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编号:7]【征文】坐在门前看风景

坐在门前看风景

祝宝玉

我在乡间有处房，上下两层，四间，住一家三口，绰绰有余。门前无院，四米开外是一条宽约八米的大马路，因偏僻，来往车流不大。于是，宽绰的马路成了孩子们天然的玩场，我的小儿才四岁，正是顽皮的年龄，每天都有四五个和他年龄相般的孩童在我家的门前玩闹，特别是傍晚的时候。

夏日昼长，放学之后距离天黑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我小儿的玩伴中有名博文的男孩年龄稍大，约八岁，上一年级，还有他的小妹叫雨涵，是个跟屁虫，硕硕是我家邻居的孩子，才六岁，他们四个能玩在一起。路的一侧堆放在一堆盖房子时剩余的沙子，他们几个便喜欢在沙堆上玩耍。他们时而刨，时而堆，时而掏，时而推，沙子成了百玩不厌的玩具，乐此不疲。俨然，博文是这群孩子的头头，他指派着谁谁干啥，小喽罗们都惟命是从。这让我想到，在孩子们的心里大概也有天然的秩序，只不过比大人的世界里更单纯，更可爱。

我家的晚饭吃的早，我把饭桌搬到门口，有些许凉风，且亮堂。我让孩子们一起来吃，他们都不推却，一窝风地跟着我去洗脸盆那儿洗手，然后我一一给他们擦干净。四个孩子围在一起，加上我和妻，把小饭桌挤得满满当当。抢食吃得香，我小儿一人吃饭时，又是哄，又是让，他还不怎么好好地吃，但孩子一多，他到自己主动吃了，还比平时吃的多。风卷残云一番，小鸟们又飞出去玩了。看着狼籍的碗盘，我妻笑问我，还要一个怎么样。我瞪着圆眼说，不行。一个男孩就够我受的了，还要一个，不是要我命吗。

傍晚的气温降了下来，孩子们跑远玩去了，我跟在他们后面，一方面看管他们，一方面散散步。我家离大片的庄稼地不远，现时，麦子已经收割，豆子还没有种下，平原之上，坦荡无垠。路的两侧种的有菜园，一些年龄大的乡人在侍弄菜地，辣椒、茄子、毛豆角、西红柿，这些时令菜蔬都长得红红绿绿，甚是喜人。我的三婶看到我，给我摘了一兜子辣椒和毛豆角，我欣然接纳了。

晚风习习，吹拂我脸，好不舒服。孩子们跑来跑去，我也无心去寻，回到家，坐在门前，和妻子一起剥毛豆角。豆角个个饱满，豆粒儿青翠可爱，炒了吃，味道鲜美。我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叙着话。

我喜欢坐在门前抬头看云，夏天的云一团一团的，排列整齐，布满苍穹。天很蓝，云很青，静默地注视它们，不觉它们缓缓移动。等过一时，再去追踪它们，已经是另一番模样了。它们在变，慢慢地变，不知不觉，却又在自然之理之中。云，自在卷舒，令人心静，故而身安。悠然见南山，抑或心远地自偏，大概也是这层境界。我身在乡下，不羡慕城里人的生活，但恐怕城里人有时会嫉妒我的。

码字累了，看书乏了，从屋里走出，站在门前，向西望，一里路之外，有一片葱绿的杨树林。一些事物，在远处为它取景，美才能体现出来。倘我临于一棵杨树之下，是万不能找到她蔚然的美的。有飞鸟飞出，飞回，在那片杨树林的上空存留着很多未知的猜想。我喜欢站在，或坐在我家的门前，远望它，看它四季的变化，葱郁到凋朽，再葱郁，再凋朽，时间的轮回得以清晰地印证。我啊，不伤春、不悲秋、不闺怨，望着骎骎的时光在我的眼前跑远，消逝在树林之后，尘埃落定。

泡一杯茶，迎迓好友，就坐在门前，东拉西扯闲聊一番。文坛上的一些故事，或者世俗间的几段趣闻，再或者彼此交换读读近日的新作，这些都凭添一些充实给寂寞的心灵。但是知己是何等稀少啊，故能得两三个足矣。知己不常来，也没有埋怨，这尘世里有太多牵绊，又怎能得时时相聚。茶淡人散，天命各安。

友人张珂曾在闲谈中指点我在门前开辟一畦菜地，说有草盛豆苗稀的意蕴，而我却是懒散的人，错过了春种的时节，以致门前荒芜丛生。而近读《陋室铭》后我又淡然了，“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不恰是这一景象吗？居于乡间，没有灯红酒绿的叨扰，没有劳神费心的应酬，这种自得，这种惬意，很是随心自在。

有人说我生活地有些消极，不务正业，尽倒弄些酸文假醋的东西。我是不会和他争辩的，对于这样的人争辩是没有意义的，他不懂，所以他不理解，他一心钻营，他活的世界与我不同。给他一千两黄金，他什么都可以出卖，给我一千两黄金，我也不愿意兑换我现在的生活。

前日下了一整夜的雨，暴雨倾盆，把不远处的小池塘涨满了，青蛙们不疲不休地呱呱了一夜，没有一点儿音乐的美感，不过倒没有打扰我的睡眠。我在意时，它们存在；我不在意时，它们仿佛消失了。笔驻于此，它们的叫声又抵达我的耳膜。突然，又止息了，我想可能是哪个调皮的孩童向它们扔了一枚石头，所以，它们禁声不语了。

雨后的万事万物是清新的，路面也都被洗刷地干干净净，今个儿是逢集，又是周末，学生们随着爷爷奶奶，骑着自行车或三轮车去赶集，他们也都穿戴地整整齐齐，脸洗的白白净净，让人看后心旷神怡。学生们都是心地良善的，我喜欢和他们在一起，当一个教师的幸福，也莫过于此吧。

我在沉思中时，龙龙大声喊我，叔，看我。我便抬眼瞧他，那孩子正双手不扶车把骑着自行车，样子神气极了。他真是练得炉火纯青了，竟可以如此自如地拐弯。我夸他骑得不错。他笑嘻嘻地骑远了。龙龙是个孤儿，我妻常担心这孩子将来的前途，我却不那么看，龙龙天生性格开朗，这样的人，以后的生活不会太隐晦的。

初夏的蝉已经登场，轻轻的风把它们的鸣叫送来。我的乡村很偏僻，但不乏这些灵性的虫豸相伴，且我的门前却很开阔，足够我与它们的思绪回旋激荡。

作者：祝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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