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雅兰香】自残（微小说）

老陶刚准备动身去上班，兜里的手机响了。
   老陶笑笑，掏出手机，接听了起来。
   对面传来一阵焦急的声音，老陶，别人说，还要去搞！
   昨天，老陶休息，老乡知道了，跑来问老陶，做事不？
   老陶本是想出去跑摩的的，虽然管得严，收得紧，可只要眼睛尖点，嘴巴活泛些，一天下来，人虽累点，可那兜里，总能揣上几个钱。一月下来，也能抵得上一个人的收入。
   其实，老陶之前休息，是没得这多弯弯绕的。可只因住在城里，出门走路都要钱。有时，走到人烟稠密的地带，就是连屙泡尿，都要收钱。有回，老陶尿急，趁人不注意，躲在景观树中屙了泡尿，系上裤带，拉好拉链，刚想一身轻松地走，结果，身后猛地传来一声断喝，破坏环境，罚款五元！老陶本想狡辩几句，可一看那人胳膊上的红袖章，老陶只得掏出了五元钱！
   当那手伸出时，都还在不停地颤抖！
   老陶本想去中山公园玩，可结果，这一罚，老陶转身回了家。
   事后，老陶每每想起，心中都还在如刀绞！
   此后，再遇休息，老陶再也不敢出去溜达了。
   后来，老陶见人跑摩的赚钱，老陶干脆也去跑摩的。虽吃了些小亏，可时间一长，这眼睛也活泛了起来，收入自比以前强多了。
   尝到了甜头，再遇休息，老陶干脆去跑了摩的。
   闲暇时节，想起以往的休息时间，心中一片懊悔，忍不住唠叨，早怎么没想起？
   听了老乡的话，老陶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停住了脚步，看着老乡，反问，钱呢？
   这似乎已成了一种习惯，未做事之前，先要问明工钱的事，觉得可靠了，才作决定！
   老乡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答，没得问题！见老陶还用疑惑的眼光看着自己，老乡的胸脯拍得更响了，有我嘚！
   听老乡说得这么恳切，老陶推上车子，和老乡一起，出去了。
   老婆却在后面喊，不过早？
   老乡一听，停住脚步，侧头看着老陶，诧异地问，还没过早？
   面上虽依然挂着笑，但那话里话外，似有埋怨的意思。更有讥讽的意思在里面。当然，里面还深藏着一个意思：懒！
   其实，此时天色尚早，才凌晨六点半。但乡下人的观念，不同于城里人，天色晴朗时，过早要趁早，吃完了好去做事。现在虽居住在了城里，但乡下的那个老观念，却总也磨灭不掉！
   老陶嘿嘿一笑，脸上显了潮红。
   此时，老婆端来岗尖的面条，边递给老陶，边笑着打圆场，他是准备推车出去，转头再来过早的，你这一来……说到这儿，咽下了底下的话。
   老乡一愣，不禁面上含笑地多看了老陶的老婆几眼。以前，曾听其他老乡说过，老陶的老婆是个出了名的小辣椒。老乡当时听了，还有些不相信。现在看来，还真是这么回事。自己只是这么随口一说，现在倒好，话里的意思，反倒怪起自己来了。似乎就是因为自己的到来，才耽误了老陶过早。不过，话又说回来，老陶的老婆也没说错。虽是事实，老乡却也不便多说，心道，看来，以后还是少来为好！老乡尴尬地一笑，蹲在了一边，掏出烟，点燃，边吸，边看着老陶。
   一根烟还没有抽完，老陶的一碗面，已吃完了。
   老乡站起身，笑着问，走吧？边说，边狠劲地吸了几口，这才不舍地抛弃了烟头。
   老陶的老婆这时不知打哪冒出，接过了老陶手中的碗。
   老陶擦了擦嘴唇，打着饱嗝，答，走！
   说完，率先骑上电动车，驮上老乡，走了。
   听了老乡的话，老陶想了想，问，多长时间？
   老乡答，半天！
   老陶又问，上午？下午？
   老乡答，上午下午都行，只要弄完，验收后，就可给钱！
   老陶想了想，说，你等我的电话！
   老乡答，好！
   老陶的老婆却在一旁提醒，今天要上班嘚！
   老陶瞪了眼老婆，没好气地道，活人能让尿憋死？说着，一甩袖子，气哼哼地走出了家门！
   老婆却不计较，依然追问，不过早？
   老陶停下脚步，转过身子，不满地看着老婆，气恼地答，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单位有早过！
   老婆却心疼地道，那大一锅面！
   老陶伸出一只手，指着老婆，颤声道，死人啦，放进冰箱，留倒中午吃不行？真是个猪脑壳！说着，又狠狠地瞪了一眼，转身大步走了。
   坐在班车上，老陶的脑中，总在萦回着老乡的话，半天，半天，半天……摇摇头，又想，用个什么办法，得到这半天呢？
   车上的人，见老陶坐在那儿发愣，也不去打搅，纷纷只说自己感兴趣的话。
   过早的时候，老陶在想着办法。
   换衣服的时候，老陶还在想着办法。
   走到工段，见时间尚早，老陶捡了个僻静处，坐下，还在想着办法。
   心中着急，脑中运作，手无意间摸到桌上的一个刀片，老陶拿起，有一下，无一下，无聊地修着指甲，却由于走神，刀片削了进去，割出老长一道口子，鲜血汩汩往外冒，不一会儿，如根细红线，连接着桌面，欢快地游走！
   老陶却没查觉，依然想着心事。
   这时，一个工友走来，见到桌上的血，大叫，老陶，你的手指！
   这一声叫唤，惊醒了老陶。
   老陶一见，心中欢喜，面上却装出痛苦，口中不时发出呻吟。
   工友热心，即忙找来布片，帮忙包扎，又掏出手机，告诉了管理员。
   管理员听完，只得说，回去休息！
   心中，却在不停地嘀咕，这个老陶，又再捣什么鬼？
   毕竟彼此在一起共事已多年，谁人是个什么性子，管理员的心里，明镜似的，清清楚楚！
   捏着伤口处，老陶依然呻吟着，脚步一刻不停地往外走。
   等到走出了工段，脱离开工友们的视线，老陶的脸上，渐渐涌上了笑，脚步也比刚才迈得快多了！
  
   2019年4月15日作于东西湖新烟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