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137、亲戚与亲情》

137、亲戚与亲情

关尚文回到西山岛，把发动机安装调试后，便进入紧张地麦收准备中。

北国荒原，千里碧绿，莽莽苍苍，微风荡漾。高树低草，远山近水，都现生命之绿；星罗棋布的大小湖泡，荷叶随风，荷包欲放；碧草繁花，姹紫嫣红；鸟儿在草梢欢唱，狍子在碧草间散步；野鸭嬉戏水面，天鹅俯瞰荒原；苍鹰凌空盘旋……在这碧染的沃野间，一块块，一片片，块片相连的金黄麦浪，散发出小麦的芳香……

三年自然灾害后的第一个麦收之时，正是北国流火七月天。流火过后，将是阴雨连绵。麦收不等人，首战就是决战，不在雨季到来之前将丰收的小麦收回，那将丰产不能丰收，小麦便会泡汤。

关尚文站在高高的康拜因操纵台上，眼望边关这生命之绿，千顷闪烁金光的麦浪；耳听远近机械地轰鸣，他陶醉了。想起三年多来，中国人民经受的苦难；想起小弟弟饿死，自己为十三个土豆的波折；想起姐姐、姐夫他们开发北大荒的雄心；想起十万转业官兵和支边青年，在极端困难面前的毅力和不挠的精神；想起师傅夜间修车头上撞起的青包……他不由得吟诵“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诗句，随口又吟颂道：“不经一番苦煎熬，怎得明媚迎欢笑！”

此时，机务副场长带领分场机关干部，来察看小麦开机收割情况。见关尚文站在康拜因上举目远眺，神情激动，口中不知在说什么，便来到他身后听他吟的两句，笑着说：“喝！小关诗兴大发呀！”

关尚文还沉浸在回忆中，突然发现是机务副场长跟自己说话忙说：“副场长，这滚滚麦浪，散发着诗情画意呀！”

“是啊，这丰收来之不易！何不即兴赋诗以记之！”栾副场长是农机大学毕业，对文学也很喜欢，早听说小关出口成章，想试试他的文采。

“既然副场长命题，我就胡诌一首回龙诗，以博一笑！”接着吟道：

          山环水绕水环山，金波荡漾荡波金，

          汗水滴田滴水汗，开机收割收机开。

          艰难熬过熬难艰，三年苦渡苦年三，

          迎来喜悦喜来迎，甜蜜岁月岁蜜甜。

栾副场长一听、一愣、一喜，心说：“这家伙真是才思敏捷！这么快就来一首回龙诗。”不由得拍手称妙。又叫道：“小穆！你过来，快把小关的这首回龙诗记下来，我要好好地捉摸捉摸。”

正在地下和车长说话的穆春花听到叫声，急忙上了康拜因。

“小关，你再说一遍，让她记下来。”

关尚文只好又说一遍。

“你这诗怎么怪里怪气的？”穆春花记完直愣愣地看着诗稿说。

“傻丫头，这是回龙诗，你从后再往前读读看！”栾副场长笑着说。

“你是傻小子，我没见过，不懂不奇怪！你大学生能，也来一首给我？”穆春花红着脸回了一句，栾清峰一听也笑了。

关尚文见二人说笑，走下康拜因向车长走去。

这是一个联合机组，此时的苏联c——100已经被国产东方红——54所代替。康拜因车长万跃峰；牵引车长马永田；驾驶员辛立怀；农具手又增加个贺贝加。这样一来，联合机组共九人，因这天是试割，全组人员都来到田间。

收割开始了，收割机、牵引车同时发动，两位车长同时亲自驾驶，机车轰鸣着驰向麦海。其他人员登上康拜因，观察机械运行情况。

关尚文坐在车长旁边的粮箱上，因为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现代化的大机械的收获场面，心情非常激动。

机车在前进，粮食滚滚入粮箱，又被一车车运进晒场……

分场的领导，机关干部全来了；总场的领导也来了。他们在认真地观看麦收。议论着，欢笑着。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

车长万跃峰本来在掌舵轮，见领导来了，突然叫过关尚文。

“看着我怎样掌舵，要稳，要平，要使割茬在十五至十八公分之间。”边说边让关尚文掌舵。

“师傅，不行啊！一旦出漏子，各级领导都在，就麻烦了。”关尚文胆怯地不敢接舵。

“没关系，他们都在南头，咱们正往北开，是你练手法的好机会。我手把手地教你，等一圈转过来也差不多了。不行到他们跟前我换你，你就大胆地干！给他们露一手！”车长说着，硬拉关尚文跟他换了位置。

开始，收割台忽高忽低，一上一下，有时几乎插进泥里，两只胳膊又酸又疼，手心直出汗。但在车长地指导下，慢慢地操纵自如了，心也就不那么紧张了。当机车往回收的时候，各级领导正向机车走来，关尚文以为车长会来换自己，哪想到车长却坐到老远的工具箱上，悠然自得地听机器的轰鸣。而在粮箱上自己跟前的，却是龚达利师傅。

“龚师傅！快来换我呀？当官的都来了。”关尚文求助地说。

“当官的怕个鸟？让你干你就干呗！沉住气别慌，说不定你姥爷，你舅都来了。车长有意让你露一手你怕啥？”龚师傅不换，还给他鼓劲。

关尚文无奈，只好一丝不苟地掌舵。

机车缓缓前进，领导已到车旁，一个女青年举起照相机，抢拍收割照片。领导的目光都投向操纵康拜因的关尚文，说着，谈论着。因机车声音太大，关尚文一句也听不到。

车长见领导在观看，走下康拜因向首长迎去。领导们握着车长的手也说笑着。这时，照相的女青年招手让牵引车停下。正在聚精会神工作的关尚文，见车突然停下，忙稳住舵，抬头看机车，闪光灯一闪，拍下他抬头的一刹那。

“你……闻丽娟？”关尚文一看拍照的是闻丽娟，有些惊慌，脸刷的红了。

“尚文哥哥你真棒！这么快就能操纵康拜因了。”闻丽娟登上康拜因，紧紧握住关尚文的手说：“恭喜你，你姥爷，你舅看你驾驶康拜因可高兴了，说你是块好料。”

白发苍苍的老场长，站在康拜因旁，这位年过六十的老将军，望着关尚文。万跃峰一见赶紧上车换下关尚文。关尚文下车，闻丽娟也下来了。关尚文扑到老场长怀里，闻丽娟抢拍下这一镜头。

“姥爷！你好哇？”

老场长激动地搂着关尚文连说：“好好，孩子你呢？”又说：“没想到我要走了还能看到我外孙掌舵，我太高兴了。”

万跃峰拉响汽笛，让拖拉机继续前进，老场长让车停下。

“等一等，机会难得，你们全组人都过来，咱们摄影留念吧！”说完又问关尚文：“孩子！我要走了。你是跟我去呢还是留在这儿？”

“姥爷！你要告老还乡？我既然来了，就不想回去了。还留在这儿吧！”

“我不是回乡，中央让我去北京，我打算带你去！”

“不！姥爷，我一个农村孩子，到北京能干啥？在这儿还能为北大荒出点力！”

“好！那你就留在北大荒。”老场长叫道：“老徐，徐部长！我这外孙就交给你了，你说他是舞文弄墨的料，他什么时候不想开拖拉机了?你就给他安排吧！”

“是！首长。”宣传部长徐凡人果断地回答。

全机组的人都聚拢来了，徐部长将大家安排好位置，老场长怀里搂着关尚文，大家围在场长身边，陈广福站在他父亲一侧，徐部长接过闻丽娟手中的照相机说：“你是关尚文的妹妹，当然也是场长的外孙女，去与他们一起合影吧！”

闻丽娟感激地说：“谢谢部长！”便向场长走去。

“来！站我这儿。”老场长搂过闻丽娟，让她和关尚文一边一个，还真像祖孙三人。

“唉！要是你姥爷也在这儿就好了，咱可以照个全家福了。”老场长遗憾地说。

“我姥爷？他老人家还在？在哪里？”关尚文激动地问道。

“我那弟弟你姥爷本来随我一起来到北大荒，在驻垦新办事处工作，可是他随便惯了，去了一趟老家接你们没接来，却从沟帮子找了一位姓汪的老伴带回来了，可能是怕我说他，再也没见我的面，退休后也没回农场，不知带他老伴到哪儿游山玩水去了……”

正在这时一声“好！”闪光灯一闪，留下了一张珍贵的照片。

机车开动了，万跃峰留下关尚文陪场长，亲自操纵舵轮收割了。

场长与关尚文谈些家常，急切地询问他工作和学习情况。问他舅舅这个场长的表现。关尚文作了有分寸地回答。没提任何要求，但没有机会再问姥爷的消息了。

“听说你给丽娟写一篇奇文？”场长严肃地说：“年轻人可不能玩恋爱游戏，会伤人感情的，多亏丽娟通情达理，又有徐部长解围，不然你可就麻烦了！”

“是！姥爷。我明白！可有些感情上的事，我实在没办法。”关尚文苦恼地说。

“那老家的女孩是你同学？”

关尚文点点头。

“她家里知不知道你们俩的关系？她父母是干什么的？你既然不回去，我把他们全家都调来，我走也放心了。”

“他父亲原是县粮食局局长，因犯错误下放农村，前年已经死了。他母亲原是三小老师，到农村当校长。我来北大荒给她写几封信，不知为什么始终没回信。”关尚文毫不隐瞒地向场长说了。

其他人员见场长和关尚文聊起家常，离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