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风云再起
日本投降了。
幽州一片欢腾,人们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关香升还阳了,带着已经疯癫的五姨太搬回老宅,又作威作福发号施令了。大儿子关幽洪冒出来了,进城接管了过去的银号洋行开张营业了,并以抗日英雄自居,又横行无忌了。
七十来岁的关香升看关屯被他,被鬼子毁得只剩老宅这座祖宅,一阵心酸,但他很快就踏实了,从此已无东西俩宅与他分庭抗礼了,他开心地乐了,伸手搂住五姨太太翠红。
“干什么?丈夫老公公!”翠红又说疯话了,她自己也不知叫丈夫好还是叫老公公好,干脆都叫吧,省着这两只公狗老打架。当关幽洪来了,他就笑嘻嘻地叫“儿子丈夫”。弄得父子二人无可奈何。老色鬼关香升,看翠红不愿与他媾和,长叹一声想起了全家挤在山神小庙的嬲事——
那天老东西关香升实在闷得无聊,见五姨太从日本人那里回来了,头发零乱衣服不整,红红的脸上直淌汗。心里很不是滋味。
“翠红!你过来。”
“干什么?你没能耐,把我送给日本人欺负,当个睁眼活王八,你的脸还要吗?”翠红疯了,但骂起老东西来一点也不疯。
“哎——忍耐点吧!反正你也是让人玩。”说着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捧起她的乳房又揉又捏,还把手伸进她的下衣里乱摸,口里说道:“委屈你啦,我心疼你也没办法呀!”
“什么玩意?像只死耗子似的。想要你就来呀!”她见关香升毫无精神,“啪”地打了他一个耳光说:“还不如我儿子丈夫呢!”
这时正好关幽洪进来,见状狠狠地吐了一口骂道:“老不死的,还这么不要脸!”
“哎……哎!我是你爸爸呀!”
“嘻嘻……嘻!他是你爸爸?来来来,妈抱抱大儿子……”翠红笑嘻嘻地将全身脱得一丝不挂,一下扑到“儿子”怀里。
尽管翠红是四十来岁的女人了,又受人的百般凌辱,可她为了活命,为了自己亲生儿子能有人疼爱,她傻吃傻玩,身子养得又白又胖,两个乳房颤巍巍惹色鬼发狂。关幽洪的嘴被她的乳房堵住喘不过气来。他再不顾什么了,当着阿玛的面,掏出硬邦邦的那物老二就……
翠红嘻嘻呵呵地大声喊道:“老东西你看你儿子比你强吧?这才过瘾呢!你过来跟你儿子学学,你们爷俩一起来,老娘擎得住!”说着一翻身,一把将关香升拉过来按倒在炕上,压在身下,又搂住关幽洪……
她这一手,两个禽兽谁也没想到,关香升闭目不敢出声……
这丑陋的一幕,被在外面玩耍的孩子们看得一请二楚,听得一字不漏,很快就把庙门堵严了。一双双小眼睛,像看狗的起性……
“好看吧!来,你们也和你五奶奶玩玩?”翠红说着推开两个东西,便追孩子。孩子们见她已是满眼流泪,赶快跑进树林,很快老宅父子的丑闻又传开了。
日本投降后,“在家里”的弟兄都想过上安定的日子。关幽燕总算不再那么操心了。然而,老太太的病却越来越重了,关幽燕的病虽然经过治疗,但因没好好休息,又不及时吃药,也是时好时坏。一家人,光靠编筐挣来的钱,已经很难维持了,再加上物价一个劲地上涨,生活更是艰难了,靠喂鸡,养几头猪卖钱添补开支。虽然弟兄们经常周济老大哥,可是关幽燕知道弟兄们的日子也不好过,总是想办法周济别人。加上他们夫妇刚强,讲义气,情愿自家断了顿,也要在弟兄面前装得有吃有喝。
“老大哥在家吗?”
一家人正忙着收拾条子编筐,一声亲切的老大哥,使关幽燕停下手中的活直起腰来。
“啊!是程兄弟,快坐,快坐。”关幽燕见程万达来了,有些诧异,忙让座。
“老大哥,我给你报信来啦!”程万达喘着粗气,开门见山地说:“国民党要对咱们下手了,说咱们是黑社会组织,扰乱治安,反对政府,跟共产党穿一条裤子。城里的弟兄已被抓了不少,有人已经供出你是我们的老大哥,说不定他们要抓你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别提了!自从国民党一进城,我的熟食店可遭了秧,每天不是兵就是警,吃完还得拿,稍一不顺心,动手就打。昨天我的店小二,让一个喝醉了的兵算账,被打得到今天不能上班。今天上午,又来一伙警察,我里里外外忙着招待,谁知还是没招待好。”说到这儿,稍停了停又说:“这时一个当官模样地说:‘你小子识相点儿,有人供出你是在家里的大哥,不是你烧鸡对我的胃口,早把你同其他老大一样抓起来了!’我听了这话,忙陪着笑脸说:‘谢谢警官,您愿吃我的烧鸡好办,只要你高抬贵手,吃多少我都给您做,吃完了我再给您包一些,带给家里人尝尝,算我孝敬您的。’然后我又说:‘其实我是一个穷开店的,知道什么家里家外的?能养家糊口就不错了。’谁知他听了这话,眼睛一瞪说:‘不用你嘴硬,等我抓到你们关老大哥,拿到你们的传家宝扇,你们一个也别想跑!’这小子喝多了,说走了嘴,几个人向他使眼色他都不在乎。警察们一看,架着他走了。我惊出一身冷汗,忙收拾店铺跑来了。”
“啊?有这等事儿?”关幽燕感到事态严重,沉思着说:“我们‘在家里’都是穷弟兄,穷帮穷不抢又不夺,碍着他国民党什么事儿了?我就不相信他们能把穷人都抓起来!抓起来更好,我们还有吃饭的地方了呢!来抓吧,我关幽燕正愁没人抓呢!”
“老大哥!冷静点儿吧!”程万达说:“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咱千千万万弟兄都看着你呢!如果你有个一差二错,让我们……让我们怎么办呢?”程万达话中带着哭腔。
“杀人不过头点地,头切下碗大疤。不用怕!日本鬼子那样凶,咱不是跟他斗过吗?就那些流氓地痞国民党,那不是小菜一碟!”关幽燕见程万达惴惴不安,缓和了口气说:“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他们知道咱们的秘密,肯定咱弟兄中有人告密!可能还是贴心人,除了我身边几个人外,谁知道我是总头?谁知宝扇的秘密?”
“对!一定要找出这个败类!”
“老程,我看你这店开不开没啥意思了,你先将城里的弟兄安排一下,能躲地躲一躲,实在不行,让他们上山投游击队去。你处理完城里的事儿,赶紧躲起来。”
“是!”程万达答应着:“可你呢?人家要抓你呀!”
“我不要紧,随时都可以躲。我得把事儿弄清楚,不把害群之马整出来,就没弟兄们的好。同时,我必须对影响较大的几位老大做安排,不能让他们落入敌手啊!”
“好吧,老大哥要保重,我得去处理了!”程万达说着向关幽燕一躬身就走了。
黑沉沉的夜空中,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南风一吹打在窗纸上使人心烦。这是入夏以来的又一场雨,连续的雨,已经使护城河的水只涨不落。大沙河已是波涛滚滚了,眼看着茁壮的庄稼,已有不少被水淹死。“唉!农民弟兄的日子可怎么过呀?”关幽燕躺在炕上,不但胃疼得钻心,而且腿也酸痛难忍。这些他早就习以为常了,最使他头疼的是“在家里”内部出了败类。是谁呢?龙大?不能。前天他来看过我,说这日子没法过,要去打游击。是郑奎?也不能,这个郑大胆儿心直口快,和穷人在一起,决不会出卖弟兄。是赵二?是冯三?更不能!是钟有亮?他脑中闪过高大辉的话,闪过他那瘦长而又文质彬彬的脸,闪过日本投降后关于他的种种传闻……
钟有亮在自己屯里是不大不小的财主,日本鬼子修炮楼,占了他的房子和宅基地,搞得他家破了产。日本完蛋了,他又成了财主,他仗着手下的弟兄讲义气,竟横行乡里……想到这儿,他再也不敢想下去……
“丫头妈,你醒醒。”他推了推劳累一天正沉睡的妻子,“我睡不着,咱说会话。”
“你看你,半夜三更的。”妻子说着,翻过了身,“怎么?胃又疼了?”
“不,没关系!”关幽燕说:“我的病不要紧,不过这几天风头不对,我很可能被抓。我要被抓走,你看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你能撑得住吗?”
“哎——天塌有矬子!别人能过,我也能过。”妻子硬朗地说:“不过你一个穷百姓,臭苦力,谁抓你干啥?”
“你别忘了,我可是‘在家里’的老大哥呀!这辽西三百六十五家分堂,特别是幽州各家都是我的管辖啊!同时,咱们还和共产党、游击队一起抗过日,打过汉奸,国民党能放过我吗?”
“那不都是好事儿?不都是为中国人吗?他国民党不是中国人?不也说是抗日英雄吗?”
“这些你不懂,连我也不太明白。”关幽燕心里翻腾着,“不过我听陈大队长说过,共产党是为穷人打天下,国民党是为地主老财撑腰哇!能有咱穷人的好日子过吗?”
“睡吧!天都快亮了。”妻子不想再说了,“管他共产党,国民党,谁能让老百姓过好日子,咱听谁的。如果共产党游击队都像我大爷陈队长那样,我这辈子就相信共产党,管他什么狗屁国民党、刮民党的!”
关幽燕也不说什么了,仍思索着。过了一会儿,见妻子睡着了,轻轻地穿起衣服,走出门,背起粪箕子,向大沙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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