣海去县衙门找以往同窗好友，现在在任县令邱子轩，求他说服、制止小野的倒行逆施。     而小野这个畜生像一块顽石，油盐不进，任凭你说出大天来，就是不答应，扬言：不炸毁古榆树，誓不罢休！     日俄战争是清政府请日本人进入东北驱除沙俄军队的，日本人接受了沙俄在东北的特权，以有功于中国而自居。在东北横行霸道，有恃无恐。连早期的慈禧太后，光绪皇帝都奈何不了日本人，区区一个七品县令又有何办法？     第七天，疯狂的的小野果然带着工兵、炸药来在大榆树下，准备实施炸毁古榆树。此时，古榆树下围满了胡氏家族、赵氏家族、张氏家族、侯氏家族等热血乡邻。决心与鬼子以死相博，捍卫大神树。     胡圣海对小野说：“你要炸毁这棵古榆树，先问问我的乡亲们答应与否”！    小野一声喊：“上刺刀，子弹上膛”！对阵的乡亲们也纷纷举起刀枪棍棒，步步逼近。双方剑拔弩张，一场流血械斗在所难免。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高喊：“都给我住手”！只见众人纷纷让路，从人群中走出一人，只见此人三十出头，西装革履，就差脑后一天大辫子没剪掉。他身材魁梧，浓眉大眼，鼻直口方，英俊洒脱。       此人走到小野近前，侃侃言道：“小野君，连老同学都不认识了？”小野注视来人一会，突然深鞠一躬：“俊卿君，怎么是你，久违！久违！”       原来，来者乃胡氏掌门人胡圣海次子胡俊卿。胡氏家族第一代政法高等学府毕业生，后去日本东京都历史学院深造，与小野是上下届学友。在校期间，二人交往甚密。       胡俊卿现在就任东三省政法大员，黑龙江省伊兰县令，探亲在家。正赶上小野前来炸树。       胡俊卿道：“小野君，你在我家门口闹事，要炸毁佑我家族之神树，太不给老同学面子了吧？”小野连忙就坡下驴：“胡君，中国有句古话——不知者不怪，您就原谅我吧！”      小野命令士兵放下武器，俊卿也遣散众人。俊卿当然做东，请小野与兵士大吃一顿。酒醉酩酊，小野带着东倒西歪的日本兵滚回县城。炸树风波就此平息。古榆树逃过一劫，活到文革中期，这是后话。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