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梦

作者：放开所有  

记得小时候，姥姥家院子后面有一条弯弯的小河。它陪我走过儿时的时光，是我儿时抹不去的记忆，也有我一段挥之不去的痛。

  几间茅草屋零散地散落在小河的两旁，几缕炊烟随着微风的摆动飘散在空中。河水静静地流淌着，如同一个与世无争的老僧，见证着这里曾经流逝的岁月，见证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妈妈把我送到姥姥家的时候我五六岁年纪，依稀记得还有两个人一起去的，那两个人绷着脸，让我很害怕。

  “妈！小雅就交给你了。”妈妈跪着，对！是跪着。她抱住姥姥的双腿一边哭泣一边说着。

  “丫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姥姥抚摸着妈妈的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两行清泪却滴在了妈妈的头上。

  “小雅，过来再让妈妈抱抱。”  

    妈妈把我抱在怀里，紧紧地抱着用力亲吻着我的额头，亲吻着我娇嫩的小脸蛋。

  “好了！我们该走了。”

  跟着来的人看着妈妈一直在亲吻我，有些不耐烦了，其中一个催促着。

  “妈——妈！”  

     当妈妈松开我，要跟着那两个人走的时候，从心底发出来的一声喊叫，撕裂着每个人的心。

  听到我的呼喊，妈妈回过头来看我一眼，转身朝门外走去。妈妈的眼神中充满了太多的无奈和太多的不舍，让我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姥姥急忙抱起我跟在他们的身后，走上了小河的堤岸，看着妈妈的身影越走越远，越走越远，如同小河中的流水。落日犹如被血染了一样，血红血红。

  我哭闹着，在姥姥的怀里挣扎着，想要去找妈妈。姥姥却紧紧地抱着我，抱得是那样的紧，那样的紧。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妈妈带走，为什么要把我和妈妈分开。后来才知道，爸、妈被打成了右派，要去接受改造。从此，我每天都要跑去小河的堤岸上等着妈妈，等着妈妈回来。这条小河成了我儿时的一个等待，我的一个希望。

  时间如同小河中的流水一样流逝着，转眼半年过去。可我对妈妈的思念一点都没减少，我想妈妈啊！   

“姥姥，我可不可以叫你一声妈妈，就叫一声妈妈。”  

     我依偎在姥姥的怀里，用祈求的眼神望着姥姥问道。

  “好孩子！叫吧。” “妈妈！妈妈！我好想妈妈啊。”  

     我紧紧地抱着姥姥，宣泄着，痛哭着。

  时光流逝，就像小河中的流水，没有谁可以阻挡四季的交替。转瞬间，我在姥姥家已经过去五年了。我熟悉了那里的一草一木，看惯了静静流淌的河水，更离不开对姥姥的依恋。冬天的寒冷是姥姥的体温把我温热，夏天的炎热被姥姥的一把蒲扇吹散。她用慈母般的爱伴随着我成长，伴随着我长大。她的腰不再挺拔，如同那条小河一样弯曲。岁月的沧桑爬上了她的额头，爬上了她的脸颊，如同河面泛起的波纹。

  春日的早晨，暖暖的阳光洒落下来。河边的垂柳舒展着柔嫩的枝条儿，随着春风轻拂着欢快流淌的河水。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堤岸上向我走来。我激动得心跳加速，如同旷野中奔跑的小鹿。可我并没有跑过去，而是看着越走越近的妈妈，两行泪悄无声息的滑落。

  爸、妈已经平反，要接我和姥姥回去。我执意不肯离开，我已经离不开那片土地，我已经离不开那条小河。

  多年过去，姥姥已经作古，那里已成了人们旅游休闲的圣地。当年的那些草屋变成了几座翘角飞檐的凉亭，半隐在花木丛中。四根大红的柱子撑起覆盖碧瓦的亭盖，仿佛画师笔下的一抹丹青。几个游人惬意地坐在凉亭中欣赏着满目的春色，蜿蜒曲折的石子路消失在草木深处。清澈的小河旁，妸娜多姿的垂柳如同轻舞的少女。孩童们在草坪上放着风筝，不时传来一阵阵欢快的笑声。我坐在小河旁的石墩上，看着脚下静静流淌的河水，想着那个曾经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