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推面前的纸牌,看着对面的牌友,笑着说道:郭叔子啊,我去治病去的,这牌打不得哒!
郭叔笑道:明天再去也不迟。说完,拢起纸牌,哗哗洗个没完。
此刻,郭叔手兴正旺,也在兴头上,又哪能放过?
在后面看牌的郭叔的老婆彭婶插话道:你就听别个的劝嘚,治好哒病,抹不得一些?
郭叔转头瞪着彭婶,厉声道:要你管?说着,车过头来,看着父亲,催促道:快抬,快抬!
父亲站起身,顺势推开身后的板凳,连连摆手道,不打哒,不打哒!大队都催好多遍哒,今日最后一天!说完,也不管郭叔的威逼,楞是走了。
其他人一见,纷纷起身,笑道:看病要紧!看病要紧!边说,边抓起面前的钱钞。
郭叔只得放下牌,不舍地操起钱钞,刚准备放进兜里,这时,从门外挤进一个人来,见几人要下场,不禁后悔道,紧赶慢赶,还是赶迟哒,好啦,过不成眼瘾哒!
郭叔一听,心头一喜,又拿出钱钞,笑着道:你来?
那人也不示弱,脖子一梗,硬气道:来就来,哪个搞不得吧?说着,坐到了父亲的那个座位上。
另两人却犹豫了,其中一个胖些的人提醒道:别个郭叔要去诊病,改天不行?
另一个瘦些的连连点头。
那人却不以为然,无所谓道:不就是个血吸虫病嘚?莫听医生说的那么狠!我都三年哒,不还好好的?说完,拍起如怀身妇人的肚子,鼓样,咚咚作响!
彭婶看了,笑着道:你这该不是大肚子病吧?昨天队里组织我们去看宣传的时候,看到过。医生还说,这是血吸虫晚期。
那人无所谓道:医生的话,跟那巫医马脚的话样,听半句留半句。我这能吃能喝,又没得么妨碍!
见彭婶还要说,郭叔厉声道:就你嘴贱话多,哪这一得病就死人哒?转过头,笑劝道:莫听个姑娘婆婆的话!抹牌,抹牌!
那人笑笑,伸手去洗纸牌。
另两人见了,对视一眼,相互笑笑,坐了下来。
一桌牌又凑了起来。
这里抹得如火如荼,父亲那里每日饱受着药物的摧残!有时回家,看见了,还不忘提醒:郭叔啊,哦,还有你,老王,医生都问过好多回哒,说要你们快些去,晚哒,唉……
郭叔一仰手中的牌,捡起老王打的牌,高声道:转贯!哈哈哈……连那眼泪都喜得洗了出来!
父亲摇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等到一个疗程完,父亲也从大队回来了。
这是为了便利群众,医院就设在大队部。
父亲虽感虚弱,可那身上,再没了曾经的不适。父亲喝完母亲递过来的茶水,刚想去牌场喊郭叔,母亲却小声道:郭叔都去哒汉口协和哒,听他郎的大儿子毛志回来说,只在挨日子!
父亲“哦”了一声,又问道:老王呢?
母亲嘴一撇,小声回道:都死哒多日子哒!
父亲诧异地问道:家里?
母亲又一撇嘴,冷声答道:牌桌上。停了下,母亲又道:郭叔也是倒在牌桌上的!等到抬到沙湖,医生说要转院,当日就坐小轮船去哒汉口!汉口也不收!后来听说郭叔是老党员,老革命,才勉强收哒。
父亲听完这些,直拍胸脯,显出一脸的后怕来!
若干年后,父亲每每提起这件事,都仿如梦中!父亲还神神叨叨地讲,说就像有人在父亲耳边讲样,治病,治病,快去治病!再不治,晚哒!一连催了多日,父亲才下定决心去治了病!
结果?
也就无须再赘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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