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任重居西门
陈队长他们西宅激战后,带领劫后余生的人,连夜回到闾山。此时关香烈父子仍在焦急地等待,见陈队长救回了西宅和部分东宅、以及老宅的人,便急问起西宅起火地经过。
众人哭哭啼啼,大骂笑面虎关香升,诉说火烧西宅,血染果园,激战石桥骇人听闻地过程。
关香烈越听越气愤,他那高高的身躯直立着,半天没有说话。突然“咚”的一声跪倒在陈大面前:“大兄弟!我相信共产党,感谢共产党。我把我的全家,和随我全家一起来的东、老两宅的人,都交给你,交给共产党……”他扫一眼跪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儿子和三大宅的男女老幼,又说:“你们记住:没有闾山游击队,便没有你们!没有陈队长,也就没有今天还活着的关屯人。”
“别,别这样!”陈队长和游击队员们连忙拉住大家。
“祖宗啊!我关香烈枉一世为人,让祖宗的基业毁于一旦,让你的子孙遭此大难!”他声嘶力竭地仰天大叫,喊完一口鲜血喷出,像一棵松树被无情地锯锯倒一样,直挺挺倒在岩石上,再也没有起来。
松涛悲吼,百鸟呜咽。人们见这刚强的老人就这样去了,大放悲声……
几天后,关幽燕散尽家财留下弟弟关幽厚,以及三大宅不愿离开的青壮年,参加了闾山游击队。接受了陈大交给的新的使命,带着全家老小下山,定居在幽州西门外。此时,关幽燕的母亲佟氏老夫人,因大火的烧烤,已经双目失明,疾病缠身了。五个孩子两个大点的为了救妹妹弟弟,已葬身火海。现在身边只剩下死里逃生的五岁的女儿换小子,三岁的儿子二丫头和正在吃奶的不满周岁的小儿子小三儿。
为了一家人活命,关幽燕每天进城卖零工,陈氏给人做针线,纺线换来钱补充家中开支。
关幽燕从一个挥金如土的贵族少爷,一下子变成一贫如洗的穷棒子,还要养活这一家老小,这日子可怎么过呀?更何况关幽燕天生的朋友义气,自己有钱不知道为家里着想,总想着穷弟兄。
这天,关幽燕在西门里杠房中出来,躲在没人处脱下贴身的羊羔皮坎肩,走进当铺当了,到粮行买了几斤米……这一切被躲在后面的冯秃子看在眼里,激动地掉下眼泪也走进当铺。
西门里杠房中关幽燕给弟兄们刚分完大家一天挣来的少得可怜的钱,三哥冯秃子突然叫住大家,向关幽燕发话了。
“大哥!我对你这样分工钱不满意!”老三冯秃子摇晃着手中的钱气哼哼地说。大家见三哥今天的气色不对,竟敢指责大哥,不知出了什么事儿,都静静地听着,谁也没走,又坐回原处。只听到冯秃子又说:“按理说,你是大哥,我们应一切听你地安排和调动,我这个老三没有说话的份儿。可是在咱这杠房里,在分配劳动所得的问题上,多少年来总是大哥你一个人说了算,这对吗?”
这冯秃子今天是怎么了,这样目无尊长?竟敢质问大哥?众兄弟都为他捏着一把汗。
“哈哈,哈哈!真是晴天霹雳风云起,兄弟内部有纷争!”关幽燕哈哈一笑,宽容地说:“好!老三,过去对这劳动所得地分红,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没和兄弟商量过。那你认为怎么分合理,只要你拿出新办法,就按你说地办!”
“大哥这话是你说的?虽然不是金口玉言,但你的话弟兄们都当圣旨一样言听计从。今天当着弟兄们的面可不能反悔!”这小冯秃子往绝路上挤兑大哥。大家更是莫名其妙,不满地盯着三哥小冯秃。
“操!你把我当孬种了?说话不算话!老三你只要说出弟兄们满意的道儿,我关幽燕如不采纳,当乌龟爬回去!”关幽燕有些生气。
“好!大哥大丈夫,一言出口,驷马难追!”说着他结束了对关幽燕的唇枪舌剑,转向屋中的兄弟们激动地说:“兄弟们!刚才我冲撞大哥,请大家理解我的苦衷,不这样不行啊!”他顿了一顿,又说:“过去,咱大哥家大业大,有万贯家财,领咱们挣钱一分不要分给大家,周济穷人,不够分又自己从家里拿,这兄弟们都知道。”
大家听了,都敬佩地向大哥点点头。
“可是!”冯秃子话锋突然一转:“如今大哥的境况不同了,这里没有外人,我不妨把话直说。关西宅一把大火烧得片瓦无存,是闾山游击队救了大哥的命,他才死里逃生啊!”
众人一听,想起关西宅大火无不气忿,都对关幽燕投去同情的目光。
“大哥见西宅的几百口人,已无存身之地,他又散尽家财,分给穷人房基、土地和果园,自己却带领全家落脚西门外。现在他家剩下老少六口老的老小的小,全靠大姐一人缝补纺织怎能维持生计?而大哥成天跟我们拼命地干,自己分文不拿,这样下去还有他家中人的活路吗?现在大哥一家吃了上顿没下顿,光凭当东西过日子。”冯三说到这里,从怀里掏出羊羔皮坎肩,“昨天把身上穿的衣服都当了买米,大哥过这样的日子,我们做兄弟的能忍人心看着吗?”
“啊——原来是这样!”全屋人松了一口气,有人问:“那三哥你说怎么办?”
“让我说好办!以后的工钱大哥拿双份,今天已经分了,我想每人交回一元,也够大哥全家买米,给老太太治病的了!”
“好!就按三哥说地的办!以后工钱大哥拿双份。”大家一听都表示同意。并纷纷把钱交给了冯秃子。有的要多交,被冯三退了回去。
“老三!你这是干啥?还有规矩没有?这工钱我不能要!”关幽燕忙站起来阻拦。
“我说大哥!你就听小弟一回吧!兄弟们不忍心让你全家挨饿啊!”冯三央求着,便想把大家交回的钱塞到他手中,见他执意不要,便严肃地说:“大哥,大丈夫说话算话,事先咱已经把话说死了,你说我的办法只要兄弟们赞同,便按我的办法办。现在你问问兄弟们,同不同意我的办法?我可不想让大哥爬回去!”
“啊——原来你小子把我逼上死路,在这儿等着我哪?这……这!”
大家这才明白冯三哥那番话地用意,都佩服地看着他,心里说:不怪人们都称冯秃子是智多星,办事儿还真不含糊。
“啊哈!大家都在啊!什么事儿这么热闹?”正在大家与关幽燕争执不下时赵二回来了。
“二哥回来了,太好了,你给评评这个理。”冯秃儿见赵二来了,像遇到救星一样,将刚才他所说的一切,全都说给二哥听。
“我说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身为大哥,遇为难事儿不向兄弟们说,这本身就没把我们这些兄弟放在眼里。你今天当着众兄弟的面答应了老三,又反悔,岂不成了反复无常?这让兄弟们怎么说你呢?”赵二瘦高的个子站得笔直,脸上充满了正气,样子对大哥非常恭敬,语言毫不留情,说得关幽燕无言以对。他又缓和了一下语气说:“大哥呀!咱‘在家里’的弟兄本是一家人,你一心为了弟兄,无人不佩服。你的老人儿女在苦难中煎熬,难道我们不心疼吗?据情据理都应伸出援助之手。今天老三地主张我赞成,你就依他吧!啊?”
话说到这儿,还说什么呢?关幽燕只好听从其便了。但他想了想又说:“我同意老三和老二的意见,今后在工钱的分配问题上,同兄弟们商量,但我只拿一份,不能特殊拿双份。至于老二刚才说的我以后一定改掉,以前我有对不住弟兄们的地方,请原谅。”
大家听了,都很高兴,但仍坚持让他拿双份,关幽燕坚决不拿,赵二见争持不下便说:“我看别争了,大哥同意跟弟兄们一样领工钱,也就不容易了。金钱对咱们来说,能养家糊口就行,多了也没用,就让大哥和弟兄们一样吧!”
听了赵二的话,兄弟们也就不说什么,都高高兴兴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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