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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城】东家恩仇记(第八章)

作者:常振田   创建时间:2016-05-21 00:00   阅读量:10959   推荐数:0   总鲜花数:0赠送列表   字数:26611

【长城】东家恩仇记(第八章)

文/常振田




第八章

送瘟神感恩活观音 拉郎配成就好姻缘

回头再说常陪卿。常陪卿失去了宝贝儿子常剑阁后,像没魂一样,在床上一躺就是半个月。突如其来的横祸,不但打垮了一个当家人,也是让全家人痛不欲生。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他们计划请薛冬梅母子帮忙寻找,全家人都觉得此举实为上策。何夫人一着急,要自己上清风寨去找薛冬梅母子,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是怎么能让一个女流之辈去千里迢迢奔波呢?何大力作为夫人的亲兄弟,又是东家大院的保护神,这次的清风寨之行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于公于私都非他莫属。这何大力倒也自量,在征得姐夫和姐的同意后,即刻动身启程。

何大力带着常陪卿的亲笔信和一百两银票,骑着一匹快马于第三天的傍晚时分,来到了白雾山北面的淮水镇。一看天色将晚,何大力便在镇外的僻静处找了个住处。至于那清风寨咋个走法,他打算明天再做道理,因为他心里是有顾虑的。那白雾山山势陡峭,黑松林则又是林海无边。偌大的深山老林方圆有好几百里,让我去那里找清风寨,如果我只身一人前往,岂不是给老虎送菜吗?并不是我何大力贪生怕死,只是我死事小,姐夫的大事办不成,小剑阁找不到,姐们俩人能活得下去吗?所以他要静下心来,想个万全之策。早早地吃过晚饭,何大力就靠在床上闭目养神,与其说是闭目养神,还不如说是沉思默想。他在心里自言自语:“这白雾山远近闻名,清风寨又是名震中原。山上那一伙英雄好汉不时地下山帮助老百姓排忧解难,老百姓们能不到清风寨上走动吗?再说了,当年的水泊梁山还在山下设有联络点哩。汗地忽律朱贵的小酒馆不正是梁山好汉的联络站吗?想这淮水镇乃战略要道,清风寨的头领们不会忽略了这块风水宝地,他们一定会在这里设有其他形式的联络地点。今晚我不妨出去转转,走走看看,说不定会发现些什么蛛丝马迹,如果有了清风寨的线索,我可算是省大事了。”

想到这里,他一跃跳下床,出了客栈的大门。何大力顺着进街的大路来到了镇子的中心。淮水镇的夜市令他大为震惊。这里的人们民风淳朴,老百姓们的语言文明。仔细看来,市场交易繁荣,没有欺行霸市,更没有缺斤短两。各类商品应有尽有。何大力还细细观察,淮水镇做啥生意的都有,但唯独没有开烟花妓院的。如此良好的社会风气,在当时的中国农村十分少见。

在集市上赶集的人们虽然是热情洋溢,但说话却异常的和气,即使讨价还价也是相互谦让,和风细雨。特别是那一个个水灵灵的姑娘们和一个个壮实实的小伙们对起话来同样也是柔情似水。而只有淮水河南岸中原镖局大院内传出的练武声回响在淮水镇的上空。何大力在心理赞叹:“啊,好一派繁荣和谐的景像啊,我三龙镇难比呀!”

何大力只顾满怀兴致地观看着美妙的夜市,却忘记了打听正事,可此时,他又觉得有些劳累,心里想,也罢,倒不如先回客栈歇息,等养足了精神,明天上午出来打听也就是了。

出了集市,何大力信步返回在回客栈的路上。他住的这个客栈离集市约有一里左右的路程。大路两旁的商铺稀稀拉拉,光线很暗。何大力满腹心事,边走边思考着,明天一旦见了薛冬梅母子,将会是什么样子,认不认我这个老家人,帮不帮姐夫的忙,她将会提出什么条件等问题。正在集中精力的想事,猛然间迎面过来两个年轻的小伙子,其中一个操着浓浓的湖北腔开口说话:“客官,你不是本地人吧,看样子是要住店是吧,我们的客栈干净便宜,伺候周到,请客官到我们店里住下吧”!

何大力从思索中惊醒,一看是个店家,立即回话:“对不起店家,我已经在别的客栈住下了,隔日再说吧。”另外一个点头还了一句:“那好吧,大哥,这位客人不住,我们回去吧,要是回去晚了,掌柜的又该收拾咱们了。”完话回身就走。

这时候,从另一边又过来一个人,冲着两位店家大声喊道:“店家,他们不住我住,别急着走,请你们过来帮我提下包袱。”前面刚走的两个店家,听到有人叫他们,回头一看只见提包袱的这个年轻小伙子。趁着那两个店家转身的机会,双手一扬,随之而来的是“咚、咚”两声,两个店家应声倒地,原来是中了小伙子的暗器。

这大黑的天,本来就啥也看不清楚,这前前后后一小会的功夫,三个人究竟玩的什么把戏,何大力怎么也搞不清楚。但他下决心要看个明白。于是他集中精力目不转睛,看到底有个什么结果。

这时候,只见使暗器的小伙子快步走上前去,从倒在地上的一个店家身上找出一个小布袋,然后返回来问何大力:“客官,这个装银子的布袋是你的吧!”何大力伸手一摸自己的腰里,装零钱的小布袋不翼而飞,他赶紧凑近小伙子,借着灯光一看,小伙子手中拿的这个布袋正是自己的。到了这时,何大力可算弄明白了。原来,前两个自称是店家的人是飞贼呀!这俩人手段高明,行动迅速,像何大力这样经常练功的人,竟丝毫无有觉察,平民百姓更是防不胜防了。于是,他赶紧回话:“非常感谢这位兄弟,布袋正是小人的。”

“客官,你有所不知,这两个人均是惯偷,也是外地人。前天下午来到这淮水镇,一到街上,就被我师傅盯上,盯了他们一天,没见下手,估计今天夜里肯定作案。下午,我奉师父之命暗中盯梢,不到下手时,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想不到在你身上下手了。如果不是我盯的紧,你这银子白送人情了吗?不过要知道,这不是我的功劳,是我师傅的功劳。也是你不该破财,让这两人撞到枪口上了。走吧客官,你和我一起去见见我师父作个证明,就算没事了。”

小伙子说完话,押着两个惯偷,领着何大力向中原镖局的方向走去。原来这小伙子是镖局的高手,难怪他出手不凡。何大力充满了敬意。

中原镖局坐落在淮水河南岸小桥的右面,依山傍水,位置独特。镖局和繁华的街市仅有一河之隔,高高的圆木彩门上红旗飘扬,大门两侧的红灯笼熠熠生辉,整个大彩门下面闪烁着橘红色光环,把夜雾笼罩下的大门搭配的分外好看。彩门上面,四个半人多高的木牌子分立在旗杆的两侧,上面书写着“中原镖局”四个大字。大门两厢一幅对联用黑漆写就,看起来引人注目。上联是“保万家客商货币畅通”下联是“为黎民百姓护送安宁。”横批是“解人倒悬。”

进了大门,开阔的练功场上青砖铺地。由于练功的人们长时间的摸爬滚打,砖铺地上又光又亮。穿过练功场,进入一间大厅,大厅正中坐着一位威严的年轻人,看样子有不到二十岁的样子,厅内有三十来位十几岁的小伙子正在练功,一个个行如轻风,站如青松,快如闪电,坐如铜钟,那招式虎虎生威,看的何大力眼花缭乱。此时的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平时里在刺林寨仗着自己那点皮毛功夫,在乡亲们中间称王称霸,如果自己和这些小伙子比起来实在是羞愧难当。想到这里,何大力不由得感觉脸上发烧内心在跳。

走到大厅门口,小伙子在两个飞贼的肩上轻轻一点,顿时,这两个家伙像木桩子一样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看来,小伙子点住了对方的穴位。然后回过身来对何大力说:“客官走吧,跟我一起见我师父,瞅,上面坐的那位便是我师父。”一听此话,何大力心中不免暗暗吃惊。“好家伙,教出来如此高手的师父却是这样年轻,真乃是天地造人哪!了不得,了不得呀”!

进了大门,小伙子躬身一礼,高声喊道:“弟子拜见师父,我回来了。”年轻的师父一看自己的徒弟带个面生的人回来,知道事情有了结果,便双手一挥,那些练功的小字辈们立即站成一个纵队出了大厅。

师徒二人领着何大力来到了客厅坐定,师傅问道:“怎么样,人赃俱获吧?”

“哦,是的。我跟着他俩一整天,这俩家伙很狡猾的,不但不轻易下手,并似乎对我有所察觉,白天一直没敢动手,我就知道他们肯定会在夜市下手作案。但是,他们哪里知道咱们中原镖局就是他们夜贼的克星,我施展轻功,在他们后面跟了几圈,他们始终没有看出来。后来,他们在这位客官的身上下手了,我没敢惊动他们,其目的就是要按照师父你的说法人赃俱全。在他们将逃走时,我用两颗石子击中他俩的小腿肚子,这不是,沉甸甸的一小布袋零钱,就是这位客官的。”

小伙子一口气说出了事情的全过程。

“好,很有心计。去吧,和你师叔教训一下那两个家伙,然后放走算了,告诉他们,这淮水镇乃文明圣地,并不是他们这些人的用武之地,念他们在这里是初犯,姑且饶恕他们,下次再来决不轻饶。”小伙子听了师父的话后,便出了大厅。

何大力一看小伙子走,便起身向这位年轻的师父躬身施礼:“教头在上,小人这厢有礼了。实在惭愧,今日之事,多亏了那位小师父,不然的话,小人得破财了。像我何某乃是草木之人,肉眼凡胎,看不出好歹,初到贵地就丢人现眼,实在让你见笑,请教头原谅一二。”

“哪里哪里,客官言重了。不是你肉眼凡胎,只是这些梁上君子的手段太高明了,他们向来把眼盯在外地客人的身上。所以今日之事不足为怪,请你不必自责,坐下说话。”

别看这何大力平时在刺林寨乃至在三龙镇耀武扬威。凭着自己的块头大,力气大,像螃蟹一样横冲直撞,从来没有怕过谁,更没有敬过谁。可是,今天来到了淮水镇见识了中原镖局的这些武林高手,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软得如一块面团,一听见对方让自己坐下说话,他干张着嘴“啊”了两声,仍然站在那里像一根木头桩子。

“客官不要见外。古人云,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你我二人初次相见乃是天地之撮合,说明你我弟兄今生有缘。再说了,出门三里地便是外乡人,经常出门的人有个三灾八难实属正常,请兄长不要介意,还是坐下吧。”

何大力这才直着腰板轻轻地坐下来,双手平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像僧人坐禅一样,连大气都不敢出。看样子是让对方赶快问完话还回小布袋而后返回客栈。

谁知道,今天却邪了门,这位年轻的教头微笑着盯着何大力一直不开口说话,把何大力瞅得心中发毛,不知道高手究竟要干什么。就这样停了好长一会后,年轻的教头总算开了腔:“这位兄长,我看你这举止行动和你这身段,也是习武之人嘛,怎么连个小毛贼都认不出来,想必你是情绪不好,脑子分散的缘故吧。我劝兄长大可不必,人在江湖上混,遇事不能分心。况且人们常说,大丈夫四海为家,今天,你来到我们镖局就应该像在家里一样,随便一些,如果有了什么困难和需要帮助的话,只管讲来,我们尽量满足你的需求。”

凡是武功高强的人看人看事一般都有独到之处,善于用心的高人遇到事情习惯举一反三。这位年轻的镖局教头正是这样一位武林界的领头人。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壮汉身材魁梧,长相凶悍并非等闲之辈。同时又是练武之人。如论打架格斗,那两个小偷绝对不是他的对手。无非是此人心事重重,神思恍惚,才让贼人利用,可是这样一个外乡人,大黑天不在客栈歇息,而在集市上瞎转,那是干什么呢?于是,他既恭维又关心的一语双关,想逼着对方说出实情。

何大力听这位教头说如此热情,如此客气,赶紧站起来回话:“谢谢教头的关心,小人初来乍到,就已经找麻烦,真的不好意思。我打算在这里住上几天,办点小事,如果中间有什么不顺利的话,我一定登门求助。”

一看对方不愿说出实情,年轻的教头开门见山单刀直入。随说道:“如此甚好。哎,听了兄长这几句话,乡音如此亲切,我觉得兄长是南阳邓州人吧。”

“教头好耳音,小人是邓州城西百里开外的三龙镇人氏。家住三龙镇以东的偏僻地方,名不见经传。”

“那我来问你,三龙镇东面的刺林寨你知道吗”?

“何止是知道,而且是清楚的知道。我亲姐家就是刺林寨的。”

“哦,难怪今天一大早门前的大树上喜鹊叫了一遍又一遍,我就知道要有贵客临门,果然不错,原来是老家的客人来了。”

“这么说来,教头也是邓州的人啦,请问教头的老家是邓州的什么地方,家人姓啥名谁,要我捎带什么东西的话,我一定带到。”

“谢兄长好意,捎什么东西倒是不必。我实话告诉你吧,刺林寨就是我的老家,现如今的东家常陪卿就是我的四哥,怎么样,你可能觉得很奇怪吗?”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陪侠小弟了。”

“我正是常陪侠。”一听此话,惊得何大力半天说不出话来,瞪着双眼愣了好大一阵子,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放声大哭。哭得那伤心劲实在让人感到同情。这一阵子的痛哭,却哭得常陪侠莫名其妙。

劝了好大一阵子,何大力止住了哭声。他把这几年东家大院发生的那些事情的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一点不剩地倒了出来。从害透顶向姐夫献计,主仆二人合谋霸地打死长工袁大康,买通郎中害死常茂林母子,恐吓索别子,半夜殴打索别子和他自己煽动姐夫亲自持刀杀害了害透顶灭了活口,以及在庙会上小剑阁失踪等等一系列事情说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起来这何大力经过了这么多的教训,似乎有所悔悟,把他自己平时打着姐夫的旗号办的那些不光彩的事,一点也没有隐瞒,都告诉了常陪侠。

听了何大力的一番实话,常陪侠脸色铁青,头上的血管蹦蹦乱跳。他极力强压着自己的怒火,张口吸了几口冷气,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忍了好大一阵子才平静地说:“难得仁兄如此坦诚,实话实说了事情的经过,这说明你还有良心。我四哥咋能这样呢?难道他忘了大哥二哥是为谁死的吗?如果不是哥哥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威望,他的这些做法在刺林寨行得通吗?前几年我回去了一趟,以要家产的名义试探了一下他的为人,谁知他大发脾气,那一股霸气十足的样子,哪有一点正人君子的味道。当时,我就看出来在刺林寨他早晚要捅下漏子。四哥这个人自私自利心胸狭隘,且又刚愎自用独断专行。苦口良药他一点都喝不下去,一味的吃着那蜂糖包着的毒药丸子,这不叫自食其果,又是什么呢?现如今可倒好,大祸临头又能怪谁呢?只能怪他自己。”

“兄弟所言正确。”

“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的。更何况眼前时局不稳,全国上下的民众造反,一拨又一拨,清王朝已经是四面楚歌了。由于朝廷腐败引起江湖上冤冤相报的事例是太多太多了,难道说四哥他就不为自己和儿孙们留点后路吗?唉,真的是没法说他。”

常陪侠一气之下竟冲着何大力说了这么多。可见他对自己的这位哥哥的那些做法,那些手段,那些阴谋同样也是恨之入骨的。

“陪侠兄弟,你是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嫉恶如仇,爱憎分明,是我们的楷模。再者说了,四哥这几年办的那些事是让人痛恨,甚至是罪不可赦。如今,他已经是非常后悔。事情发生后,他不止一次地说过,我树敌太多,已知过错,如有可能的话,把我的命还给人家,把我儿子还换回来我都心甘情愿。这次他让我来,其目的就是请你帮忙,从江湖道上打听一下孩子的下落,是何方商人所为,看对方有啥要求,哪怕拿他自己的命抵上都成。”

“何仁兄有所不知,话是那么说,可是咱找谁去换命啊!听你话那意思,他的手上已经沾上了两条或是三条人命案子了。眼下,咱又不知道是哪家高手抢走咱们的儿子。现如今绿林中门派繁多,有些人为了报仇,冒充名门帮派的事不足为奇。所以说,找回孩子实在是大海捞针,并不是一天半天、一年半年的事,咱们要有耐心等待。因此请你回去后告诉四哥,我会调动一切眼线,不惜一切代价来帮助找回孩子。但不能操之过急,或一年半载或十年八年都有可能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小剑阁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在袁家的坟地里正是有人要对孩子下手时,才又出现另一位高人从中相救,这说明孩子活的很好。另外,要相信天底下还是好人多,像他那样的毕竟是极少数,况且江湖好汉中大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绝对不会下手杀害一个小小的婴儿。”

何大力一开始只顾伤心,这一阵子只顾说事,把姐夫的信忘得一干二净,这一会他猛然想起来了,迅速从腰中抽出短刀,豁开鞋底的中层,从里面拿出姐夫写的亲笔信和银票,双手捧给了陪侠兄弟。信是接住了,可是这银票常陪侠说啥也不收。

何大力一看着了急:“陪侠兄弟,这银票是给冬梅姨妈的,我姐夫说了这银票你们要是不收,老父亲的灵魂是不会放过他的,所以,为了让老人家含笑九泉,务必请你们收下。”可是,常陪卿的话在常陪侠的心里好像没一点作用,常陪侠还是不收。

这一旁可急坏了何大力,他憋得是满脸通红,大声叫道:“兄弟,你要是不收下,我是没法活了,不如干脆死了吧!说着话时,便抽出短刀往自己的胸前刺去。

常陪侠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何大力的手腕。这动作如闪电一般,快到了极点,幸好没有刺进胸膛,但尖刀已经扎进肉里,鲜血流了出来。一看这个阵势,常陪侠没了主意。他心里暗想,先拿着吧!等过几天回了山寨交给母亲看咋处理。不然的话这事没法收场。于是他神情庄重地对大力说:“兄长这是干什么?小弟收下就是。不过,这只是权宜之计,待我择日交给母亲让她定夺。”

常陪侠让郎中过来替何大力包扎了伤口后,方才打开四哥的来信看起来,信中写到:

“陪侠小弟,你上次回乡,来去匆匆,转眼之间又有几年不曾相见,为兄甚是想念。当初,小弟初回故里,因兄错怪不欢而散,实乃兄之大过也。每每想及此事内心深感不安,故今日信中提起,算是我对小弟和两位壮士道歉,望你们大人大量不计前嫌,原谅为兄的过错。自从那日兄弟走后,你嫂子才向我说及家务之事,恍然大悟。那夜,我又看到父亲的扇子和小弟的连心锁,深知已酿成大错,怎奈天各一方,为兄无缘当面致歉,一直成为心中遗憾。尤其是每当夜深人静时,抬头看见父亲的容颜,愧对冬梅姨娘之情便油然而生。我顿时感到自己百年之后,无脸面对父亲。好则,你嫂子经常劝我,来日方长,上天一定会给机会让我向你当面认错的。如今咱东家大院屡遭不幸乃兄之过也,想想两位兄长的英灵,我无地自容。眼前且不说大清国的法度不会饶我,就是上天也会惩罚我的。而今,唯脱胎换骨,重新做人才是我的出路。如果有一天我上了断头台,那也是咎由自取,我毫无怨言。只是小剑阁失踪之事,兄甚放心不下,望小弟看在父亲的份上帮我一把,设法找回,我心足矣。四哥常陪卿拜上。”

常陪侠对自己这位四哥,打心眼里是十分反感的。但是一看到信中那诚恳的态度、忏悔的语言和伤感的情怀,又有了几分同情,人无完人嘛!有错只要大胆承认,决心改正,设法弥补,努力去做,还是值得别人同情的。于是他提笔向四哥回了一封信,信中写到:

“四哥,四嫂安好。兄之来信小弟收阅,勿念。从信中可以看出,这一阵子你心如死灰,万念俱焚,我看大可不必。俗话说:金无足赤,岂有完人?一个人一生中不办几个错事,怎能大彻大悟,而没有大彻大悟怎知道人生苦短的道理。再说了,人贵有自知之明才对。咱们家少了一个小剑阁,你就觉得生不如死。那么,袁大康、害透顶、常老太和索别子这些个家庭,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知道吗?故希望你坦然面对。而今之计,小弟认为,要是真有诚意,你就应该为这些家庭做些什么,以此来显示出你自己的悔改之意。这边你尽管放心,我会想尽办法找回剑阁侄儿。不过这期间你绝不能轻生,而要很好地活下去,等来日找到了儿子,你还要带着他向人家受害人谢罪哩,你只有活下去才算对得起自己的儿子。至于兄之信中提及大哥二哥之事,实在是我东家大院的自豪,他们生前把国家的利益和别人的利益,看得高于一起。难怪人们是永远怀念他们的,你我兄弟更应如此,因为,自古长理,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请四哥格外注意,千万不能在老百姓中混成一个光杆司令。另外,四哥说脱胎换骨、重新做人,这不是一句空话,那是要有行动的。如果还是过去的老样子,长此下去,将继续还有人找他算账哩。真到了那时,不光是抢走了你的儿子,说不定连全家人的人头都要搬家的。这不是危言耸听,更不是骇人听闻。因为这年头江湖上一人结仇殃及全家的事件太多了。望兄好自为之,代向全家人问好。小弟陪侠敬上。”

办完了正事,常陪侠一声吩咐,一桌子酒菜在客厅摆好,他要为家乡的客人接风洗尘。何大力喜不自胜,为这位兄弟的热情好客、胸怀开阔、武功高超、见解不凡而高兴,他不顾身上的伤口频频举杯。酒宴结束后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何大力辞别了常陪侠扬鞭催马,踏上了返乡的路程。

常陪卿和东家大院的人们只知道清风寨的英雄们受人尊敬,过得风光体面,但他们哪里知道清风寨的弟兄们这几年也是挺不容易的。刘泊杨他们的中原镖局有关敬东、张天翔和干儿子常陪侠的竭力辅佐,干的倒是很顺心的。不但收入上有明显的增加,更重要的是弟兄们学习的武功派上了用场。只是,保镖的责任太重大了。这些年生逢乱世,动荡不安,江湖上盗匪猖獗,免不了短兵相接,打打杀杀,一来怕死伤了兄弟对不起家人,二来怕货物损失对不起客商,所有这些使得刘泊杨这个当家人整天是操心劳神,如履薄冰。那些外出的弟兄们一拨人不回来,他的心就一会也不会落地。只有大伙都笑呵呵地回到镖局,他也才乐在其中。

几年来,弟兄们在刘、关、张三位高手的指点下,练习得武功精湛,绿林中那些土匪盗贼们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这几年,中原镖局押送的货物从未出过大事,更没死伤过弟兄。

前几年,镖局开办之初,刘泊杨觉得要想把业务的范围做得大一些,就必须提高弟兄们的实战能力,把兄弟们训练得遇到各门派的武功高手时,均能独当一面并出奇制胜。于是他就和当年的那些师叔,师弟取得联系,让常陪侠带了十来个弟兄分别到东西南北那些武馆里去学习深造,收到了良好的效果。常陪侠带过去的这十来个人,没有辜负山寨对他们的期望,三年学习回来之后,他们把各门派的精华融会在一起,一招一式真可谓是出神入化,虽说不上无敌于天下,但几年来从没碰到过对手。对此,刘关张三人非常高兴,尤其是他们都为有陪侠这么一个虚心好学,身怀绝技,忠诚可靠,心地善良的干儿子感到欣慰。因此就让常陪侠来到这中原镖局当上了掌门人。

清风寨开设的镖局,实际也就是为商家服务的保镖团队而已。无论客商们是什么货物,银两、银票、信件之类的东西,只要有人请他们护送,刘泊杨一概承担,收费并且偏低,大小商家都能接受。更重要的是,中原镖局的镖师们武艺高强,让他们护送的货物特别放心。因此这豫西南、豫西北一带不光是商家请他们护送商品,就连有些地方官员的公文一类的东西也有请中原镖局护送的。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中原镖局的名声已经响出去了,那些半瓶子的江湖盗贼一看是中原镖局的镖车,心中便有几分怕害怕。故中原镖局的护送队伍向来都是一路顺风。

可是,这几年在清风寨也曾出现了一些大事,特别是两年前的那场大瘟疫,让山寨的弟兄们饱尝了病痛之苦。一百三十来人的队伍死去了二十几人,更让人难受的是在那次与病魔抗争中,他们的女郎中,刘泊杨的妻子荷花姑娘为了搭救病人的生命上山采药,不幸掉进山崖永远没有醒过来。薛冬梅姑娘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却摔伤了一只胳膊。这场可恶的瘟疫,使清风寨的好汉们大伤元气。

那场瘟疫原本不是很大的 。它只是流行于河南、湖北交界的部分地区。不巧,这几个地方是闹瘟疫最厉害的地方。再加上镖局内的年轻小伙子们出门后,天不管地不守,山高皇帝远,没人管得住,到了一个地方,完成了公干便找位风尘女子寻欢作乐,快活一番。时间一长,他们便从东西南北各地方随身带回了形形色色的传染病,时间一长最终酿成了大祸。那天晚上,睡到天明后,全山寨一夜之间躺下去了八十来人,高烧不退,头疼难忍,患病的人乱说胡话,大呼小叫,山寨乱成了一团。

出现了这种情况,急坏了刘泊杨弟兄,忙坏了荷花姑娘。第二天一大早,荷花便叫上薛冬梅两个人一起上山采集了两大竹篮各种清热败毒的中草药。回到山寨后支起大锅熬药汤,让躺下的病人当茶来喝,而刘泊杨则带着稍轻的病人在屋子里用气功自我调理。他们用这两种方法坚持了四五天时间。

这天吃过早饭后,冬梅来到泊扬家中说:“大哥、姐,我看这药汤还挺有效的,虽说是有几个弟兄不行了,可是他们的病情和大部分人不一样。从死去的人身上看,他们的小肚子一下至膝盖以上的部位,起小泡,流黄水,喝了咱们的汤药一点效果也没有。恰好这几个小伙子都爱往窑子里钻,死了他们也不亏,谁让他们不主贵。只是,这些人带回来的毒气害苦了其他人,实在是让人生气。眼下,喝汤药有效的这五十来人,病情得到了控制,但不见好转,我估计是药量太小后劲不足。倒不如咱们把十几个家属都叫上进山采药,人多力量大些,光指望咱们姐妹二人采的药,实在是剂量太小,僧多粥少。况且,姐的身子快不利索了,不能太劳累,只能指点一下。不知道我的这个想法,大哥、姐同意吗?

荷花抢过话头说:“大妹子,别叫你哥说了,他不懂得。我看明天不如成立一个采药队,咱们一同上山采药,回来一同熬药,恶恶地干上几天,豁出去咱们女人这百十斤身子骨,一定把兄弟们从死神手中拉回来。”“如此甚好,我这就去找两个弟媳,让她们把女人们组织起来,有你们两个负责,采的采,熬的熬,恶干它几天,我相信病情一定会有好转的。”刘泊杨说这话,大步流星出了家门。

第二天早饭后,荷花便领着二十几人的“娘子军”上了白雾山。荷花边走边想,当年跟随爹爹上山采药时,曾对她说过:“同样是一种药草,生长在不同的环境,就会有不同的疗效。朝阳坡生长的药和背阴坡的药效不一样,潮湿地和干燥地生长的药效也不一样。”比如说这柳树吧,柳树的须根和柳叶本来都有很好的药用价值,特别是水塘边的柳树全身都是宝,柳叶、柳根、柳树里边的二层皮均可入药。可是山坡上旱地里生长的柳树就不行了。没了一点药用价值。

又如还有一种草药叫半枝莲,有的地方叫茶芍。生长在水井旁边和小河旁边的半枝莲具有清热去火、止咳化痰、养颜提神的功效。可是,田野里,干沟旁的半枝莲一点功效都没有,即便是当茶喝也是一股子土腥味,让人难以下咽。并且越喝越上火,使人觉得嗓子干疼。这么多年来,荷花每次进山采药,老父亲教她的知识,她始终没有忘记。今天,她将领着姐妹们到白雾上的北坡阴凉地带采集几样草药。这一天早早的吃过早饭,荷花带着姐妹们出发了。她们来到了白雾上北面偏东的地方,这里不但背阴而且阴凉潮湿。按照荷花的吩咐,大家各自散开分头去找去采。为了让大家不白费功夫,荷花把草药的样本、样品,让她们都带在身上,这样一来,她们不需要来回请教,减少了很多的麻烦。

这几天,薛冬梅一直跟着荷花姐,因为姐姐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这时间她对荷花说:“姐,你只管坐在这里歇息,我和这些妹子们手里都有药草的样品,况且这几年她们和咱在一起采过好几次药了,老手旧胳膊,轻车熟路的错不了的,你得听话,我去招呼大家,你可千万别乱跑啊。”“你看你,没到七老八十,怎么那样罗嗦,赶快走吧。”荷花红着脸说到。

薛冬梅刚走两步,只听得荷花说:“哎,大妹子,你看那个低洼处,长得好像是两棵鱼腥草,这边的水坑边长的是穿心莲。过来,咱俩去把它整出来。”两个人一同过去把两样草药连根挖出。

薛冬梅抬腿走了没有五步路,只听得荷花又开腔,这一次她兴致极高,好像发现了金元宝似的,大声叫道:“大妹子,你快来看,那高处的两棵苗子可能是何首乌,走,咱们去看一下,把它挖出来。你有所不知,据说这种东西鬼的很,说没就没。有一年,听我爹说,他在老北山发现两棵,看见的很早,可是没腾开手,过了一个时辰,过去挖时,却连影子也不见了,你说神不神?”薛冬梅半信半疑:“真的有那么神吗?能跑,那不是神药了?”“你不相信是吧,你或许更没听说,穿山甲更神了,山这边发现,山那边出来,要不咋能叫穿山甲呢。”两个人边走边走往高处上,突然间荷花踩住一块悬空的石头,只听得“哎呀”一声,便掉进了山沟。荷花的这一声吓得冬梅猛然一惊,身子一歪也顺势而下,沿着荷花掉下去的方向,同时掉进山沟里面。

大约过有两袋烟的功夫,薛冬梅慢慢苏醒过来,她睁眼一看,天哪,自己竟睡在一棵小树上。原来这棵小树是从石头缝里长出来的。由于小树太小,身子稍有一动,树便上下摇晃。冬梅用眼往下一看,那万丈深渊间全是白色的雾气,吓得她心惊胆颤。她深深的吸了两口气,尽量稳住身子,然后扯开嗓门喊道:“救命啊,救命啊,快来救命啊。”群山环绕,回声很大,薛冬梅的呼救声在山前山后响彻云霄。

听到救命声,采药的姐妹们从不同的方向奔过去,山寨的弟兄们从大厅里涌出去,人们一起赶向出事地点。薛冬梅这一喊,固然是好事,招来了救援的人群。怎奈她用力太大,喊声太猛,那棵小树承受不住,只听“咔嚓”一声,树干从中间断了,人一下子落尽沟底。

刘、关、张等人从山沟下面往上找,在山沟下面找到了两个人。可是,荷花姑娘已经离开了人世。所庆幸的是冬梅姑娘掉进一堆草丛中,除了胳膊骨折外,生命完好。只是钻心的疼痛,使她昏迷了好长时间。

这一下子,清风寨全乱了套。眼下,仍有七十几位弟兄病魔缠身。平日里,荷花就是他们的保护神。生病期间,荷花更是他们的生命线,全山寨的人都认为这位姑娘就是他们圣洁的女神。现如今,这位女神走了,他们怎样活下去,怎么与瘟疫抗争,谁的心里都没有底气。因此,当荷花的尸体抬回山寨后,大厅里哭声震天。

此时此刻,只有刘泊杨强忍悲痛,一声没哭。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是山寨的主心骨,与瘟疫抗争的这一仗,能不能打胜,主心骨的冷静沉着十分重要。眼前,他只能让泪水往肚子里流,绝不能在大众面前伤心。想到这里,刘泊杨暗自擦了一把眼泪,出面安抚大家:“弟兄们,假设荷花和冬梅今天和我们一样在护送镖车的途中遇难,或在半途被土匪杀害了,那咋整,咱们都哭死不活了,总不能吧?所以说,我们无论干什么事,现在还是将来,都是要有得有失的,都会死人的。今天,我们失去了一个荷花,她救回了二十位兄弟的性命,她死的的重于泰山值得尊敬。弟兄们,我们要知道,荷花现在最乐意看到的是大家伙身体安康,而不是痛哭流涕,如果大家都好起来,她会含笑九泉的。因此,我认为要想让你们这位优秀的嫂子高兴,大家都别哭了振作起来吧!”

经过一番耐心地劝说,大家的情绪才平稳下来。刘泊杨让张天翔骑上快马飞奔淮水镇镖局,告诉常陪侠山寨发生的情况,并让他请上镇上最好的郎中,尽快返回清风寨。

原来淮水镇有个非常出名的老字号门店叫沈记珠宝商行。商行位于淮水河的北岸,和中原镖局一河之隔,遥遥相对。这几年,商行的老板沈家儒和镖局业务上合作的十分融洽,双方遵照互利共赢的经商理念,使得双方领头人的感情相当友好。闲了没事,沈家儒老板总要过来和这位年轻的掌门人说古论今畅谈天下大事。这位沈老板40来岁的样子,高挑个、大眼睛、粗眉毛、白皮肤,只生得仪表堂堂、温文尔雅,很有大家风范。让人一看,便知此人绝非平庸之辈。

张天翔赶来时,这沈老板正好也在场。一看没有外人,张天翔就将山寨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一再说明要让常陪侠带着郎中进山。沈家儒一听说清风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不便久停,向对方告辞一声起身便走。

殊不知,沈老板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比常陪侠、张天翔更为着急。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眼前的这种传染病即使是淮水镇最好的郎中去到清风寨也是白搭。中药固然能起到一定的缓解作用,但最终依然解决不了问题,如果没有国外生产的西药盘尼西林和其他西药针剂,就根本把这几十个人从死亡线上拉不回来。所以,他不便说些客套的空话,尽快回来帮助他们想些可行的法子,用实际行动来帮助清风寨的好汉们度过眼前这一大难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弄不好会全寨覆没。

原来,沈家儒老板最近几年来,自从结识了中原镖局后,给他的生意上带来了极大的方便。送货进货,书信往来,银票护送等保驾护航事宜镖局都做得尽善尽美,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东至开封、武汉诸地,西至伏牛山以南的淅川、内乡、邓州一带,所有的护送业务均有镖局的好汉们承担且又是一帆风顺。因此,他觉得清风寨这伙人,一个个不但武功高强,而且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思想纯洁,讲究义气,加上刘、关、张三人平时纪律严明,秋毫无犯,很有整体素质,这不正是自己需要的有生力量吗?我必须极力相助,到头来把他们带上正道,为老百姓所用。

可是,弄来这么多的盘尼西林谈何容易。况且,这西药绝非一介平民所能为之。别说是这偏僻的山乡小镇,即便是西边的桐柏县城、南边的信阳州、南阳府也不见得好买。看起来,只有回到开封府找爹爹帮忙了。想到这里事不宜迟,沈家儒带上年轻的伙计尚高枫,骑上两匹快马,连夜赶向开封。

沈老爷子在开封虽然不是河南的政府要员,但他所从事的都是对外通商的联络工作,并且在工商界德高望重。凭着父亲的关系,几十盒盘尼西林搞出来不是大问题。所以,一个下午便凑齐了。只是苦了老人家的血汗,这一年挣下的薪水,全为儿子送给了大药房。

当天夜里,沈家儒又赶回老家嵩山,把在郑州学习西医的弟弟带上于第二天平明便往回赶。一行三人心急马快于当天晚饭前来到了清风寨。

为了清风寨的这伙病人,沈家儒真是泼上命了。从前天下午到今天下午,两天两夜没沾床,可谓是鞍马劳顿、竭尽全力。在清风寨无计可施的绝境中,他带着洋郎中和洋药、针,像观音菩萨一样来到了清风寨中。

这两天,刘泊杨他们真的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没一点办法了。昨天夜间到今天下午,又有五名病人死亡。从开始发病到眼前死亡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二十人。沈家儒的弟弟一来,全弄得是洋玩艺,什么温度计、血压计、听诊器、注射器。紧接着是量温度、听心脏、查血压等一系列过程。这阵势别说是病人没见过,就是刘泊杨他们经常见大世面的头领门也从来没见过这种治病的。难怪这些病人把沈家兄弟当做活菩萨下凡。沈家儒和弟弟在清风寨住了七天,把所有躺倒的人全部治得面色泛红,能走能动,能吃能喝后方才离去。

此时的清风寨内,那些被治好的病人们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激之情,别人是不能理解的。说句实在话,就当时山寨上疫情的发展趋势上看,如果不是沈家儒带来的盘尼西林和其他一些消炎药的话,那些病人中能活下来的可以说是为数不多。

从那以后,刘泊杨这百十号人和沈家儒的接触比以前更多了。也真凑巧,这两年,沈记珠宝行的生意特别的兴隆。他们所经营的那些珠宝玉器、名人字画、玉石花瓶等贵重货,有时间能成车的往外地送。这些镖车都由刘泊杨亲自安排,亲自护送均保万无一失。故双方一直是皆大欢喜。

可是,有一点却使刘泊杨心存疑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那就是大部分地方的银票或银两,都由镖局带回,而去开封、武汉的那两批货,对方竟没让带回来一两银子。可沈家儒不管不问,好像没有这事一样。但是,据刘泊杨细心观察发现,这沈记珠宝行的货物基本上都空了。按理说他们早该进货了,只是沈老板一直没有进货的意思。原来,这个沈家儒把商行开的连进货的钱都没有。

一直到这年的腊月初,沈老板才告诉刘泊杨,近日将到南阳和镇平去进批货,数量可能大点,让镖局准备两辆马车。刘泊杨按照对方的要求,出动两辆马车,仍然亲自带队随沈老板一同前往。弄了半天,这沈老板结果还是欠账。

回来后,刘泊杨在内心反复考虑,沈记商行肯定是碰上大难题了。按照沈家儒平时的经商信誉和自己的做人宗旨,按照沈家的经济基础和家底,不应该是这样的,并且这种困难好像还是难以启齿。才使得沈老板守口如瓶,不愿谈出。既然是沈老板有了困难,我清风寨就应该出手相助。否则,我们的良心就过不去。

刘泊杨有了帮助沈记珠宝行的想法后,立即付之行动。新年前夕,他瞒着沈家儒,让常陪侠把南阳镇平所欠的二百两银子全部付给了货主。对此,沈记珠宝行的所有人根本就不知道。

然而,纸里包不住火,刘泊杨的做法结果很快就让沈家儒知道了。原来在新年刚过没几天,南阳镇平的两位玉器制造商结伴同行,在少林寺游玩了几天,返回时来到淮水镇沈记珠宝商行去拜访这位老客户,沈家儒当然是盛情招待,酒过数巡,对方打开了话匣子:“沈兄,你太过细了。我们精诚合作了这么多年,鱼水相帮,互利共赢,如同一家人一样。可是,眼前你手中紧张,为啥刚把货物拉回,就急着让人把货款送去,这不是打我们的脸吗?不知道我们在哪方面得罪了沈兄,惹你如此生气,今天来到贵店当面谢罪。”

话刚说完,脖子一伸,三杯酒全倒进了肚子里。呛得满脸通红。这几句话说的沈家儒摸不着头脑,他笑了笑不好意思说到:“让两位兄弟见笑了,为兄的资金一时周转不开,都只为老家近期有难,故请两位帮助一时。不过,不必害怕,更犯不着取笑于我,多则一月,少则二十天,所欠款项我一定会当面付清。”沈家儒错误的理解了对方,他以为两位老相识是变着法子来向他要帐的。所以让他多少有些生气。虽然一句玩笑话,但是话音却是挺重的。

“沈老板,你老兄的话我们听出了点味道,莫不是货款的问题你还蒙在鼓里吧。如果你没付款,肯定有人替你付款。新年前夕,中原镖局那位年轻的教头来到我们家里,说是你让他来送货款的。当时我们在想,你老兄犯得是啥神经病。这么多年你是知道的,乘人之危我们从来不会。别说是沈老兄欠上半年几个月,我们心甘情愿,就是欠个三年五载我们也不会登门索要的,咋能在老前辈面前还敢出言不逊。看起来肯定是镖局里受人之托,替你出了这笔钱,老兄可打听一下,便知道事情的经过。”

当天下午,送走了客人,沈家儒一问果然不假,正是刘泊杨让常陪侠去向对方付清了货款。他好生感激,亲自找到刘泊杨埋怨他不该瞒着自己去还这笔钱。因为这是弟兄们平时用生命换来的银子,用起来让人心里感到不安。

听到埋怨声,刘泊杨动了感情,眼含泪水开了腔:“沈兄,你是我清风寨的观音菩萨,是七十位弟兄的再生父母,你的深情厚谊能算得清吗?我们兄弟一辈子能还得完吗?那绝对是算不清还不完的。眼前你遇到了暂时的困难,我们就不应该帮助一下吗?难道你要置我等众人于不仁不义,和被后人唾骂的境地吗?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这个领头人真的不想活了干脆找荷花去算了。”

一说到自己的爱妻,勾起了无限的情丝,刘泊杨坐到地上哭起来。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沈家儒还有什么说道呢?好吧,付就付了吧,等过了暂时的危机,咱立马还上就是,决不能让这笔钱打水漂。

双方都经过了一些事情,不但增加相互之间的了解,重要的是增加了相互间的友谊。从那个时候起,沈家儒和刘泊杨除了生意上的往来,又多了一层关系,那就是两个人的思想情感拉近了许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友谊的加深,刘泊杨和沈家儒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这大概也是患难之交所至吧。通过深度交往刘泊杨感到,沈老板这个人胸怀大志,谈吐不凡是个有些神秘的人物。尤其是每次和他闲谈,使人能听到很多的大道理,听到许多与国家、民族相关联的新名词。因此,刘泊杨坚信,沈老板这个人绝非凡夫俗子和等闲之辈,在他的身上可能隐藏有很大的秘密。他明里干的是珠宝生意,暗地里或许从事着一种惊天动地的伟大事业。究竟是什么大事,还需要长时间观察了解。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弄清沈家儒的真实身份。

荷花姑娘的死,且不说对全山寨是个损失,而对丈夫刘泊杨来说,那是一个更为惨重的损失,也可以说是天都塌了一大半。儿子刘栋梁刚过十二岁生日,大女儿只有六岁,小女儿刚满周岁。大白天的,小孩子玩起来什么都忘了,可是一到吃饭时间和晚上睡觉时,哭着闹着要妈,实在让大人没有法子。

大人和孩子一样,刘泊杨白天为了山寨和镖局的事一忙起来,大大咧咧忘记了痛苦和悲伤。可是一回到家里,两个女儿抱住他的大腿只叫着要妈,弄得他这个当爹的心里同样是酸酸的,有时间控制不住,他会和孩子们一样抱头痛哭。这也难怪,毕竟共同生活了十几年,别说刘泊杨是个感情丰富的男人,不管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这样的,只不过是事情不出在谁身上,谁不会有亲身感受罢了。

这年把时间,刘泊杨的家庭多亏了秋玲、春草、冬梅三个女人互相照看,孩子们才算好受一点。在荷花刚遇难的那个时间,她们就商定:今后咱三个人轮流过来帮助大哥照护三孩子并做好家务活。一年来他们没有食言,对老大哥家庭的照顾,胜过自己的家庭。可是,相比之下,冬梅过来所做的要多一些。因为她没有太大的家务事。儿子陪侠又不在家,山寨小学堂一下课,她便跑过来给孩子们做饭洗衣,再加上,刘家的老大老二在学堂里又是冬梅教的课。所以,孩子们和他们的冬梅小姨感情好像更深一些。

本来嘛,他们的妈妈在世时,白天黑夜忙于药房的事,没时间顾及孩子们。这三个孩子出生后大都是冬梅小姨带大的,时间一久,荷花干脆让儿女们问冬梅叫姨妈得了。荷花去世后,这三个孩子从姨妈的身上体会到了母爱。因此,每逢冬梅过来帮助他们时,他们总觉得十分开心,有时间情不自禁叫起妈来。对此,冬梅没有什么责怪之意,反而倒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头脑里产生。有时候她便独自安慰自己,叫就叫吧,反正是没娘的鸡娃都可怜,更何况是人娃呢?

有了这三个知心妹子们的精心护理,家里逐步有了生机,刘泊杨慢慢的从丧妻的痛苦中解脱出来,不再操心三个儿女和一切家务事,一心一意的把精力扑在山寨和镖局的大事情上。

前一阵子,且不说刘泊杨本人是万分悲痛,就连那些患病的弟兄们同样也是悲痛万分。他们在荷花的坟前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爱心女神荷花之位。”然后自动组成班组,轮流为荷花守灵,一年之后方才撤回,他们认为只有这样做,心里才觉得好受一些。

转眼间一年多过去了,清风寨的这伙人,都为大寨主的家事发愁。且不说是一家之主没有时间去料理家务,更重要的是一个大男人,在外面忙乎了一整天,回到自己家里本应该和老婆孩子们开心交谈,其乐融融。可是眼前,老大哥却没了那个福分,只能和孩子们以泪洗面。

虽然说大白天有三个女人轮着帮忙照料,可是一到天黑,正是需要女人的时候,人家却都走了,大寨主不仍是守着空房吗?尤其是夜半三更,一个大人和三个孩子在一块暗自伤心,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不敢想像。似这样长时期感情的折磨和过分的悲伤,老大哥的身子骨是要垮下去的,到了那个时候岂不是山寨的损失吗?因此,这帮弟兄们都有意让大寨主再找嫂子操持家务。并且也都认为,冬梅大姐不正是一位合适的人吗?但是,没人敢当面向刘泊杨提及此事,只是在暗地里瞎叽咕。对此,秋玲和春草两个弟媳更是操心。当荷花姑娘刚过了一周年之后,她们两个人已经在一起讨论过多次了。她们认为,刘泊杨大哥要是找女人的话,最好的人选非薛冬梅莫属。首先是两个人的年龄十分相当,冬梅比大哥小六岁,按照有些人的说法是“男大六,心头肉。”其次是两个人的相貌也极其般配,刘泊杨老大哥是一个潇洒英俊的男子汉,阳刚帅气。冬梅妹子是一位漂亮美丽的七仙女。别看是三十几岁的人了,可脸蛋仍和六月天的桃子一样,白里透红,苗条的身材仍和二十几岁的姑娘们没有区别。如果说荷花是一位漂亮姑娘的话,那么一比冬梅可以说是一位绝代美人了、

在个人才华方面,秋玲和春草都认为,薛冬梅不仅熟读诗书,并且才华横溢,遇事很有主见。这么多年来,她对山寨提出的那些主张,其中包括“资助银两开设镖局”、“白手起家自办学堂”、“鼓励弟兄们学习文化”和“公开山寨后勤开支”等建议,都得到三个头领的采纳利用,并且实践已经验证,这些建议都是切实可行的、合理化建议。所有这些足以表现出薛冬梅优秀的辅佐才能。如果她能和大哥结合到一块的话于公于私都是好事。

另外,从照顾孩子的角度上去考虑,秋玲和春草更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么多年来,自从刘家的三个孩子出生到如今,大部分时间都是冬梅给带大的,她和孩子们相处得非常亲密。特别是近一些时日,两个小丫头不喊姨妈了,干脆叫起妈妈来,而冬梅对这种称呼并没有反感,这说明她和孩子们确立母子关系已经是水到渠成,只不过是这层纸无人捅破而已。两个细心的女人还观察发现,每当孩子们抱住冬梅的大腿叫妈时,冬梅的双眼和脸上无不流露出异样的光彩。

也许都是女人们心灵相通的缘故,秋玲和春草看得出来,薛冬梅的内心是幸福的。尽管这种表情很隐藏,但眼神透露了一切,因为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别看这秋玲和春草两个女人的脑子灵看事准,但对其大哥刘泊杨的内心想法却一无所知。这大概是平时的庄重与威严所至吧。再者说了,作为两个兄弟媳妇,又处在一个“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弟媳妇和阿伯哥互不搭话”的封建社会里,使两个女人对老大哥说也不敢说,问也不敢问。所以,刘泊杨他对薛冬梅是有意还是无意,是中意还是不中意,她俩都无从知晓。

有一天傍晚,秋玲和春草一起来到白雾山下,抬头一看,只见荷花姐哭得像个泪人似的,赶快上前拉着她俩的双手泣不成声说到:“两个妹子,我走以后最不放心的是那两个女儿。一年来,我感谢你们三个人,尤其是冬梅妹子对儿女们的照顾,但是,我还要求你们对你大哥和冬梅说说,让他们在一起过吧,如果他真的是为我好的话,赶快把冬梅娶过去,不然的话我在这边会哭死的。”说着说着,荷花抱住秋玲俯身下拜。秋玲一惊猛然醒来,原来是一场梦。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话一点不假。那一阵子秋玲和春草不时地在一起谈论此事,脑子里不停地晃动着刘泊杨和薛冬梅两个人的影子。时间一长,她们睡觉做梦想的也是这事。大概就是这个缘故吧。

秋玲和春草两人深信不疑,荷花姐是在给她们托梦,如果不帮她了却了心愿,看起来,这位可怜的老大姐是绝对不会含笑九泉的。于是,她俩决定回家后,都找自己的当家人来商量此事,让他们出面说通刘泊杨大哥,争取在较短的时间内,实现荷花姐所托福愿望。毕竟是男人嘛,男人们说服男人肯定是比女人们方便多了。

殊不知,刘泊杨的心里和大家一样,他何尝不想再婚。且不说自己才四十出头,正值春情骚动,欲火难禁的年龄。和妻子成亲后的这些年,两口子恩恩爱爱,如胶似漆,情爱生活异常的甜蜜。说句夸张的话来形容,真的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而眼下,突然间失去了爱妻,那种悲切凄楚的心情,实在是让他难以忍受。。更让人揪心的是儿女们无奈的眼神和可怜的表情,更让他这个当爹的倍感伤痛。有一天下午,刘泊杨回来的早一些,当他进屋后看到冬梅热的满头大汗把晚饭已经做好,异常感动说:“大妹子,让你受累了,不如你也在这里吃罢。”薛冬梅笑着说:“那怎么能行呢,我家里还有别的事等着,如果大哥没事了,那我就回去。”说完话便出门走开了。谁知道事不凑巧,一家人正在吃饭时,有人找刘泊杨商量山寨之事,刘泊杨便让儿子栋梁照顾两个妹子吃饭,自己赶往议事厅,一去便是两个时辰,待刘泊杨办完公事回来一看,儿子一手抱着一个妹妹偎在一起哭,口口声声要找妈妈,嗓子都哭哑了。看到这幅情景,铁骨铮铮的硬汉子此时也心如刀割,止不住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刘泊杨抱起女儿哭得比孩子们更要伤心。

面对目前的家庭情况,刘泊杨的内心十分清楚,一个女人对家庭和孩子们是何等的重要,没娘的孩子又是何等的可怜。因此给儿女们找个妈妈,为自己找个妻子,对刘泊杨来说是非常渴望的。同时,也是非常需要的。

但是,刘泊杨十分清楚,给儿女们找后妈这事说起简单,实际上不是件容易的事。本来一个家庭里的家务事错综复杂,那么由男女双方都是二婚组成的家庭里,所出现的家务事何止是错综复杂,简直是千丝万缕,盘根错节,使人无法理清。比如说一开始张罗,咱男方看中的人,人家女方不一定看中男方。如果找个同样是有儿有女的女人过日子的话,双方两窝孩子在一起是可定很热闹。

在实际生活中仔细想想,从古到今,那些当后妈的瞒着丈夫虐待男方儿女们的事例无计其数。眼前,孩子们没妈倒是艰难一点,但是还不至于挨打受骂,如果要找个可恶的后妈,动不动就用针扎锥子刺、板子打手心,孩子们不更受罪吗?更有甚者,竟然还有些后娘蛇蝎心肠,活活的将人家的孩子折磨死。像这样的家庭,男人常在家情况会好一些,像我这样,经常不在家,孩子们将是什么样子。想着想着,刘泊杨只觉得浑身打颤。可是,反过来再仔细想想,像自己的这个年龄,不找个二婚的女人,别的还能找个什么呢?别说是淮水镇没有这么老的黄花闺女,即使真有,人家也不会看上咱这山野草寇,别说是二婚了,只要是女人有几个会嫁给我这样的山大王,那古书上,戏文里的压寨夫人有几个不是抢来的。想到这里,刘泊杨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感到非常的渺茫,他陷入了深深的无奈之中。

对于兄弟们的暗中叽咕和秋玲、春草两个弟媳的热心,刘泊杨心如明镜。他们无非是想让我和薛冬梅成亲,那只是他们的一番好心,可是此事怎么可能呢?想当初固然是我救了她的性命,可人家和咱拜成了干妹子,哪有哥和妹子成亲的事,况且,救下薛冬梅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清风寨弟兄们的共同努力。再说了,薛冬梅知恩图报,为了山寨的兴旺贡献了那么多的银两,为了孩子们读书贡献了青春年华,实在是功不可没呀。到了如今,如果和我成亲,弟兄们的内心对我会有啥样的看法,外界人对我会有什么样的评价还真不好说,骂我的人是不会少的。因此,这事一定要把握分寸,谨慎行事,否则,将会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的确,刘泊杨是这样想的,也试图努力去这么做。怎奈,薛冬梅的影子却不时在他眼前晃动,咋着也挥不去,尤其是她的才华,她的胸怀、她的人品、她的容貌,已经让刘泊杨为之心动,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深深的爱上了这位大妹子的,并且断言,她就是最好的后妈和妻子,特别是两个丫头有时间问冬梅叫妈时,他的心里和女儿们一样也有一种甜蜜的感觉。

然而,刘泊杨的这种感觉仅仅是闪念之间,当他冷静下来之后,便觉得自己是白日做梦。他认真的把薛冬梅的情况和自己的情况详细的比较起来,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对方犹如一朵圣洁的牡丹花,自己只不过是一棵狼尾巴蒿,那狼尾巴蒿的气味、看相怎能和牡丹花的芳香相比呢,说穿了,我就是一堆臭牛屎。怎么能让大妹子这朵鲜花插在我这堆牛屎上呢?比完了自身条件,再比家庭条件。刘泊杨觉得薛冬梅是从大富豪的东家大院里走出来的,他的男人生前是个腰缠万贯、财大气粗、风度翩翩的大财主,能让自己的女人穿金戴银,过着天堂般的日子。虽然丈夫死了,但老常家还有人家一份家产,依然能让薛冬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自己乃是一介武夫,说什么是东京神枪,其实家中一贫如洗。眼下又摊上这么一个破家庭,我咋能忍心让这位大妹子来受这份委屈呢?想到这里,刘泊杨长叹一声,自语道:“罢罢罢,听天由命好了,将就一天是一天,将就一步是一步,过的好坏,能不能成家,那是我的造化,千万别搭上别人,尤其是自己的心爱的人。”

说句实在话,刘泊杨的这些想法、这些担心、这些估计,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其中大部分的事情是的确存在的。但是,他怎能知道,自己对薛冬梅担心却是多余的。

想当年,从黑松林获救的那天起,刘泊杨大哥在薛冬梅心目中就是一尊真神。到了清风寨,日子过的是苦了一点,但心里却是甜丝丝的。弟兄们辛勤劳作,自食其力。三个寨主和大家一样,同吃同住,安危与共,使得山寨里欢乐祥和。冬梅和这么一伙年轻的小伙们生活在一起,只觉得十分开心。特别是当上了小学堂的先生后,使她知道了自身的价值,比起在刺林寨东家大院被人指点,嗤之以鼻时的心情舒畅多了。还有那学生们一声声的“老师你好”和家长们的“先生你好”的感激话,使薛冬梅听起来觉得自豪。这样开心的日子不都是泊扬大哥和众兄弟们给的吗?

夜深人静时,薛冬梅躺在床上回忆着往事,住在娘家的那些年,她亲眼看到爹爹出的是牛马气力,可全家人过的却是吃糠咽菜的日子,完全就是古书上所说的那样受人压迫、受人剥削的苦劳工,直到累死。而在东家大院和当家好上后,虽说也是个丫鬟,可居然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如今,回过头来瞧瞧,无非是寄生虫一条嘛。自己拿身子换来的银子,却原来也都是穷人们的血汗,就连自己为之许身的东家,同样也是靠剥削穷人发家的奴隶主。同是一个大清朝,为什么出苦力的总是穷人,不出力的却成了富人,这难道是像有人说的,是上天造就的吗?屁话,谁都不会相信。

自从到了清风寨后,薛冬梅才发现天下竟还有这么一个世界,没有压迫和剥削,没有奴隶和奴隶主,当官的和当兵的相互照顾,同甘共苦。别看那三个头领,一个个威风凛凛、武功高强,但从来不搞特殊,和大家一同开荒种地,一同护送镖车。平时行侠仗义为老百姓着想。难时,不图报酬替别人打算,如果拿东家常清明和泊扬大哥相比较的话,刘泊杨才是名副其实的正人君子。因此,对刘泊杨的人品,薛冬梅是十分佩服。

前一阵子,当荷花刚过周年之后,秋玲、春草和她谈过两次话,好心的俩姐也曾暗示,希望自己和泊扬大哥生活在一起。但是薛冬梅却认为,这是自己不能持有的非分之想。如果说当初是大哥救她出了火坑的话,那么荷花姐姐则是给她母子第二次生命的人。结拜成了干姐妹后,我薛冬梅一直把干姐当亲姐对待,真要是走到那一步,荷花姐在那边将会咋看我。虽然说她现在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但是不管那里,其中包括阴曹地府,爱都是自私的,无论是天上的神仙、下界的鬼魂或世上的人类,这事谁都否定不了。

这几年,清风寨和中原镖局赫赫有名,刘泊杨的威信犹如水泊梁山的宋公明。别说是年轻人们崇拜他,就连这方圆左右的好多个美貌的女子们也为之倾心。薛冬梅心想,据我所知,淮水镇有两家富豪的大龄千金,对刘泊杨情有独钟,他不管成了哪一家都比我强,想我薛冬梅如今已经是徐娘半老,残花败柳。又曾是一个土财主的情妇,去伴上一个英雄豪杰,人们是会笑掉大牙的。不行,绝不能让我这个不像样的二手货染污了大哥的一世英名。

其实,善良的薛冬梅哪里知道,刘泊杨想要的女人是她,弟兄们期盼的压寨夫人是她,就连荷花在另一个世界里希望儿女们要找的后妈也是她。因此,可以说薛、刘两人结为夫妻,已经是众望所归,人心所向了。如果此事能以成真,那将是天下地上、亲朋好友皆大欢喜。然而,这只能说是别人的想法。至于薛冬梅和刘泊杨二人是怎么想的,谁也不得而知。或许是男方看不中女方,或许是女方看不中男方,或许是两厢情愿都有可能。没有一个人说此事一定成功。唯独张天翔成竹在胸,用他的话来说:“只需我略施小计,此事绝对成功。”

这些日子,作为小弟的张天翔对薛刘二人的婚事格外操心,他觉得这事和敌我双方打仗一样,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眼下,不但不了解双方大人的真实想法,还应考虑孩子们的感受,还应该看到,如今常陪侠和刘栋梁都成大人了,当儿子的这一关过不去,成功的可能性就很小。那一头是儿大不由娘,这一头是儿大不由爹,看起来是两个人的事,实际上是四个人的事。只有弄清了四个人的真实想法,管事人才能管到点子上。于是,张天翔决定自己要像侦查敌情一样,搞到这方面的真实情报。

半月前的一个晚上,常陪侠从淮水镇回到清风寨,分别拜见了三个干爹后便回去看望母亲。这事引起了张天翔的注意,他想,今天晚上这母子二人肯定有要事相谈,很有可能是家务事或什么私事。因为他知道山寨和镖局均无公事,陪侠在这个时候赶回来,一定是母亲的召见,弄不好要谈些和两人婚事有关的话题,不妨待我用个不光明的手段听个明白,只要这母子二人同意,问题就解决了一大半。于是,他做好准备前去偷听。

大约一更天过后,张天翔穿上夜行衣,黑巾包头,轻纱蒙面,像一朵乌云一样飘到冬梅家的门前。他屏住呼吸,施展轻功,脚尖点地简直就是一只蝙蝠,轻轻地落在住房的房顶上。要说张天翔的轻功真的十分了得,在清风寨中绝无仅有,像常陪侠这样的江湖高人都毫无觉察,可见功底是何等的高超。

飞上房顶后,张天翔四肢朝下,轻轻落在房顶上,然后取下来几块瓦片,耳朵紧贴坡架,耐心地等着母子二人的对话。

并非张天翔料事如神,而是他的估计准确,常陪侠今天回来,真的是为他干爹的婚事回来的。但是,他所说的女人并不是薛冬梅,却是他妈从中介绍的另外两个女人。张天翔有点失望,但仍仔细听着下边这母子两人的对话:“妈,你让孩儿打听的那事,恐怕成不了。周老板的大小姐说她是喜欢我干爹的,只是觉得占山为王无非就是山野草寇,最终没有好下场。如果干爹情愿下山招入她府,去继承万贯家产,她便同意成亲,但人家说栋梁兄妹一个也不能过去。这么一整,栋梁他们不更可怜了吗?”

“孩子们并不重要,为娘我可以照顾。只是咱山寨和镖局那一下都离不开你干爹。再说了,你干爹是不会丢下大伙儿的,清风寨毕竟是他多年的心血,至今还没有结出正果。你没看到,这些日子,他和沈老板总在一起谈论着什么,看起来他是想把大伙领上报效国家的正道。那么,马掌柜的女儿都三十开外了,她们是咋说的?”

“妈,那家人你能不知道,这个马掌柜,简直就是‘李天保吊孝’里的老鳖一,要钱不要命的主儿,彩礼要银子五百两,房子要一座四合院,宅子必须在全镇最好的十字口背后,过门后带上她自己的贴身丫鬟,这边的三个儿女一个也不能去,最气人的是每年要给她老爹的养老费一百两银子。这不是欺负人嘛”!

“落井下石,趁人之危,不愿嫁人就别嫁,何必来个狮子大开口。真让人想不通。既然是看中一个男人,干嘛要那么多的银子,都是些什么女人啊,一个一个都恶心人家的孩子,难道说她们的心不是肉长的,难道说她们将来不要孩子”?

“妈,有句话我想了好长时间,几次张口都没敢给你说,怕你生气。”

“傻孩子,有啥话只管讲。我是你的亲妈,有啥话不敢说的,即便是难听的话,妈也不会怪罪你的,说吧。”

“妈,干爹是个好人,干妈恩重如山,他们都是咱娘俩的救命恩人。你不止一次说过,想当初你怀着我初到山寨,全靠干妈照顾,如今干妈走了,都说她最放心不下的是儿女们,而我认为她对干爹也是不放心的。这一年来,你倒是帮了不少的忙,但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干脆咱两家合为一家生活岂不更好吗?再说了,这十多年来,你为了我,失去了自己的青春年华。现在我长大了,你也应该找个知心的伴侣快活下半辈子,只要妈过的顺心,我就高兴。”

“感谢儿子的一片好心,但是人要有自知之明。像我这样的身份,你干爹能看上我吗?别说是人家娶我了,就是咱找着给人家,恐怕人家也不会要咱的。你想想看,我在他家照顾一年多了,如果你干爹有意,早就让人提亲了。算了,别胡思乱想了啊”!

房顶上的张天翔听到这里非常高兴。心想:有门,只要这娘俩满心情愿,事情就成功了一大半。算了不听了,干脆收兵,回去喝两杯老白干,我为我自己庆祝一下,今晚贼人当的成功。

其余的便是下来偷听大哥的“军情了。”想打听他那事太容易了。每天晚上睡觉时两个女儿总要找妈,随便找个时间去偷听准能听住可靠情报。对,还用这个办法,还抽这个时间过去绝对有戏可听,到底看看大哥这个二球货能说点啥。

上天的安排真是巧极了,张天翔前去窃听的那天晚上,正是刘泊杨吃饭时被人叫走的那天晚上。当时且不说孩子们在屋内哭闹着,张天翔一个七尺男儿在房顶上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他从没见过哭得这么伤心的孩子们。可想而知,母亲对孩子们是多么的重要。在房顶上等了近两个时辰,张天翔陪着三个孩子难受了近两个时辰。此时他就下定决心,要尽最大努力促成这门亲事,让孩子们少受点罪。

刘泊杨回来后,好不容易哄住了两个女儿。他为了女儿开心,便给女儿洗手脸,便用瞎话哄:“啊,看我女儿多听话,不哭啊。赶爹忙过了这几天,我一定给你们找个妈妈,让她每天陪着你们,你们说好不好。”

小女儿听不懂,没吭声,站在一旁瞪着泪汪汪的俩眼睛。大女儿开了口:“爹,我看行,不知道你给我们找个生妈还是找个熟妈。”“闺女,啥叫个生妈,啥叫个熟妈,爹还有点听不懂哩。”

“爹,你别装。告诉你,找个生妈我们不要,小姨妈妈就是熟妈。因为我们早就不叫姨妈了,我和哥一商量,干脆就叫亲妈,你不会打我们吧!”

“好闺女,爹咋能舍得打你呢?只是这妈不能乱叫,如果乱叫,你们的姨妈会生气的。”

“爹,你不知道,姨妈没生气,第一次是我叫妈叫顺了,猛不防问小姨叫了声妈,小姨可高兴了,她抱着我亲了好长时间。”刘泊杨只顾洗脚,没有言语了。

一看爹爹低头不语,栋梁擦了把眼泪,拉着爹的手说:“爹,干脆把姨妈接到咱家来吧。你看这一年多,她对咱们多好啊,有时间你一走就是半月,姨妈陪着我们,就像我妈在家一样。可是她一走,我们就想哭,我们真的离不开她,难道爹就看不中俺姨妈。你真要给我们找个别的后妈时,可千万别找个可恶的女人,你要不在家时,她会打死我们的。”

儿子的话刺痛了刘泊杨的心。他替儿子擦了一把泪水安慰儿子说:“栋梁,你哪里知道,像你姨妈这样的好人,爹我就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你咋能说我看不中呢?她贤惠漂亮又疼爱你们,我看在眼里暖在心里。可是咱没那个福分哪,人家压根就看不中咱们,爹总不能像土匪一样把你姨妈抢过来,你说是吧!不过你们放心,这些天你陪侠大哥正在帮咱们找,相信他会给你们找个不打人的后妈,赶快睡吧,啊”!

一听到刘泊杨父子说出这样的话,张天翔像吸足了大烟膏子,兴奋到了极点。他纵身下房,边走边想:“好啊,弄了半天,他们两个人早已是互相倾心,暗中爱慕,无非是狗咬狼两头怕而已。男的怕女的看不中自己,女的怕自己配不上男的。如果有个中间人把他俩硬拉一块不就结了嘛。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贤侄们放心吧,这事就交给三叔办,那只是小菜一碟,过不了几天,保管叫清风寨来个石破天惊,到时候一定会给你们惊出个妈来,等着瞧吧!”

农历四月天,气候还不算太热。但是,中午饭后的午休制度已经开始。这天刚吃过晌午饭,清风寨的弟兄们便回到各自的屋里休息。独有刘泊杨没有马上回屋。因为他有个习惯,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要到山寨外面的几个哨所查看一下情况,不然的话就觉得好像缺点什么。和往常一样,刘泊杨健步走出寨门,一抬头便看见沈老板骑着快马,风驰电掣般地来到了山寨的门口。刘泊杨立即迎上前去,只见沈老板神色慌张,面带愁容,表情很是着急。他翻身下马顾不上客套,便对刘泊杨诉说实情:“兄弟有所不知,昨天夜里我家商行被盗,损失不小。护院的两个小伙子发觉后立马和贼人交上了手,并撕破他脸上的黑布又削掉半个手指。怎奈那人手段不凡,一纵身夺门而出,顿时没了踪影。据两人回忆,此人好生面熟,十之八九是咱山寨之人。我今天是来和你商量,看能否让众兄弟全部来到演武大厅,让为兄辨认一下,看有无此人,刘寨主不介意吧”!

“沈老板说哪里话,你是清风寨的大恩人,贵店出事,我们一定配合你找出贼人,如果是山寨之人,别说是山规不容,并愿将其交

于沈老板任意处理。兄长请坐,我立马去召集众人。”

刘泊杨一声令下,紧急集合的号声骤然响起。兵贵神速,兄弟们召之即来,片刻之间人马全部到齐。一百来人男子方队分大厅两侧,纯一色的白色练功服,黄色的头巾,将弟兄们装点得生龙活虎,雄壮威武。四十来人的女子方队成一排横队,站立在中堂对面。翠绿色的练功服,粉红色的头巾把姑娘们映衬得飒爽英姿,神采飞扬。这些人一个个昂首挺胸、全神贯注,单等着总头领的号令。

刘泊杨走下白虎堂,来到队列前面,用和善的目光环视了一下众人,然后双手抱拳,大声说到:“兄弟们,姐妹们,大家辛苦了。”“大寨主辛苦,沈老板辛苦。”这声音真的是高亢洪亮、铿锵有力,震得大厅内嗡嗡乱响。沈老板流露出赞许的目光。

刘泊杨声若洪钟,但语气中带有几分惋惜:“大家都知道,沈老板是咱清风寨的活观音。可是,竟有个无耻小人恩将仇报,于昨天夜里潜入沈记珠宝商行盗窃货物,被沈府护卫发现,双方交手时,贼人手上有伤。据护卫的小伙子讲,好像是咱清风寨人所为。故把大家请来,让沈老板辨认,如果找出此人绝不轻饶。下面请沈老板持山寨的划名册逐一查对,有请沈兄。”

沈家儒接过划名册,一人一人地查看手指。没多大功夫,看完了所有人员的手指。他重新走到台上说:“弟兄们,我这里有一张白纸,是你们写给我的联名信。我来问你们,这上面你们各人的名字,都是自己签上去的吗?“是”这一声更洪亮。

“既然名字是大家签的,手印是大家盖的,这说明你们在这上面向寨主提出的问题是大家的肺腑之言,那我就希望刘寨主成全大家的心愿,千万别辜负了弟兄们的一片好心。”沈家儒的话明里是对众人而言暗中却是让刘泊杨听的。

听了沈家儒的话,让刘泊杨摸不着头脑。他心想,你老兄今天是怎么了,莫不是在发癔症?什么签名按手印,什么联名信,什么肺腑之言,这和找盗贼分明是两码事呀。让我成全大家的美意,你等众人并没有向我提出什么要求嘛。况且,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把下属的意见当做耳旁风,为什么今天你们惊动了沈老板,大驾光临。总不会大家怀疑这个盗贼是我或是我什么亲人吧?刘泊杨一半会理不出个答案,仍在深思之中。还是沈家儒的话把他从深思中惊醒。

“弟兄们,我受大伙的委托,把你们的请愿书读一读,大家听后让刘寨主给你们回话吧”!

“尊敬的老大哥,允许我们这样称呼,因为是家务事。一年多来,我等兄弟不时在梦中梦见荷花嫂子。每次见到她总泪流满面,口口声声说因为看到两个女儿可怜而不愿离去,直到冬梅妹子到家后她才飘走。并说,‘希望兄弟们看在我为救人死去的份上,求一下薛先生让她过来和你们泊扬大哥一起过日子吧,如能成全我心足矣。’虽然我们是在梦中听见的,但那仍是荷花姐真正的愿望。为了孩子们,为了荷花姐,兄弟们联名请愿,希望你们二人结为夫妻生活在一起,此乃儿女之福,山寨之福也。”

一听到沈老板唱的是这么一出戏,刘泊杨松了口气:“哎呀,我的沈老兄,我以为自己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众人联名弹劾与我,谁知道,你给我开这样的玩笑,一场虚惊。老实说,弟兄们的玩笑开得有点大了,我承受不了,你们的好心为兄领情了。怎奈男婚女嫁乃人生大事,尤其是双方有过婚姻之人,更需心甘情愿方可成家。薛先生才识过人、光明磊落,素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志,日后必有作为。可我刘泊杨不学无术、孤陋寡闻凡夫俗子一个。眼下,又摊上这么一个破家庭,和冬梅姑娘极不般配,所以我决定此事从长计议暂且不提。大家都散了吧。”

大家不但不散,反而让刘泊杨想不到的结果出现了。此时,只见沈家儒双手向外一推,用头轻轻一点,男女方队齐声高呼:“有请新娘子登场。”话音一落,常陪侠挽着妈妈的左胳膊,刘栋梁挽着姨妈的右胳膊走上了中堂前面的台子上。今天的薛冬梅青春焕发、光彩照人。你看她:上身穿粉红色的丝绸外衣,下身穿翠绿色的杭纺裤子,脖子上搭着一条淡紫色的轻纱围巾,着装得身合体,显示出东方女性的美。在两个儿子搀扶下,她亭亭玉立面如桃花,犹如一朵出水的芙蓉绽放在众人面前。博得了在场人员们的阵阵喝彩。

此时,连刘泊杨都看得两眼发直。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见过大妹子是如此的美丽。秋玲、春草看到大哥那个二球样,只顾两眼盯着台上而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过这也难怪,他根本不知道今天自己是新郎官。张天翔从一边捅了老婆一下,春草才想起来,和秋玲一起跑到刘泊杨跟前说:“大哥,你真是梁山伯脱成的一个大二球,还不赶快上去迎接新娘。”说着话便把刘泊杨推到台子上。

刘泊杨此时才弄明白,弟兄们今天唱的是一出“拉郎配。”

张天翔一看双方上台,便拉开台子后面的大幕,露出了荷花姑娘的巨幅画像。沈家儒主持婚礼,按照格式、依次进行“一拜天地、二拜荷花、三拜大家、夫妻对拜,送入洞房。”最后自然是大摆酒宴,开怀畅饮。连弟兄们自编自演的文艺节目也登台助兴,

虽然说张天翔的这出拉郎配,唱的有点太荒唐,但收到的效果却是太理想了。最终由他促成了这桩期盼已久的美满婚姻。只是也的确辛苦了这位一肚子怪才的年轻高人。

在短短的三天时间里,张天翔摸清了男女双方的真实想法,又发动众兄弟写下联名请愿书,并且请出了沈家儒将计就计见证真假,把婚礼的相关事宜做到了极至。所有这些运作均在暗中进行。无数的事实说明,张天翔的确是个天生的独行怪侠。

联想起当年,在南阳府的柳林镇,张天翔收拾粮店的黑心老板,惩罚无耻的采花镇长一样,其手段是有点邪乎。但事情做得是天衣无缝,不但打击了邪恶势力,又满足了众人的美好心愿,无论是从哪方面讲,都立下了功劳,于公于私都是好事。

今天的“拉郎配”同样如此,在此后的一些日子里,清风寨的弟兄,其中包括薛冬梅、刘泊杨,即使德高望重的沈家儒先生,对张天翔的细心果断,热情周到、足智多谋、乐于助人等诸多方面都给予高度的评价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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