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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城】东家恩仇记(第二十四章)

作者:常振田   创建时间:2016-07-15 00:00   阅读量:10760   推荐数:0   总鲜花数:0赠送列表   字数:14236

第二十四章
副保长反共动杀机 正保长冒死救伤员


一.
袁西林背着薛冬梅,飞一样的跑到了救护队所在地,只可惜为时已晚,薛冬梅的心脏已停止跳动。战斗胜利了,突围的伤员包扎后也送走了,而薛冬梅却带着对战友们的祝福,对亲人们的留恋和对清风寨弟兄们的思念,离开了她非常牵挂的美丽故园。
薛冬梅的牺牲,让沈家儒等人十分悲痛,尤其是刘泊杨的心情更为痛苦。多年来冬梅姑娘不但是自己心爱的妻子,并且还是自己尊敬的老师。是她为自己提供了精神食粮,是她为儿女们前后奔忙,是她给弟兄们送去了文化知识,又是她赞助的银两让山寨走向了富强,一句话她在兄弟们的心目中就是一位圣洁的女王。大家怎能不怀念于她,而今,敬重的薛先生为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光荣献身,永远的离开大家,弟兄们怎能不伤心流泪呢。但是,共产党人是由特殊材料组成的,他们有着钢铁般的意志和大海般的胸怀,刘泊杨等人擦干泪水,毅然决然的仍战斗在阵地的前沿。
常剑阁在床上一连躺了两天。薛先生的不幸使他的心灵遭受到沉重打击,多年来,每当他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或处在危机的困境当中时,先生的教诲均都产生出巨大的动力促使他勇往直前,如今恩师不在了,怎能不让他痛心疾首。不过,常剑阁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清楚的知道薛先生眼前不需要自己这种伤痛的心情,而是需要他去完成还没完成的事业。而今,两个伤员的伤情恢复的不尽如人意,虽然几天过去了,可一个伤员还不能下床走路,为此,常剑阁的心里不免有些焦虑。但他哪里知道,如此严重的伤情,又流了那么多鲜血,要想彻底恢复,没有一两个月怎么能行。就眼前的这种情况而言,那苏先生的医术已经是很不错了,在没有西药消毒的情况下,他没让伤口发炎,就算是本事不小了。
一转眼二十多天过去了。这段日子常剑阁的心里始终是七上八下的,中原解放军突击重围之后,地方上的反共势力开始猖獗。丁叔恒利用他的反攻力量搜捕突围部队留下的伤员。而薛永刚则接受丁叔恒的指令,开始对常剑阁进行暗中监视,重点查找常剑阁这些年运作的每一件惠及乡邻事件的背景及其幕后指挥者。他们认为这些好事全都是共产党那一套,而这个幕后的指挥者,必是共党无疑。所以,这一阵子,薛永刚忙的屁滚尿流。可谁想到头来却是一无所获,他即便是生拉硬凑往共产党上靠,可仍然是驴屁股对不住马胯,两不相干,根本和通共一词对不上号。
再说了,像薛永刚这样的人臭名远扬,如同一泡臭狗屎,谁能听他在那儿满嘴喷粪、乱放响屁、又有谁能替他这样的人说话。这么多年来常剑阁周济过的人太多了,从实行减租免息到帮助佃户统一打麦,从估产定租子到以实收产量定租子,从卖地交抓兵款到熬粥救难民,等等,这么多成千上万人次的事件,沾光的人无计其数,难道说他们都是共产党吗,这能说成是常剑阁有通共嫌疑吗。
为了这事儿薛永刚被老父亲骂了个狗血淋头,骂到了气处,老头子又毫不留情的赏给他两个耳光:“小鳖子,想胡搞是吧,好,先摸一下你的良心还剩多少。亲儿子都叫老天爷给收跑了,你还不收心吗。细想想究竟是为了啥,你两口子又白又胖,体格硬朗,墒情又好,精气又旺,可为什么送子娘娘就是不给你们开恩,这其中奥妙,你小子还不明白吗?老子说了也不怕你生气,你如果再干缺德事,老天爷不但让你断子绝孙,还要收你上天哩,不孝为先、无后为大,好自为之吧。”
老头爹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他劝儿子弃恶从善,痛改前非,落个好积德,让媳妇再添个一儿半女。只可叹这家伙是老鳖吃秤砣铁了心,把老头爹的话全当成了耳旁风,一恼之下住到了保公处,给你老头儿个不照面,叫你叨叨不成。这样一整还真能落个清气,没了老头子啰嗦,薛永刚便静下心来琢磨咋收拾你常剑阁。薛永刚心想:这几天,难民们成群结队到庙上烧香,总不会是感谢黄河水淹了他们吧,所知道黄河岸儿那一方可都是共产党闹事的地方,这些难民中的共产党肯定不少,他们经常到庙上念藏经、鬼嘟囔,莫不是和常剑阁有什么牵扯吧,不好,很有这个可能,我得往这方面注意,说不定能搞出个大鱼呢。真要是天随人愿,逮住条大鱼叫你老爷子看着,儿子我出人头地的日子到了。你不是想抱孙子吗,好办,休了黄脸婆娶个大闺女,就不信我薛永刚种不出个人娃来。
于是,薛永刚采取了绝密行动,对关帝庙实行高空监视,仍然不让老头爹知道,省得他在哪儿球说书敲破锣。原来,在关帝庙院墙正西面五丈开外的地方,有一个年久失修的小院,前些年是薛家的一个作坊,共产党革了薛家的命后作坊停开了,一直闲着没人住,院子里杂草丛生,兔子、长虫、黄鼠狼等动物经常出没,故无人敢来。院子中间有一棵老榆树,大约有四五丈高,榆树上枝叶繁盛,薛永刚脑子一转想起了歪门,嗯,登高望远,居高临下,必然能事半功倍,我何不试试,于是他上在树顶放眼望去,庙院里人流的情况一目了然。紧接着,薛永刚安排了几个铁杆亲信在树上轮番守望,白天不太再在意,尤其是晚上盯得格外细心,每天晚上晚饭后,薛永刚还亲自在上面瞭望。
面临着严重的斗争形势,区委书记沈家儒为常剑阁和伤员同志的处境甚为担忧。他从时间上推算,两个伤员应该没有大碍了,但越是最后的时刻也越是最危险的时刻,绝对不能在这一时刻出现差错。沈家儒让尚高枫每天晚上潜回柏树林用暗号通知常继开暗中配合,共同执行任务,在关帝庙的外围盯梢,保护伤员的安全。
常继开是薛永刚的姑表兄弟,东各庄人,中共刺林寨地下党员,在薛永刚家当牛把式。1942年春奉命潜伏薛家,和县特委单线联系。三龙镇新的区委建全后,由县特委组织部介绍与沈家儒取得上了联系,为了继续监视薛永刚的反革命动向,沈家儒通知他仍就地潜伏,并用“夜猫子”叫声为暗号出来了接收任务。因此,在错综复杂的形势下,我们党仍能较为详细的掌握着薛永刚的反共动态。鉴于薛永刚最近对监视常剑阁所采取一系列手段,区委通知常继开配合行动,尽快将地道里的两个伤员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这天下午,常剑阁接到沈家儒的通知,今夜务必将伤员转移出去,至于什么时候行动,转移到什么地方由常剑阁自己决定。常剑阁接到命令后即刻着手,晚饭前便将一切工作安排就绪。其实前几天他就思考着这个问题,特别是将伤员转移到什么地方最为合适,常剑阁早有打算。
在三龙镇正北方向,有个师岗镇,是伏牛山下的历史名镇,该镇东西北三面环山,南面是出进大山的阳关大道,战略位置十分优越,常剑阁在彭家沟居住时,舅家表姐的婆家就找在师岗镇附近的一个村子,前些年彭大妈过世期间,表姐还亲自来刺林寨为老姑送行。表姐家境贫寒,这些年剑阁帮助了不少。抗战爆发后,表姐夫妇将大儿子送到部队当兵,不幸牺牲。表姐夫被老百姓推选为农会主席,是共产党员,政治可靠,历史清白,其背景值得信赖。常剑阁两天前到表姐家说明此事,姐夫非常爽快的答应下来,常剑阁临走前给表姐家留了一些钱,让他们做好准备多买点吃的,最近几天亲自护送伤员过来。
这几天,常剑阁知道薛永刚在暗中的监视自己,并且也知道了薛永刚在庙院外围布有暗哨的情况,因此,他和袁水清商量后决定兵分两路、将计就计,迷惑对方,然后安全撤离。他让袁水清和刘石头两人从大殿出来后一直往南出院墙的大门,把薛永刚的视线引向南面。而此时,常剑阁则领着伤员从地下室穿过院墙来在庙北面院墙外的一小片竹林子里,顺着竹林后面的大沟一直往东奔向王家的关帝庙以北的一块苞谷地里,事先安排好的马车在那里等待,然后自己和伤员一起乘马车离开柏树林,连夜赶往师岗镇。
要说常剑阁的决策切实可行的,说得上是万无一失,然而,战场上的事情却是瞬息万变。三更过后,撤离的时间到了,关帝庙内异常寂静,但见星光闪烁,夜色朦胧,细细的月牙子已经西沉,散发出微弱的光亮。袁水清和小石头提着空篮子,提着空水壶,从大殿的正门蹑手蹑脚的向院墙的大门慢慢移动。此时,薛永刚在树上借着月亮的光线往下观看,当袁水清和小石头即将出大门的这一刻薛永刚来劲了,他想无论如何要在庙中拿住这个死证。于是,拿起短枪,瞄准两个黑影“当 当”两声,小石头大叫一声摔倒在地,就在一刹那间袁水清就地一滚,动作极快,抓住小石头飞一样的出了院子。
与此同时,常剑阁带着两个伤员出了地道口进入小竹园,人还没站定,忽听得两声枪响,他心头一震,知道事情不妙,二人必死无疑。常剑阁急中生智,双手将两个伤员往下一按,用自己的身体压住伤员的身子,生怕飞过来一颗子弹打中伤员。但是他哪里知道,这次不是子弹飞过来,而是从院墙的黑暗处窜过来三四个大汉。趴在地上的常剑阁一看,这几个人的大刀片子明光闪闪,他顿时感到绝望,轻声地说道:“罗同志,你二人出竹园顺沟往东走,一直到头就是王家关帝庙,那里有人送你们, 别管我,现在我应该是你们的领导,尽快执行命令。”说完话,忽的一声从地上蹿起来向那几个大汉扑去。此时,两个伤员根本不听常剑阁的话,他们怎能忍心让救命恩人去送死呢。所以,他俩不管对方同意不同意,站起来一起扑向那几个大汉,一同去和敌人拼杀。
顺院墙过来的几个人,果然是薛永刚埋伏在院墙四周的人,他们以枪响为号,其目的是害怕受伤人翻墙逃跑,而墙外边小竹园又是重点搜捕对象。但眼前的这四个人根本不知道小竹园里面竟藏着人,纯属意外发现,这几个小子十分高兴,发财的机会来了,如果今天晚上弄住几个活家伙,薛保长给的钱,一辈子都花不完。但保长事先可说好了,若是弄住个死的,一个子儿都没有。于是这四家伙拿着钢刀向小竹园包围过来。常剑阁毕竟也是练习过武功的,那把钢刀也舞的呼呼生风,只可惜一人难遮四面风,几招下来胳膊上可中了一刀,忽觉得膀子一麻好悬摔倒。谁知道两个伤员同志跟在后面,顺势扶住剑阁又退进竹园里。
对方的这四个亡命之徒,一看活宝又退回竹园,气得哇哇乱叫,向常剑阁和两个伤员扑来,情况非常危险。然而,就在这极其危险的情况下,奇迹出现了,此时,忽然从正北方向飞过来一条黑影,手中的钢刀闪闪发光。这黑影像猫一样轻轻落地,悄无声息,一个人对付那四个大汉毫无惧色。这就叫艺高人胆大,四个大汉根本不在他的眼下,只打得那四人只有招架的功夫,没有还手的本领,不一会儿只听得擦喳喳的几声响声过后,这四个人全被砍伤,狼狈逃窜。常剑阁和两个伤员正看得惊奇,忽听这好汉小声说道:“东家快走,保护伤员同志迅速撤离,一旦再来人的话,有我解决,此处不宜久留,保护伤员要紧,快走。”常剑阁一听是尚高枫,心中大喜,他顾不得说句感谢话,便带着伤员一气跑到马车停车的地方。三个人一同上车,连夜向师岗镇赶去。
护送这两个伤员,常剑阁是非常细心的,他清楚的知道枪伤和别的伤口绝对是不一样的。如果在白天行路,一旦遇上国民党的特务,或者是地方上的民团,人家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样岂不是要坏大事吗。因此,只有夜间赶路才能安全,即使在夜间仍需小心行事,尽量避开麻烦为好。马车上的东西一应齐全,吃的、喝的、铺的、盖的什么都有,常剑阁生怕两个伤员饿着、渴着、凉着或者颠着。
师岗镇距柏树林约有二百来里路程,如果是一个人骑马,天色平明即可到达,可是三四个人乘一辆马车就不行了,况且他俩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好,所以就更不能跑快。马车出了苞谷地一直向北走去,穿过九重院,避开厚坡街,此时,东方破晓,他只好将马车停在一座小山包子下,让伤员隐蔽在一个山崖子下面,吃喝休息,自己则和车把式在路旁放马盯哨,保护着伤员的安全。
一直等到当天的夜幕降临后,马车才继续起路。过来厚坡街,路上的行人似乎少很多,看着也安全了许多。常剑阁一打听才知道,前些时候突围的部队没有经过这里,自然不存在掉队的伤员,更不存在地方民团的搜捕。常剑阁听到这些才长出一口气,心想,这样好了,终于可以大胆行路了。当夜鸡叫三遍时,马车顺利的来到了师岗镇旁的一座小山坡下,眼前的这个村子便是常剑阁的表姐家。

二.
到了师岗镇,常剑阁才知道,各方面的情况好得让人出乎意料。师岗镇比三龙镇要大得多,单说镇上那个“百姓大药房”,其规模范围,药物品种,完全可以和邓县县城的药店媲美,更让人高兴的是百姓大药房的仓库保管,竟是我党的地下交通员,就目前情况看,各种的消炎药都有库存。听了姐夫的介绍,常剑阁开了腔:“姐夫,如此来说,这两位同志交给你,我是放心了。好药你只管用,药钱你不用愁,一切有我哩。你的家境我知道,一时半会儿还拿不出那么多的药钱,眼下,我比你强些,不说前天我给你的,我这里另有银元50块一并给你,目的只有一个,让两个伤员同志及早归队。另外,我实不相瞒,前天晚上撤离的时候出了点麻烦,我们被国民党特务盯上,此人枪法极好,为了掩护撤退,我安排的扰乱他视线的两个人刚出门便突然响起枪声,趁枪响的机会我们撤出来了,可是,我的那两个人估计已经不在人世了,因此,我必须回去处理后事,这里的事儿就靠姐夫你了,不知你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
“傻兄弟说那里话呢,我们都是共产党员,你只管放心回去,安危问题你不必操心,实行统一战线以来,特别是在前两年,日寇最为猖狂的年代里,别廷芳接收了我党的主张,积极抗战,不怕牺牲,为抗日战争作出重大贡献。在新塘战役中,别廷芳组织南阳民团及时参战,取得赫赫战功,配合正规部队打出了中国人民的威风,取得河南抗战史上正面战场的第一个胜利。然而,战斗却打得极为残酷,别廷芳的民团浴血奋战,阵亡4000多人,伤残1400多人,非常震撼人心。由于有了两党合作的团结局面,故剿共活动自然不了了之。你回去时,不必惦念,待两位同志伤情好利索后,我将亲自送他们进山。”常剑阁大喜,吃过早饭后拨马而回。
常剑阁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薛永刚这人从十三四岁时就开始玩枪,有道是熟中生巧,家中的子弹多的是,可以随便打,老薛家的后花园里有一堵旧土墙,一尺多厚,这便成了他练习的靶子,那看家的师傅年轻时行伍出身,惯使短枪,有了他的指点,何愁击发不准。白天掛上小葫芦,晚上点上火纸门儿,几年下来,薛永刚功夫了得,说不上是百发百中但基本上弹无虚发。再加上他性情怪异,心底狠毒,不学无术,粗话连篇,骂起人来十分难听,所以人们都很怕他。可就是这种人,经人一推荐,丁叔恒便一眼看中。丁叔恒觉得这种人本质好,和共产党有着刻骨的仇恨,而且手段残忍,如果不为自己所用,实在可惜。于是,丁叔恒在汤涫熊的推荐下,便亲自登门聘用并面授机宜,封为副保长,配上二十响的德国造,最终使薛永刚成为他反共体系中的得力干将。
对于儿子干的这些不务正业的勾当,老爹薛地平却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了,乱世出英雄嘛。啥叫英雄,有本事有能耐、能统领三军的将才这叫英雄。一个小孩子不办点出格事在道上趟趟,不学会几样枪法,那就不叫男子汉。哪像他东家大院的小子们,秀才的鸡巴文诌诌的,就会读书,全读成了书呆子,可到头来屁事不当,全仗着外来的高手替他们看家护院,才在刺林寨称王称霸,如果自家的儿子真要有两把刷子也拿出来了亮亮,哼,不行嘛,卖水烟的放了十五个屁,七个精松,八个冰凉,一点实事也办不了。况且,俗话说了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指望上学想统帅三军,不办事。瞧我的儿子吧,有枪就是草头王,我老薛家盖压群雄的时候到了。
当爹的正是有了这种想法,所以不管儿子在外边咋胡搞,薛地平一概不管,直到儿子眼前臭名昭著,在众乡邻和老百姓中声名狼藉时方才后悔,可此时要想让儿子去走正道已无可能。薛地平深知,要想成大事,图大业者,只有得住人心才能得来天下,否则到头来只能混成一个光杆司令。而自己的亲儿子眼前不正是这样吗?现如今,他薛地平只好打掉了牙齿往肚子咽,谁让自己养虎为患呢。
前天晚上,要说薛永刚的安排也算是滴水不漏。且不说院子四角有四员大将守候在外,并且又在院墙大门一侧的黑暗处,还设有一支伏兵,这个伏兵正是自己的亲老表常继开。小伙子精明能干又有武功,别说他们他们出去两个人,即使四个人也不是他的对手,再加上自己居高临下,真可谓是天罗地网,不管院子中间的共产党无论从哪里往外窜,均能遭他薛永刚的伏击。
然而,“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根本想不到对方的外围只有一个人,而就是这个人让他的四员大将不能取胜,他更想不到大门外安插的另一员大将竟是共产党的地下党员。更有甚者,庙下面有地下室,地下室内有伤员,他薛永刚怎么能知道呢。当袁水清和刘石头出大殿门往南移动时,薛永刚在树上看的真切,他根本料想不到这是常剑阁耍他的招数,于是瞄准两个人影“当 当”两枪。薛永刚自认为是稳操胜券,这两个人一个也活不成,即使你中枪能跑出门,我照样抓到你。想到这里他满心高兴,慢慢的从树上下来,只等着收回战利品。
薛永刚的枪法果然厉害,尽管是夜幕之中视线模糊,但刘石头大叫一声,身子一歪倒在地上。袁水清知道下面还会有子弹飞来,他快如闪电一把抓住小石头,几乎是与枪声同时消失在一瞬之间。当第二声枪响过后,袁水清抱着刘石头飞到了大门下面,由此可见袁水清的动作快到何种地步。到大门后,袁水清并没有贸然出门,想当年在老爹的坟地里,师兄蒋风林救他的那情形他终身难忘。因此,他轻轻的推开门,双手抱着石头用脚一甩,飞出去一只鞋子,紧接着伸出头来侧耳倾听,看有什么动静。此刻他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小声说到:“是东家吗?你们赶快往南跑,我是自己人,快,一会儿就出不去了。”袁水清一听,顾不得真假,反正此时已无路可走,大不了只是一死,反正东家和伤员已经出去了。想到这里,他顺着水沟一直跑到南大路,尔后向西一拐,回到东家大院,进屋一看小石头已不行了。
北边院墙外面的尚高枫,砍伤了那四个大汉后,并没有继续追杀。他觉得眼前最要紧的是伪装好地道的出口,不能让薛永刚发现这个秘密,一旦发现,剑阁的一切都完了,其中包括生命在内,因为这段日子伤员换药的垃圾全在里面,那将是隐藏伤员的铁证。因此千万不能大意,无论如何得保证常剑阁的人身安全。尚高枫对这里的一切十分熟悉,他进入小竹园后,将一窝能移动的竹子搬起来,往地道口上一摞,顺手将地上的碎土扒平,又抓了一把竹叶子往上一盖,尚高枫看了又看直到毫无痕迹方才离去。
薛永刚从大树上下来后,坐在院子里的一条石板上,心里边像吃了一串冰糖葫芦,美滋滋的,凉飕飕的好不舒服,不由得脑子里出现了幻觉画面,四员干将押着两个共党头子来到院子中间,他正要问话,突然门被推开,进来的这四个人浑身是血,一个个像撂麦个子一样倒在地。其中一个伤的轻一点的小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到:“保长,我们牢记你的吩咐,枪声为号。我们听到枪响后,立即从四角向北包围,当我们赶到正北面院墙时,忽见从墙上跳下三人,其中一个已被我所伤,正当我四人欲将其擒拿时,忽然从天上飞过来一个高手。此人使两把钢刀,十分厉害,我们四人只听得呼呼乱响,借着星光看到寒光闪闪,不知是人还是妖,只见一团黑气上窜下跳,没几个回合,便把我四人打扮成这个模样。”
正当这家伙满嘴流沫说得起劲时,常继开进来开了腔:“保长,大门这边儿一点动静都没有,枪响过后不见有人出来,我以为对方是一命呜呼,伸头一看,可院子里连个鳖娃都没有,静得像老坟园一样怕人。我赶快回来向你汇报,是继续守啊还是收家伙?”常继开说完话拔腿就往回走。只见薛永刚用手一拦,也不说话,于是他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又问了一句:“保长,究竟是怎么了,让四个兄弟睡在这湿地下,叫我看看。”常继开一看地下的四人,又看薛永刚本人,没有吭声。不过他心中大喜,然后也假装灰溜溜的蹲在一边。
薛永刚听完了两下的报告,气得像癞蛤蟆的肚子一鼓一鼓的,奸白的脸上青一阵子红一阵子,一句话也不说,硬是把眼前的这五个人凉在二斤半上。躺在地上那四人一个个看着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口,疼得直叫唤,而薛永刚却如此对待我们,不免有些生气的说到:“薛保长,今天晚上的夜战把我们都弄成这样了,你总不会一声不吭吧,我们可都是提着头给你干的。明天白天你就可以看清楚,我们腿上,胳膊上的白骨头都露在外头,可是口袋里连个上药的钱都没有,你就忍心叫我们疼死吗?”
“噢,我明白了,看样子是要银子是吧,行,先瞅瞅你们几个那副熊样,把老子的事办的够漂亮的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们,你们知道那三个人是干什么的吗?共产党,还是当官的,三条大鱼呀。十拿九稳的好事,全让你们给我弄泡了汤,还好意思要钱上药,要你奶奶那个头,惹我恼了,老子一会儿送你们上外婆家去,不信咱试试。”这四个人被薛永刚骂成了软面疙瘩,躺在地上乱擞乱颤,不敢吭声。
一看到薛永刚如此残忍,常继开强压怒火装着笑脸对薛永刚说:“保长,其实兄弟们也是不容易的,不怨大家没有能耐,只怨对方本事太大。眼前,你说他们是共产党,我看也未必尽然。你想过没有,那共产党也不是傻二蛋,人家商量大事能来这些地方,寺院里香客不断,川流不息,人群中三教九流,情况复杂,共产党连这都不懂还闹什么革命。说句实话,那些红胡子们可都是孙猴子脱成的,咋能来这种地方开会议事。难道你忘了,前些年,咱本地的那些穷鬼们闹翻身,跟着共产党起事,不是东河坡就是老坟园,还有那破窑洞,庄稼棵,可唯独没有去那庙院里,他们再憨也不敢在你大保长的虎口里拔牙。所以你别生气,我觉得逃跑的三个人无非是些偷鸡摸狗之类的人渣,只不过是为了那箱子里香客们的还愿钱罢了,成不了什么气候。”
“嗯,佬俵这话,还有点道理,哪像他们几个憨家伙,纯是饭桶两对,竟敢给我讲条件,岂不是找死吗。”
“生气归生气,义气归义气,弟兄们可都知道你是一个讲情义的人,眼下咱们的知己人可都不多了,甘心替咱卖命的就是这四位兄弟。扳着指头算算他们为党国你的事业已经是死过几次的人了,可人家从来没说过二话,无非今晚被伤的太狠了,四个老光杆儿上哪里去弄钱治伤。我斗胆说一句,每个人你给他们三五块大洋,先把伤治好再说,说不定过个十天八天咱还得请兄弟们出来玩命呢。今后,我们长期和共党拼命,没几个心腹干将咋能行呢,请你三思。”
“佬俵说话有策略,能讲出些道道,哪像这四个兄弟直上南墙不拐弯的硬杆子一个,你就不吭声,本保长能不给钱治伤吗,真要是那样的话我还算个人吗。好了,不多说,咱们到保公处,老子先给你们五块大洋,足够你们养伤了吧,伤养好后,我还有好东西赏给大家,总之一句话,本保长不会让卖命的弟兄们吃亏的。”说完话推开院墙门扬长而去,也不管这四个家伙同不同意,反正就是那么多,爱要不要。
四个大汉一听说薛永刚每人只给五块大洋,心中极不情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常继开劝到:“弟兄们,别和自己过不去,伤口嘛,一块两块也就够了,余下三四块也够花一阵子,再说了,他的为人你们不是不知道,惹他恼了,又在气头上,真敢敲了你们,光棍不吃眼前亏,下一步,咱看看再说,真要是还不把咱兄弟当人看,那对不起,咱不伺候了。”四个人一听大掌鞭说的有理,只好一起去保公处取银元。
这一阵子,薛永刚累的筋疲力尽,今天晚上却得来个那样的结果,这让他又气又恨,心力交瘁,一家伙睡了一天两夜,一直在床上躺倒第三天早上,人们都吃过了早饭,薛永刚还没有起床,硬是一阵紧似一阵的敲门声才把他请下床来。他开开门睁开模糊的双眼一看,原来是老父亲陪着常剑阁来到自己的房间。一看是常剑阁,薛永刚不由得心头一震,毕竟是做贼心虚,老冤家大清早的找上门来,绝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于是,他干脆往床上一坐,一言不发,单看是啥戏开锣。果然,常剑阁开腔了。
“薛保长,我才几天不在家,庙中竟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我想兄弟你不会没有责任吧。这两年全保的治安防范可是你在抓着,兵丁枪支也是你在管着,在你管辖的地盘上平白无故打死我们伙计,你该怎么解释。全寨人谁不知道,每天夜间香客们的还愿钱可都是我让小石头去取的,难道这也是通共吗?今天我要你说清楚,你搞的这种行动是剿共匪呢还是泄私愤呢?你得给我个说法。另外,我告诉你,邓县城我也去了,丁司令和警察局长我也见了,丁司令让我捎话给你,这桩案子可归你侦破,死人的后事也归你处理,并且处理过后让你直接向他汇报。我看你是欺人太甚,不行了咱往上走走,别的衙门不讲王法,到国防部找人评理去,国防部和陈总长总是要讲的吧,我就不信没讲王法的地方。实话说吧,如果不念及你是我家至亲,我叫你死都不知道是咋死的。”

三.
好家伙,常剑阁的这一番话柔中带刚,软硬兼施,像一把利剑刺在薛永刚父子的心窝,老头子在心里琢磨,“乖乖,平日里,这个常剑阁不显山不露水的一个老好人,除了败家以外,从没见他如此硬朗,可能是没惹住人家的缘故,谁知道到动真格的时候出气也这么粗,难道他那三个儿子上学都上成了吗?不然的话他敢提国防部三个字,厉害呀,看起来还真不敢大意了,弄不好会落个丢人打家伙的下场。”想到这里,薛地平来到床前,抓住儿子的衣领子,抡起巴掌来个左右开弓。薛永刚根本没有提防,老爹的两耳光打的他身子一晃一屁股坐在地上听着老爹的叫骂:“你个不长心肝的夜壶货,好坏不分,老子比你早到世界上几十年,从没听说过咱这关老爷的庙里面有什么乱党搞活动,你妈也常上庙里,你姐也常上庙里,他们都是共产党吗。去吧,把你老姐老妈都叫来,一并送给丁大牙好了。不知天高地厚的鳖子,我咋会积德你这个不争气的蠢材……”
薛地平在那里骂儿子打儿子,常剑阁全然不顾,脸色气得铁青,尤其是小石头这么好一个孩子,为了帮助自己竟当了我常剑阁的替罪羔羊,他于心不忍哪,毕竟是一个才十几岁的生命啊。他清楚地知道,这两年薛永刚如此这般的折腾,无非是想置我于死地,只可惜找不住证据,硬是拿常剑阁没有办法。
薛地平骂完了儿子,又打完了儿子,来到常剑阁面前说到:“常相公,好门婿,这一张银票是一百块银元,你回去安排石头的后事。这一张银票是两百块银元,你替我转交其家属作为补偿,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不管咋说你念起咱两家是至亲的份上,和人家说一下,也算是因公而失手吧,你总会给我这个面子吧,谁让我是风铃的大伯呢。”此时的薛永刚像一只斗败的母狗,夹着尾巴,坐在地上一言不发,他怎么也想不到辛苦了好大一阵子竟落个这样的结果。
如果按照薛永刚父子的一贯性格,别人在他们面前说大话,抡大蛋吓唬人,他们可从不信你这一套,并且会异常愤怒,况且,今天常剑阁喷的这个大话,还不是一般的大话,他竟敢抬出国防部三个字来瞎胡啧,岂不是把牛皮吹破了天吗,没得说,这主儿是个神经病,不问青红皂白的揍你一顿,让你松松筋骨,活活血脉,然后再醒醒劲叫你喷大话吓唬人别找错地方。而今天,常剑阁喷出来的这几句天大的牛皮话,薛永刚父子却一点脾气都没有,完全一副花钱消灾,息事宁人和讨好对方的意思,如此之大的反差,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薛永刚一反常态,不声不响的下了个软蛋而不去计较呢,因为这里有其主子的亲传秘笈而让他不敢大意,并且主子的一番话让他听后只觉得脊骨筋直发麻,脑门后冒凉气。
原来早在一个月前,丁叔恒来三龙镇视察,下榻在汤涫熊的区公所,当天晚上在这里召见了薛永刚。见面后,丁叔恒脸色严厉开门见山,看都不看对方一眼便慢条斯理的开了腔:“薛保长,听说你和常保长是至己亲戚,我才来提醒你,在大是大非问题上,你一定要有分寸,更要有原则。”
“报告司令,亲戚倒是真的,我叔伯姐夫。但亲戚归亲戚,党国归党国,请你放心,在原则问题上我是不会含糊的,绝不辜负丁司令的栽培。”薛永刚不知道今天晚上司令的召见是福是祸,一颗心怦怦直跳,简直快跳到嗓子眼了,吓得他坐也不敢坐,站着也不稳,腿肚子不时的抽筋。丁叔恒全然不顾,继续往下说。
“但愿如此吧,据你的多次反映,常剑阁这些年干的那些事儿,好像都是共产党的那一套,可能后面有共产党大人物的支持。但是仅凭怀疑无济于事,必须要有铁的证据,如果不能让事实说话,你便去收拾他,老百姓会不依你的,弄不好会引起骚乱,你可要当心。”
“小人往后注意就是,一定让事实说话,眼前我正着手对其进行秘密监视,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便可抓住他的把柄。”
丁叔恒好像对薛永刚的话不感兴趣,挥手让他别说,自己却继续接着说:“另外我告诉你,常剑阁的大儿子是干啥的,你恐怕不知道吧,我来说与你听。这小伙子从县城中学毕业后,考取了冯玉祥将军的抗日同盟军干部学校,这个学校的校长张克侠,是我党三十三集团军的参谋长。干校毕业后在三十三集团军任职,其间被集团军司令长官张自忠将军和张克侠将军重用,并推荐考取了我党高等学府南京汤山炮校,参加了台儿庄抗战。在血战台儿庄的战斗中,指挥炮群打出了中国人的威风。这小子的军事才能被陆军一级上将、国防部长白崇禧发现,将他推荐给国防部参谋总长陈诚,被陈诚安排在总长办公室任职。据说军统局长戴雨农曾找陈诚议事时发现了这小子的才干,非常赏识,先后两次向他提亲,将一个老朋友的女儿许配与他,成亲后安排在军统杭州情报站任职。所有这些情况,我可给你说了,你如果拿不出证据,只凭道听途说或是捕风捉影瞎胡诌,冒犯了人家是啥后果,你会比我更清楚的。”
听了丁叔恒的一番话,薛永刚不光是腿肚子抽筋,而是不停的乱哆嗦,他在心里暗想:“哎哟,我的姥姥,幸亏老头爹叨叨叨,拦的紧,要不然我早送他爹上西天了。看起来家里有个嘟噜虫还真是一辈子不受穷,关键时候还不是受穷不受穷的小问题,而是有命没命的大问题。比方说这一次如果不是老头爹拦的紧,我这一家子岂不是全完了吗,别看花了几百块大洋那是小事,只要常剑阁不追究责任,不报复我,就是看到亲戚的份上了。想不到常志斌小鳖子真有本事啊,了不起,算了,马蜂蜇驴球收家伙,干脆认输。往后千万可别再干这掰屁股招风的丢人事了,有本事往别处使吧。”
丁叔恒的这一番训示,把薛永刚的苦胆汁字都吓流出来了,从那以后每逢遇住常剑阁,他的浑身的骨头好像用醋泡过一样,软的直不起来,再也没有底气和常剑阁过招了。今天早上别说是常剑阁喷他几句大话他不敢顶撞,即使打他一顿,他同样是连屁都不敢放。
薛永刚虽然表面上不敢说常剑阁什么,但在内心里却骂这货是个傻蛋,儿子干了这么有脸面的大事,可当爹的一点也不张扬,如果是我啊,早让老头爹唱大戏待客收礼了。这也是正办嘛,光宗耀祖谁人不想,现如今这世道不管哪个家庭出了这样的人物,谁还敢去欺负,别说是外人不敢了,即使我堂堂的防共副保长早知道几天的话,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去老虎头上蹭痒。其实他哪里知道,常剑阁对儿子的情况也是近几天才知道的。
自从那一年志斌在县城救了张克窈后,回到家中住有十几天,忽又匆匆离去,常剑阁细细算来十年有余,那时间,日本帝国主义的侵华战争还没有全面展开。而今,小鬼子却已投降几年了,亿万人民的心中是何等的高兴。可是谁能料想到国民党的内战又全面爆发,十几年的风云变幻,使中华民族饱经灾难。现如今,只有共产党才是人民的救星,那么自己的儿子却在国民党的部队里兢兢业业,他究竟是干的什么呢,我们这当父母的却一点都不知道,会不会拿着枪炮跟共产党干呢,还真不好说哩,天大的罪过啊。干脆让他回来种地吧,千万不能这么干了。于是,他先后几次到县城中学找张克窈打听情况,张克窈姑娘不仅劝他放心,志斌不会那样干的,并且把三十三集团军和其哥张克侠的详细情况告诉了常剑阁,这才让他这个当爹的心里踏实一些。
然而,今非昔比,这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眼前的委员长已经不是抗战时期的蒋委员长了。国共两党原本那种水乳交融的亲密关系如今已反目为仇且兵戎相见,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而志斌正是这种部队里指挥炮兵的军官,说到天东地西,两军交兵,他们不打解放军能打谁呢,不中,不能听克窈的,还找她去,让她告诉地址,我直接写信叫他回来就是,谁知道,剑阁又一次到县城中学一问,张克窈老师调走了,至于到什么地方没人知道。常剑阁只好作罢,心想只有等晚点抽空再来找吧。
要说常剑阁知道儿子近况的具体时间还是前天从师岗镇返回来的那一天。距和他向薛永刚喷大话的时间只差两天。如果他不知道自己有这张王牌的话,或许对薛永刚还没有那么足的底气,既然自己的手中有了这张王牌,眼前不用更待何时。早用早生效,管他是什么军的王牌,先拿出来救急再说,这就叫蛤蟆降蟾蜍,一物降一物,不管咋说先镇住对方别干坏事再说。
那一天,常剑阁从师岗镇返回来后,如释重负,内心轻松,他觉得这两个伤员同志有了姐夫这个老党员照料。让他更为放心。再加上又有了西药消炎的保障,可以断言用不了十天,他们完全可以归队。尤为让人欣慰的是姐夫家的安全十分可靠,两位伤员住的那间房子后面便是深山老林,一旦有了什么风吹草动,从窗户中跳出去,就会消失在茫茫林海。想到这些有利的条件,常剑阁一个月来始终悬着的心可算落到了实处。
此时,常剑阁才意识到一个人的力量是何等单薄。仔细想来,从开始营救伤员的那天下午,到一个月后的今天上午,多亏了袁水清、小石头、苏先生和水清侄女等人的热心帮助,特别是在生死较量的紧急关头,又多亏了沈家儒、刘泊杨和尚高枫几位的暗中相助。眼下,想不起来还用上了姐夫和药房保管两人。因此,整个营救过程可以说就是一个集体大营救的过程。而在这个过程中,我常剑阁作为一个主要当事人,贡献却微乎其微,连一个小孩子都没有保护好,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应该找沈先生去做深刻的检讨,想到此处,常剑阁有意让车把式放慢速度,待天色黑定后再赶到了三龙镇。找到区委后,常剑阁向沈家儒真诚的检讨了自己的责任,请求区委对自己提出批评。
一听到常剑阁那诚恳的言辞,沈家儒笑了起来,轻声说到:“剑阁呀,自责的话且不可多说,这些年你做的够好了,我们党和老百姓看的清楚,革命嘛,哪有不死人的。在这次营救伤员的过程中,刘石头和薛先生一样,他们是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而献身的,虽死犹荣,值得后人敬仰。不过你的想法很对,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不管他本领再大同样如此。孙猴子可有通天的本领,但他保护唐僧取经还离不了猪八戒和沙和尚哩,关键时刻还得请天上的神仙帮忙,正如你所言,前天晚上,如果不是武工队暗中相助,北面你和伤员出不了小竹园,南面的袁水清恐怕也有生命危险。”
“老爷,听你之言,南面的院墙门外,你也有安排,是在暗中保护吗?”常剑阁大为惊奇。
“暗中保护的人是薛永刚安排的心腹常继开,他是我们的地下党,还有更让你更为惊奇的。为了打击薛永刚对你施加的压力,县委吴用之书记可是费了心思的。这里面的细节有必要说于你听。我来问你,县城中学有个教师叫张克窈,你可能知道吧。”
“老爷,何止是知道,光认识都十几年了。那一年县城爆发了学生运动,张克窈是学生领袖,遭到特务的行刺,是我儿志斌将她救下,从那时起,一年我们总能见上两回,听说她一直和志斌在联系着。”常剑阁听沈家儒提到了张克窈姑娘,他以为沈先生知道下落,于是迫不及待的站起来,欲问她的详细地址,但沈家儒示意让他坐下,接着说:“张克窈姑娘是共产党员,县特委的青工部长,前些时候借调到桐柏军区去执行一项特殊任务。她的堂哥张克侠系国民党三十三集团军副司令兼徐州城防司令,是一位极有正义感和民族气节的国民党将领,你儿志斌是他一手培养的青年军官,台儿庄抗战胜利后,经白崇禧推荐给国民党陆海空三军参谋总长陈诚,调任总长办公室炮兵参谋,眼下在国防部总长办公室上班。这些情况均有克窈姑娘通过其哥提供,情况属实。吴书记认为:‘常剑阁有这么好的关系为何不用呢,完全可以将这张王牌打出去,逼着丁叔恒去杀一下薛永刚的反动气焰,配合剑阁将两名伤员保护好’。于是,他通过统战渠道让上峰施压电令丁叔恒将薛永刚训示了一番,要不是前几天薛永刚就对你下手了。”
“老爷,我常剑阁何功之有,让党组织这么关心,我感谢党的关心和武工队的支持,今后在有生之年,仍会继续努力,如果革命需要,我就是把房子捐出去也心甘情愿。眼下,伤员已安全转移,我回去还有那些事情要做?”
“你回去呢,还有大事要做。这会可让你施施厉害,有大话喷他薛永刚一下。”
“什么?让我用大话喷他?那怎么个喷法?”
“别着急,我来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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