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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城】东家恩仇记 第一章 报大恩美女动真情 办义学东家显爱心

作者:常振田   创建时间:2016-05-03 00:00   阅读量:11196   推荐数:0   总鲜花数:0赠送列表   字数:19373

 

 

  东家恩仇记

第一章 报大恩美女动真情 办义学东家显爱心

作 者:常振田

     
    黄龙潭泉水,出了黄龙潭向南顺河而下,昼夜不停。那河水清澈见底,鱼儿在河水里游来游去,小鸟在河边的树枝交颈嬉戏。自然界的一切都显得那样的和谐。


     再看这古老的河床,久经沧桑显得弯弯曲曲,乍一看去,犹如那九曲黄河就在眼前,但是,有所不同的是,黄龙潭小河的河床两岸绿草如茵,古柳成行,而黄河则不尽然。一棵棵老柳树的树干,经过许多年的风吹雨打,生长得歪歪扭扭、墩墩实实,活像一盆盆修剪过的大盆景,看起来别有风味。所有这些,仿佛一下子把人带进了大观园一般。刺林寨就座落在黄龙潭的下游,距黄龙潭有六七里路的样子。


     刺林寨不是一个一般的农家庄园,它有着很久的历史。早在明末清初时期,就已经成为三龙镇以东较大的一个村寨。所以在当时,一提到刺林寨,方圆上百里的老百姓没有不知道的。


     早期的刺林寨全村共有一千五百多人。在这个人群中,除了少数姓薛的和姓袁的人以外,其余全都是清一色的常家子民。


     其实这里姓常的人,压根也不是本地人。他们的前辈都是逃荒过来的外地人,据常家人自己说,山西的常家大院是他们的老祖先。和其它姓氏的老祖先一样,在兵荒马乱的年代里,他们的前辈同样饱经战乱其害,又尝尽了苛捐杂税之苦,故背井离乡、流离失所、逃荒要饭、苦度生涯,在这种时代背景下,常家人便结伴南下,于是,刺林寨就成了他们栖身的地方,时间一久,这里就形成了一个较大的常氏庄园。
刺林寨是三龙镇的东大门。在刺林寨北边的平岗上,有一片柏树林,原本是个过路小店,后因邓州进山的阳关大道经过这里,做生意的商人便向这个地方靠拢,慢慢的柏树林就成了一个小集镇。


     刺林寨距柏树林街有两里路程,全寨人所居住房子的建筑风格、沟路搭配及座落间隔设计的十分得当。如果按现代人的眼光去观察的话,就能说明他们的祖先们是个具有东方建筑艺术风格,和深知天时、地利、防水、防盗,又善于利用蓄水、采光等资源优化配置的一个小团队。


     在刺林寨的南边约十丈开外的地方,修有一条东西大路,西至黄龙潭小河,东至桑树桥小河。大路全长八里左右,路面中央六尺宽全有礓石和砖渣铺成。大路西边开挖有三尺宽的排水沟,沟岸上各栽一排白杨树。由于年代已久,昔日种的小树苗如今已长成参天大树,像两道灰绿的屏障直立在大路两旁,看起来郁郁苍苍、充满生机。
村庄外面,沿四周是一条小草路,路上的蚂蚁草和芥子草像一条绿色的毯子铺在上面。和礓石路面一样,下雨天依然是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泥巴。村子中间的礓石路面直通柏树林小街的中间地带。从四周和中间的路况不难看出,无论是雨天、雪天,村寨的人们出行都十分方便。


     在村庄与小街之间的开阔地带,以中心路为界,一边一个大坑塘,坑塘内全种的是藕莲花,每到夏天坑塘内荷花朵朵,鱼儿如梭。一早一晚姑娘们采菱角、摘莲子,坑塘四边欢声笑语,天阴下雨时,大人小孩披蓑衣甩钓竿,观看着荷叶上的雨点如珍珠串联。这样美丽的景色,不仅使人想起南朝乐府民歌《西洲曲》中那动人的诗句: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难怪朱自清在《荷塘月色》中用此诗衬托荷塘景色之美,更难怪过往此地的人们无不为之陶醉。


     村庄的四周除了小路以外,另栽有两行刺树,两行刺树中间相隔三尺来宽。刺树全是纯一色的陈蛋刺。人们之所以叫它刺树,是因为这种树一发芽就长刺,杆上长刺,枝上长刺,即便是发出来的幼条上也同样长着刺,每一棵树简直就是一个刺架。年代一长,两行刺树长得刺连刺、刺挨刺、刺套刺、刺绞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犬牙交错实实在在,完全长成了一道刺墙。眼看着那一根根一寸多长的狼牙刺,使人觉得毛骨悚然。别说一般人想穿过它,就是资深的梁上君子也望而生畏。如此一道令人敬畏的刺墙给这所庄园增添了神秘的色彩。因此人们把这个庄园叫做刺林寨。


     村寨里面的农舍建筑也同样井然有序。正中间是砖渣小路,在小路的尽南头,修有一个用青砖叠成的高台子。台高三尺,六级梯,九尺方。其意为三、六、九大吉大利。台子的后面栽有一棵老槐树,树上挂着一口大铜钟。如果村寨里有什么大事或活动,寨主就会敲响铜钟,当人们一听到钟响,就必须赶到这里,听从寨主的调遣。


     穿越高台子向南再走约有十来丈远,有一座天井大院,这便是刺林寨寨主的东家大院。站在院子的对面放眼望去,但见高高的楼门明三暗五,青砖青瓦、五脊六兽。大门两边的石狮子栩栩如生,铁红色的两扇门板明光闪亮。看起来虽然算不上富丽堂皇但也有几分威严。


     走进楼门就是前院。只要是进过东家大院的人都觉得好生奇怪。因为,前院的房子和楼门的房子质量相差的距离太大了。前院共有二十来间房子,分东西对面厢房。房子的墙壁除五尺高澎水下面是用砖垒的以外,上面全是土坯墙。房子的上棚全是用山上割的黄北草苫的。左边的厢房是东家的客厅、书房和住房。右边的厢房是管家的账房、住房和议事厅。院子中间一条青砖甬路。甬路两边分别栽有梧桐树、冬青树、桂花树和腊梅花。把整个院子装点的四季如春,满院飘香。


     前院和中院一墙之隔,房子的基本构造和前院一个样,土坯垒的墙,黄北草苫的棚,仍分东西厢房,是东家子女们住的地方。但是到了后院则是另外一番景像。


     中院和后院间隔的院墙相当有考究。院墙中间对着甬路的地方,开有一个圆门,门上边立了一颗白色的玉石珠子,一边卧了一条小龙,呈二龙戏珠状。后院那清一色的大瓦房和前面楼门不相上下。院子中间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农用家具。东厢有一小广场,并排停着六辆大牛车。停车场的正南是后大门,从后大门可通向后院外的打麦场上。如此漂亮的房子住的全是牛把式、伙计、长工、佣人这样的下等人。


     从住房级别的布局看,已经说明东家自己人住的都是草房,干活的下人们住的都是相当漂亮的大瓦房。意思非常明显,东家大院的祖先们是为了不让后代们忘了自己的根本,始终保持着勤俭持家的传统,始终牢记着,自己的爷爷、父亲们曾经都是草木之人。其用心是良苦的,但操心是多余的。上一代管不了下一代。住的倒也是草棚子,但是如今的草棚已经不是当年的草棚了,不知是那一代的主事东家用桐油把几十间房子全刷了一遍。殊不知这种造价比大瓦房的代价还高得多。并且住起来比那砖瓦房子舒服得多,冬暖夏凉,老少皆宜。


     刺林寨眼下的主事人是少东家常清明。说他是少东家其实年龄也并不算小。现如今满打满算也三十六岁了。只因常清明的父亲死的早,他从十八岁就当了东家,从那时候开始佃户们就一直叫他少东家叫到现在。


     常清明兄弟二人,他是老大,还有个弟弟名叫常清亮。兄弟二人全靠着祖上留下来这么丰厚的家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丫鬟仆女应有尽有,过的真是神仙般的日子。


     按照刺林寨老百姓的话说:“少东家这个人也不算太坏,只是他玩女人那个花哨劲实在是让人恶心。”三十六岁的年纪,老婆接了三个。这些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过上个三年两载,没了新鲜劲就成了烂白菜,便另寻新欢。


     一个男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常清明原有一副魁梧的身材,现在只剩下骨头架子,面黄肌瘦,脸色发青。别看他平时弱不禁风的样子,可是一见漂亮的女子,立马就两眼发光,精力旺盛,浑身有用不完的力量。难怪人们私下说:“咱们的东家是驴头太子脱成的,天生的情种。”但是老百姓哪里知道常清明也有他的养生之道。


     常备的驴鞭、牛鞭成年不断,肉吃光了就喝汤。还有那滋阴壮阳的名贵草药,壮腰健肾的民间验方等等,他都在大夫的调节下经常服用。把自己的身子保养得精精神神。别看平时懒洋洋的这可是秦琼的马——有里膘。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常清明一口大烟也不抽,他清楚地知道,人一旦沾上那玩意儿,就等于进了棺材。


     不过常清明玩女人也有他的长处。不讲究门当户对,只要自己看中的女人,尽管再穷他都不嫌弃。眼下他的三个老婆都是他玩弄后怀孕的丫鬟姐,这些姑娘有了喜,他也不抛弃,明媒正娶地接到家里来,有吃有穿地养活着。只是不和她上床就是。对待三个太太的娘家倒也热情大方,所以三个女人相处得一团和气。反正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日子,各养各的孩子。至于你想和谁上床那是你的事,别人犯不着争风吃醋。三个女人有这样的想法其实也是好事。东家大院里故十分平静。


     在家里,常清明有他的规矩,女人们就是屋里人,外事场的事,没你的份,大事小事女人不得插言,更不得干涉,否则,手中那一把一尺多长的竹折扇敲得你头上起包。


     和哥哥相比,弟弟常清亮生地文质彬彬。只是天不作美,二少爷到了十六岁那年,一场大病过后成了个神经病。早上起床后,勾着头瞪着眼,在村寨里外四处转悠,看见什么拣什么,连吃饭都不知道。三伏天身上晒得起皮,三九天冻得脸上绷血。有时候把自家的大白馍偷出一兜子,扔给小伙伴们吃,他自己看着却傻傻地笑。
就是这么个小伙子,在刺林寨却没人同情他,相反人们在暗地里议论纷纷:“哼,上苍有眼,是该遭报应的时候了,看看他们的老祖宗干了多少缺德事,图财害命,霸占土地,能积德出好儿孙吗?这二少爷已经球了,那大少爷说不定哪一天非死那阴死洞里不可。”不管人们在暗地里怎么议论,东家大院里依然是神仙般的日子。这不是,说着说着,前天又来了个漂亮的小妞。


     这个姑娘叫薛冬梅。人如其名,的确是冰天雪地的一枝梅花,分外耀眼。大眼睛,双眼皮,高挑个,长脖颈,乌黑大辫棒槌般粗细,两个脸蛋如六月天的桃子,白里透红,雪白的皮肤嫩得要往外渗水。浑身上下充满了魅力,凡是见过这姑娘的人,没有一个不动心的。但是,不管你咋动心只是瞎动,殊不知这女子是东家常清明花血本弄过来的,可以说在刺林寨这一两千多人中,其中包括那几家大财主们,别人出不起这个价钱。


     薛冬梅是刺林寨东南角二里外的薛家营人。父亲薛吉祥是木工出身,年轻时跟着师傅学了三年的相公,不但学了一手的好木活,而且还跟着师傅苦读诗文,三年出师后又学成了半个秀才。十年后,女儿到了入学的年龄,可是穷人子女上学只能是想想罢了。干脆薛吉祥就当起了女儿的老师。在父亲的耐心调教下,薛冬梅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并写得一手好字。所不幸的是两天前老父亲因心口疼丢了性命。母亲多病,弟弟尚小,这场大祸使冬梅姑娘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为了借钱安葬爹爹,她跑遍了柏树林小街上的好几家有钱人,使得薛冬梅欲哭无泪,那有钱的老板全是乘人之危、落井下石。不是要叫她做小老婆就是要和她过夜上床。薛冬梅跑了一晌,求了三家一分钱都没借到。那刘家钱庄的大黄狗咬地她顺腿流血,而这些为富不仁的家伙们还哈哈大笑:“快来看呐,这小妞破身见红了。”


     薛冬梅回家后和母亲抱头痛哭。姑娘实在没有一点办法了,只好于第二天早饭后来到了刺林寨借钱,因为她没别的地方去了。


     早饭后,常清明闲得身子骨发困,趴在床边上,让丫鬟给他捶背按摩,他身子随着小妞的劲一晃一晃的,显得特别舒服。


     管家刚进屋,只见东家趴在床上,丫鬟秋玲也在床上跪着。他不知此时主仆两人在干什么,走也不敢走,看也不敢看,喊也不敢喊,只好低着头,哈着腰,像个老猴精一样立在那里。这秋玲眼看着老管家立的时间很长了,用脸往外一扬给东家示意,意思是门后有人找你。这一下坏了,常清明以为是秋玲怕门外有人看她为东家按摩。于是开了腔:“什么人恁胆大,敢看女人在床上给老子按摩,小心我割了他的狗头。”这一句话把管家吓得两腿发抖,浑身乱擞。这秋玲倒也会事,轻声说道:“老爷你弄错了,管家找你有事,不敢开腔,我是叫你看看,老头子哈着腰怪难受哩。”
常清明和管家关系很好,一听说管家找他,马上从从床上下来。抬头一看,也忍不住“噗嗤”一声大笑起来。憋了好长时间的一大嘴口水喷了丫鬟秋玲一脸。常清明摸了摸下巴开了腔:“秀才老弟,你来了就坐下,干嘛那么多礼数,弄得跟太监见了皇上似的,多难受啊,今后不必如此,有啥事快快说明。”


     “东家,薛家营的老木匠突然病死了,急着用钱,她们说了,情愿多出点利息都行,请求东家借给一些。”


     “噢,有这等好事。所以说嘛,我就喜欢穷人们来借钱,她们没有办法了哪还敢讨价还价。好吧,送来的肥肉不吃那才叫二百五,去吧叫他进来,看他愿借多少,利息能出多高。”


     常清明说完话往靠椅上一靠,慢慢地喝着龙井茶闭目养神。薛冬梅随着管家来到客厅,见东家闭着眼不说话,便胆怯怯地站在一边不敢吭声。管家只得开腔说:“东家她来了。”


     常清明喝口茶,撮撮嘴眼也不睁开口问道:“你愿出多高的利息呀。”“老爷你要多少,我们就给多少,绝对不给老爷掂斤抹两,更不敢讨价还价。”薛冬梅轻声说着。常清明一听这银铃般的声音,像屁股上挨了火针一样,“腾”地一下跳下靠椅,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这位女子。那头伸的像要挨刀,眼睛瞪得像要敲,愣了好大一阵子才回过劲来。“啊。弄了半天是个小妹子,秀才这货为啥不早说,这不是慢待了小姐吗,太不像话了。”


     不知道是龙井茶来了精神,还是见了美女来了精神,反正这一刻常清明是精神起来了。只见他红光满面,两眼倍儿亮,呈现出极大的兴奋。但他毕竟是老谋深算、情场高手,他没有在一个清纯少女面前流露出过分的轻浮和热情,仍装腔作势,一本正经,在薛冬梅面前俨然一副正人君子。只不过用老练的目光把薛冬梅打量一番。不知是眼前的这位天使太神圣了,还是薛冬梅的气质太高雅了,此时的常清明有些望而生畏。因此没敢用言语挑逗。表面上慢慢品茶,心里却拨开了算盘珠子,脑子里打起了主意。


     “乖乖,这哪里是人,分明是天仙下凡嘛。我常某人这半辈子见过的,玩过的美女子是有几个,哪一个能和这个相比呢,如果能和这样的姑娘长相厮守共度良宵也不枉来人世一遭。不行,我得多花点银子,多下点功夫,只要栽下梧桐树,就不怕引不来你这金凤凰。眼前她不就是为了银子才来找我的吗,只要有了银子,就能买住人心。这一次我要慷慨仗义,感动于她,让她自愿上钩。我就不信羊不吃麦苗。”
想到这里,他把管家叫到一边叽咕了一大阵子,让管家和薛冬梅说事,自己则退回内房,表现出少有的稳健与老成。这不是,管家开了腔:“冬梅姑娘,你可能也听说了,这方圆左右谁都知道,我们东家是个好心人,他重感情,讲义气,真诚待人。东家说了,这几年我家的家具都是你父亲做的,不但活做得好,而且工钱又低。其中有些小活从不要钱。眼下,薛师傅不在了,我们应该帮助。他让我问你,需要多少钱尽管提出来,利钱呢好说,如果在两年内要能还上本钱,可以不要利息。另外,东家看你们这一家子实在可怜,想帮你一把,他让我给你们娘俩找个活干,一来可以养家糊口,二来可以顶债还钱,不知道冬梅姑娘意下如何。”


     “老伯伯,这让我说什么好呢,但不知老爷让我娘俩干的活,我们能干得动吗?”这样的好事,就像天上掉馅饼,但要是干不好,岂不找来麻烦,于是薛冬梅担心地问了一句。


     “傻丫头,干得动的。柏树林东边,有咱家一座磨坊,再有半个月就要换人,让你妈在磨坊磨面,我们家只要前三遍白面,后两边黑面归你家自己吃,如果吃不完,可以卖给别人。你妈的工钱按个长工的开。你呢,到大院伺候老夫人一个人,干的老人家顺心了还有赏钱。你的工钱按个大掌鞭的开,这样一来,不到两年时间,你借的钱就会全部还清,这样可以吧。”


     薛冬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事来得太突然了。这么多年来,自己分别打短工的地方也不少,干长工也有好几个地方,哪有这么好的待遇。或许是爹爹当年给他们干的活多,要的钱少,东家还情哩,那也不像。为了牢靠一点,薛冬梅又问了一句:“管家老伯,你说这都是真的吗?”管家笑道:“我一个下人,咋敢扯谎,全是东家的意思。如果你同意,尽快把父亲的后事处理完毕,半月后和你妈两个人来这里找我,具体事情有我安排。走吧,到账房取钱,要多少都中。”


     薛冬梅一听立刻跪在地上“咚”地一个响头,紧接着又一个响头,然后说道:“管家老伯,一个头磕给老爷,一个头磕给你,请你和老爷放心,小女子知恩图报,我一定好好干,以后老伯和东家用得着我的地方,吱一声,我一定尽力效劳。”


     此时的薛冬梅热泪盈眶,两天来求人借钱的辛酸事一时间出现在眼前。同样都是有钱人,为什么有人心狠,有人仁义。看起来天下的有钱人并不都是图占女人便宜之人,像常家老爷这样的人,不但没有仇视我、侮辱我、还热心地帮助我,在我走投无路的绝境中搭救我,并且对我们一家今后的日子安排的这样周详,有啥比这更关紧的呢?人心都是肉长的,这样的大恩我一定报答,只要是为了老爷,就是死我也情愿。
对于薛冬梅这样圣洁的女神,如何能让她心甘情愿地顺从自己,常清明的心里有他的想法。他认为,穷人们心底朴实,爱记恩德,而且容易受感动,尤其像薛冬梅这样身陷绝境的苦难女子,一旦受到过分的感动,她对你会像小绵羊一样温顺,说不定还会疯狂地恋着你呢。女人咋了,女人也有七情六欲嘛。本来这床上之事,应该是男欢女爱情意缠绵,才能酣畅淋漓。可哪像有些小娘们,你没招住她就开始哭。躺在床上如一具僵尸,真他妈没劲。所以,这一下,老子放长线钓大鱼,我就不信女人的心再硬,有我这现大洋硬。拿着白花花的银子买不来一朵冬梅花,那才真叫邪了门。


     在管家的精心安置下,薛冬梅一家三口人的日子过得甜滋滋的。有活干、有饭吃还有工钱,吃饭不掏钱,工钱攒下来还债。母子三人的心情舒畅,时至今日,母子门才知道什么叫人过的日子。


     不知不觉快一年过去了。常清明通过管家对薛冬梅家提供了大量的帮助,铺的盖的、穿的戴的,都是质量上乘的东西,把薛冬梅打扮得衣着华丽、光彩照人。加上珠光宝气的映衬,冬梅姑娘,在刺林寨超群绝伦、盖压群芳。


     对此冬梅的心里也犯嘀咕:我一个下人。东家为我不惜重金,让人有点过意不去。于是她问管家:“大伯,我是小小的丫头,如此穿戴合适吗?”


     “合适,非常合适,奴才们穿的太寒酸了,咋能显示出主子的尊贵。尤其是你,伺候的是咱刺林寨的老佛爷呀,天子第一号啊,在咱这地盘上谁敢对比。”老管家说的这话是有一定的道理。薛冬梅没有理由再说什么。只是,东家的形像在心里已经有了位置,“天底下有几个这么会事、这么善良的男人。”


     一般说来,一个有钱的男人,对一个纯真少女有过多的恩赐的话,那么这个姑娘就会格外小心,处处留神,了解这个男人的真正动机,生怕对方图谋不轨,玷污自己。这是女子们固有的天性,薛冬梅也不例外。来到刺林寨这年把时间里,她一直在暗中观察东家的行为、举止和人品。可能是一好百好的缘故,她认为东家是个正人君子,在他身上、脸上、眼睛里看不出一丁点对自己有任何的非分之想的举动和表情。
三个月前,东家把薛冬梅叫到客厅和她单独谈过两次话。常清明神情严肃庄重,除了问寒问暖、衣食住行方面的话题外,别的啥也没说。后一次谈话,问她如果想看什么古书的话,随时都可以到书房来取。并希望薛冬梅跟着管家学学算盘,练练书法,多学几样能混饭吃的本领,以便将来在人生的道路上不会挨饿。从那两次谈话的表情中和眼神中,他觉得东家对她绝对没有一点什么杂念,而是语重心长,娓娓动听。俨然是一副大哥哥的姿态,薛冬梅好生感动。心里面恰如喝了一杯浓浓的茉莉花茶,回味无穷。


     由于自己身为下人,薛冬梅来到刺林寨后,没敢大胆正眼地细看过东家一眼。这些天常清明在院子里散步时,薛冬梅躲在一边,仔细地观察着他的面容。东家也算得上一个英俊的男人。“浓眉大眼,面色白净,身子笔挺,五官端正,而且熟读诗书,满腹经纶。似这样有貌、有才、有钱而又善良的男人,天底下并不多见。只可惜我薛冬梅空有一个漂亮的模样,今生今世如果遇到东家这样的男子相伴终生也算是前世的修行了。”想到这里,姑娘的脸上有些发烧。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喜欢这样的男人。
这天早饭后,常清明拿本《西厢记》正看得入神,东家大院那个年龄稍小的丫鬟菊花来到他跟前。这菊花虽然年龄小,但个子却比其他姑娘们高,相貌也很好看,只是来的时间晚些,其他来的早的几个女仆人们总是瞧不起她,为此受了不少窝囊气。也总想得到东家的赏识,但总事不随心。


     菊花一看东家只顾看书,汗水从脸上流到脖子里,拿起自己的香帕就去替东家擦汗。常清明被书中的情节所吸引没太在意,菊花便大胆地把自己的前胸贴在东家的前胸上。常清明心里一惊,什么东西这样软和,并且凉凉的这么舒服,随即从书中醒回,一看到菊花这个样子大发雷霆,把书狠狠地往下一扔,高声训斥到:“我说菊花,小小年龄从哪学来的这一手,啊,一个大姑娘家难道就不知道羞耻,今后再敢这样的话,我就把你送进窑子里去,叫你天天接客,看你咋犯贱,还不快滚!”
这几句话说得的菊花的脸上像泼血了一样,流着眼泪拔腿就跑。


     天地造化,这感人的一幕恰好被在别处的冬梅看得清清楚楚。她在心中喃喃自语:“好一个正人君子,这么多情、美丽的女子送到他身边却能坐怀不乱,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猛然间东家那完美的形像如同一尊真神占据着她整个脑海。她也知道是痴心妄想,试着不去想,可是这印像如刺进脑海一样,任你怎样努力去忘掉,却怎么也忘掉不去。只好接着继续胡思乱想。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老婆的男人咋了,有了老婆那也是男人,别的女人不能要他,但总能想他吧,再说了,想着自己的心上人也是一种享受。”


     随着时间段推移,薛冬梅陷入了对东家的相思之中,非但不能自拔,反而在不断地升温。她总觉得常清明的身上有一股力量在吸引着她,见面的时候心里暖洋洋的,看不见的时候心里空荡荡的,自己的身子骨像散了架,没有一点精神劲。每当伺候老夫人上床后,她便对着空灯想入非非。


     “喜欢有什么用呢。三个老婆的男人了,别说人家不一定喜欢我,就是真的喜欢又能咋的,我能做他的第四个老婆?这是人过的日子吗。不做他第四个老婆做什么,情人吗?可情人算什么身份,情人能走到人前吗?”薛冬梅自言自语,思前想后无可奈何。


     “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自作多情罢了,看东家那样子,对我根本没那意思,他只是在帮助我们,我只管把他的老娘伺候好来报答他的恩情就是了。到时候东家叫我干啥我就干啥,反正他咋说我咋依吧。就算什么也当不成,做他个红颜知己还是可以的吧。”


     看起来薛冬梅索性要做常清明的红颜知己,既然做知己就会在一起倾吐心声,可倾吐心声还必须得适当的机会。如果在东家大院中和东家约会,那是绝不可能的。本来就是见不得人的事情,见不得人的事情就必须在阴暗的角落里。因此黑天是冬梅最好的选择。于是乎,她就开始留心观察常清明晚上的活动规律和活动地点。


     通过一段时间的细心观察,薛冬梅发现,每天晚饭后常清明先出后门沿着刺墙转一圈,而后到南大路散步。她决定利用这个机会投石问路,看看东家对自己是什么态度,没有什么意思了,只当当面谢恩,如果有什么意思的话,我就满足他。


     其实,这类事情并不奇怪,天底下多得是。因为知恩图报是大多数人的本性,只是报答的方式不同罢了。尤其是一个遇难之人,在极其困难或生死攸关的情况下,遇到一个搭救你的人,而这个人为了你和家人花费了大量的金钱或其他方面的帮助,使你全家人重获新生。那么,这个遇难人肯定会拼上性命去报答这位恩人,这是正常现象。而如果被救的是女人的话,她则会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其中包括以身相许来回报对方。因此像冬梅这样穷人家的姑娘遇上这样的恩人,三番五次周济她们,并且别无他求,能不感动吗?女人一旦被感动得五体投地,她什么宝贵的东西都会给你的。因此薛冬梅的这些想法也无可厚非,人们是可以谅解的。况且在那样一种时代里,女子们为了生存、为了活命,以身相许的事多了去了。


     天公作美,机会终于来了。这几天老夫人过七十大寿,东家大院异常热闹。常清明为母亲的生日请来了戏班子唱三天大戏。今天晚上最后一场,老太太坐不住了,晚饭后稍作歇息便让冬梅伺候上床。每到这个时候,冬梅一天的活算干完了。她刚出门,看见东家仍和往常一样出了后门,沿着刺墙转悠。薛冬梅料定,常清明一定会散步到南大路。于是,她稍作准备就直接跑到南大路等人了。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多久常清明转过来了。


     夏日的夜晚凉风习习,空气新鲜,高高的白杨树上蝉鸣不断,萤火虫在空中飞来飞去,如流光溢彩。青青的小草经过露水的滋润散发出醉人的清香。田野里明月当空,星光闪烁,轻雾环绕一片宁静。好一幅美丽的人间夜境。


     借着雪白的月光,常清明一眼就看到那窈窕的身影。今天晚上薛冬梅上身穿了一件白底红花的缎子布衫,下身穿一条粉红色的绸子长裤,一头刚刚洗过的黑发散披在右边的前胸上,亭亭玉立。在月光的映衬下,犹如嫦娥仙子下凡。


     面对着他心中的女神,常清明的心中“咚咚”乱跳。三十几年来,常清明不知道啥叫心跳。家里面,有吃有喝有女人;外事场,有钱有权有势力。平日里为所欲为,心里从没害怕过什么,因此也从不心慌发跳。可是,从第一眼看见薛冬梅起,心里就“咚咚”得发跳。一年来,每当脑子里出现她的影子时,心里的“咚咚”声马上开始,怎么也克制不了,这大概就是动心的缘故吧。眼前这位让自己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小美人,恰在这个时候,这种场合出现在自己面前,这将意味着什么,他心里也已经明白了几分。但事情来的太突然仍使他心有余悸。于是他在心中暗自祈祷,慢慢地向冬梅走去。


     真不愧是老谋深算,久经情场。常清明的内心无论怎样着急,但外表上依然是一本正色,言问道:“冬梅姑娘,你怎么不看戏,跑到这里干啥?”


     “请问东家,你怎么也不看戏,跑这里干啥?”薛冬梅大着胆子,撒娇似的反问一句。


     “梁山伯祝英台这出戏不如西厢记好看,结局太悲,有点让人失望。所以看不下去,出来散散心。”常清明说的可能也是心里话。


     “我和东家一个想法,看了西厢记高兴,可是看梁山伯与祝英台总是想掉眼泪,所以不想看,也到这里散散心。”薛冬梅信口开河胡诌了几句。


     “啊,真巧,咱俩想到一块了,也走到一块了。怎么说呢,这叫心灵相通吧。”常清明的话,无形中拉近了他两个人的距离。


     “东家说这话使小女子我受宠若惊。您乃尊贵之人,我呢下人一个,山野草民,怎能够和东家相提并论。怎奈今晚是天地的撮合,让您我在这明亮的月光中不期而遇,小女子不胜荣幸,莫不是月下老人为咱二人开个玩笑不成。因此敢问东家,您说咱两个想到一块又走到一块是不是个好事啊。”


     很明显,薛冬梅的几句话多少有点挑逗或诱惑的意思,使得常清明的回答有些语无伦次。


     “好、好、好事,真……真是好事。”常清明自己也控制不住。只好转了话题:“听说你老母亲在磨坊睡的是什么地铺,那咋能行,恁大的年纪,时间长了她会吃不消的。今天上午,我让管家送去了高床、被子、枕头、帐子让老人家休息好一点,对身体有益,老人们的身体壮实了是我们当儿女的福气,不知道她还需要什么,你尽管说出来,我让管家办就是了。”常清明这几句话好像是人在打摆子,声音有些发颤。
听了东家说话的声音,冬梅的心里就明白了几分。平时常清明声如洪钟,说出话来铿锵有力。而眼下,声音发颤,底气不足,这是人们在心情激动或极度亢奋中的表现。在我面前能这样,说明他已为我心动了。因为薛冬梅深有体会,每当她为东家心动时,同样有这类的情形。


     因此,这个时间的冬梅姑娘欣喜若狂。再加上东家刚才的一番话,引发出她无限的激情。“什么是我们当儿女的福气,这个我们是什么意思……”想到这里一股暖流涌上全身。薛冬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猛扑过去抱住常清明的脖子,用她那滚烫的双唇在常清明的脸上、嘴上、胸前狂吻起来。


     这时常清明再也装不下去了。他双手抱起薛冬梅平放在地上,“嗤”的一声撕开上衣,双手在她胸前乱抓乱揉,然后像饿狼一样压在薛冬梅的身上,用尽了平生的力气……


     这天夜里,常清明和薛冬梅两个彻夜未眠,亲热一会,歇息一会,在这厚厚的草丛上折腾到天色将明。用常清明的话来说,“这叫干柴烈火、如饥似渴。今儿这一夜是我俩半辈子来最为销魂的时刻。”


     这天早饭过后,薛冬梅通过老管家的通报见到常清明。常清明闲着无事正练习书法,一看冬梅来见忙搁下手中的笔笑着问道:“冬梅姑娘这么早找我有啥事,快坐下说吧。”


     “谢东家的关心,我还是站着说吧,说的不对了您可别怪我啊。前几个月,老夫人看了几场戏后,很有意思。老人家说西厢记的鸳鸯是一个识文断字、学识渊博的女子,梁上伯与祝英台里边的祝英台也是个识字的女子,而冬梅你呢也是个识字的女子,这女子识字多好啊。可是,我们碰上了这个世道,不让女子上学多可怜呐。鸳鸯是相府的千金,有人教她读书,英台女扮男装去学堂读书,你是老爹爹教你读书。看起来一个人家有一个识字人就可以教会全家。你看有学问多好啊。如果不是你给我解释,那戏文里说的是啥意思我都一点也听不懂。


     “我在想,刺林寨眼下想读书的娃娃很多,东家你是不知道,你家学堂的窗户外边总有好多娃子们在偷听、偷看,先生领读时,那些穷人家的娃子们也跟着读,由此可见,他们是多么渴望读书啊。眼前你们家的王先生只教了东家大院里亲戚的七八个学生,那么大一个学堂闲着怪可惜的,还不如东家您积点福,让那些佃户的娃子们都来读书,每年那先生薪水大伙儿都分担一点,都轻省些,岂不是情也有了、义也有了、利也有了,这三全其美的好事不知道东家认为可行不可行?”


     听了薛冬梅的话,常清明认为很有道理。人嘛,办点好事总比办坏事强,俗话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我常清明如果是个十恶不赦、搔邻害户的家伙,这冬梅妹子能和我相好吗,还是办点好事吧。想到这里他开了腔:“冬梅姑娘,难得你有如此的远见和仁慈的胸怀,你的想法老兄我十分赞成。这个事说小了是为自己青史留名,说大了是为了国家培养人才,还真是个好主意。好让咱们的王先生那一肚子的学问都使出来,说不定咱刺林寨那些年轻的后生们将来还能封侯拜相哩。只是这学生一多,王先生怕是忙不过来。”


     冬梅一看屋子里和院子里都没人,马上改了称呼:“常大哥,这个事你别担心,有两个办法请你参考。一、 现有学生的武功课不能光早上练,上午、下午各两堂,这两堂让林教师教,王先生的时间不就有了吗。新来的学生每天也上一堂武功课,过几年这些个年轻人不但有了文化,又有功夫,谁还敢欺负咱刺林寨。你看人家庞桥寨,年轻小伙个个有功夫,三龙镇那几个土匪谁敢动人家。二、这些小学生的功课本,我晚上帮助王先生批改。一边和老夫人说话一边批改作业,老夫人肯定很高兴。”


     薛冬梅的话,让常清明恍然大悟。他想,一个人来世一场,总得办几件让后人颂扬的事情。冬梅姑娘的提议,的确是件好事,兴办学堂惠及相邻,让娃娃们及早成才,为国家效力实在是功德无量。我如果将此事办好,把全寨的孩子们都调教成秀才或将军,能不引起后人敬仰吗?这是得听冬梅姑娘的,我一定把学堂办好。


     不过,常清明也知道此事并不那么简单,一是房子不够,二是先生不足,其次是学堂里的一切设施等,尤其是房子问题,如果再盖新教室,势必大兴土木,所有这些具体事宜,并不是一桩小事。为了做到心中有事,常清明让管家详细的统计一下,全寨人中有多少个到入学年龄的孩子,并一面嘱咐管家一定秘密进行。安排管家后,常清明一连几天在自家小学堂进行观察,他看到那些没读书的穷家子女都是站在学堂外边偷听偷看,走了一拨又来一拨,反正是只要先生在讲课,外面就有孩子们偷听。看着孩子们无奈的眼神和求学热情,常清明好不感慨,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干脆帮一把吧,不管花多少钱都值,反正冬梅姑娘不是一个说玩话的人,她的提议很可能代表着众人的心愿,再说了,为别人办点好事老天爷看着哩。


     常清明还真有个麻利劲儿,他大刀阔斧、雷厉风行,说干就干,并且干就干好。历时一个半月时间,在关帝庙东面的一块地里,一座有四间教室的小学堂拔地而起,村寨的孩子们只出书钱,不拿杂费,都可来读书。这一消息如石破天惊,乡亲们万分感激,他们派代表到县城请来书法家在学堂大门上方写下“刺林寨东家义学”七个大字。


     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间又是一年过去了。这天上午,学堂的王先生来到前院,让管家通报一声,说自己有事要见东家。常清明一听是先生求见,十分热情,立刻请进。又是拿烟又是倒茶,毕恭毕敬地双手捧上。


     “王先生一向可好。这些天灶上的饭菜是否可口,书馆里的床铺可否舒适,我很惦念,但没顾上过问。如果有哪些地方不如意,请直接找管家去说,他会满足你的,请你老人家不要客气。”


     别看这常清明平时在下人们面前绷着脸,说话阴阳怪气的,可是见了教书的王先生却也是彬彬有礼。因为他喜欢读书人,特别是有学问的人。


     “东家,您太客气了,自从老朽来到贵府的这几年,承蒙东家的厚爱,衣食住行深感如意,实乃是三生有幸矣。故老朽以为,有生之年能在贵府栖身,是鄙人的造化和前世的修行。特别是东家能出资开办学堂惠及乡邻的善举,令老朽十分钦佩。如果真的有来生的话,老朽下辈子仍来贵府效劳。”


     “王先生言重了,古人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几年你和林教师为了刺林寨的娃子们废寝忘食,劳苦功高,把那些瞪眼瞎调教成了能文能武的小圣人,我等百姓感恩戴德,先生不必如此,有话直说。”


     “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您家二少爷陪煜天生的聪明,再加上他勤奋好学,如今的学业已在学堂中出类拔萃,老朽孤陋寡闻学识浅薄,如果让我再教下去的话,恐怕要误人子弟。因此,我有意推荐二少爷去县城读书,不知东家可否同意。”
王先生说罢,两眼望着常清明。他是在揣测主人的心思。老头子懂得,在一个喜怒无常的东家面前,稍有一句话不合心意就会给自己带来许多麻烦。所以说话时小心翼翼。


     听了王先生的话,常清明笑容可掬,两眼眯成了一条线回话:“有劳先生费心了。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此乃古之常理,如果能让犬子进城读书,那是我常某人求之不得的事情。只是那县城中学乃一县之高等学府,恐难如愿,似我等山野村夫,不知道县城还有什么正规学堂,坐落何方圣地,请先生明示,并成全此事。”


     “东家有所不知,咱县城的东南角有个花洲书院。该书院是北宋时期的范仲淹老夫子所办。范在朝刚正不阿,得罪了权贵,被皇上贬为邓州知州。他到任后并不灰心,辛勤创建书院为国家培养人才。书院的规模较为壮观。紧靠书院的东边开有一个大湖,湖中有岛,岛上有亭,岛上种了多样的花草。范仲淹又从自己老家运来了太湖石装点风光。小岛与书院有一小桥相连,春秋时节,岛上烟云缭绕、鲜花盛开。数九寒天岛上白雪皑皑,其景色极为美丽。所以此岛叫百花洲,书院就叫花洲书院。书院建成后,范仲淹常来讲学,千古名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就是在这里写成的。 花洲书院建成后,历代不少名人在此留下诗句,北宋时期的黄庭坚曾游百花洲,留诗一首:范公种竹水边亭,漂泊来游一客星。神理不用从此尽,百年草树至今青。另据老朽所知,明朝的蓝伟也留有诗句:城迭东南景最幽,春风阁瞰百花洲。洲边种竹风千菌,阁上收帘百花眸。凭高吊古无穷思,后乐先忧志欲酬。”
王先生说罢似乎被诗句感染,如身临其境,故沉思不语。常清明却开言到:“好诗、好诗,真乃好诗呀,范老夫子可真是壮志未酬先被贬啊。像这样的忠臣良相得不到重用,这皇帝老儿的脑子里肯定进水了。难怪他赵家的江山叫别人抢去,不亏。”常清明为范仲淹的被贬而不平,同时也为王先生的知识渊博而高兴。马上又转入了他关心的话题。


     “王先生,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老人家真是才高八斗,令人敬佩,听你一说才知道有这么好的学堂。可惜我等一介草民,想让娃子们进花洲书院那不是痴心妄想吗?”常清明说完后用期待的眼神瞅着这位平时他从不在意的教书先生。


     老实说,自从这王先生来到刺林寨教书后,常清明固然十分尊敬但也没多在意他。一个教书先生吗,文绉绉的那是常事,耍猴的人想文还文不起来呢。职业不同嘛,没什么了不起。再说了种庄稼读书也没多大的用处,可是一年前冬梅姑娘的话和老母亲的话使他茅塞顿开。女流之辈尚知读书育人,而我们这些男子汉大丈夫却熟视无睹,漠不关心,想起来好不羞哉。听了薛冬梅的话,义学办起来后,看见王先生倒也尊敬,但一直没和老头子谈过话。今天的一次长谈,常清明领教了王先生的学识,也领教了王先生的品质,老先生满腹经纶、虚怀若谷,刺林寨有这么好的先生还怕教不出好的学生吗。常清明只顾沉思,这边王先生开了腔:“东家过虑了,二少爷的读书问题,老朽甘愿效劳,花洲书院是我的母校,至今仍有几个师兄师弟在那里教书,目前从二少爷的学业看,他们是会收下这个优秀学生的。东家尽管放心,别说是县城的花洲书院了,就是二少爷读到京城我也能帮忙,那里也有我的同学。”


     听了王先生的话,常清明的心里十分高兴,他自言自语道:“我这上辈子算是烧了高香。嗯不对,是我为老百姓办了点好事,积德了吧,我咋说这两年心想事成。好啊,让儿子读吧,真要能读到京城去,那是天大的好事。一毕业弄他个一官半职那不是容易极了。到那时,官场有了自家人,看哪些当官的还咋敢来要那些说不出名堂的苛捐杂税。光这一项省下的银子,一年就能发个大财。”


     看来这财主就是财主,一头栽到财窝里。儿子的学业八字还没一撇哩,当老子的可指望他做起了发财梦,也真是财迷心窍。


     在王先生的举荐下,二少爷常陪煜来到了花洲书院读书,为了不荒废他的武功课,王先生又联系了一家武馆,每天晚上去那里听课练功。常陪煜没有辜负老师的期望,在学校里学习十分用功。


     一转眼,新的一年来到了。薛冬梅来到刺林寨快三年了,三年间,由于常清明母子的厚爱和特殊照顾,薛冬梅不但还清了借债,同时也攒下了一些银两。母亲的收入相当于两个长工的工钱,面有的是,虽说是四、五、六遍,但吃起来蛮不错的,况且又不用掏钱,工钱是净落的。冬梅伺候老夫人的收入更是可观。给个掌鞭的身价就已经很高了,还不说老人家的赏赐。


     老夫人是一位慈善的老人。薛冬梅来了以后,对她尽心尽力的伺候着,洗头、洗脚、洗身子;捶背、按摩、揉肚子,什么都干。还想方设法逗她高兴。变着样子做吃喝。因此,老人家整天心里高兴得不得了。特别是每当冬梅坐在她面前陪着说话时,她总是目不转睛的看这姑娘那水灵灵的眼睛,红白色的面容,高挑挑的个子和那轻盈的身影。这个时候,老太太就会像抱小孩一样把她搂在怀里,低声说到:“我老常家若是能积得个你来,那才是我老婆子前世的修行。唉,可惜呀我没修行到家啊。”
而薛冬梅呢,的确也会讨好,凡是老太太夸她时,她总会偎在老太太身上说:“哎呀,我的老祖宗,您咋又开始挖苦您这个小女儿啦。”这一声娇滴滴、脆生生的小女儿几个字,只叫的老夫人眼圈发红。


     是啊,三年来老夫人和薛冬梅确实产生了浓浓的母女之情。前几年老夫人完全是个药罐子,自从冬梅来了以后,让她告别了中药汤子。其中最大的功劳归于冬梅姑娘的精心照料。使老夫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有一个好心情。有钱人也知道知恩图报。于是她就把自己一生中攒下来的那几个黄澄澄的好东西全部送给了冬梅。细想想,如果是一般的感情,老夫人能把好东西送给一个小丫头吗。况且这个小丫头还是在她家顶工还债的一个仆人。


     薛冬梅是一个性情耿直的女子,凭她的性格是绝对不能接受这些纯金首饰的。可是老太太却动了真气,连着两天不吃不喝。当冬梅跪在她面前劝她吃饭时,老人家动情的说到:“雪梅”,她经常这样喊。并说这姑娘是大雪天开出的梅花,又清香、又耐看、又坚强,风雪越大,她越漂亮。“雪梅呀,你真是个傻闺女呀,你说这几样东西不给你我给谁呢,我们家那几个女人谁缺这些东西,再说了,你不是说是我小女儿吗,既然是我女儿,那我就是你老妈,老妈给小女儿东西不在理吗?难道说能让我带到土堆中去。真是那样的话,挖墓贼岂能不扒我的老屋,你真忍心让我死不安生吗,这是成心气死我呀。”老夫人说这话时是流着眼泪的,面对着如此情景,薛冬梅只好先拿住。“好吧,我先替老夫人保管起来,以后再说吧。”


     常清明对冬梅的花费可以说是挥金如土。他不是不心疼银子,他想的是这种多情多义的美女子并不多见,掏钱上哪里去买,那一颗纯洁善良的心可算得上是无价之宝。因此除了正当的开销外,他总是额外的给些钱财。对于东家给的这些小费钱,薛冬梅并不用它。她认为这样的钱和老夫人的那些东西完全是两回事,老夫人给的东西是自己劳动所得问心无愧。而东家给的这些钱算什么呢。自从认识东家那天起,他就把救命钱借给我,利息也不说,我来这里干活后,工钱又如数发给我,并且给的很高。似这等深情厚谊能和金钱相比吗。


     至于和东家那样子是我薛冬梅心甘情愿的,我看重的是他这个人心地善良的人品,而不是他腰缠万贯的家产。如果我把那些钱也使了,岂不成了自卖自身吗,想到这里,薛冬梅成竹在胸。她计划在将来离开东家大院的时候,找机会一个子儿不少的还给东家。


     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大,开春过后没几天,薛冬梅发现自己怀孕了。无意中的怀孕,让薛冬梅觉得有些突然,但她对此并没感到惊慌。因为,这样的后果早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薛冬梅怀孕后,不但不惊慌、不害怕,反而暗自庆幸,这充分说明她对自己的怀孕心里满意。怎么说呢,一个黄花闺女没过门却怀上孩子,这叫什么话。可是薛冬梅却不以为然。不过怀孕后的日子怎么过,她不得不慎重考虑。思来想去,薛冬梅认为目前自己的情况有两条道路可走。一 按照东家的意思,明媒正娶,吹吹打打用大花轿抬进东家大院,做常清明的第四个老婆。二 按照自己的意图,远走高飞,找个安全的地方把孩子生下来,无论是儿是女都把他抚养成人,母子们相依为命,了却此生。
对于第一条路,从表面看固然不错,可以说是一条铺满鲜花、撒满果实的金光大道。一般人都这么认为,就连她妈都这么认为。不错,当薛冬梅被娶进大院之际,也就是她大权在握之时。以薛冬梅的胆识、才干、为人等方面东家大院的几个女人无与相比,更无人与之抗衡。如果她和常清明配合起来,两个人一文一武、一刚一柔,可以说是相辅相成,最好不过了。再加上刺林寨佃户们的共同努力,不出几年,这个农家庄园的未来必将让人刮目相看。


     可是薛冬梅却不这样看待自己,因为她有自知之明。况且,她的那些想法也很有道理。


     那个时期,农村的老百姓有这么一句顺口溜“朱门深似海,穷人莫进来,不死脱层皮,这事不稀奇。”可见当时富贵贫贱的距离是多么的遥远。薛冬梅认为,老百姓的话虽不完全尽然,但穷人和富人的确有着根本上的差异。自己是人老几辈的穷苦人,就像是一颗水珠,如果把这颗水珠放进一桶油中,这两下能融合在一起吗,绝对不能。因此其后果可想而知。


     在和东家的那层关系上,从半年前的时候,薛冬梅就发现东家大院的人们有议论,村寨内的老百姓们有骂声。这种现像固然让人生气,但那是她自作自受,打掉牙齿往肚里咽,自己心中有数也就是了。可眼前且不说东家大院人们的流言蜚语,也不说刺林寨百姓们的指桑骂槐,单说常清明的几个老婆就会使她安生不了。


     在这几个女人面前,论年龄人家是老大、论先后人家又是老大、论势力吧人家已经有儿有女的还是老大,反正是一大到底,自己是老小,能把人家咋着,可以说是门都没有。一个女人什么叫有本事,有地位就算有本事。有人说王熙凤有本事,如果她和我薛冬梅一样,当个三房、四房的小妾,在荣国府里绝对没她指手画脚的份,即便是她吆喝的再厉害,别人也不会听她的一套。


     再想想自己,一个弱女子,只身来到这东家大院当个下人、要地位没地位,要势力没势力,自己如果不知深浅,硬是装腔作势、不识时务往这深宅大院中跑,岂不是小绵羊钻到狼群中吗,一旦惹恼了那三只大母狼,她们就会把你围在中间,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的。所以,既然是惹不起,总躲得起吧,那就赶快躲避吧。


     第二条路就是远走高分。远走高飞也是经过薛冬梅深思熟虑后下的决定。有了爱情的结晶孩子,又有了哺育孩子、供孩子读书的银子,薛冬梅已心满意足。至于到何处坐月子,她心里已有主张。


     舅舅的家在西山深处的刘家沟上边,两年前,舅父因中午喝酒过多,一步登空掉下山沟摔死了,眼下舅妈一个人住着一个院子,我可以到那里去把孩子生下来,让母亲帮我照看。凭着自己的努力。我一定把他调教成材,将来说不定有了出息,能给穷百姓们办点好事。到那时,我们母子相依为命,我就心满意足了。


     细细想来,薛冬梅倒也是一个有情有义、有胆有识的女子。她对自己想得到的东西,能冲破偏见,迎难而上,去极力争取。愿望满足后,又能正视自己,激流勇退,不贪图富贵,去寻找自己的归宿,实在是明智之举。如今她为了过上适应自己生存的田园生活,毅然决定离开这个曾经给自己带来过诸多欢乐和值得怀念,并有着救命之恩的东家大院。不能说她不是个有远见的女子。


     于是,她把三年来母女两个的工钱,老夫人的赏钱,和那些纯金首饰,以及东家隔三差五给的零花钱一并存到三龙镇最大的官办银行——裕丰钱庄,等待时机到来,便辞别东家母子。


     这天晚饭后,常清明把薛冬梅叫到自己书房,看着她那稍微隆起的腹部,似有一种负罪感,说话有些酸楚:“冬梅姑娘,难得你对我一片深情,为兄我决不食言,等你过了门,咱家那些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全靠你来打理,我相信你有能力挑起这个担子。过几天,我到汉口去办点事,多则一个月,少则二十天,我回来后立马抬上大花轿,吹吹打打把你接进大院。另外,我这里有副连心锁和我的那把竹折扇,你替我保管起来。连心锁的牌子上有孩子的名字,叫常陪侠。这个名字男娃女娃都能用。这儿有一张银票,够你母子用个十年八年的,也请你好好保管。在我走后的日子里,你和老妈一定保重身体。”


     听了常清明的话,薛冬梅心里隐隐作痛。但为了不让东家操心,她却满脸笑容开口说到:“东家尽管放心前去,我和我妈不会有事的,无非是人们说三道四的,倒是有点人言可畏,可是我不在意。几年来,东家对我的大恩大德和深情厚谊,小女子已经知足了,什么名份、进门我都不计较,只求上苍给我们送个好儿女来,也不枉咱二人相好一场。”这天夜晚她们谈了很久。


     常清明把家中的事情安排好后,于第二天早晨动身前往武汉。


     东家不在家的几天来,冬梅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是焦虑、是惆怅、还是悲伤,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突然间让她觉得今日的东家大院失去了往日的温暖气息,满院子的空气好像有些阴沉,使人的精神感到压抑和郁闷。就连大门口那两个张着嘴的石狮子也显得气势汹汹,好像是恨不得一口要把人吞进肚里。薛冬梅浮想联翩,思绪万千,不由得感觉到有一股凉气在她身上乱窜。


     自从长大成人以来,为了生计所迫,薛冬梅和母亲一道起早摸黑,风里雨里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个害怕,可是这几天不知道咋回事,心里总是有些发怵。难道这是大祸临身的预兆吗?想到这里她让母亲即刻动身,上舅妈家安排自己的栖身之地和相关事宜。


     从磨坊回来后的一个下午,薛冬梅心神不宁。晚饭过,她把老夫人伺候上床后,没进自己的房屋,躺在老夫人对面的靠椅上,她用双手按住心口,闭着双眼养神,刚刚想要入睡,一抬头只见一个黑大汉举起一根大木棒照着她的头上砸了下来,疼得她‘妈呀’一声从靠椅上摔倒在地。原来是做了一个噩梦,一身冷汗浸湿了衣服,满脸的汗珠像雨点一样。


     老夫人赶快把冬梅扶到自己的床上,一边替她擦汗,一边轻声安慰:“雪梅呀,什么事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人们都说,日有所思便夜有所梦,其实是有些道理的,你怕什么来着?告诉你闺女,这刺林寨上下,还有我娘家柏树林的西半条街,谁敢不听我的,只要有我在,看他们谁敢欺负你,放心吧孩子,什么也别怕,啊。”老人家的几句话使冬梅的心里平静了许多,不知是感激还是余惊未定,她一下子扑进了老夫人的怀里。


     老夫人像抚摸自己的儿女们小时候的样子,亲昵地用手抚摸着冬梅的全身,小声说道:“傻丫头,你和清明的事我都知道,你看看,这都三个月了吧。”一听这话,薛冬梅腾地一下坐起来,可老夫人又把她按下来。“没什么,我也是个女人,年轻的时候曾和你一样爱得死去活来。不论是男人女人,都有动心的时候,但是你应该知道,一个女人一旦迷上一个男人的话,那是会发疯的,别人就是把她拉上法场去砍头,她都不会变心。好闺女,常家不会亏待你的。”听着老人家语重心长的劝说,薛冬梅激动得脑子发晕,不知不觉一下子睡到第二天天色大明。


     下午,冬梅估摸着母亲将从舅妈家回来,早早得吃过晚饭,把老夫人从头顶洗到脚后跟,又给老夫人捶背按肩,直到把老太太伺候上床,方才急匆匆得往磨坊里赶。当她刚走到柏树林南边时,只见磨坊上空浓烟翻滚,火光冲天。木料的燃烧声噼里啪啦。薛冬梅两腿发软,直觉告诉她,有人想要害死她妈。


     想到这儿,薛冬梅一纵身飞一样赶到磨坊,只见门在锁着,牲口拴在外面,这说明母亲没有回来,喂驴的陈大伯出去串门也没回来,她这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薛冬梅很是纳闷,他们害我母亲干吗?况且人又不在家。不管怎样,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赶快走。可惜太晚了,她已经走不开了。这时候有两个黑衣蒙面人窜出来将她拦腰抱住,用一条毛巾把嘴塞了个严实,又用一条绳子把胳膊从背后绑住,然后往一条大麻袋里一装,扔在铺着柴草的马车上。只听得一声鞭响,马车飞奔而去。可叹薛冬梅这位长相俊美、多情多义的姑娘就这样在刺林寨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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