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沧桑情更浓
第十五章 身残心正铸纯情
141、初遇万月兰
“你住此都不觉为难,这一字画又算得了什么?”穆秋菊感叹地说:“你把一个月的工资捐出去,都不可惜,怎么可惜字画?”
“二姐你怎么也这么说?二十元算什么?千金散尽还重来。可这字,这情义,是千金能买的吗?”关尚文不快地说。
“对不起,我说错了!”穆秋菊明白关尚文对栾青峰地崇敬,岔开话说:“快洗脸吧!我把饭给你带来了,一会儿只好和‘牛’在一起吃了,以免他说闲话。”说着甜甜地笑了,又去走廊端来脸盆、毛巾、香皂。
“这——谁的啊?”关尚文问。
“你的!是栾青峰和我们给你买的,你把钱捐了出去,也不能总不洗脸啊!”
“谁说我不洗脸了?我不是还有三元钱吗?”关尚文说着掏哪三元钱,可是一分也没掏出来。苦笑着说:“得!更是无产阶级了,三元钱掉了。”
“掉了?怪啊!”二姐有点疑惑。
“掉就掉吧!谁捡去也得花,物质不灭。”关尚文苦笑着说。
“洗脸吧!别想那么多了。”二姐说完又掏出一瓶雪花膏放在箱子上说:“洗完了擦点儿,看你脸都成啥色了。”
关尚文脱掉外衣,痛痛快快地洗了起来。穆秋菊拿起他的外衣,说:“吃完把裤子脱了,我给你洗,等你睡醒也干了。”
关尚文本想推辞,但听外边有人来,只好点点头。穆秋菊拿起衣服走了。
关尚文洗完脸,梳梳头发,正往脸上擦雪花膏,进来的于敬堂看见了。
“啊哈?怪不得你是小白脸,用这玩意儿擦脸!”说着一把夺过去,“让我也擦点儿,看我能不能变成小白脸?”说着用两个手指抠出小半瓶儿,涂在长满粉刺的脸上,又笑着说:“这玩意儿要是给贺贝加涂上,他那麻子脸也能变平吗?”
关尚文看着他这举动,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欲笑无声、欲哭无泪。唉!怎对得起二姐的一片心哪!
“怎么?心疼了?啥好玩意儿?给你!”说着扔在炕上。
这些话,被穆秋菊听个清清楚楚。她端着饭进来了,见关尚文的样子,拿起雪花膏瓶子看一眼说:“用完就扔了它吧!这个脏东西留着干啥?”说完推开门,扔进灶坑里。好半天才慢慢地说:“小于啊!我做点好吃的,你们俩吃吧!累一宿了,吃完饭就睡觉,把脏衣服放在门口,我给你们俩洗。”穆秋菊说着,在关尚文的箱子上摆上了饭菜。
关尚文一看:一盘花卷、一盘土豆丝拌生鱼,还有炒鱼片、炖鸡块、鸡蛋炒韭菜;另外还有一碗鲫鱼汤。
“哈哈!太好了!四菜一汤。我还没吃过杀生鱼呢!谢谢二姐了。”于敬堂说着,迫不及待地吃起来。
“好是好,只可惜二姐的一片心,被咱这两头牲口给糟蹋了!连个味儿都品不出来。”关尚文感叹地说,没有动筷。
穆秋菊听出他是在骂于庆堂看了他一眼,眉头微微一皱笑着说:“你吃吧,吃了我看着心里高兴。”
“快吃吧!剩下可真糟蹋了。”于敬堂狼吞虎咽地边吃边说。他根本没听出关尚文在骂他。
关尚文只好拿起筷子,细嚼慢咽。他本想让穆秋菊一起吃,可见于敬堂地吃相,只好向她歉意地一笑说:“二姐啊!你还没吃吧?你回去吃吧!上了早班又帮我们忙,也该歇歇了。”
“不急!等你们吃完我收拾回去,你们好睡觉。”二姐见于敬堂把杀生鱼吃得只剩下盘底儿了,心中有气没办法。只好说:“你快吃啊!那生鱼是小妹杀的,也不知杀熟了没有?”
快吃完了,于敬堂见炖鸡块碗里还有点儿汤,端起来喝了,又用舌头舔得干干净净。
关尚文笑着说:“这回好了,不用叫狗舔了。”
“操!管它狗舔驴舔的。今天不是二姐,咱上哪儿吃这顿饭去?”于敬堂感叹地说:“三年多了,哪吃过一顿像样的饭哪?”
“是啊!以后会好的。”穆秋菊又气又怜地说。心想:不是三年灾害,怎会把一个大小伙子馋得这样啊!
关尚文睡了一上午,午饭后见在宿舍内读书难以清静,便揣上一本书,带上鱼钩,夹起镰刀向河边走去。
这是横贯百湖农场东西的锁链河,曲曲弯弯向东流入乌苏里江。关尚文越过分场前的公路,到了波光粼粼的河边,找个平坦的沙滩,割一根一丈多长的柳条,拴好鱼钩,用镰刀在河中勾出一个海碗大的蛤蜊,用刀剖开,将肉割成一条条的,穿好鱼钩,甩入河里。他将鱼竿往河边一插,又割了一些草,准备坐下看书。
这时,突然看见鱼竿头弯向水面,他忙拉起,一条半斤多重的鲫鱼被钓上来。他摘下鱼穿好鱼饵,把鱼钩又甩下河去。他捡起鱼见没地方放,便用双手在身后的沙滩上挖一个坑。等出满水,把鱼放在坑里。
他站起身见四下无人,便冲着河边的柳毛丛解小手。突然听见柳毛丛乱响,他一愣。这时又见鱼咬钩,赶紧提着裤子去拉鱼钩,一看是一条二斤多重的大鲶鱼。他高兴地把鱼又扔在水坑里。就这样鱼越来咬钩越快,他钓了一条又一条,弄得他手忙脚乱,根本就没时间看书。直到太阳西沉,才钓兴未尽地收拾起鱼钩,割了两根细柳条,准备把鱼穿上拎回家。
当他到水坑边打算把鱼穿上时,却见浑登登的一坑水一条鱼也不见了。用手在坑里摸了一阵仍不见鱼。看看水坑的四周,原来这坑除了靠自己这边外,三面都是水。他明白了:自己钓的鱼,又都跳出水坑回到河里,他笑了。
“人家买鸟放生行善事,我这钓鱼放生为消遣!对不起鱼兄弟姐妹,打扰你们了,有空儿我还来,再见了!”说着夹起镰刀揣起书,将剩下的鱼饵全扔在河里喂鱼,高高兴兴地上了河岸向分场走去。
“喂!站住!”一个女孩的声音传来。
“什么事?”关尚文站住了,回头一看见一个个子不高,圆脸短发胖乎乎的少女,手拎一网兜鱼也上了堤坡。他看了看似乎面孔有点熟,但是从没见过便说:“你是——”
“你干啥去?你钓的鱼呢?”少女嬉笑着问。
“我回去啊!我钓的鱼都跑了。”
“跑了?你足足钓了半天,鱼全没了。你空手回去,来钓鱼干啥?还不如在家睡大觉。”少女连珠炮似地说。
“我这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可人家虽然上钩又都逃跑了,说明和我无缘,就让它跑呗,在家里睡觉哪有垂钓的乐趣?”说着扭回头继续走,边走边琢磨:“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没见过?”
“哎!你这人说话一套一套的,对人怎么没礼貌呢?”少女生气地说。
“呃?我没礼貌?怎么没礼貌了?”关尚文奇怪地问。
“就没礼貌!跟人家说话连头也不回,撒尿也不看地方!”少女更加生气不讲理地说。
“这……这是哪儿的话呀?”关尚文被说得哭笑不得。
“你钓的鱼呢?我这鱼送给你吧!”姑娘说着连网兜带鱼递了过来。
“不要,不要。我要这么多鱼干啥?”关尚文忙说:“你怎么抓这么多鱼?不简单哪!”
“给你拿着吧死沉的,我才不给你拎呢!”少女一把拉过关尚文的胳膊,将网兜套在上面。
“那我帮你拎一段。”关尚文只好用镰刀把拎着鱼,边走边说:“这鱼少说也有一二十斤,你一个小丫头能钓这么多鱼,真不简单!”
“你才是小丫头呢!这鱼不是我钓的,是我看人家钓的。”少女诡秘地歪头笑着说。
“看人家钓的?人家钓完把鱼全给你了?”关尚文见她的样子,感到莫名其妙。
“是啊,这个钓鱼人傻乎乎的,钓完鱼割了根柳条,见鱼没了,跟大河说了一会儿话,夹着镰刀走了,害得我还得给他拎着。”
“什么?你说这鱼是我钓的?怎么跑你网兜里了?小妹妹?”关尚文不敢再叫她小丫头了。
“这才像个称呼!”少女高兴了,“其实大哥你钓鱼时,我一直在你身边,你钓一条我装一条,然后把网兜的鱼放在柳毛后的水坑里养着,谁知你光顾钓鱼,身后有一个大活人你都不知道。不是我把鱼装起来,你挖的那小坑儿能装这么多鱼?早跑了。”
“哈哈!螳螂扑蚕,黄雀在后。”关尚文也觉得奇怪,便问:“那我怎么一直没看见你呀?”
“谁知你这人是啥意思?鱼没了也不找,却冲着大河跟鱼说话,那时我正在柳毛子后边拿网兜,你却走了。”
“我钓鱼也是为了消遣,没就没了呗,找它干啥?”
“你不拿回去做着吃?”少女不解地问。
“我一个单干户,没油,没盐,没有锅。想吃还得麻烦别人,何必找事干?有那空还不如看看书呢。”关尚文说到这儿,突然问:“你一个女孩家,怎么一个人跑到河边来玩儿?”
“我看你来玩儿就跟来了。谁知你钓鱼那么专心,我怕你的鱼钩甩到我身上,就藏在柳毛后,有鱼就拣,没鱼就看热闹。”她说着,笑着,那么天真,脸简直像个红苹果。有些羞怯的样子。
“怎么?一下午你一直躲在柳毛子后面?”关尚文突然想起两次站在柳毛子边小便,曾听到一阵响声,便难为情地说:“对不起,我太粗心了。”
“没关系,不知者不怪!”她的脸羞红了。又说:“不怪都说你是书呆子,还真呆头呆脑得可以。连小便也不看地方,尿人家一身,坏蛋!”
“这……这……小妹原谅,等有空我帮你洗衣服。”关尚文歉疚地说。
“谁用你洗衣服?我早洗完晒干又穿上了。你给我洗?你的衣服还不是别人给你洗的。”
“怎么?你认识我?我咋不认识你呢?”关尚文惊奇地问。
“当然认识你了,没来北大荒前就听说你关尚文的大名了,你是有名的当代才子,怎能会认识我这个野丫头?”她不无挖苦地笑着说。
“这哪里话?我们好像没见过面吧?”
“我才来,昨天你替我哥哥顶夜班,当然没见过面了!”少女又笑着说:“听我爸说你是个好人,又对我爸有恩,正想谢你呢。”
“原来是万车长的妹妹,怨不得长得这么像。”关尚文一听,明白了有些面熟的原因。又说:“可你怎么知道我来钓鱼?”
“本来我爸要带我和弟弟去看你,可没等到宿舍,见你向河边走了,估计你是来钓鱼,便让我来陪你,谁想我看你钓鱼那么专心,把我看呆了,又让你把我衣服弄脏了,我只好脱下衣服洗干净,又晾干。没衣服穿,我也就没敢露面……”她含羞带笑地连珠炮似地说一大堆话。
“嗯……嗯,太对不起了,我可真不是有意的,原谅我吧!”关尚文听了这些,明白了没见着她的原因了。惭愧地连连道歉。
“原谅是可以原谅,如果你真是有意的,那就不是好人了!哪有大小伙子往女孩身上撒尿的?”
关尚文后悔莫及,只好赔礼,看快到宿舍了,把鱼摘下说:“这鱼你拿回去做给万大爷吃吧,既算见面礼,也算我向你赔罪,我回去了。”说着把鱼交给了她。
“不要!你拿回去吃吧。”她还想把鱼还给关尚文,但关尚文就是不接。
“我拿回去干啥?也不能生吃!”
“啊——可也是。好吧,我把鱼拿回去,做好了给你送来。”
“不用,送来我也吃不上几口,别费心了,你们人多,正好尝尝北大荒的活鲜鱼!”关尚文边说边往宿舍走。
“记住,我叫万月兰,有事找我!”说着,向关尚文嫣然一笑,关尚文答应一声,赶紧回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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