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妈妈的爱（传奇小说）

作者：古城布衣

上一世纪二十年代。数九隆冬的一天傍晚，阴云低垂，寒风呼啸，雪花飞舞，漫天皆白，巍巍群山银装素裹。李三保下山买米归来，一步三滑，行走在崎岖山路上。忽然，他发现路上躺着一只受伤的大猴子一动不动，几乎被大雪掩埋。三保急忙放下粮袋，走上前看个究竟。他右手放在猴子的鼻孔上，有呼吸，又摸了摸身上，有体温，三保丢下粮袋，把受伤的猴子抱回了家。

三保的家就在山坳里，一间大的茅草屋，石头砌成的屋墙，红泥巴涂抹，墙上的窟窿透着寒风，“呼儿呼儿”作响。屋里的三保妻子刚刚生下一小男孩儿，小男孩取名大山，家中极度贫困，身无御寒衣，家无隔夜粮。三保妻子刚刚临盆不久，又缺吃少穿，身体非常虚弱，坐在土炕上围着一条棉絮几乎丢光了的破棉被，怀抱大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牙齿碰得“嘚嘚嘚”直响。大山在母亲的怀抱里，可能是腹中饥饿难忍，拼命地吸吮着干瘪的奶头。

“吱呀！”破旧的房门打开了，李三保浑身洁白，抱着受伤的猴子钻了进来。把昏迷中的猴子放在土炕的另一头，又匆匆出门，把粮袋子取了回来。

“玉珍，饿了吧？”三保轻声询问着妻子。

“嗯，我好冷。”

“我烧锅做饭，一会儿就不冷了。”三保安慰着妻子。不一会儿，茅屋的烟囱里升起了袅袅炊烟，屋子里也渐渐有了暖意。昏迷中的猴子醒来了，它眨着惊恐的小眼睛，打量着陌生的环境、陌生的面孔。受伤的身体躁动起来。三保刚烧好稀粥，看到猴子醒来，赶紧拿来平时舍不得吃的花生和红枣，放到了猴子的面前，嘴里说着：“饿坏了吧？来，吃点东西，伤口好的快些。”猴子好像是听懂了三保的话，又看三保和他妻子的面孔是那么的和善，点了点头，不再紧张了，抓起花生和红枣大口吃了起来。

大雪封山，冰天雪地，猴子无处可去，在三保家住了下来，伤口很快就痊愈了。聪明的猴子，在三保家里再也不感到陌生，学着人的样子，端水、烧火、抱孩子……样样都干得来，特别勤快，而且干得有模有样。每当三保外出，迟迟不归时，它总是和玉珍一起站在门口，眺望着远方，口中“吱吱”地叫着，显得焦躁不安，和人一样，担心着外出未归的人儿。它完全融入了这个极其贫寒的小家庭里，成为了这个家庭中的一员。

转过年来，过了惊蛰节气，天渐渐暖起来了，山间里的溪水叮咚作响，一路欢快地跳跃着，从大山深处走来。清澈碧透的春水，引来了无数的鸟儿在小溪旁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有时猴子走出家门，到山涧溪水旁玩耍一会儿，尽情地享受大自然的恩赐。更多的时候捡些小石头、小木棍，带回家给大山玩耍。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两年过去了。一个夏日的中午，三保想改善一下伙食，把从山林里捡来的一大兜蘑菇都炒了，好久没有吃到这样的美味了，这顿饭玉珍吃得十分香甜。三保舍不得把炒蘑菇放进自己嘴里，尽让着妻子吃。不料，吃完午饭。玉珍就感到腹内剧烈疼痛，不一会儿就上吐下泻，浑身抽搐，嘴唇青紫。三保一看事情不好，猜想妻子一定是食物中毒，拔腿就冲出门去，往山下跑去找郎中。玉珍本来就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身体非常虚弱，怎经得起这样折腾？还没有等到三保回来，就闭上了眼睛，竟然丢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气绝身亡。三保从山下取药回来，看到妻子冰冷的尸体直挺挺躺在土炕上，悲痛欲绝，差点儿晕倒在地，嚎啕大哭。他哭自己命运不济，妻子跟着受苦受累；他哭老天不公平，不让妻子和他白头到老；他哭大山儿实在是命苦，刚刚两岁就失去了母亲。只哭的昏天黑地，日月无光。哭罢多时，才想起料理妻子的后事。埋葬了妻子，他万念俱灰，三天来水米未进。他本想心一横随妻子而去，一死了之，可当他看到刚刚会走路的大山，山子乖巧听话，是他的心头肉啊！他如果随妻子而去，丢下刚刚两周不谙世事的孩子，于心何忍？想到这里，他的心又软了下来，不再想寻死之事，决心振作起来，拼尽自己全身力气，把山子抚养成人。他一把搂过山子，紧紧地抱在怀里，父子相拥而泣。懂事的猴子三天来一直陪在三保的身边，围着三保转来转去，没有了往日的欢快，红红的小眼睛里噙着泪花。

为了一家人的生活，三保不得不忍住失去亲人的悲痛，依旧早出晚归，上山刨药材、打柴，拿到集市上换些米面和生活用品。每天早上做好一天的饭菜，喂山子吃完饭，就上山了。临走前对猴子交代一番，“以后你就是山子的妈妈了，在家照看好山子。”猴子好像是听懂了三保的话，每当三保说完，总是朝着三保点一点头。三保上山走了，猴妈妈在家里陪大山玩耍，到附近的山脚给山子摘来酸枣、山桃子、山杏、……等许许多多野果子吃，哄得大山暂时忘却了失去母亲的悲痛，破涕为笑。猴子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母亲，把爱无私地奉献给了大山这个孩子。

这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又是一个难得的好天。吃过早饭，三保背上撅头箩筐上山走了。猴妈妈带着山子在茅草屋旁的小河边玩耍，一直到天近中午，才回到家中。大概是小山子玩累了，回到家中，爬到土炕上一骨碌就睡着了。猴子妈妈从小河里提来了水倒在锅里，准备点火烧饭。这些家务活它还是从三保和三保妻子那里学来的，不过以前没有做过，今天很想试一试，大概是想给三保一个惊喜吧。它学着人的样子，在锅里放了些米。盖好锅，从屋外抱来一些柴禾就开始点火做饭。柴草离灶门太近，猴妈妈点着火，“腾”地一下子柴草全着了。大火一下子冲到了屋顶，把整个茅草屋都烧着了。猴子妈妈急了，龇牙咧嘴，口中“吱吱”乱叫，它一下蹿到土炕上，抱起熟睡中的山子，就往外跑，把山子放在了离草屋较远的地方。这时大火越烧越旺，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冲天大火烧得"噼噼啪啪"直响。山子从睡梦中惊醒了，吓得哇哇大哭，“爸爸--爸爸—我要找爸爸！”猴妈妈顾不得山子哭喊，已转身又钻进火海里，大概是它又想起了粮食和衣物还没有搬出来。猴妈妈刚刚冲进火海，只听得“轰隆”一声，房梁烧断了，整座房顶塌了下来，再也没有见到猴妈妈从火海里出来。大火在燃烧，山子在哭喊，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峡谷中久久回响。

三保正在山巅忙碌，猛抬头看到山下自家的茅草小屋着火了，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不好！”他大叫一声，丢下䦆头药材，向山下拼命飞奔而来。到了山下自家的小屋前，小山子已经哭了泪人，大火已经熄灭，往日的茅草小屋不见了，化成了一堆灰烬。他四处张望，就是看不到猴子。

“山子，猴妈妈呢？”三保急切地询问着小山子。

山子止住了哭声，用小手指着小屋的残墙断垣说：“猴妈妈在里面。”

三保拿来铁锹，挖开灰烬，只见猴妈妈被烧焦的大梁死死地压在下面，面目全非，身上的绒毛烧得一干二净。看到眼前的一切，三保心中全都明白了，悲从中来，他又一次掉下了悲痛的眼泪。他怀着沉痛的心情，把猴子安葬在了妻子的坟茔一旁。

安葬好猴子，三保领着小山子来到妻子和猴子的坟前，让山子祭拜了他的母亲和猴妈妈。当小山子磕过头，三保拉着小山子的手深情地说：“孩子，你要永远记住，猴妈妈和你娘一样，都非常爱你！”

说罢，抱起山子，带着万分的不舍，一步三回头，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