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我的童年校园生活
作者:高二高
那天下午,我和妻在地里干活儿。妻告诉我:“小孙子要放学了,你去学校接一下呗。”
小孙子读二年级了,儿子儿媳在城市里打工,照顾孙子的事就靠给了我们两口子了。我来到学校门口,看着学校门口还没有家长来,我一看手机,才知道来早了。每次来学校接孙子,我基本上都是按点来接,然后急匆匆回家。这次,我趁着时间早,想到学校转一转,毕竟学校也是我曾经读书的地方。
我和门卫打了一声招呼,看门的保安和我是同学,我告诉他想到学校转转。他说:“好的,学校近几年变化很大的,基本找不到我们以前的模样了。”我顺着学校的甬路慢慢走着,耳边不由回忆起我那时的儿歌:“小么小儿郎 背着那书包进学堂 不怕太阳晒 也不怕那风雨狂 只怕先生骂我懒哟 没有学问那无颜见爹娘 啷里格啷里格隆咚锵 没有学问那无颜见爹娘……”。
石板和煤油灯。曾记得我小时候,那是70年代初。我才上一年级的时候,当时,没有现在的好条件。我们写字用的笔是石笔,所谓的“纸”是“石板。”石板是青黑色的石制品,表面光滑,两面可以写字,长约25厘米,宽约15厘米,厚约半厘米,四周用木框包起来,好像是2毛钱一块。石笔灰白色,细圆形,约10厘米长,2-3毫米直径,比粉笔要“硬气”得多,5分钱一把12支。也许有人说太便宜了,当时还处于大集体时期,农民还难以解决肚皮的温饱,不能只看价钱,要看收入,那时候收入低得很。后来听娘说,她当时干一天活儿才两毛钱的工分。奶奶告诉我,我上学的石板是用4个鸡蛋从供销社换来的。孩子爱贪玩,小男孩更是淘气,石板一摔倒地上就会坏的。后来,爹也学着隔壁的二大爷,给我磨制了一个不怕摔的铁板,在顶端打俩孔用绳子一绑,这样可以在手里拎着。用纱布把铁板打磨得干干净净,为了防止生锈,写完字,我也会用纱布打磨一下的。那时候我们上学的课桌是水泥板做的,用砖垒砌的桌子腿。冬天很冷,桌面凉的冰手。一个个同学手冻得跟一根根小红萝卜似的。教室里烧的煤泥炉子,炉口的蓝莹莹的火苗上下窜动着,但散发不出多少热量。晚上,在家写字。那时村里家家户户都已通了电,但是电量供应不足,停电是常有的事。相伴我的是煤油灯,娘一边捺着鞋底儿,一边看着我一笔一画的写字。每天的任务,在石板的正反面写满带拼音的几个大汉字。放在窗台上,第二天上学时,小心翼翼地拎在手里,然后交给老师看了,就算是完成了作业。不小心擦掉了写好的字,挨老师批评也是常有的事。
钢笔和白粉联的纸。我上三年级的时候,国家实行了土地承包到户。家乡人实现了家家吃上了白面馍,能够吃饱了。当时我们都是用钢笔写字,我们写字用蓝墨水,写字用的本子是“白粉联”纸本子,也就是当时一种很薄的纸。一张纸2分钱,一瓶墨水2毛钱。一张纸大约是四开的,然后裁成16开或32开的,娘用线给我装订成本子。供销社有卖方格纸的了,一页写300字。因为贵,娘就买了一本,让我隔一段时间扯下一张,垫在白粉联纸下,透过薄纸显示的格子,按照格子一笔一画地写字。上课时,写字写着写着,钢笔没有墨水了是常有的事。遇到这种情况,我们同学之间要互相拆借。起先,我是跟小松借几滴,有时和晓东、晓莉借几滴,这要数清楚的,要有借有还的。这就是同学之间的“诚信。”那时候,写钢笔字写得好的同学会得到老师夸赞的。我写的字曾经让老师作为“范本”,在同学间传递,心里感觉美滋滋儿的。读初中的时候,我从书店买来了“庞中华”的字帖,钢笔书法曾经是一股强烈的“校园风”,只要是提到硬笔书法,我们就会联想到这个名字,而且他的硬笔书法,影响了一代人的成才。按照字帖写字,当时庞中华的钢笔字是“杠杠”的,是那个时代学生羡慕的好字。1985年出版的《庞中华钢笔字帖》,我一直保留着,每当我看到这本钢笔字帖后,不但有一种亲切感,而且还有一种自豪感和成就感。
念兹在兹,难以忘却。我的书包是娘一个布条一个布条裁剪出来的,是用我穿旧了衣服裁剪的。书包里就那么几本书,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新学期娘帮着我包书皮。为了让我从小养成整洁的习惯,让我学习的同时,要保持书页整洁。好的习惯,也是为了把我的书传给妹妹和邻居的孩子。大家可以互相借阅,也可以节省一些开支。
我在校园里慢慢走着,曾经教过我的老师已经退休了,再也找不到我以往老师熟悉的面孔。我曾经待过的教室已经翻新成了高楼。我走着走着,看到了我曾经保留的记忆。在校园中心的那几棵柏树。我在柏树林里走着,用手触摸着。这是我爷爷在这里教书的时候,带领孩子们种下的。算起来,也有百年了。我抬头看着这些历经沧桑的柏树,一棵棵依然枝繁叶茂。曾经的记忆已成昨日,不知道承载了青春多少的欢乐,那群嬉戏打闹的懵懂少年,如今已不再是触手可及的伙伴儿,已经化作了依稀的印痕,沦为彼此生命中的一道过往的风景线。
下课铃声响起,我似乎穿越回我儿时下课打打闹闹,放学熙熙攘攘冲出校门的场景。大家一窝蜂似地冲出教室,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儿,一身土一身泥,嘴巴边流着大鼻涕,黑黑的衣袖,不知道是擦石板还是擦鼻涕留下的印痕。一个一个不知道干净的毛头小子顾不得回家,把书包往院子里一扔,就一溜烟跑到街上蹿进了田间,演戏打仗投土坷垃、钻进玉米地里捉迷藏。
我站在甬路边,沉浸在童年的幸福回味中,小孙子走到我的身旁,拽着我的衣袖:“爷爷,我放学了。”我这才醒过神来,我帮孙子拿着书包。大人们等待在校门口,寻找等待着各家的孩子,一个个小孩子书包越来越重,改背为“拖”了。重重的书包,像拉杆箱一样拖在身后,往往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现在的孩子们都是家里的宝贝,放学都要家人接送。小孙子一路小嘴不停啵啵地给我汇报着上课的情景,追促我快点走,赶紧回家写作业。我看着一个个孱弱的小身躯,背负着沉甸甸的大书包,弯着腰低着头,走在上学或回家的路上……此画面常让我联想到俄国著名画家列宾创作的“伏尔加河上的纤夫”。
作家冰心说过,“让孩子像野花一样自然生长”。诗人的浪漫想象,却承载着对孩子们无拘无束自由成长的希望。我再也寻不回以往读书的快乐,我带着可爱的小孙孙向家的方向走去。
过去和当下时空交集,酿造一杯陈年老酒,有喜有忧有笑有泪,一切随着时间的胶片慢慢绽放。
2023-03-27 2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