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镇狮吼（五——七）（长篇抗战小说）
作 者：歸去來兮
五
剑飞居住的茅舍，位于镇西头。下临清河，上靠连绵起伏的松山。当年松禅子募集善款，帮剑飞盖了这座草房；如今把它当洞房，虽寒碜些倒也凑合。春芽在大栗树下发过誓：就是吃糠咽菜，住露天地儿，也要跟着剑飞！剑飞心中满是感激，既然月老把春芽这样的好姑娘送到身边，老天爷可怜他这个孤儿，春芽不嫌家穷，他发狠誓定让春芽过上好日子！
迎亲的锣鼓声近了，春芽穿着大红衣服坐在炕沿儿。杏花看着春芽，不是滋味。娘俩儿相依为命十几年，眼看“出阁儿”了，她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剑飞做了女婿，不是外人了，麻子的秘密告诉春芽还是不告诉？麻子恐吓过她，要是把秘密泄露第二人，叫她吃不了兜着走！这该如何是好？也罢，还是不说为好。
看官现在明白麻子为啥让杏花把女儿嫁给剑飞，其实他是一箭双雕！一来让春芽探听金佛藏在何处；二来通过春芽掌握剑飞一举一动。他如意算盘打得多好！春芽怎能听他使唤？再狡猾精明之人也有犯糊涂地方！麻子以为，杏花跟了他，银子、东西没少搭她家，宛如把自个儿当成这个家主人，误以为春芽就是他女儿。“肯节儿”时候，女儿还不听爹的话？他可是这样想的。这是什么逻辑，简直痴人说梦，土匪流氓逻辑！他哪儿知道，春芽嫉恶如仇，她恨透了麻子！
黑风山住着一窝土匪，匪首张一刀心狠手辣！绑票、撕票打打子缺德事儿在方圆百里时有发生，人们心里都明自，又是山上那伙土匪干的！臭味相投，麻子和黑风山早有联系。张一刀对麻子胡作非为大加赏识，让麻子在古镇一带作眼线，那把盒子炮就是他立功后张一刀特意奖赏的。
山风刮的“呼呼”作响。张一刀在老虎堂召见麻子。“松山金佛这档子事听说过吧？”打金佛主意，麻子大吃一惊！
一刀见状，瞪大双眼：“老子什么都干，管他个鸟球！”他用力拍了麻子肩膀，麻子这才转过神儿来。“再给你个差使，想法儿打听金佛下落，老子最近手头紧了！"
麻子知道此事比登天还难，可他怕一刀，知道一刀的厉害，不答应下来恐怕会见血的！客官见过食人肉的吗？麻子亲眼见过：第一次上山，一刀手把大块肉下菜就酒：“这是人肉，敢吃吗？! "
一刀“哈哈”大笑。吓得麻子张口结舌、目瞪口呆。
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金佛的主意，哼！不要命啦。麻子下山，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不知不觉来到杏花家。
春芽正在打栗绳，栗花在她小手上飞梭起舞。麻子眼睛一亮，有啦！麻子的鬼点子、诡计像根毒刺一样，肆虐生长出来。
六、
剑飞娶了媳妇，他和春芽如何的恩爱不必多说。时间久了，倒是挂念起师父。松禅子养育了他，情深如海，一生无法回报。师父年事已高，眼前需要人手，守护金佛，身上担子重比泰山！客官肯定着急了，到底金佛是怎么回事？
这尊金佛，价值连城，堪称国宝！
康熙年间，松山寺庙香火鼎盛，在京东一带很有名气。这座名山古刹，始建于宋代。当时战事连绵，匈奴骑兵南下，经常骚扰边关古镇。古镇位于长城脚下，自古为军事必争之地。它扼守关隘，虎视北方，是关外通往中原的要冲之地。明王朝深知此地的重要地理位置，不惜重金，在此修建城池，建总兵府，指挥统辖京东长城沿线战事。总兵官马永来到古镇，见松山树林茂密，氤氲缭绕，峰峦叠嶂，仙鹤幽鸣，便下令于峰巅建“碧霞宫”, 重修“三忠祠”，供奉诸葛亮、岳飞、文天祥忠烈，令来往将士祭奠瞻仰，以激励斗志。马永之后，民族英雄戚继光南方抗楼后来此接任总兵官，他严明军纪，整伤三军，重修城池，习武练兵，强化军备，士气大振！“戚家军”接连打了几个胜仗，威震四方，匈奴不敢虎视中原！就连总兵府前这对石狮子，也显得异常威武雄壮！与此同时，为了更好激励将士建功立业，重塑“三忠祠”，并沿着崎岖山路，建三道茶棚，留作将士歇息。戚元帅在古镇戍守十六载，闲暇之余常游历松山，吟诗作赋，给后人留下大量不朽诗篇。
康熙对松山早有耳闻。一日，龙颜大悦，下旨移驾松山。变驾移京，莺凤和鸣；旌旗飘飘，浩浩荡荡。大队人马透迩前行，沿途游玩狩猎。在松山附近的一座山上，获虎五只，更是喜从天降，御赐此山名“五虎山”。到了松山，见香烟缭绕，祥瑞之气笼罩，果真山有帝王之气，镇有龙虎之风！喜上加喜，挥毫泼墨，御笔生辉，题写“名山初步”“灵山秀色”“天下名山”牌匾，并赏赐十六斤四两“金佛”娘娘一尊，大藏经一堂，供作镇山之宝。真金白银，皇帝御赐，难道不是价值连城吗？! 金佛为镇山之宝，遇祭祀大典等重大活动，才请出来供人膜拜，看护甚严，人们不能近前，只能远远望着跪拜。一般时候，金佛由松禅子主持掌管，寺院众僧也不知松禅子把它隐匿在何处，只知道庙宇之内有密室。麻子想：别人不知，剑飞定知下落！麻子猜测是对的。松禅子渐渐年事已高，剑飞成了武功高强的后生，最让松禅子看重剑飞的，是剑飞的侠肝义胆！苍天不负，剑飞终于长大成人，一个能够做大事之人。自然而然，护宝的千斤担子落在剑飞肩上。密室何处、密室机关开启，松禅子一一告诉了剑飞。
对金佛的垂涎三尺，歹人不在少数；对它好奇，通常老百姓也议论纷纷。谁不想一睹真容！春芽也不例外。春芽一番追问后，剑飞觉得不能瞒自个儿媳妇儿，瞒春芽对不起良心，于是告诉了她。虽说告诉了春芽，剑飞还是千叮呼万嘱咐，秘密万万不可泄露他人！
七
黑风山张一刀盯得紧，派小楼锣催逼麻子，尽快探听金佛下落，限他三天时间。
夏天夜晚，蚊虫多。杏花点燃栗绳，驱蚊乘凉。硕大蒲扇在手中摇动，凉风掀起褂子衣角，露出雪白肌肤。隔壁王大爷，坐在门前石墩儿，唱莲花落子，苍凉凄婉，声音沙哑。杏花跟着哼着小调儿：“工宝训苦守寒窑十八载… … ”
忽然，后门“吱”的一声开了，麻子溜了进来。每逢夜晚来时，这个偷腥的猫鬼鬼祟祟，也怕人撞见。他走上前来就亲杏花，天热得不行，杏花哪有兴致？闺女出门剩下自己独守院子，空荡荡的感觉没劲儿，哪有那心思！麻子嬉皮笑脸，掏出一个东西在杏花眼前晃，杏花这才有好脸儿搭理麻子。麻子把金手串儿塞在杏花手里，趁机抱住杏花就啃。其实，杏花早就认命了，残花败柳，命里该然！短命的离她而去，注定今生稀里糊涂瞎活着。
一番缠绵之后，麻子想到今晚来意：“你给我办点事，让春芽从那兔息子口中，打听出金佛藏哪儿？"
杏花哪儿肯！麻子看出来软的不行，还是来横的！他把盒子炮重重砸在桌上，露出木相，恶狠狠指着杏花：“看来我这盒子炮要“动荤”了，老子要二次火烧连营，连春芽和那兔怠子一块上西天！"
杏花见过这阵势，这个鬼见愁说到做到，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无奈，她只能勉强答应下来。
剑飞上了松山，家里留下春芽。杏花见她妈来，撂下手里活儿。有道是“孩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即便杏花有许多的不是，也是娘亲，母女连心啊！春芽问寒问暖，把杏花拉进屋里。
春芽脸色红润，梨花带雨，比做姑娘时还俊俏，杏花很是宽慰。“女人一枝花，全靠夫养家。”女人离不开好老爷儿们！唠了几句家常，杏花也不瞒着闺女，将麻子的要挟一五一十说了，春芽听了很是惊讶。这个伤天害理的麻子，阴魂不散，怎么总盯着剑飞不放？她很是疑惑。她本不想告诉她妈金佛下落，但反过来琢磨，不告诉剑飞将遭横祸啊！小两口的日子刚刚开头，咋儿遇这闹心丧气之事，她越想越气愤。杏花看出闺女心思，眼泪掉了下来，哭着哀求着闺女。春芽本来心地善良，一来不忍心老妈哭诉、为难老妈；二来主要心疼剑飞、考虑剑飞安危。左思右想、思前想后，最后，还是把金佛的秘密全盘托出。
麻子如获至宝，一口气跑到黑风山报信儿。
土匪窝儿炸开了锅。俗语讲：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匪首张一刀连做梦都想得到金佛！麻子的密报，喜从天上降，恶从胆边生。他立马发号施令，吩咐下去：“小的们听好，备好家伙，天黑下山，三更洗劫松山！"
一股杀气，在黑风山弥漫，渐渐聚成黑流，向松山散去。天擦黑，春芽做好晚饭，催着剑飞吃饭后上山。剑飞乐着跟春芽开玩笑说：“口乍儿地，没热乎几天，嫌弃我了？"
春芽把筷子递给剑飞道：“别贫嘴了。师父他老人家对你恩重如山，年岁大了，你该多分担，我们时间长着呢！"
春芽贤良，识大体，剑飞心里暖乎乎的。他随手从饭桌上捡了几块白薯，下炕穿鞋便走。春芽叫住剑飞，用手巾裹了几个玉米饼子，叫剑飞给师父带上。她给剑飞衣扣系好，嘱咐他在山上睡觉轻点儿，千万当心！剑飞似乎预感到什么，疑惑地间春芽：“最近右眼老是跳，难道要出别的事？"
春芽看出喜欢之人征兆在前，很想把事情原委“一古脑儿”全盘托出告知剑飞，话到嗓门，又咽了同去。她不是不担忧剑飞安危，也怕麻子痛下杀手，害了她妈杏花，还有剑飞！想到这，她催着剑飞赶紧上山，再次嘱咐剑飞：“睡觉轻点！"
剑飞让春芽关好门户，提着飞龙刀，径直飞奔松山。
松山不是一座仙山，胜似仙山！它不愧为“灵山”美誉。登临松山，岁岁保平安！这句截语，在京东一带流传了几百年，可谓家喻户晓、妇孺皆知。清代，一个县令庙会上香，他很心诚，上香时间选择午夜子时，传说这个点儿上香最灵。衙役们头前开道，可庙会上香人太多，挤挤插插，黑压压，到处都是人。两千来个台阶难攀，山难上，县官有优势啊，衙役们仗势欺人，遇到不让开路的刁民，劈头就打，乡民想，这哪是上香，分明是造孽！山巅大殿是人流汇聚的地方，水泄不通，上香的人只能排队等候。县太爷的到来，按理说要清场，可是人山人海，根本没法儿清。办法终归是有的，溜须拍马屁的衙役很快出了馒主意：把人们正在跪拜的金佛，从正殿上取下来，拿到禅房供县太爷膜拜。县太爷如意了，可众生惨了，苦苦等了一个时辰，人越聚越多，严丝合缝，人拥挤着，香火熏烤着，蒸笼一般，湿透了在场所有人的衣服。大家更加气愤，敢怒不敢言。心里却嘀咕：这样心不诚上香求官，日后倒血霉吧！县太爷所作所为，不知道是应了众生的话，还是金佛显灵，这年，县太爷贪赃枉法，果真下了大牢。金佛真的显灵了！后来，越传越玄。瞎子也说，是金佛显灵，让县太爷倒霉。
太阳落山的时候，一群乌鸦从庙宇正直飞过。松禅子皱了皱眉头：“阿弥陀佛！莫不是松山有灾？"
松山几百年来香火旺盛，一派太平景象，没人敢染指佛家圣地。可近年来年景不好，盗匪出没，屡寇猖撅，小日木霸占了关外东三省，逼近山海关；国军二十九军已在喜峰口长城沿线备战了。
风雨飘摇，天下不太平了！
剑飞看到师父不安，把右眼总跳之事告诉了师父。松禅子意识到，种种迹象看来，寺庙要迎来一场暴风雨！
共 0 条评论
亲,没有评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