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女儿
作者:春之旷野
一
清晨，一道金色阳光，透过窗外浓密的法国梧桐枝叶的缝隙，投进三(二)班的教室里。同学像往常一样，叽叽喳喳、交头接耳：今天又换了新班主任……
“起立！”“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
新班主任谷老师满脸笑容，尽管地面到处都是废纸、易拉罐、塑料杯，仿佛一个垃圾场……
她环视教室里每个学生：稚气的脸庞全都显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谷老师依然笑容可掬：
“同学们！我是新来的谷老师。大家对我是陌生的，我对大家也是陌生的。所以，无论你过去的成绩多好，也无论你过去的成绩多差，现在一切从零开始……”
听到这里，好几个学生的眼睛突然现出神采，显得有点激动。
“在我眼中：你们每个同学都是好样的！都是100分！即使今天没有，明天、后天肯定有……关键是什么呢？关键在于你肯不肯学、用不用心学……老师愿意和你们一起努力！”
话刚说完，全班响起一片掌声……可谷老师发现：有一个身材矮小女同学依然神情淡漠，脸部没有任何写意。
谷老师朝她走过去，迅速拿出“点名册”：
“姚娆同学！”正常情况下，姚娆同学听到老师点名应马上站起来应答，可她仍然没有反应、神情木讷。
“姚娆同学！”谷老师重复叫了一声，这时有学生说：“老师：她是傻子……”
“哈哈哈哈……”一阵哄堂大笑。
听到这样的回答，看到这样的状况，谷老师迅速回到讲台前，神情严肃但依然带着微笑道：“她是同学们的小妹妹，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呢？”停了一会儿，她继续说：“我们现在不说这个问题，开始讲课……”
下课后，她把姚娆叫到办公室，笑眯眯地问：
“姚娆同学，今天的课你听得懂吗？感觉怎样？”
没有反应。
“姚娆同学，说话啊，感觉怎样？”
“呵……呵……好……好啊……”她讲话很吃力，难怪在全班同学面前她不讲话：怕嘲笑……谁没有自尊心啊！
这是一个特别生。
第二天，教室里依然阳光灿烂，所不同的是：地面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赃乱。
“哇！今天怎么这么干净啊？”满面春风的谷老师兴奋地说：“是谁做的清洁啊？我、和全班的同学真诚地感谢！谢谢他给了我们大家这么一个干净、舒适的学习环境……”
有同学们马上也兴奋地大声说：“是姚娆，姚娆！”
“哦，是吗？那么我们现在就请这位功臣到前面来，让我们大家都感谢她、并向她学习，好吗？”
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神情腼腆的姚娆站到了讲台前。
“怎么想到打扫教室呢？是个什么特别的日子吗？”谷老师亲切地问。
姚娆低着头，艰难地小声说：“不……是……特别……日……日子……只……只想……为班……做……做点……什么……”
虽然声音很小，但同学们都听到了。教室里鸦雀无声，全班同学都陷入了沉思……
第二节课，谷老师组织全班召开主题班会：“人人都是集体的主人”。
看着这些可爱的孩子们，她无比亲切地说：“同学们！我们每个人的家里，无论房子大小，一定都是窗明几净。即使弄脏了、乱了，爸爸，妈妈，或许是你，都会随之收拾干净、整齐，是吗？为什么？因为是自己的家，自己是这个家的主人……”
沉默，一片沉默……
“现在，我们坐在这个教室，不同样是我们的家吗？”
太阳升高了，跳过浓密的法国梧桐枝叶，把金色的阳光洒在每个同学的脸上……
班会的沉默化成了同学的行动，学生从老师当初的沉默感到了包容和关爱，自动把教室打扫得干干净净……学习也努力了。
谷老师笑了，同学们也笑了……
二
星期日，谷老师到姚娆家，足足走了20多分钟。
“谷……老师……好！”姚娆显得很激动，满脸的木讷毫无踪影，眼睛睁得特别大。
姚娆妈妈有点“受宠若惊”，一边说“老师好！老师好……”一边忙不迭到冰柜拿饮料：“还从来没老师到我家里来呀……”
“我是代表学校向家长表示感谢的！”一见面，谷老师就亲切地对姚娆妈妈说，“感谢您教育了这么一个好女儿，家住这么远，每天都是第一个到校，真是了不起！”谷老师对姚娆赞不绝口。
命运好像对姚娆特别不公：天生迟钝。妈妈怎么也没想到老师会到一个迟钝孩子的家庭，她把老师带到姚娆的房间。
姚娆的房间里，墙壁贴着卡通天使画，一张书桌上，摆满了成语故事、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克雷洛夫寓言等课外书籍。谷老师看到了一颗母亲的心，也感到了老师的责任
“你做得非常好！”谷老师肯定家长：“孩子感受到了妈妈对她的关爱，姚娆是幸福的……正因为有这样的好妈妈，孩子在学校表现非常好！除了智力，她没什么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姚娆妈妈抑制不住的泪水滚滚而出，她紧紧地拉着老师的手：“感谢学校！感谢老师……”
“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出生时……”谷老师关切地问。
姚娆妈妈更为伤心，她慢慢从大衣柜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小盒拿出一张纸条，神情凝重地递给谷老师。
谷老师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2001年6月21日出生，谢谢善心人”看完，她惊愕地注视着这位妈妈：“她……”
“她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姚娆妈妈泪如雨下。
10年前一个早上，姚娆妈妈到菜场买菜，路过一处草丛边，见一个布包，里面睡着一个婴儿，胸前塞着这张纸条……
谷老师大吃一惊：“原来她是个弃儿……”如此尽心尽责地抚养一个别人的骨肉……谷老师满含泪水，她也紧紧地拉着这位妈妈的手：“谢谢！谢谢善心的好妈妈、好母亲，为人民共和国抚养未来的接班人……”
一旁始终没有做声的姚娆，看到老师见了这张奇怪的纸条后和妈妈的举动，感到十分诧异，她连忙拿过那张纸条看……
半晌，她没做声，突然转身跪在妈妈面前：“我……我……的好……好……妈……妈妈！”她已泪流成河。不是谷老师来，也许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想起了和妈妈在一起的日子，带自己到医院，到公园，到游乐场……想着、想着，她从自己的抽屉里取出一张10寸照片给谷老师看。
这是一张少儿芭蕾舞照片：一个天使般的女孩儿，身穿雪白的超短芭蕾裙舞衣，左腿笔直立地，右腿后翘头顶，两只小手仿佛天鹅翅膀般地张开……
“哇！好美啊！”谷老师赞叹道，“是谁啊？”
“是……我……我啊！”姚娆骄傲道。她要告诉谷老师，是自己的妈妈送去学的舞蹈。
谷老师睁大了眼睛……
“五岁的时候，我送她到一个舞蹈培训班学习过，”姚娆妈妈说，“她学得很刻苦……”
三
“六.一”儿童节，学校准备举行大型文艺演出，各年级都精心排练了节目，五（二）班就是姚娆的个人舞蹈。
演出借用工厂俱乐部的舞台，环境、条件都不错。前面几个班的合唱、独唱、表演唱、小舞蹈都很不错，俱乐部里掌声接连不断。
轮到五（二）班了。
“姚娆，用心跳，別紧张！”同学们说。
“姚娆，你是最棒的……”谷老师鼓励她。
姚娆不住地点头。
“下面节目，独舞：‘大地女儿’，表演者：五（二）班姚娆……”主持人报幕了。
“六月的花儿香，六月的好阳光，六一儿童节，歌儿到处唱……”随着这首欢快的歌曲，身穿雪白超短芭蕾裙舞衣的姚娆，两只小手仿佛天鹅翅膀般张开，用她那熟练轻快的舞步，徐徐出现在舞台上，台下观众顿时一片喝彩！
姚娆喜洋洋地蹦跳在舞台上，她时而蹦跳，时而旋转，时而腾步，时而后仰……
突然，随着即将结束的歌曲，姚娆腾起一个有较大难度的“燕式跳”，台下的观众没一个眨眼，有的惊得吐舌……紧接着，“燕式跳”后的姚娆“一字摊地”，头部匍匐于地紧贴前腿，几乎就在刚刚“一字摊地”的同时、舞台灯光全灭了，歌曲也停止了……
正看在兴头上的观众依然沉侵在优美的舞蹈中，以为就这样结束了。不料此时舞台喇叭轻轻响起了一首女声独唱歌曲：“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家乡在远方……”随着这略感忧伤的歌声，舞台灯光渐渐复明，已经泪流满面的姚娆慢慢起身，轻展双臂，上身纹丝不动，用她芭蕾舞的脚尖立地、缓缓绕着舞台碎步……
“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歌声继续唱着，姚娆用她那稚嫩的双臂伸向前方，接着收回双臂交叉紧贴于胸……似乎在质问她的父母：为什么这样不负责任，将我抛给社会……
谷老师，姚娆妈妈不住地流泪……
全场观众鸦雀无声……
“为了梦中的橄榄树……” 歌声继续响起，姚娆突然又以欢快的舞步，继续以各种艺术动作尽情尽兴地抒发她内心的情感……歌曲唱完了，她的舞蹈也结束了，可观众还依然沉侵在她艺术的感染中……
节目表演完了，姚娆应该谢幕走进后台。可她没有，而是从舞台一侧下来到观众席、直至谷老师和妈妈身边，紧紧抱着妈妈和谷老师艰难地大声喊道：“妈……妈妈！……我……我爱……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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