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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城】犯罪

作者:银河水   创建时间:2016-08-28 00:00   阅读量:10874   推荐数:0   总鲜花数:0赠送列表   字数:8591



                                                犯罪 

作者/银河水

                      楔子

   一株嫩芽破土而出,等待它的不仅有阳光灿烂,还有狂风暴雨。

   一个生命成长之路,不会总是一帆风顺,还会有坎坷荆棘。

   经得住风吹雨打,嫩芽才有春的婀娜,夏的灿烂,秋的收获,冬的安眠。

   迈过去坎坷荆棘,生命才有春的希望,夏的追求,秋的成熟,冬的冷静。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曾经历过……

                      一

   大华抡起手中那根球棒似的木棍,使劲抡了两下,转过脸对我们三个说:“走吧?”

  “大华,要不?算了吧。”二虎嗫嚅着说:“万一出点事儿……”

  “呸呸呸,没出门你他妈就胡说八道。”大华生气地说:“昨天说得好好的,怎么又变卦?石头,你去不去?”

  “去。干吗不去?”石头刚穿好大棉袄,从墙根摸起一根木棍,说:“好好干一票,赚个过年儿钱。”

  “你干吗呢?”大华对我说:“还不走?”

  “我?”我怯生生的说:“我看家吧?”

  “看个屁?”大华狠狠地说:“这地方狗都不来,你还看家?赶紧起来。”

   看看大华略显狰狞的面孔,我只好缓缓站起身来,却听大华又追问二虎:“你到底去不去?”

   二虎看看我和石头,张嘴想说什么却啥也没说出来,无声地咽下一口唾沫,慢吞吞走到墙边,拾起一根木棒,低头往门外走去。

   我只好也跟在二虎身后往外走,大华冲我说:“广寒,拿家伙呀!”

  “用不着。”我说:“我只负责拿钱。”

  “卧槽。”大华走在最后,一边关门一边笑着说:“还是你小子会说话,出门大吉大利。”

  “大华,咱们要走远点。”石头思忖着说。

  “知道。往北十几里那不有座大桥吗?”大华说:“咱就去那儿。”

  “那个……尽量别伤人,只要钱就好。”二虎说:“省得……”

  “你闭嘴!”大华狠狠训斥说:“就会胡说八道,你不揍他们,他们会乖乖拿钱吗?”

  “到时候注意点,尽量别打头。”石头说:“二虎说的也对,尽量别伤人。”

  “卧槽,怎么给你们几个搭班子呢?”大华狠狠把一口痰吐在地上,大步流星往前走去。

   我们三个默默跟在大华身后,匆匆往前走着,鞋底踩在冻得硬邦邦的路面上发出刺耳的“哒哒”声。这声音钻进我耳朵,就像皮鞋踩在我心口上一样,让我的小心脏跟着脚步的一起一落怦怦乱跳。

   腊七腊八,冻死寒鸦,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腊月初八!想想去年这时候,正在家里火炉边喝着热茶看电视呢。可是今年今月今日今时,我却走在冰凉的路上去拦路抢劫!真他妈造化弄人!

   冷冷的身影在路上晃动,抬头看看挂在空中的半个月亮,月亮也正冷冷地望着我们。我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人家都在月黑风高的夜里出来打劫,我们却在月光高照的夜里出来打劫,是不是有点不专业呢?

   心中一阵郁闷,我不由得在心里狠狠问候胡大海的十八代祖宗,若不是这个王八蛋携款私逃,我现在不正在家中和亲人团聚么?

   胡大海是大华几年前认识的一个工头,大华说胡大海很讲信用,因此我们辛辛苦苦地跟着胡大海干了四个多月。好不容易熬到完工结账之时,没想到胡大海在公司结账之后卷款私逃了。

   偌大工地,一百多号人像潮水一样涌到项目处。当人家财务拿出胡大海签订的承包合同,拿出胡大海结算工程款的签字单据,我们都呆住了!

   财务知道事关重大,赶紧给经理打电话。时间不长,经理和警察几乎同时到达工地——经理及时报警,让公安局协助缉拿胡大海。

   有人说,富人大多为富不仁,可是这位经理对我们还算有情有义。经理当即给我们制定解决方案:每人送一张车票,两百块钱盘缠。等抓住胡大海之后,我们的工钱分文不少还给我们,还特意留下我们每个人的联系方式。

   一百多号人,连车票钱加盘缠钱,平均每人三百多块,算起来公司白白亏损好几万,也确实很了不起。因此,绝大多数工友百感交集地踏上归程——除了我们四个。

   其实,我、石头和二虎也想着尽快回家,不就几个月工钱吗?大不了算这几个月白干,反正家里也不缺吃少喝的,有钱多花点,没钱就少花点。

   可是大华拧着性子非要多留几天,或许他还残存一丝侥幸,希望一不小心能碰见胡大海。因此,大华几乎天天去项目处溜达,见人就打问胡大海的消息,可是不管问谁,都是一问三不知。大华甚至想买车票去胡大海家里走一趟,无奈钱包不答应,只好做罢。

   大华今年刚刚三十五岁,看上去足有五十三岁。虽然说人不可貌相,可这张饱经沧桑的脸就是瞎子也能看出来他的生活不是多么一帆风顺。

   大华的生活处境和目前的国际经济形势比较接轨——一直经济危机。可是他所遭遇的经济危机在我看来就是自作自受——他居然生了两个女儿和两个儿子。

   大华头两胎生了两个丫头,按照当时的计划生育政策,他老婆应该做绝育手术的,可是他带着老婆一夜之间玩起了失踪。

   几年之后,夫妻双双把家还,居然带回一模一样两个男孩——一对双胞胎!于是乎,在儿女双全的美名下,大华走上艰苦卓越的养家糊口之路。

   这四个多月工钱,对一般家庭来说,或许仅仅少买两件好衣裳,少吃几顿好饭,可是对大华来说,绝对就像叙利亚难民一样,要拿来解决柴米油盐奶粉钱的。

   可是我觉得家庭经济困难只是大华留下来的原因之一,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让大华不愿空手而归——大华是个爱面子的人。

   我们村有个不成文的规则,凡是给包工头联系工人的中间人,要保证工完账清。我们三个是大华找来的,胡大海携款私逃,按照规则,我们要找大华要钱的。

   只是我们几个关系不错,都知道大华的生活处境,没人好意思张口要钱。可是对自尊心极强的大华来说,这事儿在他心中必定是个沉重的负担。

   偌大工棚里,只剩我们四个,白天出去东遛西逛还好点,最难熬是晚上,好像四条孤魂野鬼一样在空荡荡的工棚里飘来荡去。刺耳的西北风轻松渗透薄薄的泡沫彩钢板,冰冷的墙壁往外吐着丝丝凄凉。

   工地早就不供应饭菜,我们四个只好用电炉子将就着白水煮面条。前天清早,看工地的大爷来告诉我们,三天后这几间工棚就要拆除,让我们尽快离开……

   昨天晚上,大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不如出去弄点钱花?”

   我们以为大华开玩笑,嬉笑着随声附和,没想到今天一早,大华果真从工地上弄来四根米把长的木棍……

   揉揉冻得生疼的耳朵,我的脑子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醒,我清清楚楚地明白我正在滑向罪恶的深渊,而且还是明知故犯的自甘堕落。

   我心中一阵颤抖,下意识地四下张望,似乎觉得有双黑洞洞的眼睛藏匿在黑暗处某个角落里正死死地盯着我,盯得我毛骨悚然,甚至想招呼大华就此罢手,转回工棚。

   我张张嘴,还是忍住了。我知道我说了也是白说,只会招来大华一顿臭骂。我忽然想起林冲夜奔的故事,觉得眼下的我和当年林教头的处境十分相像,也算是逼于无奈吧!

   不过我很快暗自苦笑着否定了这个荒唐想法:我可比林教头的处境强多了,当初林冲不上梁山只有死路一条,而我不过损失万把块钱而已。如果世上所有钱财受骗的人都像我们几个这样去打劫,那国家不知要增加多少监狱呢?

   这是明知故犯自寻死路啊!可是明明知道正在走向犯罪,我们为啥还这样执迷不悟地走下去呢?我忽然扪心自问:像我们这样明知有错还依然执迷不悟的人很少吗?也不见得。

   世人都知道抽烟有害健康,依然有人在造烟抽烟;世人都知道赌博害人害己,赌场生意依然兴旺发达;世人都知道毒品罪大恶极,依然有人贩毒吸毒;世人都知道贪赃枉法害国害民,依然有人狼心狗肺……

   同样,我们四个也知道拦路抢劫是犯罪,我们依然前进,也许,这就叫做铤而走险吧……

                        二

   一阵寒风猛烈扑来,呛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忍不住背过身来倒退着走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大华的声音:“就在这儿吧。”

   转过身来一看,我们已经到了大石桥跟前。这地方来过几次,方圆十余里没有一个村落,除了零零星星的麦田就是成片成片的小树林,在这里打劫,再合适不过。 

  “咱们去桥下等,河道里避风,反正也没水。”大华说:“站在路边太显眼。”

   大华率先走下路面,站在河堤中间看着我们三个走下河堤,他自己没有下来,轻声对我们说:“你们在下边歇会儿,我在这里观风。”

  “来了。”大华话音未落,远远听见摩托车的“突突”声顺着河堤从西往东而来。

  “准备好,听我号令。”大华有些嘶哑地说:“你们千万不要说话,你们口音太重。”

   大华说话之时,摩托车已经来到近前,我觉得那摩托车一定练过狮吼功,“突突”的摩托声震得我耳朵里嗡嗡作响。

   二虎和石头已经爬到河堤中间,手里紧紧握着他们手中的木棍,猫着腰探出半个脑袋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倒把我远远地落在河堤下边——他们知道我胆小怯懦,也没指望我出去打架。

   我忽然有些后悔,方才应该带上木棍的,拿在手中好歹也能壮壮心胆。我还在胡思乱想,只听大华一声吼叫,河堤上已经没有了他们的踪影。

   我赶紧手足并用地爬上去,看见三人正在使劲踹着摔倒在地上的那人,摩托车倒在路边上已经熄火了。

   那人杀猪似地嚎叫着说:“大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别打……”

  大华止住二虎和石头,蹲在那人身边,模仿四川口音说:“老子要钱不要命,就看你要命还是要钱了?”

 “有钱有钱,都给你们。”那人急慌慌地从兜里掏出钱包,说:“还有六十多块,都给你们!”

 “卧槽。”大华起身狠狠踢了他一脚,说:“六十块?打发叫花子?站起来……”

  大华身高马大,伸手把那人提了起来,从那人的棉大衣一直搜到贴身内衣,每一个衣兜都翻遍了,一个钢镚也没翻出来,果真就钱包里的六十多块钱。

  大华气急败坏,猛地把那人推倒在地上。那人趴在地上扣着衣扣哀求说:“大哥,我刚加夜班回来,都是穷哥们儿,放我一马吧……要不我跑着回家,摩托车送给你们,能卖个千儿八百的……”

 “哪个龟儿子要你的车?”大华狠狠踹了他一脚,说:“滚球子吧,以后别再让老子看见你……”

  摩托车“突突”走远,大华狠狠地啐了一口:“妈的穷鬼,出门不带钱……”

 “是不是换个地方?”我猛然发觉我虽然一个小手指没动,可我的内衣居然湿透了。如今缓过劲来,冰凉的内衣贴在身上十分难受,刺激得我脑子更加清醒,不无担忧地对大华说:“万一这小子带人前来报仇……”

 “傻蛋,电视看多了吧?”大华笑着说:“正因为都有你这种笨蛋想法,那人才不会回来的。”

  二虎和石头互相对视一眼,默默地又往河堤下走。我觉得大华说的也有道理,只好跟在二虎他们身后往河堤下走去。

  我还没走到河堤下,忽听大华又轻声喊了起来:“大买卖,赶紧上来。”

  我们几个赶紧又爬到河堤中间,果然看见两束雪白的灯光远远射了过来。

  大华兴奋地说:“开车的,说不定能搞个万儿八千的,得手之后,明天一早就回家,神不知鬼不觉……”

 “操,瞪大眼睛。”石头打断大华的话,没好气地说:“警车!”

 “什么?”大华声音戛然而止,果不其然,清亮亮的月光下,汽车顶上的警报器显得那么阴森可怖。

 “这里居然过警车!?”二虎胆怯地说:“大华,都十二点多了,回去吧?”

 “胡说。”大华说:“最起码要等到两三点钟。”

  看到大华意志坚定,我们三个不好再说什么,索性也不再往河堤下走,顺势趴在河堤上,静静地等着猎物到来……    

                     三

  趴在硬邦邦的河堤上,脑袋插在一尺余高的枯草丛间,闻着枯草干冷的清香,我觉得北风似乎没有方才那么冷了,忽然想起小时候牵着羊羔去田野放牧的甜美时光,那时候我也经常这样趴在草丛里避风的……眼皮渐渐有些发沉,思想也渐渐模糊起来……

  迷迷糊糊之中,忽然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说:“广寒,来买卖了,打起精神。”

  我激灵一下清醒过来,远远看见东边路上过来一辆面包车,不知是路不好走还是什么原因,面包车不急不缓地往这边驶了过来。

 “大华,”我谨慎地说:“大华,面包车里不知有多少人,咱们还是小心点……”

 “去你的,大半夜的,能有几个人?”大华头也不回地说:“再不干这票,天就亮了……”大华话没说完,我们都愣住了——面包车居然缓缓地停在桥头上!

  赫然间,车门四下打开,足有十几个人从车里蹿了出来,一道道雪白的强光手电像探照灯一样四下照射开来,我们四个瞬间吓懵了!趴在河堤上一动也不敢动。

 “好好找,方才他们从桥下上来的。”一个声音有点耳熟:“操他妈的,敢打我的注意,抓住他们,往死里揍……”

 “老三,咱们做事,做完还换地方呢,谁会傻到在原地等啊……”

 “不行,搜索一遍再说。”老三高声喊叫着:“我他妈十几年来没吃过亏呢……”

  桥头下为啥就这点地方呢?河堤上枯草为啥只有尺把高呢?要是像芦苇荡的芦苇一样高大稠密该多好!我双手捂住脸使劲趴在河堤的草丛间,恨不能像穿山甲一样钻进地下才好,可是我毕竟没有穿山甲的本事,只好心惊肉跳地暗暗祈祷着……

  随着重重一脚踩在我脑袋上,耳朵里便听见有人惊喜大喊:“在这儿呢,在这儿呢……”

  悲剧总是难以避免的! 

  我一动没敢动,被人像拖死狗一样从河堤上拽了出去,重重地扔在地上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我好像听谁说过,挨揍的时候,千万要保护好自己的脑袋和前胸,所以我双手使劲抱住头缩紧身子像刺猬一样团成一个肉蛋,死猪似地任凭那些人发泄他们心中的怒火……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我觉得拳打脚踢似乎也不是很疼了……

                        四

  当我醒来之时,我的神智还是那么清醒,马上知道自己在一辆车上,心中不由抖索起来——拉着我们去毁尸灭迹吗?

 “你醒啦?”一张胖乎乎的大脸出现在面前,脑袋上顶着曾经令我生畏甚至有些反感的大盖帽。可是现在看到这顶大盖帽,我觉得十分温暖可亲,两串酸楚的泪珠顺着眼角滚落下来。

 “唉,醒了就好。”大盖帽长叹一声,说:“我姓刘,是这片区警长。你们几个被人打晕了,幸好我们巡逻过来……”

 “他们呢?”我发现车里只有我自己,心中更加牵挂他们三个的安危。

 “噢,他们和你差不多。”刘警官说:“只有一个被捅了一刀,还好,没伤到要害。前边就是医院……你先做个笔录!”

 “我头疼得厉害。”听到他们几个没死,我心里踏实很多,哼哼唧唧地说:“等我好点再做笔录行不?”

 “好吧。”刘警官说:“你们外地人摸不清道,以后不要乱走,那块地儿几乎天天出事,最近我们安排两辆车在那片巡逻,就想尽快抓住那帮小子……”

  下车之后我才知道,二虎和石头在后边车上看护大华,大华肚子上被捅了一刀。

  刘警官留下两个干警监管我们,他随着两辆警车又呼啸而去。

  趁着警察去急诊室挂号办理手续的空挡,一直昏迷不醒的大华忽然睁开眼,又急又快地小声说:“就说从城里玩得晚了,回工地之时被人打劫……”

  说到这里,大华敏感地察觉到有人过来,迅速把眼一闭,又“昏死”过去……

  剩下的事情简单多了,我们按照大华说的做完笔录,警察嘱咐我们不要乱走,其中一人拿着笔录文件走了……

  大华做完手术,我们推着病床跟在护士身后走进病房。

  病房是双人间,里面已经住进一个病号。进门之时,我忽然发现里面那个病人看见我们进来,迅速回头往里背过身去。

  看病还害羞?我有些好笑,并没有在意。

  护士刚出去,二虎紧跟在护士身后迅速把病房门关上,石头一个箭步蹿到那个病人床前,一把把那人从床上拎了起来——此人居然是胡大海!

                       五

  我顿时怒火中烧,紧走两步来到胡大海面前,冲着胡大海使上全身力气就是几个嘴巴,接着又是一个窝心锤。胡大海嘴角上登时流出一丝血迹,可是胡大海硬挺着没发出一丝喊叫。

  我不禁对胡大海产生几分敬佩和怜悯,心中怒火似乎减少一些,可是我回头想问问二虎如何处置胡大海之时,不由霍然一惊——只见二虎手里不知啥时候多了一把水果刀,正冷冷地盯着胡大海。

  看我停住手,二虎阴沉沉地对胡大海说:“你要敢出声,我这就捅死你!”

  胡大海强忍着疼,挣扎着说:“兄弟们,听我说,听我说……”

 “放开他。”二虎对石头说:“打死他没人给钱了。”

  石头一松手,胡大海痛苦地瘫回床上,喘息好大一会儿,才渐渐缓过劲儿来,指着腿上的石膏,说:“兄弟们,都上当了。”

  说着,胡大海挣扎着想去打开床头橱门,二虎一把抓住他的手,警觉地说:“干什么?”

  胡大海哭丧着脸说:“我说啥你们都不信,我给你们听段录音。”

 “我来拿。”二虎按照胡大海的指引,从床头橱下拿出一个小黑包,从黑包里掏出一支录音笔,打开录音笔,里面传出两个人的对话声。

  首先听到的声音似乎很耳熟,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是谁,只听那个声音说:“老胡,还没想好吗?”

  接着说话的正是胡大海:“经理,我会被整死的。”

  我们三人互相对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的惊诧。

  只听经理说:“你不用担心,咱们又不是不给他们钱,只是公司暂时资金周转困难。等到明年开春,资金周转过来,一分也不会少他们的。”

 “可是,我怎么办?”胡大海说:“这些人,除了亲戚就是朋友,我以后还怎么做人?”

 “我知道,我理解。”经理耐心地说:“我知道你是讲义气的,所以才让你帮忙啊,咱们不也是朋友吗?你看……这样,我先给你二十万,这二十万是工程款之外的好处费。你随便找个地方先躲几天,对了,把你手机停了,喏,这是给你买的新手机,咱们好保持联系。”

 “经理,我签了领款单,您以后要是不承认,我死都没地方去死啊!”胡大海很不情愿地说。

 “瞧瞧、瞧瞧,还是对我不信任。”经理说:“我早给你准备好了,你看,这是咱们私下的合同,你随时能做证据。”

  录音笔里面传来一阵“吱吱啦啦”的声响,想必是他们在翻看合同。

  良久,胡大海说:“经理,您可要说话算话,几百个弟兄,辛辛苦苦四五个月……”

 “我知道,我知道。”经理打断胡大海的话,说:“就这样吧,这是二十万,你把领款单签了,今儿个就走。开着你的车,走得越远越好。”

 “经理,您总得给我个大约时间吧?”胡大海说:“万一那些人闹到清欠办,或者警察局,我老婆孩子会吓坏的。”

 “嗯……最多俩月,今天是十一月二十八,最晚二月初二,让你风风光光龙抬头。”

 “唉,到时候,我怎么给那些弟兄们解释呢?”

 “我替你想好了,就说你被人绑架,我好不容易把你赎回来的。”经理说:“到时候你把钱一分不少的给他们,那帮子出憨力的,只要钱到手,不会在意这样的小事……”

  录音就到这里。

  我们几个若有所悟地盯着胡大海,胡大海又让二虎从厨子底下夹层里取出一个信封,从信封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

  因公司资金周转困难,特请胡大海虚假签收领款单,领款单据号为:xxxxxx。其实胡大海本人并没有从公司领取任何工程款项,特此证明。

  落款是经理大名,经理私人印章和公司大圆章。

 “那个……”我思忖着说:“工地也不过百十个人,最多不过两三百万工程款,公司若真的遇到困难,给大伙解释清楚,给每人打个欠条,约好还款时间也就是了,何必这样呢?”

 “唉!”胡大海被我打得肿胀老高的脸微微抽动一下,不知想哭还是想笑,十分难看地说:“这个工地三百多万,你们没看见三个收款单号吗?城西还有两个工地,一共九百多万呢。”

 “啊!”我们几个同时一惊。

  胡大海眼里涌满泪水,哽咽着说:“咱们都是出力的人,谁会想到经理打什么算盘?那天我开车出城,想回老家给老婆打个招呼,可是刚出外环,一辆大货车就冲我撞了过来。”

 “啊!”我们几个又是一惊。

 “那么宽的马路,分明冲我来的。”胡大海说:“幸亏我反应快,情急之下把车开进路壕,那大货车停都没停就逃走了。我那时还没意识到有人害我,就打电话找拖车公司。在我等待拖车公司的时候,一辆面包车上跳下几个半大小子,手持铁棒朝我冲来……幸亏拖车公司及时赶到,才把他们惊走。”

 “你说……有人要杀你?”我惊讶地说。

 “嗯。”胡大海点点头,说:“我的腿当时受伤了,但是我不敢久待,把我的车放在拖车公司,租了他们一辆车想继续回家。刚开出去几十里路,发现又有车在跟踪我。我好歹也混了十几年社会,猛然想到我身上可能有追踪器之类的东西。”

  胡大海说这里,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说:“估计追踪器就在这里面,追踪器借用手机的电池,我把手机电池抠下来,追踪器就不起作用了。所以我躲进这偏远乡镇医院之后,到现在没人再来找我。”

 “为啥不报警?”二虎冷冷地说。

 “报警?”胡大海摇摇头,说:“我腿脚不能走,身边没一个认识的人,我能相信谁?我怎么报警?我若打开手机报警,说不定还没给警察解释清楚呢,就有人来把我干掉了。”

  胡大海说到这里,沉默一下,说:“何况,我和经理做的勾当,恐怕也违法吧?”

 “报警吧……”大华不知什么时候坐起身来,说:“胡哥,你好糊涂啊……”

  胡大海低下头,思忖半天,无奈地说:“好吧,我……这该算自首吧?”

……

                      尾声

  我们终于拿到了钱,可是我们没有勇气坦白我们所犯的错。

  在村口分手之时,大华苦笑着说:“看来,打劫也不轻松,你们仨小子以后不要去惹是生非啊!”

  我们几个互相对视一眼,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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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腊月腊八之日本是家家户户用来祭祀祖先和神灵,祈求丰收和吉祥的节日,因相传这一天是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在佛陀耶菩提下成道并创立佛教的日子即农历十二月初八,故又被称为“佛成道节”。然而本文中四个干完活未领到工钱的农民工,于愤怒和妄想中决定铤而走险,滑入了犯罪的边缘——拦路抢劫。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抢钱未果,反受伤害。机缘巧合中,碰上了卷款逃走的工头。由此揭开了工钱款项真正的面纱——一场奸商早设好的明则拖款,实则坑钱坑人的局。在经历生死考验中,受害的、陷害的都得到了洗礼,还真是:“一念之善,景星庆云;一念之恶,烈风疾雨。”如今国家的政策越来越好,尤其对拖欠农民工工资的事情有了强硬的措施。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些奸商,总有方法来应付政府,来糊弄憨厚的农民。本文中一位面对拖家带口的汉子,在无颜面对家人和愧对信任自己的亲友的时候,鬼迷了心窍,差点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现今社会中绝大部分的农民工被视为社会的弱体,当他们未能得到自己应有的报酬的时候,那种愤怒可以理解。但以暴制暴,以恶为恶的方式是不可取的。不要让自己的委屈形成伤害无辜的理由。所幸最终悬崖勒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没有和真正的罪犯形成一丘之貉,懂得了用法律捍卫自己的正当权益。让人欣慰!本篇小说情节曲折,人物形象鲜明,语句锤炼有度,布局环环相扣,引人入胜,倾情推荐共赏!感谢赐稿新长城,期待精彩继续,遥祝秋祺笔丰!【编辑:盘古斩【新长城编辑部精品推荐160828第836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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