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手

牵手

作者：刘爱芳

朋友打来电话，说邀请我去上海玩，唐山朋友又打来电话预定明年的旅游线路。想想这些年漂泊在外的日子，旅游对于我来说已经失去了诱惑，如今，只有远方家乡的样子一直在我脑海里翻滚着。 

 
也许，我和所有背井离乡的游子一样，总想为家乡的父老乡亲们做点啥。

 
    想到这儿，我便盘算着在春节期间的消费支出。前天刚刚为家人汇去了7000元，手中的积蓄已经所剩无几，心里不免有些感慨。昨天，刚刚发了上月的工资，今天又在计划着为家乡的亲朋好友做准备。想起那些曾经帮助过我的阿姨、大叔，不知他们还有几人健在？ 

 
    我拿起笔，开始统计他们的名字，当我写到那个漂亮姐姐时，内心便久久不能平静，眼睛不由自主地变得湿润起来。 

 
    那位姐姐长得柳叶弯眉，樱桃小嘴，面色白里透粉，头发好像绵羊一样的自来卷，性格倒是算得上是泼辣蛮横的那种女人。 

 

    姐姐为人处事很圆滑，做事从不亏欠人，更加晓得知恩图报。在结婚以前，她面对众多的追求者总是表现得不屑一顾。 

 

    婚后，她仍然是很多靓仔的追求目标，只要有事，不用上赶着去求助于人，自然就会有很多靓仔争先恐后地替她去办。  

    姐姐的丈夫自然也是地方的一个靓仔，那时候，在单位上颇有名气，有些未婚女孩儿对他百般献殷勤，甚至有的傻妹子竟心甘情愿地以身相许，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说，他像日本电影《追捕》里的高仓健。

  
    在家的时候，姐姐经常来我家玩，因为我有洁癖，从不留她在我家吃饭。姐姐更是洁癖，她家里里外外收拾得总是一尘不染。 

 
    去年春节回老家。安排好住宿后，哥哥对我说：“家里有好几辆车，你走亲戚时，想开哪辆车就开哪辆。”

  
    我羞涩地回道：“哥，我不会开车，你就是我的专职司机。” 

 
    嫂子听了我的话以后，就笑着说：“我们家的姑奶奶就是命好，回家还得配辆车，还有专职司机。”

  
    我们一笑而过。  

    次日，我便让哥哥开车带我去姐姐家拜访。 

 
    在路上，哥哥告诉我，那位姐姐自从单位解体后，她就承包了水站，去她家，需要走一段田间小路，再加上路上都是厚厚的积雪，车子根本不能行驶。因此，我们只能下车，徒步而行。 

 
    刚下公路，眼前的一切使我内心有些凄凉。曾经的小路很宽敞，为了方便行人，现在却连一个脚印都看不到。  

    我们踏着厚厚的积雪，皮靴里也灌入了积雪，袜子也湿透了，走了大约二十多分钟来到一家小院，小院显得冷冷清清。  我们轻轻叩了叩门。 

 
    “谁呀？进来吧。”里面传来姐姐的声音。

  
    进得屋来，由于眼睛被外面的积雪晃得有些不适应，几秒钟后才看清了姐姐的面容。这一眼，不觉心里一阵酸痛。曾经被众人一致认可的大美女，而今，脸颊像是刻上了很深的皱纹，好似一位风烛残年的老妪。或许是春节前染了头发，只有一头乌黑的秀发还在焕发着她当年的影子。  

    见到我，她一把将我拥入怀中，很用力，抱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没有多余的话语，上下不停起伏的身子告诉我，她在流泪。  

    当时，我静静地依偎在姐姐温暖的怀里，泪水悄悄滑落，心里感觉很幸福、很舒服，就像被妈妈搂抱的那种感觉。  

    姐姐兴高采烈地取出家里最好的食品招待我，我们吃着、聊着，彼此相互倾诉着离别之后的酸甜苦辣……

    原来，在我离开家乡的第二年，姐姐家的女婿骑车为了躲避逆来行驶地车辆，摩托车闯过围栏撞到公路旁边的大树上，当时人就昏厥了过去，姐夫得到消息后，他的眉头紧紧地蹙着，急得满脸通红，汗珠直往下掉，视线焦距在手中的杯子上，由于握得太过用力，杯中的水都溅了出来。姐姐一夜之间头发白了一半，人也苍老憔悴了许多。女婿从此在也没有站起来，为此，她的女儿被迫辞职在家，肩负起了生活中所有的重担。

    都说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看着女儿一天天消瘦下来，姐姐心里非常难受，她每天一有空就过来帮着喂饭、更换尿不湿，还要为女婿按摩。

    转眼十几年过去了，女儿一直默默无怨无悔不离不弃地支撑着这个家。姐姐在诉说她家不幸的遭遇时，嘴唇颤抖着，可能是她已经没有流泪的力气了。我一时不知用什么语言来安慰她，随手递上一个橘子。姐姐接过后接着说：“那些虚无缥缈的誓言和承诺，到最后还不是那个曾经让你流泪和欢笑的老伴吗？那些在你失去地位和青春的人，早已逃之夭夭了，而留下来的，只是两人的终守。” 

 
    那天，我们聊得很晚，也聊了很多。言语里听得出，姐姐已经把人世间的林林总总看得很透很透。  

    是啊，谁和谁好？此时，我不禁想到苏娜的那首《牵手》：

    因为爱着你的爱，因为梦着你的梦。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幸福着你的幸福。因为路过你的路，因为苦过你的苦。所以快乐着你的快乐，追逐着你的追逐…… 

 
    在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多年以后，我会不会也像姐姐那样，在家独守老伴，一直到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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