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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城】东家恩仇记(第二十五章)

作者:常振田   创建时间:2016-07-15 00:00   阅读量:10874   推荐数:0   总鲜花数:0赠送列表   字数:13812

第二十五章
老东家沐浴艳阳天 大少爷落魂日月潭

沈家儒说:“剑阁啊,吴书记说的话很有大道
标题内容
理,必须利用志斌的关系将薛永刚彻底制服,这种人反复无常,心狠手辣,在你面前不敢办坏事,但在老百姓中就不一定了。所以说你回去后用大话喷他一下,起码今后再干坏事时,他会有所顾忌……”
常剑阁正是利用前天晚上沈家儒透露给他的实信,才于今天早上到薛永刚家兴师问罪,说出了那么一番大话来。正如沈家儒所言,果然奏效,在此后的日子里薛永刚见了常剑阁毕恭毕敬,姐夫、姐夫的叫个不停,但是在老百姓中依然是横行霸道,到头开还是硬逼着常剑阁去收拾他。这不是,前几天发生的一件事,就是常剑阁把他治得服服帖帖。
那一次是上峰通知征收“强化治安费”,薛永刚和关帝庙王家的王老汉发生了争执并闹得很凶。王老汉家今年出了大事儿,几个月前老伴得了倒食病,为了治病花得家庭一贫如洗,变卖了所有能换钱的东西。前几天款项一派下来,王老汉急的没门四处求人借钱,眼看期限快到,抓来的钱只够一半,实在没有办法了,王老汉决定到彭乔街干几天短工,挣了钱好回来缴税。所以,吃过早饭后上彭乔路过柏树林,刚走到街中间迎面碰上了薛永刚。薛永刚的别暴眼瞪得牛蛋大,像血葫芦一样冒着凶光直瞅着王老汉,老人家一看到凶神恶煞的样子心里就发怵,不由得往后直退,生怕薛永刚给他一枪。
其实,薛永刚这一次并没有掏枪,而是大声吼到:“老不死的东西往哪儿跑,这些年抗粮抗款哪回没有你,山里的核桃砸着吃的主。我问你,今天是想开溜是吧,行,去把钱拿来后,跑到日南吊支国都行,大爷我绝不管你。可是,钱交不上来,你敢走一步,我非打断你的狗腿不可,不信你就试试。”
原来薛永刚一看到王老汉就没好气,这里面是有原因的。自从他的儿子让疯狗咬死后,家里的原配夫人像干透的黄土一样没了一点墒情。用薛永刚的话说“我这么好的种子,在她黄脸婆哪儿硬是不会发芽。”怎么办,得生门儿,绝对不能断了香火,于是他在内心琢磨,如果弄上个黄花大闺女,那滋润了十几年的好土地岂不是一炮搞定吗。为此,他开始在穷人中间物色人选,恰恰看中了王老汉的女儿。这姑娘不但长相好又比自己小十来岁,津脉正旺,保管种一颗收一颗,最好不过。谁知道,媒婆带着银元去提亲,却灰溜溜又将钱提回来说,姑娘和家人硬不同意这门亲事,并且扬言,你即使拉一车银元,小女子我也看不中,结果给薛永刚唱上了对台戏。更让薛永刚生气的是,为了逃避薛家的逼婚,这女子没过几天却找了婆家成亲了。薛永刚一听说这种情况,直气得哼天动地,上边打嗝,下边放屁,中间的肚子里直发“咕噜”,他恨不得一下子捅死这个老杂种,就为这事儿,今天一早他见到王老汉,那一股子无名的怒火直往上蹿,牙齿咬的咯咯乱响。
王老汉一看逃脱不掉,知道没有好果子吃,便小心翼翼的说:“薛保长,我哪儿敢跑啊,就是跑到天东地西也跳不出你如来佛的手心。今天,我只不过是去给人家干几天活,挣几个钱回来给你缴税,敢保证不出三天把尾欠的数字我一分不欠的交给你就是,如果你不叫我出门,我上哪弄钱呢。”
“好嘴官儿,有板眼儿,想跑了编的理由怪好听是吧,休想。上哪儿弄钱,我可管不着。不知好歹的东西,给你脸不要脸,却找着挨鞭头子。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别看你闺女让别人破了身,但我不嫌弃,只要她回心转意还跟我成亲,咱两家还是好亲戚,今后啥钱都不用交了。”
一听此话,王老汉全明白了,噢,弄了半天,他是在借机整我啊,事到如今还在打我女儿的主意。好吧,你就是打死我,也让你死了这份心。于是,王老汉怒眉倒竖,大声吼到:“薛永刚,你个伤天害理的家伙,我女儿已经出嫁多日,今天,你又公报私仇,变相逼婚,你撒泡尿照照自己那样子,活像一只癞蛤蟆,谁见你谁恶心,还想人家闺女,我呸,不要脸的东西。”
这老头是气极了,几句话骂的薛永刚脸上发烧,一街两行全是人,众目睽睽,骂的对方无地自容,本来就在生气的薛永刚更是火上加油,他冲过去抡起巴掌左右开弓,直抽得王老汉顺嘴流血,站立不稳,一个倒栽葱倒在地上。薛永刚仍不解气,又照准老汉的屁股上连踢数脚。此时也不知王老汉难受到什么程度,单说薛永刚就已经累得直出粗气。
看到王老汉倒在地上不能动弹,薛永刚停住了手脚,开口骂到:“老和尚的木鱼,欠揍的家伙,不敲打不会响,不敲打不安生。”薛永刚也只怕王老汉断气,骂完后死死地盯着,后面来人收拾他都没有发觉。
“好啊,不打不安生是吧,来,今天叫你尝尝老和尚的木鱼是什么滋味。”话音没落,常剑阁的拳头如同两把铁锤从后面在薛永刚的后心上乱砸,那满一气,腔的怒火全集中在拳头上,每一拳似有千斤之力,薛永刚毫无提防,只打得他的五脏六腑似乎都在渗血,薛永刚尖声一叫,一头窜出去六尺多远,摔了个满脸开花,他扭头一看,常剑阁如同一座天神,站在那里瞪着两眼注视着他,薛永刚啥话也不敢说,常剑阁却开口训到:“混帐东西,不懂政策的家伙,身为党国官员,如此残暴的对待自己的子民,你就不怕老百姓造反吗。从今天开始,如果再敢随便打骂百姓,小心我要你的狗命,滚!”看热闹的人们心里舒服极了。
常剑阁的这一顿打骂,还真把薛永刚给镇住了。他知道,此时的常剑阁正是他的克星,如果不识火色,拿住鸡蛋硬往石头上碰岂能不粉身碎骨。再说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常剑阁比我年长十岁有余,我就不信活不过他。还是从长计议吧,一旦有了机会我一定将这个老杂毛置于死地,别说他是我姐夫,就是亲姐也不中。
一年多过去了。这一年多的日子薛永刚倒是安安生生,这里面除了惧怕于常剑阁的威慑外,更重要的是天下形势发生巨大的变化。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了邓县县城,丁叔恒望风而逃,他几十年来苦心经营的剿共体系自然也是土崩瓦解,广大民众欢天喜地,众人盼望已久的好日子已经到来,像薛永刚这一类人,一看到主子都已逃之夭夭,哪里还有精神劲儿呢,他们十分清楚,末日的审判已经近在眼前,老百姓们讨还血债的时刻已经来临。因此,他终日里魂飞魄散,心惊胆战,在极度的恐慌中打发着时光。
这一天早饭过后,常剑阁直奔三龙镇找到沈家儒,原来他这一次是步行而来。沈家儒立刻推掉手头的事情,马上接见。一看到常剑阁满头大汗便关切地说:“剑阁啊,这几天忙的不可开交,本想早点过去看你,只可惜不能分身,隔几天登门拜访吧。今天这么早的找我肯定有事情,直说吧。”
“沈书记,这几天我听说刺林寨的农会干部们为盖学校的事儿发了愁,今天来和你商量一下,我的想法可否可行。柏树林庙院共有十几间房子,义学也有两座教室,加起来共有二十间房子了。这些房子可都干撤瓦的坡架,墙倒屋不塌的结构,青砖直垒的墙壁,扒起来简单,盖起来容易,眼下,又有人手,老百姓一听说扒房子盖新学校,肯定积极参加,我看用不了一个月即可完工。另外,庙院里那一二十颗白杨树是我回来那年栽的,现如今都长成大材料了,可做桌子椅子。还有,我家那两匹马今后也用不上了,咱们的军队还要过江打仗,因此我想把马也捐给咱队伍,早晚都会有用处的,今天我来就是说这两件事的。”
“剑阁,简直太好了。怎么说呢,咱俩之间虽不说什么感谢的话,可是我得代表党组织,代表老百姓说一声谢谢你。并且,我还要把你这么多年来的所作所为,全面的系统的向县委汇报,为你请功。眼前革命胜利了,可我们的党不会忘记对革命有贡献的人,我们的老百姓更不会忘记他们 的恩人。好吧,今天我还有事,三天以后见,到时候我们再详细谈。”常剑阁一看沈家儒忙成这个样子,道别一声随即返回刺林寨。三天过去了,没见人影,又一个三天过去了,还是没沈先生的人影,常剑阁一直等了半个月仍是没见人影,不免有些焦急 ,他心中暗想,总不能沈先生出什么事儿了,我得去瞅瞅。正当剑阁准备动身时,沈家却儒来了。
常剑阁好不容易等来了沈家儒,可一见面却让他大吃一惊,只见沈书记身后紧跟着刘泊杨、尚高枫、陈松林、袁西林和另外一个区武工队员, 每人背着背包,提着脸盆全副武装,看样子是又要离开这里了。众人刚坐定,农会干部常继开,刘向山也来到了东家大院。一看到这阵势,常剑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那边在不停地思索,这边沈家儒开了腔:
“剑阁呀,让你久等了啊,你说的那个事,区委和你们农会都非常感谢,明天即可动工,马匹我们收下。根据上级指示,为了保卫胜利果实,县委决定成立中国人民解放军邓西县县大队,我被任命为县大队政委,刘泊杨同志被任命为县大队队长,这几个同志都是县大队的干部,咱们的吴用之书记被任命为桐柏军分区政治委员。眼下咱们是解放了,但江南的半壁河山仍在国民党手中,那里的老百姓还需要我们去解放。因此,我们都要做一切准备,随时投入到渡江战斗。”
听完了沈家儒的一番话,常剑阁一言不发,他的心中好不难受,今日一别,又将天各一方,何时能再相见,谁能说的准呢,且不说沈先生快六十岁的人,单说那枪林弹雨的日子,死人是很经常的事情。想到这里他的心里隐隐作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剑阁此时的心情刘泊杨自然知道,只是政委没有把话说清,他可能以为我们将要渡江打仗。于是,他笑着说:“剑阁,沈书记还没给你说哩,他是被上级提升了,不但县大队的政委,还是咱邓西县的县长,并没有和咱们分开,所以,你不要难过。下一步,我们都还在县城以西这一方圆活动,咱们还可以经常见面的。”
沈家儒一听笑了起来:“剑阁啊,不必难过,这一回保证叫你见的恶心我。这几天我之所以迟迟没来,就是忙着这个事儿。前些时候,你救下的那两个伤员同志叫什么来着,罗亦明、苏向北是吧,他们二人通过部队政治机关,给咱县发来公函详细说明了你在营救过程的重大贡献,请求地方民主政府给你记功,并请求民主政府为死去的刘石头追认烈士,上级全答复了。并让你担任新生的县政府参议员,下一步咱两个将住在一个院子里,还怕不能见面吗。你做准备吧,半月后找我报到。”
常剑阁听后不但没有高兴,反而严肃认真的说:“政委,只要咱们能经常见面,我心足矣。至于那参议员一职给我实在高抬了,剑阁受之有愧,还是请领导收回命令吧。下一步学校盖好了,我在那里当个工友扫扫院子,敲敲大钟,亲眼目睹着新中国教育事业的发展,这才是我最大的心愿,剑阁别无他求,还望县委成全。”
“剑阁,你说之事乃是后话,眼前上级的这个决定,没得商量只能执行,党和人民不但现在让你当议员,下一步政协组织建全了,还要让你当委员哩。另外我还要告诉你,我们已接部队通知,你家老二常志文,老三常志武当初读书的这个学校,是抗战期间张克侠将军主办的,学校以自忠将军命名,叫做“自忠中学”,那可是革命的摇篮啊,里面的学生全都是进步青年。现如今,那些学生都成了我党我军的优秀人才。志文毕业后,参加东北抗日民主联军,志武毕业后参加江南的新四军。目前两个都是部队的团职干部,你现在可是共产党的双军属和国民党的老军属了。所以说,你不是受之有愧,而是当之无愧。当国军的军属时,为我党立了大功,而今,你当了解放军的军属,又为解放事业和教育事业做出了特殊的贡献,咋能说是受之有愧呢。好好干吧,今后建设新中国,建设新政权还希望你继续努力,参政议政,献言献策,把一生的精力全贡献给伟大的祖国吧。”
沈家儒的一番话让常剑阁异常温暖,既然共产党这么相信我,只有好好干吧。

二.
再说常志斌。仔细想来,身为大少爷的常志斌年轻时期的学习环境是优越的,后来的从军之路是顺利的,军旅生涯也是青云直上的。这除了自己不顾生死的努力拼搏外,其中还有环境育人,时代造人的缘故。作为一个具有丰富文化知识且又满怀报国热情的年轻人,面临日本侵略者的隆隆炮声,他不怕牺牲,义无反顾参加国民革命军去杀敌报国,的确是正确的选择,在部队中九死一生建功立业,担任了军队的高级指挥官,这也是时代对他的回报。别说在国民党部队,不管在任何一个部队都会有如此结果。相反,常志斌当初如果从学校出来后,参加了八路军或新四军,同样也能建功立业,同样也能担任高级指挥官,因为那是一个造就英雄的时代。况且,在那炮火连天,尸骨遍地,生死离别随时发生的环境里,官职越高,责任越大,危险也更大。
冯玉祥将军的西北军,是早期和共产党合作的队伍。常志斌在西北军抗日同盟干校学习期间,该部官兵曾多次与日寇进行正面交锋,立下赫赫战功,尤其是三十三集团军司令长官张自忠和他的参谋长张克侠曾多次带领干校学员投入战场,学员们不但能亲临一线奋勇杀敌,还随时准备补进阵亡的团职以下指挥岗位实习,直到战斗结束。休整期间,他们又回到学校分析战例,总结成败,从中获取更有借鉴价值的东西。这种结合实战,学以致用的良好学风,是校长张克侠所倡导的优良校风,常志斌正是在这种环境下、这个时代中崭露头角的军事人才。
当时的国民革命军通过北伐、平陈、抗战等一系列战斗认识到,炮兵在战斗中的特殊地位和巨大作用,所以南京国民政府训练总部于1931年4月决定创办陆军炮兵学校,先后在南京南门大街等三个地方开展建设,同年12月炮校宣告成立。1933年4月,又经南京国民军政部批准,在南京汤山修建新校舍和炮兵训练营地。从1934年开始,炮校开始陆续迁入汤山新校区。汤山炮校成立后,从1935年至1947年,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一直兼任校长,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冯玉祥将军也曾多次到炮校视察、训示并讲话。由此可见,汤山炮校在革命军中的位置。可以说,在当时的情况下,汤山炮校和黄埔军校是齐名天下的。常志斌又正是这一特殊时期经冯玉祥推荐考取的汤山炮校。
做为西北军过来的学员,冯玉祥自然会托人重点培养的,况且,此时的常志斌已经是身经百战、文武双全的年轻军官,他不但有丰富的理论知识并已积累了成熟的实战经验,因此,在汤山炮校出类拔萃、独占鳌头,很受教育长邹作华将军赏识,就连蒋介石也十分看好,委托校方将他培养为中央军中的炮兵骨干。
这也难怪,大凡军事家们,都均有超群的战略眼光。早在二、三十年代,火炮就已是威力最强,使用最广的重型武器,它不仅能大量杀伤有生力量,还能摧毁军舰、战车,轰炸房屋,炸开城墙等巨大作用,是攻城掠地的重要武器。斯大林曾经称誉:“炮兵为战争之神。”而汤山炮校是当时中国唯一的一所培养炮兵指挥人才的学校,蒋介石等人是何等的关爱,可想而知。因此上汤山炮校报到时,张克侠对常志斌说:“志斌哪,我告诉你,古今中外,凡聪明的学生是不会拘泥于单一学问的探索与研究的,而是全面领会、广泛猎取各门知识。尽管有些当老师的从中作梗,只想让学生注重他自己所教的学科,但仍阻拦不了这些学生的求学兴趣。故请你抓住这次机会,多学几门学问,什么样的火炮,有什么样的威力,什么样的战斗环境适应什么炮种,你都要潜心研究,系统掌握。”
常志斌牢记校长的嘱咐,在汤山炮校学习时,重点学习全面研究,几年下来,掌握了炮兵的系统知识,其中包括战地测绘,火力配备,交叉射击和攻防兼备的高深技能,使自己逐步进入了中央军炮兵队伍的骨干力量。从而在台儿庄血战中指挥炮兵大显身手,引起了国民党高层军事长官们的关注。
台儿庄大战时,日军首先进攻的是北大门,而此时镇守北大门的部队正是西北军。1938年3月24日,日军矶谷廉介师团在飞机、大炮、和坦克的配合下,对北大门实施猛烈的攻击。西北军第31师守门的官兵们缺少重型武器,好不容易坚守到深夜,最后完全是靠敌我双方战士的尸体,堵住城墙的缺口,战斗打的异常残酷。
当天夜间,国民党将领白崇禧受蒋介石委托亲临前线视察,他亲眼看到我方守军面对日军坦克冲击时的无奈残景,深感不安。白崇禧对陪同视察的第二集团军司令孙仲连说:“仗不能这样打呀。”于是,他尽快与徐州的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通电话,请求调战防炮来台儿庄支援。然而,此时的战防炮部队是中央军嫡系部队,蒋介石不下令,别人是指挥不动的。李宋仁迅速电告蒋介石,经蒋介石下令,随调战防炮部队坦克防御炮连补充到台儿庄前线,带领这个炮连的指挥官正是常志斌。新参战的这六门反坦克炮如同六位门神,死死地守护着台儿庄的北大门,给守军部队以极大的信心。
与此同时,守军官兵也及时调部队配合炮兵行动,在外线加挖反坦克战壕将地雷、战防炮、机关枪和挂满手榴弹的敢死队交替布置,单等日军坦克前来进攻。日军的89乙式坦克果然按照惯例,耀武扬威的加速前进,妄图提前消灭中国军队的机枪阵地,谁知道当他们闯到距阵地100米时,隐蔽在暗处的战防炮猛烈开火。日军坦克采用的是原始的铆接结构,炮弹撞到钢板上,车体内的铆钉因惯性作用四处乱飞,把车内的鬼子打的半死不活,完全失去了进攻能力。战防炮在台儿庄大捷中显示出了巨大的威力,为战斗的胜利起到了关键作用,而常志斌率领的坦克防御连也一举成名。白崇禧看得真切,在以后的一次机会中,国防部参谋总长办公室需要这方面的人才,白崇禧将常志斌推荐给陈诚。
台儿庄大捷是抗战爆发后,中国军队正面战场取得的首次重大胜利,其战斗意义和1938年9月25日八路军取得的平型关大捷的意义一样,打破了日本军队不可战胜的神话,沉重的打击了日本侵略者的嚣张气焰,极大的鼓舞了全国军民坚持抗战的必胜信心,为抗日战争的全面胜利做出了贡献。
那些年代随着职务的提升和上峰的重用,常志斌的心中比较欣慰,他觉得自己没有虚度年华,没有辜负父母的重托和长官们的厚爱。尤其是回想起参加抗日同盟军以来所走过的战斗历程,常志斌对老师张克侠充满着深深的敬意,且不说他是自己参加革命的启蒙人,单说他在国民党军队众多的将级军官中是一位最有民族气节,最有正义感的高级指挥官。除此之外,在派系林立的国民党军中,张克侠有着极为广泛的人脉关系,保定系,黄埔系,西北军,东北军等等,甚至在众多的杂牌军中,他都能碰到同窗、同僚、学生、师长和老上级老部下。不知什么缘故,就连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戴雨农也和张克侠交往甚密。由于关系非同一般,戴老板后来为常志斌保媒成家。
在与张克侠相处的日子里,他曾把自己的这些关系一一介绍给常志斌并且抽空带着他去登门拜访联络感情。抗战胜利后戴雨农给常志斌委以重任,任命为军统杭州站上校站长。只因为常志斌十分反感特务之间那种无情的怀疑和残酷的暗杀,后又找理由回到总长办任职。直到张克侠起义后,常志斌才真正理解到他那样做的政治目的,如果没有那么多的人脉关系,怎样能获取那么多的情报呢,尤其是军队中的高级将领之间,有时间甚至连一句不在意的闲谈,也可能对共产党来说是一个有价值的情报,想到这里,常志斌不由得回忆起自己那次替江北的新四军购买药品的过程……
还是抗战胜利前夕,那时间蒋介石打内战的决心已经下定,他一心想置新四军以死地,首先在军需物资方面,尤其是西医消炎药方面对新四军实行严格的封锁。而战争时期,止血药和麻醉药对受重伤的伤员来说是何等的重要人共皆知,江北的新四军长期在水中和潮湿的环境生存,他们利用芦苇荡和日军周旋,饥饿、寒潮、枪伤和传染病等各种困境交织在一起,止血药、麻醉药和退烧药对新四军来说简直像生命一样重要。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江北部队首长调动一切有利因素,其中包括统战、地下、亲情等各种渠道没法弄药。常志武奉司令员王树声之命,绕道徐州来杭州找大哥办理此事。在当时药物极为严格封锁的形势下,别说政界、军界一般官员弄不到手,即使有关系搞到,但没有军统负责人手谕,药品是出不了药房门的。那一次还真多亏了常志斌军统站长的这个虎皮和其岳父码头老大这个头衔。
凭心而论,戴笠对常志斌是十分器重的,也许是为了培植私人势力的缘故。在军统杭州站当站长期间,戴笠曾向常志斌介绍了两个老朋友的女儿让他挑选作为妻子,而第二个姑娘正是常志斌的夫人。开始,常志斌宁死不同意这门亲事,因为他心里一直装着张克窈,谁知道戴老板看出了他的想法,找机会告诉了他事情的真相,原来让他为常志斌保媒竟是张克侠的意思,说啥也让常志斌不可置信,他一个电话打到三十三集团军,一问张克侠,果有此事,弄了半天,是克窈的亲生父亲一听说自己未来的女婿当上军统的狗特务,死活不让女儿嫁给他,张克窈一看老父亲一死一活的也无可奈何,只好听从堂哥的意见,不知是什么原因,张克侠竟也同意老叔父的辞婚,并希望志斌尽快同意戴老板介绍的这门亲事。对此,常志斌有苦难言。
这姑娘叫黄晓琳,不但长相漂亮,而且知书达理。她博览群书,性情温柔,琴棋书画无所不同通,同时还能善解人意,相夫教子,陪着常志斌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尽管如此,在常志斌的心里张克窈仍占据着一定的位置,她毕竟是自己的初恋。黄晓琳的父亲黄鼎九,帮会出身,当初曾和戴笠交往甚密,现如今为杭州城码头老大,说话、办事如行风走雨。戴笠当上军统的头子后,多次邀请老朋友介入,但黄鼎九执意不肯,宁愿在此事上得罪老朋友而从别的地方上又不惜重金弥补,故仍和戴笠保持着友好的往来,虽然拒绝戴笠的邀请,但双方没伤和气并且友好相处。
这一次,三弟常志武带着众多战友的期望和部队首长的重托来找自己买药,常志斌才知道人脉关系对事业的重要。就这事儿而言,常志斌别看是那么一种身份,少量的药品尚可解决,但如果要成箱成批购买谈何容易。在国民党内部,特务间的互相制约、互相监督十分严格。且不说军统和中统向来不和,中间还有蒋介石侍卫室那一帮间谍,和宪兵队那一伙特务,尤其是侍卫室的那些家伙们,说起来他们是皇上的御林军,从不把军统和其它特务放在眼里,就连戴笠这样的人物,要想见到蒋介石不经过侍卫长同意,只好呆一边去,其中有几次戴笠要见蒋介石,没有得到侍卫长的同意,侍卫室还真让他待在一边,他硬是没门儿。可见各类特务之间的争斗是何等的残酷,特务间的监督是何等的严密,像医药这样的大事真要败露,将有不尽的麻烦。
常志斌觉得此事关系重大且数量又多,自己力不从心,只好去求泰山大人帮忙,黄老爷子一看自己的乘龙快婿求他办事儿,自然是尽心尽力。老头子心知肚明,眼前急需这东西的人除了江北的新四军还能有谁。可反过来说新四军咋了,新四军为啥不能用,那些年轻的战士们可都是被小日本给打伤的,你老蒋为啥不给,别人怕你,老夫却不怕你,反正是多办好事比多办坏事儿强。眼前这档事儿办成,能救多少人命,能积多少阴福,功德无量啊。老朽我别无他求,只求老天爷保佑我那宝贝姑娘儿女双全,鹏程万里,将来能报效国家为民族出力,我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就这样,常志斌只算出了个手谕,其他事全有老岳父黄鼎九运作,所有东西办齐后,老爷子亲自从杭州码头出发,用木船将常志武和药品送到对岸后方才返回。这一批药,虽说数量不是太大,可真解决了新四军指战员的燃眉之急,王树声十分高兴、并异常感动,他曾对常志武说:“你哥目前虽不是我们的同志,但他所办的这事儿已经是同志加兄弟所为了。如今,我们是不能对话表示感谢,但我希望如果你们兄弟之间有机会见面的话,一定转告他,我们党、我们军队一定会牢记他对抗日战争所做出的巨大贡献。”

三.
对张克侠的起义,常志斌十分赞赏。他觉得老师办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一个正确的选择,拯救了上万个生命,其业绩轰动世界。
常志斌清楚的知道,共产党组织的淮海战役,他们称之为徐蚌会战。此战期间,中国人民解放军在以徐州为中心,东起海州,西至商丘,北自临城,南抵淮海的这一地区对国民党进行的战略进攻。战役自1948年11月6日开始到1949年1月19日结束,中国人民解放军将徐州剿匪总司令刘峙所指挥的5个兵团部,22个军部,56个师和一个绥靖区共计55.5万人全部消灭及整编。正是在这场战役中,张克侠奉共产党党中央之命,于1948年11月8日协同三十三集团军副司令何基伟,率59军两个师,77军一个半师共两万多人在台儿庄防地举行起义。这次起义使得国民党防线出现了一个大缺口,从而让华东野战军从这个缺口趁虚而入直捣徐州,切断了黄伯韬兵团的退路,将国民党第七兵团全部残灭。张克侠的起义加速了这场正义战争的进程,而张克侠本人也受到了世人的敬仰。
当时常志斌一听说起义成功十分高兴,但内心对张克侠却有些生气。他认为我是你的学生,师生如父子,可你倒好,在人生的转折口,你这当父亲的却一跑了之,把儿子扔到了一边。我跟了你这么些年,到头来却成了没娘的鸡娃儿,这叫什么事儿啊。一时间常志斌陷入了苦闷之中,但是他哪里知道张克侠的苦衷,共产党有钢铁般的纪律,他自己也有酸楚之隐,不但自己不能明言,而党组织也不允许明言。否则党规党法绝不容情。
原来,张克侠参加共产党是在特殊时期被党中央准的特别党员,而特别党员是有特别之处,他是和一般党员不一样的。
1927年,张克侠在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期间,曾向冯玉祥的随从副官、中共地下党员张振亚提出入党申请,然后有中山大学同学张存实和李翔梧两位共产党员的介绍,经周恩来同志批准为特别党员。在组织上和张克侠谈话时,张振亚认真的说:“克侠同志,中央已批准你为共产党员,因为你是特别党员,故不能与地方组织发生联系,你要严守党的纪律,切不可暴露身份。以后中央会派人直接找你联系,你与党的书信联系时请用张光远这个名字,假如发生了意外,你也不要说出共产党员的身份,党会记得你的,也会保护你的家人的。”
张克侠牢记党的嘱咐,在国民党内部潜伏二十年,一直到1946年,中央委派华野司令员陈毅才和张克侠取得了联系。像如此严密的规矩,常志斌怎能知道呢,再说了,起义之举本来就隐蔽着杀机,前途光明却又坎坷,因为国民党的最高层对各级高级军官暗中监视的网罗错综复杂,危险系数之大,张克侠做为常志斌的恩师,怎能不为他学生的儿女和妻室的安全考虑呢。
身为国民党军队的高级军官,常志斌对党国的形势和命运十分清楚。人常说兵败如山倒,此话一点不假,中国人民解放军实战略进攻以来,党国形势江河日下,解放军浪踏东海,饮马长江,取得全中国的胜利指日可待。自从1948年秋冬以来,解放军胜利结束了济南、辽沈、平津、淮海四大战役,残灭和整编国民党军165万多人,解放了东北全境、华北全境和长江以北的广大中原地区,蒋介石的主力基本丧尽,残存的204万军队大都退到长江以南和其他边远省份,此时的蒋委员长已经是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正如毛泽东所言:中国人民将要在伟大的解放战争中获取最后的胜利,这一点,现在连我们的敌人也不怀疑了。
然而,蒋介石仍存有幻想,他想争取时间,依托长江以南的半壁河山重整军力,首先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然后等待时机成熟再进行反扑。其次,他继续玩弄两面派手法,一手宣布自己下野,让李宗仁出面和共产党和谈,另一手搜罗残兵败将加紧布置长江防务,企图以长江天险阻挡解放军南渡长江。只可惜他的兵力却严重不足,在上海至宜昌上千里的江防线上,只布置了两个防御集团。
这两个防御集团一个是汤恩伯的“京沪杭警备总司令部”,一个是白崇禧的“华中剿总指挥部”此时的两个防御集团下辖共计40个军,115个师,总兵力为70万人,并指派海军“海防第二舰队” 的军舰26艇,炮舰26艘和“九江江防舰队”的舰艇40艘,又抽调空军4个大队300余架飞机和海军一道支援陆军作战。按照蒋介石的说法:“长江防线乃陆、海、空立体防御,固若金汤。”常志斌此时被汤恩伯调至京沪杭警备总司令部,担任参谋部办公室少将主任,他不但对长江防务的具体内幕了如指掌,并且分管着炮兵部队的所有机密及其图纸的管理。这是他从军之路的又一次大好机遇。
机遇对每个人来说十分重要,一个人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总会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机遇,常志斌也同样如此。台儿庄战役胜利后,白崇禧将他推荐给了陈诚,使他的仕途如日中天,再加上陈诚本人清正廉明,一身正气且又平易近人,对待下属疼爱有加,所以常志斌在他手下干的顺心。可是到了1948年10月由于身体原因,陈总长奉蒋介石之命赴台养病,不久又被任命为台湾省政府主席,一戴上这顶乌纱,将来还会回来吗?绝对无望。当然常志斌清楚的知道委座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原来早在1946年,蒋介石携宋美龄视察台湾时曾经说过:
“台湾尚未被共产分子所渗透,可视为一片净土,今后应积极加以建设,使之成为一模范省。则俄共是狡诈百出,必欲之我国家而甘心者,其将无如我何乎。”这其中的意思非常明显,那就是说只要有了台湾就有了一切。蒋介石此次将自己最亲密的爱将安排在台湾,无疑是在党国无可救药之际,所动用的一颗棋子。陈总长回不来了,那么我怎么办呢,追随张克侠老师吧为时已晚,自己投奔共产党吧无人引进,伺机潜逃吧,老婆儿女怎么办,肯定是深陷囵圄。既然都是死路一条,今后我跟谁干呢,那一时期常志斌一筹莫展。
正当为自己的出路犯愁时,机遇又一次向常志斌走来。汤恩伯受命于蒋介石担当起长江防务的重担,他清醒的意识到炮兵在长江防务中的巨大作用。忽然间想起来,在血战台儿庄时,他亲眼目睹过常志斌炮兵指挥的卓越才能,这样的人才眼前不用更待何时。就这样,常志斌摇身一变,由原来的国防部总长办公室炮兵参谋成了京沪杭警备司令部参谋部主任,少将军衔,具体负责炮兵作战计划的制定,各要塞炮兵阵地的布防及参谋部军事机密各类图纸的保管。这其中也无不包含着汤恩伯寻找贴心管家或培植私人势力之因素等等。
1949年3月初的一天早晨,春寒乍暖,凉风习习,常志斌迎着冰冷的东风在晨雾里练功。从小练武养成了习惯,进了军营后依然如此,半个时辰后,汗流浃背,顺头冒着热气,每到这时候方才休息。他回到司令部刚一推开自己的房门,只见门后挂衣服的地方钉有一张白纸,常志斌大吃一惊:“这不是和张克侠当时用的联络信吗,老师现在已是共产党的人了,可是今天怎么又出现了呢,究竟是谁送来的,难道说司令部还有共产党的人吗。”想到这里,他顾不上洗脸,立即关上房门,走进作战室打开电灯,用药水往白纸上一涂,张克侠的笔记马上出现:
“志斌吾儿,老家今年颗粒无收,全家老少生活无望,务必请你备些银钱予我以度灾荒,今托你妹已动身去取,预计今晚可到你处,可让她将银两捎回为盼。父亲。”笔迹属实,措词无误,联络暗号丝毫不差。可今晚在什么地方见面,让我妹来取,为什么不说在什么地方呢,这其中的奥妙常志斌想不出个结果,他只好洗漱吃饭,等吃过饭回来后再说。
早饭过后,常志斌仍在发呆。突然参谋长王之师的机要秘书送过来一代卷宗,“报告主任,这份资料参谋长让我转交于你保管,并让我告诉你,中午十点,汤总司令点名你们两人作陪,一同前往绍兴主持召开联防会议,请你带上有关资料一同前往。”常志斌接过卷宗回话到:“知道了。“签完了字秘书退下了。常志斌好生奇怪,怎能这么巧合,刚才的联系信没说明的问题,眼前,参谋长的通知中却说的清楚,难道是王参谋长所为吗,不可能的,此人是老黄埔,委座的得意门生啊,算了,现在不是理出头绪的时候,况且我也没资格知道,只管完成老师交给的任务就是,赶快准备吧。什么准备,无非是老规矩,将刚才的卷宗复制一份罢了,王之师交代的很清楚嘛。于是,常志斌回到里面作战室,用微型照相机将所有图纸拍了下来,把胶卷往贴身的口袋里一装,在办公室等候出发。
汤恩伯的绍兴联防会议非常顺利,当天晚上,地方军政官员在著名游览圣地“沈园”为三位长官举行联欢,除了酒会外,绍兴的各类艺人登台表演,气氛好不热闹。常志斌心里有事,悄然退出会场,在沈园散步,一来饱览沈园的美丽夜景,二来等待着张克侠派来的接头人。此时的沈园火树银花,流光溢彩,把这个美丽的地方装点的金碧辉煌,常志斌在这里一边等人一边观赏。
对于沈园中早在八百面前发生的爱情故事,常志斌十分熟悉。南宋爱国诗人陆游和表妹唐婉的爱情悲剧流传百世。陆游和唐婉的名句《钗头凤》,常志斌如今仍印在脑海。今天,他身临其境,不由得回想自己和心爱的女友张克窈的婚姻悲剧,情不自禁的来到当年陆游题词的那面墙壁前,常志斌触景生情,泪如雨下,口中轻声的背诵着陆游的《钗头凤》的诗句: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背着背着,常志斌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坐在地上低声哭泣,陷入了极大的悲痛之中。好一阵子才恢复平静,他抬头观望,只见群星闪烁,中间一道天河,将牵牛星和织女星一隔两岸,常志斌似乎看见了牛郎、织女隔河相望的伤心画面,那一闪一闪的星光如同牛郎织女落下的泪水。此时,他想入非非,忽然间,一个女子的咏诗声在近处出现,常志斌一听,这女子背的竟是唐婉与陆游的和词《钗头凤》: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从吟词的声音中可以听出来,这女子心情沉重,语气哽咽,似乎也有一腔悲伤,常志斌觉得好不奇怪“难道说这姑娘也和我一样,同病相怜吗。唉,既然这样,我何不去劝说几句,大黑的天,独自一人在此悲伤也不是事儿啊,凡事想开些嘛。”
常志斌想到这里,借着灯光走到墙壁的另一面,只见一个看似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站在那里哭泣,他试探的问到:“这位姑娘,你是……”?
“志斌哥,你真的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吗,我是张克窈啊。”突然,常志斌眼睛一亮,刚凑到身边,张克窈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十年间的思念如开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两个人抱在一起,狂吻起来。但是两人毕竟都是成熟的革命者,正当亲热的难分难舍的时候,双方好像都想起了什么,同时都将对方推开,常志斌马上用暗号说到:“上马击狂胡。”张克窈答到:“下马草军书。”常志斌又说:“逆胡未灭心未平。”张克窈又答:“孤剑床头铿有声。”原来这是常志斌和张克侠老师曾用的接头暗号。常志斌说啥想不到十年后的今晚,两个敌对身份的心上人竟都以民族大业的光荣信使在这里见面。于是,常志斌把胶卷交给了张克窈,最后一次完成了张克侠交给自己的任务。
双方冷静了下来,他们都知道眼下不是倾诉衷情的时候,张克窈先开了腔:“志斌哥,你别难过,我哥让我告诉你,共产党对你这些年做出的贡献记得清楚,为了保护你的安全,地下党组织已经在参谋部潜伏专人保护你,绝对保证你的人身安全,这个人将来你会知道他是谁的。你要相信,我们党是英明的,党的怀抱永远向你敞开,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将热情欢迎你的归来。常志斌听了张克窈代表共产党的几句一股暖流流遍全身。时间不容他们多待,张克窈今天的公开身份是战地记者,她必须尽快到场,两个人含泪分手……
1949年4月20日,由于国民党拒绝在和平协议上签字,4月21日毛泽东主席和朱德总司令发布向国民党进军的命令,中国人民解放军发起渡江战役。渡江部队协同作战,在千里长的防线上强度长江,彻底摧毁了蒋介石号称固若金汤的立体防御。汤恩伯的京沪杭警备总司令所属的26个军,75个师,约45万人的兵力在解放军的渡江战役、上海战役和金门战役中基本丧尽。1949年10月,这位曾也是一腔热血、报效国家、并在抗日战场屡建奇功的刺林寨大少爷常志斌和汤恩伯部的残兵败将一道飘至台湾,此时他和国民党退台的两百万败军一样,开始了孤独、漫长,且又凄楚、惆怅的人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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