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定婚缘一线牵
农家人的日子土里刨食靠天吃饭,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时间推磨到哪一阶段完成哪一段时间的事,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指挥棒在暗中指拨着。人的想法很丰腴但现实很骨感。就拿婚姻大事来说,迷迷怔怔的就和对方成了一家人,糊里糊涂的就过上了一家人的日子。这天晚上,吃完饭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表哥给我打来电话,说他儿子黑蛋下月初八结婚,让我一家人去参加婚礼。我挂了电话,嘴里自言自语着:“真是够快的,闪婚呀。”妻子问我谁的电话,我告诉她说:“表哥让我们下月初八参加黑蛋的婚礼。”黑蛋的婚事,成家立业是一辈子的大事,是好事。
表哥是淳朴的庄稼人,儿子黑蛋是实诚孩子。那年冬天,表嫂上房扫雪,不小心从房上摔了下来。多亏有树杈接着,险些要了命。经过抢救,挽回了一条命,但是把脑袋摔坏了,留下神智不清的病根,不时的犯迷糊,家里的事就依靠表哥了。表嫂看病留下了一屁股外债,表哥起早贪黑的干活,日子过得还是紧紧巴巴。一晃黑蛋到了结婚的年龄,表哥家的现状愁哇。在农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受计划生育的限制,传宗接代思想的束缚,男孩的出生率比女孩多。改革开放后村里的姑娘小伙子都争着往城里跑,姑娘大多留在城里不愿回村。近几年,形成了村里的小伙子比闺女多的局面。近几年谈婚论嫁条件有“三”:首先,父母是干什么的,最好是有工作的,将来能够有养老金;其次,在城里有楼房;再次,要有小汽车;最后,彩礼10万20万不等。表哥的条件凭啥呀。各村的闺女少小伙子多,哪个村里也有10几个结不上婚的大小伙子。黑蛋马上要30岁了,娶媳妇难呀。
常听老人们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句话说的是一个“缘”字。这天,黑蛋去小姨家串门。小姨去他的小姑子家串门去了。小姨和她的小姑子是一个村的。小姨住村东头,她的小姑子住在村西头。说是一亲戚在石家庄打工,一起打工的有一个云南姑娘要嫁到咱们这里。黑蛋小姨的小姑兄弟栓宝还没有结婚,为了助力这桩婚事。黑蛋小姨的小姑邀请黑蛋小姨一块做媒人。
双方约定好在黑蛋小姨家见面。那天,黑蛋爹让黑蛋骑着摩托车给小姨送点白菜。黑蛋开着电动三轮车拉了一车白菜就送去了。栓宝和姑娘刚刚见了面,两方都没有发表见解,似乎姑娘不太愿意。正在这节骨眼的时候,黑蛋拉着白菜到了小姨家。一进门,黑蛋下了三轮车:“姨姨,姨姨。”黑蛋姨开门迎了出来:“黑蛋呀,你咋来了”。“俺爹让俺给你送几棵白菜,”说话间,黑蛋走进了屋子。
黑蛋抬头看了一下姑娘。那姑娘顺着声音向门口看了一眼。姑娘突然站了起来。俩人异口同声的说出了:“是你。”黑蛋姨说了话:“咋,你俩认识。”
原来,前年夏天,黑蛋在石家庄打工,开着货运车为超市送货。那天晚上,黑蛋下了班,把车归回车位,回出租屋睡觉。当他快到宿舍楼的时候,一辆摩托从他身边飞快的开了过去。随即,一声惨叫,不远处的路灯下,一个女孩被撞后发出惨叫声。摩托车跑了,姑娘躺在了地上,没有人搭理。黑蛋急速走上前,他快速的拨打了120。救护车来了,然后把姑娘护送进了白求恩医院,并给姑娘垫付了医药费。姑娘救治及时,脑袋挫伤了一层皮,胳膊骨折。因为姑娘是外地人,没有亲人,没办法黑蛋跑前跑后的照顾了十来天。
那天,因为表嫂犯了病失踪了。表哥打电话告诉黑蛋,黑蛋娘丢了,黑蛋立即回家找娘。走的匆忙,没有来的及和姑娘通气儿,俩人断了联系。
千里姻缘一线牵。俩人顺其自然就到民政局办理了结婚证。那天,表哥邀请我和妻子参加了订婚宴。喜宴上,我看着姑娘言谈举止落落大方,比黑蛋外向的多。我忽然想起了歌词“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黑蛋娶到这么好的媳妇,我表哥很是高兴,表嫂好像也不傻了。用表哥的话说:“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人逢喜事精神爽。表哥干劲更足了,表嫂突然间变得正常了。表哥为了黑蛋的婚事很是上心,毕竟就这一个儿子,孩子成家了,也就了却一件心事。街里街坊很是羡慕,黑蛋娶媳妇没有在城里要楼房,结婚的彩礼也不多。那些和黑蛋同龄没有结婚的大龄男更是嫉妒羡慕恨。尤其是栓宝,对黑蛋恨得牙根疼。本来是为他找的媳妇,却让黑蛋抢去了,栓宝的话:“盛到碗里的饭,端在手里,到嘴边了,却让别人抢走了。哎,煮熟的鸭子飞了。”。
按照村里的习俗,新人结婚这个月份的初二是给亲戚下喜帖的时候,按理说是表哥和表嫂来家。这天,表哥表嫂还有黑蛋领着他未过门的媳妇一块儿来到了俺家。新媳妇头一次到俺家,我们做长辈的自然要有长辈的礼数,又是包饺子又是摆酒菜。这小媳妇长得俊俏,留着齐肩发,浓眉大眼儿,皮肤白嫩,身材不胖也不瘦,衣着一身合体的牛仔服,脚踏一双运动鞋,未说话而笑颜开,笑起来一边一个酒窝一边一个梨涡。虽然语言表达上受地域的影响有些不通透,但是小媳妇挺开朗,就和我妻子忙碌着干活。经过近段时间的接触,知道了姑娘叫翠红。吃罢饭,小两口要走了。妻子给小两口拿出了一套品色上好的瓷器送给了他们。
表哥一家人走了。妻子和我说:“咋觉得,这小媳妇好像不是大姑娘了呢。”“别管那么多了,你看这会儿小伙子娶个媳妇多难,俩人有缘相聚,能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就行了,不要奢求太多了。新社会了,要跟上时代潮流,”我笑着拍了妻子屁股一下,她妩媚的瞪了我一眼。
结婚那天,亲戚朋友们欢聚在表哥家,婚车七八辆,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很是热闹。结婚以后,翠红给表哥说去她的老家把户口迁过来,要求黑蛋和她去一趟娘家。表哥一听这是好事,但是因为给黑蛋筹办婚事,借了不少钱。表哥来到了我家里,把这事说了。我知道,表哥又缺钱了。我和妻子一商量,给表哥筹备了1万块钱。表哥看到我二话没说拿出了1万块钱,激动的眼眶里泪花直打转转。我说:“自家兄弟相互帮衬应该的。”表哥把钱揣到了内衣的兜里。
黑蛋和翠红一块儿到了昆明,俩人那天下了火车,天晚了就住进了旅馆。第二天,黑蛋一睁眼,却发现没了翠红的影子。黑蛋慌了,打翠红的手机关机,人没了去向。黑蛋给表哥打电话,说翠红不见了。这时,翠红给黑蛋发来微信:“我给你留下了2000块钱,你先回家吧,不要找我,过些日子我把家里的事儿处理完了,我去找你。你相信俺,你是俺的救命恩人,俺是你的人。你信的过俺,你就耐心的等着。”黑蛋心里没了着落。一寻思就给我打了电话,并把翠红丢失的过程给我说了。我和妻子琢磨了一下,给表哥说:“只能是让黑蛋回来,再想办法。”
黑蛋蔫头耷拉脑的回来了。为让表哥放心,他对他爹说:“翠红不会跑,过些日子就回来了。”黑蛋心里忐忑不安无心去打工,在家里只是收拾点手头的零活,总觉得翠红不会骗他。随着日子的推移,一晃仨月过去了。这天,我在村口遇到了表哥,表哥骑着电动车去城里赶集。没等我说话,表哥激动的说:“有信儿了,黑蛋媳妇说过些日子就回来了。”我只能随口附和着,总觉得这事不靠谱,小媳妇回来的可能性不大。我开导表哥:“回头让黑蛋到我家玩儿,告诉孩子该干活干活,不要总想着这事。”望着远去的表哥,我心里也为表哥一家无奈。
又过了些日子,表哥一家再也等不下去了,到派出所报了案。经查,确实有翠红这个人,但是茫茫人海到哪里去找呀。公安机关说只能立案等待。表嫂本来就有神志不清的病根儿,每天哭着嚎叫着,喊着小媳妇的名字,嘴里不停地嘟囔着“翠红”,时哭时笑。
半年过去了,突然有一天早晨,黑蛋接到了翠红的电话,说她到县城了。让黑蛋去接她,黑蛋听到这消息,从床上蹦了起来,高兴地告诉表哥说:“我说翠红不会骗俺,她回来了,让俺去车站接她。”翠红带着一个三岁的小闺女回来了。
原来,翠红有过一段婚姻,有了一个闺女,闺女有婆婆照看。她的前夫因为贩毒被抓判处了死刑。那年,她们村西山沟发生了泥石流,村里的房子被冲毁了一大半。爹娘被塌方砸死了,面对突然到来的灾祸,翠红不愿再待在那个家,把孩子暂时托付给婆婆,就来到石家庄打工。后来,就到了我们这里,就和黑蛋成了一家人。
秋日的一天,我和妻奔走在田间地头。这时表哥给我打来了电话:“兄弟,你要当爷爷了,咱们有孙子了。”手机的那头传来一阵开心爽朗的笑声。这时一片落叶从头顶飘落下来,生活不就是这飘零的落叶吗,从一片绿叶,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变得枯黄,但是它的叶脉还是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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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笔,百读不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