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杨兰进许家的时候,才只十六岁。
那天,是个阴天,没起风,也没下雨,天就那么阴着,也没什么奇特之处,跟往常的阴天一个样。
隔壁塆子里的王婶,引着个身材瘦小的女人,进了许家门。
许家也没怎么重视,也不见有人倒水端水,家中只有许父和大儿子许干成。
许干成见那女人进来,也只将那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睁大了些,又再女人身上上下扫视了一通,那双眼睛从此也就没再离开过女人身上了。
女人也没说什么,只在进门前,飞快地打量了一下屋内,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了一旁,活象一根芦柴棒子,双手不停地绞动那犹如玉米须子的黄头发。
这时,就听许父问:“王婶,要不要写个字据?”
王婶笑答:“写,写,以后这姑娘家来人,也好有个交待。”
许父道:“就是。免得以后说我们强迫。”说着,扭头叫道,“干成,过来,写两字,这姑娘以后就是你的老婆了。”
许干成这才从女人身上收回视线,颠颠地跑来,提笔刷刷地写了起来。
王婶见了,转身对女人道:“杨兰,你可想好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这要是按下了手印,就是一垞屎也要吃下去。”
女人吸了下鼻子,双手飞快地绞动着头发,过了好一会儿,风样地走来,格嚓一声,咬破食指,重重地按了下去,鼻中还传出一声:“嗯!”
王婶收拾起那张纸,说了几句恭喜的话,笑吟吟地走出了许家。
从此,杨兰就留在了许家,开枝散叶,终老一生。
随着不断的了解,人们才知,杨兰家在四川,因灾年逃难来了湖北。
而这种现象,老当时,七十年代,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杨兰又翻了个身,看着还没合眼的老头子,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还是出声问道:“怎么搞嘚?你说句话嘚?”
此时,鸡已叫了头口,可屋外,还是一片漆黑;屋内的电灯还亮如白昼。
前些时,杨兰娘家终于来了人,说是杨兰的兄弟杨欣。
杨兰见了,虽一眼并未认出,可细致一瞅,竟还是认了出来,特别是兄弟耳根子下的那块胎记,至今都和往常一样,还是乌黑乌黑的。
杨兰那年出走时,兄弟也已十一二岁了。
那年,杨兰因家中遭了灾,父母整日唉声叹气,杨兰实在忍受不了,才随着塆子里的其他人一起,来到了湖北沔阳,后来经人撮合,才与老头子成了亲。
那年,杨兰才一十六岁。
现在,杨兰的三个儿女都已成了家,儿女们也都不在家,都出去打工了,连带各自的儿女也带走了。家中只有杨兰与老头子。
后来,杨兰通过兄弟杨欣之口才得知,是原来与杨兰一起出来的姐妹王桂回了娘家,说出了杨兰的下落,母亲才叫兄弟杨欣来接姐姐回家的。
此时,父亲已去世多年了。死时,口中还在不停地念叨着女儿杨兰的名字。
杨兰得知这一切,再也忍耐不住,嚎啕大哭了一场。
当兄弟杨欣提出要杨兰回家时,杨兰却犯了难,不为别的,老头子的身体不好,吃喝拉撒都要杨兰操持,这要一走了,老头子怎么办?
最后,杨兰盛情招待了兄弟杨欣几天,又留下联系电话,才打发兄弟杨欣回家去了。
老头子咳了声,道:“等我病好了,和你一起回吧!”说完,已又咳得象只虾公。
杨兰急忙爬起,轻轻拍打着老头子的后背,嘴里虽然哈欠不断,心里却又多了一个盼头。那早已纵横交错的脸上,也都舒展多了。
备注:图片来自网络,若涉及版权请联系,以便删除
共 1 条评论
感谢赐稿社团,祝笔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