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喘的村庄(随笔)

《残喘的村庄》

作者：风铃A

　　我们村建在坐北朝南的半山坡上，已在日出与日落的交替中残喘了四个多世纪。村子三面都被高高耸起的大山包围着，前方再远一点，还是影影绰绰的大山。

　　远远看去，黑乎乎的村子就像一个即将离世的老人。这里每天升起的太阳如钟摆一样，频繁地晃动在东、西两座大山之间。村子上空顶着的一片儿蓝天，好像一张准备随时蒙在在死人脸上的纸。一张永远也揭不开、盖不上的纸。

　　村子的整体布局，就像一只横卧在半山坡上被风化得干瘪干瘪的，紧紧粘在半山坡上失去四肢的狼。村里的几条主街，如同这只“狼”的几条肋骨，呈不规则“井”字形排列着，歪歪扭扭地把村子切成了几小块。穿梭在井字街的人们，麻木地在这里繁衍生息着。

　　在我很小的时候，村里的老人、中年人和孩子加在一起有上千人。这些人被分成了四个生产小队。清晨，太阳被男人手里的烟锅儿烫醒。伴着几声鸡叫，冷冷的太阳慢慢腾腾地从永不枯萎的大山里爬出。

　　太阳升起后，村里那些扛着各种农具的乡亲们背着日光，穿过十字街四散在周边的地块儿当中。村子里，只剩下孤零零的孩子哭着喊“妈妈”的声音，和母鸡下蛋时发出“呵呵哒、呵呵哒……”地呼救声。这时候，太阳会十分慷慨地把自己的光芒淋漓尽致地撒在人、老屋、和一堆堆高高凸起的坟包上，再无精打采地溜达到西边，被烟囱里打着弯儿的炊烟熏得咳嗽了几声，又被男人用锄头狠狠地砍了一下，似乎滴着血，摇摇晃晃地掉进西边的山坳里。

　　天黑之前，十字街边每个拐角处都聚集着一伙人。那些人有坐在板凳上吃饭的；有半睁着眼“吧嗒、吧嗒”抽烟的；还有怀里抱着孩子喂奶的……眨眼之间，村子浸泡在漆黑一片的天空下。这个时候，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似鬼火一般在这只“死狼”的身体上跳跃着，四周都是安静的。偶尔，圈里饿得大叫的驴成了村子的主角。

　　记忆里，村里永远活跃着的是鸡、驴、男人、女人，和男人手里忽明忽暗的烟锅儿。

　　村子给人的感觉，至今未曾改变！只是村里的人变白了，村子上空盖着的那张纸变成了暗黑色，曾经的坟包高了，旁边又添了好多新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