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还是不睡。”叫黄正强的老战士眨了眨他的还在睡意里的眼睛。
“趁敌人未到，就好好睡。说不定打起仗来，就没有机会睡了。”王营长和气说。他是打过多次仗的，他非常清楚，这些战士中有些可能在第一次枪响起，就活不到下次，也还有他，每一个战士会不可违例地经历着这样的战斗。王营长还是向前面的战壕走去。
王营长在战壕略伸出些的紫红色的挖得铁锹印纵横的土壁又拐一下，到了一段有战士们站或坐在战壕两边地上，一眼就看见有些斜躺在地上的二营一连连长张柱安。他闭着眼睛，27岁，双手放在他紧系着宽皮带的在均匀地一鼓一缩的肚皮上，睡得正舒服着。
然后，王营长立刻走到他的身旁，用脚轻轻碰碰张连长系着皮带的肚皮。
这时，睡着的张连长先没反应，后在迷糊中感觉到有人在踢他的肚皮，张连长以为是坐在他身旁的老刘在逗他。就还是闭着他的眼睛，张嘴嚷道：“老刘，老子睡会觉你都要让我不安静，你想搞的我没有精神打仗，你就安逸了。”
坐在他旁边的35岁老兵刘少云，刚想说，王营长就用力踢了一下张连长的肚皮。张连长啊的叫了一声，立刻坐起来，用双手捂着他的肚皮，“你是存心的老刘，看我老子……”他睁开眼，才看见是自己的营长。就腾地站起来，立刻向一脸愠怒的王营长敬了一个军礼。
“报告营长，我，我……”
“张柱子（张连长的小名），你敢跟老子睡大觉。现在是你睡大觉的时候吗？”王营长在训骂自己的部下，主要是指挥官时，就两眼鼓起，凶得来本来就脸是红的，这下红得发亮，好像要把不听话的张连长拿住似的。呵斥道：“你居然敢当着自己的士兵睡觉。你是他们的连长，日本鬼子来了让他们再叫醒你，你才指挥打仗么。”
张连长知道这次又要被大骂一顿。就双手恭敬而规规矩矩地垂放在腿上，如劳改犯般低头听着自己营长的训斥。
“你知道，敌情在不断变化。说不定敌人一旦炮轰，你就没命了。师长让我们来守备金风山的，不是让你睡大觉的，你就是这个样子吗？江城的百姓对我们国军还放心吗？咹一一”王营长喊道。
张连长的脸白一阵红一阵。由于他和自己营长说笑惯了，在被吼过一阵后，才居然嬉笑说：“营长，我又不是第一次打仗，我会知道这样对付日本鬼子的。”
“你少吹牛！”王营长说：“对方在几个月前的淞沪大战中，以30万兵力打垮比他多的70万的国军，他们在战略上一度和我们形成相持，结果因一次登陆，造成了对国军的前后夹击，我们后来就处于劣势。结果，怎么样？”
“可是这里是江城。”
王营长非常有头脑。他指出：“我们与日本军队比，在武器和装备上，都是处于劣势。”
“可是，我们有信心。”张连长坚毅地说。
“难道你有，人家会没有。”王营长反问。
张连长回答不上来。他有些不明白，这时自己营长是理智，还是在抬高对方，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营长在事实求是说日本鬼子。这时，20岁战士朱小山站在战壕里，看看已经开始暗淡的天色，一个人站在旁边，他心情在不平静而茫然一一一不知道鬼子什么时候来进攻？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日本鬼子来进攻。朱小山就想和日本鬼子干一场，据说，敌人打仗非常凶悍、厉害。虽然他年龄不大，却没有发慌、害怕的感觉。
朱小山低下头，右手拍了拍自己身下坐在战壕靠壁的26岁、在抽烟的勇敢有些说话冲人的一排长王必成的肩膀上。王排长长得壮实、团脸、略闷性。
“排长，这日本鬼子什么时候进攻呢？”
王排长斜了一眼朱小山。甩下一句话：“你管怎么多干什么，到时只要日本鬼子来了，你只管拿枪朝他的身上和肚皮上打就是了。”然后他又熟练地看都不看一眼在冒起一丝烟子的烟放在他的红红的嘴唇上，只管抽他的烟，不关心鬼子什么时候攻上来似的，只顾享受起神仙般的安逸。是啊，也许再过不久，打起仗来，就不知还抽得抽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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