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三十七章》

三十七、

    快到六点了，玥红和晓峰向家人打了招呼，就手牵手的出门一起去接晓峰的母亲。

    玥红和晓峰的家所在的这座小城，座落在大西南的一隅。大西南丛山峻岭，绿植肥厚，长年青山绿水。这座小城更得天独厚，和省城一起独占了这四面环山中仅有的一块平原。这小城虽小，却是通往西南边陲的交通要道，更是通往附近四乡八寨的枢纽。因为地理位置的重要，小城很早就成了一个物资集散地，商业氛围浓厚，商家林立。可是小城再怎么繁华，却离不开大西南的大环境。因为山高路险，植被丰厚，这里雨水充沛，湿气也相对较重。这地方在古代叫南蛮之地，瘴气严重。如今虽然不再有这样的提法，但湿度大却是没有怎么改变的。特别是农历九月以后，这里就阳光稀少，常常十天半月见不到几天阳光，所以这里很早就有“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的说法。每年入秋后，这里长时间细雨连天，到了冬腊月，这里更是阴冷潮湿，“烂冬”就成了常例。也因为如此，这里的人们过年多半都是在阴冷潮湿中度过，很少迎来阳光璀灿的日子。

    走在泥泞的路上，晓峰裹紧身上的大衣后问玥红道：“你冷不冷啊？”

    玥红笑道：“你冷我能不冷吗？”

    晓峰听了伸手把玥红拉近自己的怀里说：“靠近点，这样暖和。”

    玥红也没挣扎，靠在晓峰的肩头说：“我们是去邮电局门口等伯母呢？还是去家里等？”

    晓峰说：“依得我就去家里等。”

    玥红想想说：“不去！我们去邮电局门口等。”

    晓峰很奇怪，看着玥红不解地问道：“家里暖和，为什么不去家里等呢？”

    玥红笑着说：“我怕你。”

    晓峰更不解了，好奇地问道：“你怕我什么啊？”

    玥红听了，一下从晓峰怀里挣脱出来说：“怕你使坏！”

    晓峰听了，哈哈哈地笑起来说：“你是怕这个啊？”

    玥红笑着回道：“都上你几回当了，我得小心点。”停了一下玥红有继续说道，“我早晚都是你的，你不用这样急，你现在倒是应该想想过完春节后，我们回去该做些什么？”

    说到这话题上，晓峰想想后说：“也真是呢，寨子里通电了，宣传队的演出也完了，回到寨子里做些什么呢？”

    玥红想了半天说：“回去后就只有听队里安排了，倒是巧慧好，回去就去做她的老师，不用操心。”

    说道巧慧，晓峰问道：“我们那天去巧慧家呢？”

    玥红说：“初二呗，初二是拜年的日子。”

    晓峰说：“初二我不是要到你家拜年吗？”

    玥红随口说：“初二不行，就初三呗。”

    他们就这样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来到晓峰家门口。晓峰看看玥红说：“还是去家里等吧，家里暖和。”

    玥红坚决地说：“不去！”

    晓峰笑道：“我保证不使坏，行吧。再说，说不定母亲已经在家了呢。”

    玥红认真地看看晓峰，觉得他这表态也有几分诚意，才说道：“就信你这一次，如果不是那样，看我怎么收拾你。”

    晓峰听了赶忙说：“不敢不敢，我一定老实。”

    他们说着闹着，就回到了家，打开门，母亲已经在家里等着了。   

    玥红长长地舒了口气说：“伯母，你回来了啊。”

    母亲笑着说：“回来一会了，就等你们呢。”

    晓峰说：“那我们走呗。”

    母亲说：“就这样空着手去，不好吧。”

    玥红赶忙说：“伯母，不用了，大哥和二哥不是都带了面包和蛋糕了吗？”

    母亲想想说：“行，就这样，等会到街上再买点水果。”

    玥红说：“不用了嘛。”

    听了玥红的话，母亲没说什么，收拾了一下穿戴，就和晓峰、玥红一起出门了。

    来到玥红家，堂屋里已经热气腾腾，炉火烧得通红，八仙桌桌上也摆满一桌的菜肴。

    看到晓峰的母亲踏进堂屋，玥红的母亲就急急地迎了上去，拉着晓峰母亲的手热泪盈眶地说：“老姐姐，没想到啊，真的找到你们了。”

    晓峰的母亲也泪流满面地说：“是啊是啊，谁知道还有重逢的这天哦。”

    玥红的父亲坐在椅子上，不断地擦着眼泪，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晓峰的母亲看到了，擦着眼泪走到玥红父亲的面前，握着他的手说：“老弟弟，你好吧。”

   “好、好、你坐！”玥红的父亲哽咽着。

    晓峰的母亲就近坐了下来，手不松地看着玥红的父亲说：“老弟弟，你老了，头发也白了不少，怎么反而胖了呢？”

    玥红的父亲含着泪笑着说：“打成右派后，单位就不让我做原来的工作了，派去打扫卫生，洗厕所，一天无所是事，又不动脑子，这样就养胖了。老姐姐，你也老了不少，头发都大半白了。”

    玥红的母亲也走过来说：“七八年了，能不老啊？大家都老了，老了。”她说着就邀晓峰的母亲做到八仙桌的主位上。

    晓峰的母亲慌了：“赶忙推辞着说，不行不行，我是客，哪能坐主位，还是你们坐，我在旁边就行了。”

    玥红的父亲正色地说道：“第一你是大的，该坐主位；第二我们现在是儿女亲家了，亲上加亲，就更没主客一说；第三我们久别重逢，难得这机缘，所以你别再推辞。”

晓峰的母亲听了也不好再谦让，只得坐了主位，玥红的父母就一旁一个坐了下来，孩子们也就不分大小围坐了下来。玥红和晓峰自然是坐在了一起。

席间，晓峰的大哥站起来举着酒杯对玥红的父亲说：“伯父，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比过年都喜庆，都重要，我敬你老一杯，为我们两家失散多年后的重逢，也为大妹和三弟走到了一起。”

    玥红的父亲听了说：“对、对，今天就是大喜的日子，值得庆贺，大家敞开吃、敞开喝。如果时间晚了，你们就在这里住下，屋子多得很。”

    晓峰的母亲听了才认真地打量起玥红家屋子来。堂屋四周还有四扇门，说明有四间住房，一旁还有个楼梯，楼上屋子就应该更多了。       晓峰的母亲看后小声的问道：“你才来这里没几年啊，怎么有这样宽

大的房子呢？”   

    玥红的父亲听了笑着说：“这也算机缘吧。

    晓峰的母亲说：“怎么回事呢？”

    玥红的父亲说：“老贺你还记得吧。”

    晓峰的母亲说：“记得啊，不就是那个老红军，南下干部吗？”

    玥红的父亲说：“我调到这里后的第二年，他就调来当了县委书记，才到岗，他什么都不管，就到处打听我，后来还跑到我家来找我要酒喝。他那人你不是不知道，按着他的脾气，他才不管你是不是右派，是不是地主，只要对他的味，什么人他都敢接交，敢来往。”

    晓峰的母亲插口说：“是，老贺就是这样一个人，在省城的时候，接济我家不少。”

    玥红的父亲接着道：“记得是前年，他突然跑到我家来说，‘老徐，交给你一个任务’我一听就愣了，说，‘我现在这身份，还有什么任务能交给我啊。’他听后哈哈哈地大笑着说，‘你别怕，不是什么政治任务，’我说，‘那是什么呢？’他说，‘给我看房子！’我听了就纳闷，说，‘你那房子不是住得好好的吗？干嘛要我给你看房子啊？’他听了才正言到，‘我马上要调走了，去上海，这地方空气好水好，你得帮我把房子看好，我离休后还回来养老。’听了他这样一说，我才明白了，可我也顾虑，但也不好推脱，就找了一个借口想把这事推开去，我说，‘你那房子那样大，我家也住不完啊。’他说，‘我不管，反正我回来的时候，少了一间，拿你是问。’老贺这人你不是不知道，说他霸道也好，说他丁是丁卯是卯也好，反正他说出的话，你就的照着执行，否者就对你没完。我听了也没法推脱，本想拖着，拖拖就过去了。谁知道没过两天，大车小车的就开到我家门口，我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工人们就七手八脚的帮我搬起家来。我问是谁叫他们这样干的，工人们一口同声说是贺书记叫他们来的。听了这话我只能苦笑，没办法，只好糊里糊涂搬到这里来了。”

    “搬是搬过来了，麻烦也不断呢。”玥红的母亲一边说道

     晓峰的母亲不解的问道：“还能有什么麻烦啊？”

玥红的父亲说：“你不知道，刚搬过来的时候，知道我是右派的人都想打这房子的主意，三天两头的上门找麻烦。老贺说了那话，我也不敢让，就只好写信告诉他，信刚寄出的那阵子，那些人不但不死心，反而要约着来找茬子。谁知道一个月以后，这些人就突然不来了，后来我才知道是老贺打电话骂了现在的书记，那些人才不敢来了。”

     晓峰的母亲听了笑着说：“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老贺现在怎样呢？”

   “他啊，现在听说是上海一个什么区的区委书记了，比我们这县委书记大好几级呢。”

     晓峰的母亲听了感慨地说：“他是在党的人，又是老红军，提起来是必然的，只是岁数在那里了，估计也就这样了吧，不会在升高了。”

    玥红父母和晓峰母亲说着话，孩子们早就下桌去一边玩去了。大哥二哥带着玥玉玥青在院子里放鞭炮，玥红和晓峰则在炉子边说悄悄话，玥红不时地还会把桌上放冷的菜拿去热热，再端上来。她看着三个老人重逢后的喜悦，心中也是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