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日
作者：策马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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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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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在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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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糊醒来，不知今夕是何年。清醒片刻，明白自己是侧卧在床榻上，想起一句话：不在沉睡中醒来，就在沉睡中死亡。我从沉睡中醒来了，证明我还活着……按惯例从旁边的电脑桌上拿起手机点击屏幕。时间是凌晨三点多，心里有了谱，就踏实了许多——离天亮还早呢。放下手机，继续睡。
睡在书房已经七八年了，就为了二人世界互相能睡个踏实觉。早晨起来开电脑写作也不影响她的休息。
继续睡……
04:00
好像有梦做，然后就自然醒了。还是要拿过手机看看，有些文章或消息就是半夜三更发，白天就看不见了。我的人生经验是：各种消息多看看没坏处，就和算卦的道理一样——不求荣华富贵来，只求不在危墙下走。
浏览一阵就继续睡，或者陪在网上一起醒着的人醒着。精神好的话就在网上与陌生人下盘棋，林子大了，夜猫子多得很，任何时间都有人与你对弈，我已经屡试不爽。无论输赢，就下一盘，然后继续睡，或者醒着……茫茫人海，在此时能有人在网络上醒着，与你一起环视江山，一起纵横天地，一起欣赏世界，一起等待黎明，一起凝视那些指鹿为马的人，就是一种幸福。我很感谢那个虚拟空间真实的人，无论男女老少，无论高矮胖瘦，大家一起醒着，就像久别重逢的朋友。
或许我继续睡，在睡梦中等待下次醒来。可以睡到六点、七点、八点，最多到八点半，那时已经是天大亮了，不管怎样不能再装睡了，必须要起床。否则，就是朕有恙。
05:00
似睡非睡，似梦非梦，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这是一天中最神秘的时光。许多陈年往事都自动跳出浮现在脑海，一些惊心动魄的大事件也一闪而过，假如那样……就会如此这般。尽管我仍在迷糊中，但我明确知道：所有的假如都不会存在！所有的存在都是真实！许多与我有生命交集的人无论大小都先我而死了，这是铁的事实。真实现状就是我还成功地醒来证明自己还活着，想到此，每每就是一种特别意义的阿Q式释然，或许也是在梦中吃了一碗没心没肺的美味炒肝。
吃完意念中的精神美味，继续迷糊，在迷糊中让精神走向死亡，或者在迷糊中让思想醒来。这个问题考虑对了，内心才不会决堤，活着才有意义。
06:00
清晨开始了，窗外传来工人干活的声音。这几天宿舍院里搞老旧小区改造工程，我住的这座楼在大院的最里边，就成了最先开工的样板楼之一。工程应该是从里到外逐步完成，这一点我懂，对此并不诧异。老旧小区改造工程项目很多，各种线路入地；拆各家的防盗栏；楼房外墙贴保温层材料；空调移位整齐划一，等等。我家十年前安装的防盗铁栅栏花了两千多，是私有财产，现在说拆就拆了，也没赔偿。以后的防盗安全问题怎么处理，也不知道，毕竟我们现在还没有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理想盛世。我看看其他住户都默默地接受安排，我也当个顺民吧，有些事情不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是小拇指拧不过大腿，遇事掂量掂量，差不多就算了。何况院里还贴出了告示，让大家注意，家里没人不要开窗户，尤其是低层住户，一旦发生盗窃事件，一定要及时报警……云云。
老旧小区改造的意义电视里都说了，总之是让老百姓过上幸福生活。给外墙贴保温材料的意义我知道，是为了节能，夏天屋里不太热，冬天不太冷，制冷取暖都可以少用能源，对大气环境改善有好处，这是一件好事。想当年，各地为了GDP都是天污染，地污染，山污染，水污染……群众对此很不满意，要求关闭污染企业，改善生存环境，环保官员却说要双赢，依旧是“国在山河破”。电视上是形势一片大好，中国有钱了，去欧洲旅游的中国人把法国的“老佛爷”也吓傻了。现在是环保一票否决，农村冬天不让烧煤取暖，城市关厂子，给外墙贴保温材料……可持续发展是任重道远的工作，大气环境现在确实好了许多，但需要继续改进的事情也很多，多会儿我不用净水器了，就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大事。估计不会像拆防盗铁栅栏一样，让各家各户拆净水器，以证明水质达标，这毕竟不是脸面上的事，但也说不准，凡事皆有可能。
开电脑，上厕所，洗洗脸、洗洗手。在电脑上看看江山，巡检一下回归社团，再继续写未尽之事，当然必须要提前喝杯水，有一种说法认为这样可以预防脑梗。
窗外的工人依旧在干活，今天是在保温层上加网抹灰。
07:00
退休后，在电脑前写东西成了我的最爱，乱七八糟的什么都写，有想不完的题材说不完的话，就是不能写得时间长，怕腰受害。
近来的早餐有了变化，是看电视受到启发的。电视里有许多饮食节目，都是重播。重播的好处就是让你能看腻了，看腻了就有意外收获，就知道并记住了所谓的烹调就是混搭——你能把各种食材，各种调料混合起来就是一种口味，再把生熟的关系弄明白就是掌握了火候，如果再苦练一下基本功，什么刀工、火功、颠勺功，再来点嘴功，胡说一些一语道破天机式的营养搭配，就是大师级的厨房达人。
因此生活有了变化，我现在的早餐就是西式沙拉，是各种食材的混搭。比如，黄瓜、香蕉、草莓、蓝莓、葡萄、桃、苹果、梨都可以混搭在一起，关键是要切出花样，形式美是前提，味道杂是关键。然后就是调味，沙拉酱、酸奶、橄榄油、香油、果醋、各种西式、东南亚式的酱料，随意洒上就好。记住，不要搅拌，就让它呈现各种自然的颜色和各种点、线、面的艺术感，赏心悦目的同时，也给食用者提供了一种选择的可能。吃的时候，用勺子，记住，一定要用小勺擓着吃，喜欢什么口味的混搭，就在什么地方下勺，很神奇的味觉感受。我有时觉得人生就应该像沙拉一样，多样而统一，个性鲜明，姿色各异。一旦被某种社会力量搅拌均匀后，就浑浊了，没有色彩和图案，没有个性和魅力。
吃完早餐就接着写，当然必须要先刷牙，刷牙对于我来说，已经不是清洁牙齿，而是一种习惯。只要没有刷牙，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尤其是口腔里，仿佛是发生了地震海啸后的惨况，一片混乱。此时，无论自己在干什么，都必须立刻停止，赶紧去刷牙。一旦刷完牙，去除了口腔里的食物杂碎，身体的感觉立刻就恢复常态，很神奇。刷牙就像洗刷干净自己的灵魂，不愿像一些人一样，张着臭嘴，说一些冠冕堂皇的鬼话。我每天基本就是执行饭后几分钟内必须刷牙的生活程序，后来想尝试一下新科技，就在网上买了一款国外的电动牙刷，一用就知道了为什么这个东西能一直存在，电动牙刷实在是好哇，存在就是合理，相见恨晚。这类的产品也有国产的，质量和外观都不行，我们缺乏工匠精神。
08:00
窗外传来了嘈杂声，一种持续不断的车流声铺满了我窄小的世界，其间有男人女人的声音断续插入，偶尔也会有跑车的轰鸣声混进来。羊肉汤、羊汤面的吆喝声音又来了，流动宣传车的高音喇叭也由远而近，再由近而远，每天都定时来，可以感觉是个女声在正色宣讲，喊话的内容大致是垃圾分类的重要性和注意事项，我从未听清一句完整的句子，但我对这类宣传车记忆犹新。
写东西特别能开动脑筋，许多神奇的东西就像是被解放了的囚徒，一个个急匆匆地往外跑，在杂乱无章的拥挤中居然形成了一种新队形，一反常态，很有新鲜感，特别让人兴奋。昨晚看电视时找到了《浮生一日》写作计划的北，今天就开始实施，目前来看，效果很好。
工人们把我这一层外墙的灰抹完了，那个吊架就开始下降，声音很小。我看到这两个工人都是中年人，一个四十岁左右，一个五十岁上下，是河南漯河人，这是我前天打开窗户和他们说话时知道的。我说去过河南，他问我去过哪里？我说去过郑州和新乡。他说那是黄河北面。我在地图上一看，果然漯河在黄河南面，离它不远有个驻马店，那个地名我从小就知道，因为少年时我住的小楼旁边就是一个车马店，平时都是马车商队留宿打尖，有时还有骆驼商队入住洗尘，那些骆驼的脖子上都有一串响铃，行走起来，叮咚，叮咚……很有异域风情。我曾在那里画过马。此后，与马有关的事，都与我有关，这是早安排好的天意。
09:00
太阳出来了，气温有点转热，这两个工人在阳面干活，目前室外的温度是26°，他们还可以承受，依然在二层抹灰。他们的工作台就是那个升降架，可以根据需要拆卸拼装，可长可短。工人们操控很熟练，能避开墙面上的空调，也能在升降架的摇摆中，借势用冲击钻在墙上打孔，很有一套半空施工的技巧。我想，假如我是他们中的一员，*控起来也会和他们一样，抹灰也会很平整——我也是一个细心人。
我年轻时在工厂，从模具钳工开始，又干过维修钳工，电焊工，搞过技术革新，十七岁那年我到了技术科，成了厂技术员。改革开放后，新生事物不断出现，我所在的那个城市成立了环保局、标准局等等新单位，听名称就很有和国际接轨的趋势。那几年和国际接轨是个时尚名词，但凡挂上了这个名词就是新思维，就是新举措，就会大呼小叫，就会所向披靡。后来这个名词就臭了。因为所有的听证会或新方案都是和国际接轨，都涉及涨价或让人不知所措的所谓改革，那些不知是怎么选来的各行各业的市民代表们，成了专职听证会会员，什么类型的听证会都有他们的身影，他们的任务就是代表全体市民们举双手同意。
那时，新成立的环保局经常来我们厂，因为我们厂有电镀车间，有毒废水就是通过下水道排放，污染了土地与河流；我们还有锅炉房、抛光车间向空中排放粉尘污染，这些都是需要整改的工作。整改不仅需要配备能分解有毒废水的设施，还要安装降尘除尘设备，给工人配备防护面罩等等。但这些都需要花钱，厂领导就不愿意做。厂长说，正式工都不干那些苦差事，那些工序的工人都是临时工，不用配防护用具也可以。在环保局的一再督促下，厂里购买了除尘设备，我领着工人进行安装。安装好以后一试，真顶用。但那时的工人就是安全意识不强，电镀车间主任自豪地说，我在电镀车间常年干活，身体都有抵抗力了，蚊子咬了我它就死了。有一个工人是喷漆工，别人嫌气味不好，他说自己习惯了。计件工资实行后，他为了好好养活老婆孩子，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还把防毒面具挂在墙上不戴，就戴一个普通口罩哄鬼。有时他站在喷漆房门口晒太阳，身上都是一块绿一块红的，就像个从地狱里蹦出来的花脸鬼，但他的脸上挂着快乐的微笑，因为挣钱多。
有一次厂里有一件棘手的事需要到张家口办理，他正好听见了，就向厂长请缨：我以前就在张家口当兵，那里有熟人，我能办好这件事。厂长也是转业军人，可能惺惺惜惺惺，就同意了，结果他去了张家口，把这件事办得很圆满，回来还满面春风地讲他和部队老首长见面的快乐。厂长感慨地说：古话说得好：人不用就是一条虫，人一用就是一只虎。你们都看不起拴柱，但他就把事办成了，这个人以后还能用。
我离开那个工厂几年后，听说他死了，是肺癌，医生说他的肺上都是洞。他是一个瘦高个，人很绵善，病死的那年他大概四十岁左右。他爹妈给他起的名——拴柱（拴住），也只是拴住了他不长的命。在后来的日子里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中国的环保之路竟如此这般，那些年冬天没法开窗户，夏天看不清对面的楼，为此我买了一台瑞典的空气净化器，年年都要定期换价格不菲的滤芯。然而，即使是外星人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我为防雾霾购买的N95口罩居然被赋予了防疫情的崇高使命。我现在已经不敢再有梦了。
窗户外的工人下降到一楼抹灰了，太阳不是很强烈，温度还可以，只上涨了一度。
10:00
妻子起来上厕所，早餐后她在卧室睡回头觉。她说，昨晚有个蚊子，一晚上也没逮着它，扰得我没睡好。刚才我把它打死了，没血。看来它没咬着我。我说，今天给你支上蚊帐吧？她说不用。自从春节前全面打扫卫生拆了蚊帐，她就懒得再架起来，说在里面觉得闷。我随她，由她去。我的床上早架好了自己的小蚊帐，每晚我都美滋滋地放心睡觉，很惬意。
妻子问我中午吃什么？我说，吃面，吃西红柿鸡蛋面。她说，你把西红柿从冰箱里拿出来。我说，刚才就拿出来了。我接着写，她接着睡，没准她在看手机，玩游戏。
窗外除了工人打电话的声音，还是嗡嗡的持续嘈杂声。疫情让生活空间里人的声音少了许多，偶尔从楼房前面传来震耳的哒哒声，那是工人用电钻在墙上打眼——前面的楼房也在施工。这个院里能开工的地方都在干，但我估计，我住的这座楼最快也要下月底才能完工，整个大院要彻底完工估计到年底了。
窗外的工人仍在一楼墙面挂网抹灰。
11:00
我要休息一下了，看看窗外的工人干活，再看看远处参差不齐的各色楼房，然后用面包机和面，准备炒菜。去卧室瞄了一眼，她果然在手机上玩扑克牌游戏。再问她支不支蚊帐，她似乎有点动心。
我把面粉放进面包机，加了纯净水，调到和生面挡，开机就不管了，十分钟就好，比手工和面省力还效果好，不用醒面，可以直接用。现在的西红柿品种不少，但大多都很硬，人们说是催熟的。我买的是适合生吃的那种，有小时候的味道，很好吃，就是贵一些，但这点投资还是必要的——自己吃的东西，还是要有诚意，尽量不能像拴柱一样自己哄自己。绿菜必须要有，就拌个胡芹凉菜吧，还有一些肉沫炸酱和烤鸡，今天的午餐还可以。妻是医生，看病不知道行不行，但营养搭配很讲究，经常让我返工重来。
12:00
现在做饭是一种太简单的事情，我炒菜，妻子用压面机压面，自从买了压面机后就不用擀面杖了，用机器压面就像是操作一台精密机器，优雅简单，没有了传统面案的劳形，缩小了手工制作的排场。所以妻子很愿意做这件有愉悦感的事，像是找回了童年摆弄玩具的乐趣。
吃饭更简单，把那些碗碟筷勺摆上桌就有了吃饭的仪式，身体所有的细胞都参与到吃东西的乐趣中来。现在我们的饭量都不大，吃几口就饱了，或者是见饱就收，主要是怕身体形成“三高”。回想起母亲说的话，六零年，那时城市供应的粮食也不少，就是感到饿，主要原因就是副食跟不上。现在每顿饭都有鸡鸭鱼肉，主食必然就减少了。
粮食的事是国家大事，我也不想对此多说什么，就是自己提醒自己：未来的事情很难讲，遇到特殊情况，仅有粮食是不够的，还是要有动物蛋白补充。现在猪肉涨价不少，牛羊肉也水涨船高，但还是要吃，哪怕吃些便宜的猪牛羊下水杂碎也能凑合，不然怎样抵抗新冠病毒。能活着挺过这段非常日子就是胜利。
13:00
吃完饭刷牙，稍息片刻就上床睡觉。我的睡眠一直非常好，脑袋碰到枕头就迷糊，上下眼皮就打架，一会儿就睡着了。这几天工人在外墙施工，他们下午两点半准时会来，动静也不大。他们先干声音小的活，如贴保温材料、挂网抹灰，大概下午四点左右他们才开始用电钻打眼，这时动静就大了。我很感谢这些工人们，这可能就是文明施工吧。对面楼的施工工人就不管这些，两点半准时用电钻打眼，吵得我起来关窗户。
14:00
尽管满头汗，我依然能熟睡，这是我的特点。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我去中央电视台开会，那时的条件差，主办会议的是中央电视台总编室，不知是想省会议经费，还是其它，反正是把来自全国各省电视台总编室的参会人员，安排到一个条件非常差的旅馆，这个旅馆的老板或许与主办方的某人是特殊关系。这是一串平房构成的简易旅店，就平板床上有一个褥子和床单。
我和贵州电视台总编室的一位精瘦的高个子同僚住在一间屋子里，我当过农民和工人，住过土窑洞和简陋的居室，在哪里住也能适应，吃完午饭后我倒头就睡，等我醒来后发现那个贵州同僚坐在他的床边看着我。我说，你睡醒了？他说，我根本就没有睡！这是什么地方哟？没风扇，没空调，热得我根本无法睡。你倒是睡得香，满头大汗还睡不醒，真佩服你！我说，你们贵州气候也热吧，你还不适应？我们那里比北京凉快多了，我还能接受。
住宿和饮食的条件不好，那些来自全各地电视台总编室的编辑记者们都不干了，纷纷表示抗议，有人说，我来北京就是找不到地方，也绝对不会找到这样的旅店，这些人是从哪里找到这么一个破地方的，估计这里面有猫腻。
后来主办方的领导来解释了，说是会议经费少，又想在其它地方照顾大家，就让你们受委屈了。最后给大家做了一个补偿，安排参观了一下中南海和长城，还提供了一台照相机和两个彩色胶卷，并负责冲洗。那时的人们还不知道世界上有手机这么一个东西，来开会的人只有一个人带了相机——时代的巨变都是依赖改革开放。大家在中南海和长城照了一些像，我也为大家拍照了一些，冲洗出来后，大家都惊讶万分，都说我拍的那些照片漂亮。他们问，你拍的照片怎么这么好啊？我说，我是我们台的美术总编兼艺术总监，这是小菜一碟。
我们在中南海里面还看到了囚禁光绪的瀛台，大家都议论纷纷，感慨一番。
15:00
还在床上浮想联翩……
但想到一会儿就要喝申时茶了，一种幸福生活的期待感就盈满全身。没想到喝茶还有这奇效。
16:00
钟敲四下，一切为了下午茶。这个时间起床喝茶已成惯例。从开始听说喝茶是一种高雅的生活方式，到练习喝茶，再到逐步趋于平淡，我喝茶的历史已有二十多年的功夫了。现在我基本上只喝一种茶，就是福鼎白茶，还必须是陈年老茶。冬天偶尔也喝熟普洱和黑茶，当然也是存放多年的老陈茶。
泡茶没有什么妙诀，就是不能太水，也不能太浓，味道要刚刚好，和做人的道理一样。至于其它品茶的门道和说法，网上都有，我就不在这里卖弄了。我喝茶就是一种人们说得慢生活方式，过一段时间换一套茶具，换一种泡茶的方式，也有一种喝茶的情调。
我在书房喝茶，自然就让心情更好一些，再加上一些轻音乐辅助，就觉得想多活几年，对林语堂咒骂生命必然要死亡的心情特别理解。我有许多文章的灵感都是在喝茶时闪现出来的，然后就把题目记在手机上，再和妻子讲述一些此时此刻感悟到的心情，也是喝茶聊天的内容之一。
第二天早晨起来打开电脑，根据喝茶时的灵光记录，我就开始写，一会儿就能写出个大概，再修改几遍就可以了。如果有一天有杂事侵扰没有喝茶，就觉得生活中少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妻子就会说，今天没喝茶，精神不好。
17:00
继续在喝茶中闲散……
妻子说，你就会写那些深沉的文章，你要能写一些撕心裂肺的爱情故事就更完美了。我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一部分灵魂是孤独的，是一种自傲的孤独，很难去陷入无果的爱情畅想。我喜欢和遥远的古人交谈，因此我的朋友不多，目前的朋友就是坐在我对面的妻子。有人说，把妻子当作朋友就非常好，不能太近，不能太远，否则就会出现问题。
我和妻子的关系应该是物质和精神的叠加，在寻常的日子里，就是与物质打交道，太近了，就没有举案齐眉的效果，有点俗。某一天忽然发现妻子的思想境界有一种情调外泄，我和她的精神依托就在不远的空间相互抚摸，这可以说是精神之恋，就有些高雅的色彩。从理性的角度看，这种精神之恋有点激动人心，或许这就是婚姻中最美好的生活时间。夫妻应该是一种极为愉快的互相遇到，就把自己的余生都交付了对方，生死由命，成败在天。
纵然我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空空，尽管我也认识一些很不错的人间朋友，但所有的人和事还是不能和妻子相比，因为这是一种切实的存在，体现在对每一件事情的审美情趣上。比如生活习惯、理解认知、饮食口味、文化艺术，还有其它更多的东西，这个更多就是物质和精神的回归，回归自己的内心，回归婚姻的核心。
喝完茶，妻子对我说，娘娘要出去一下。我问，干嘛去？她说，要买些水果。我忽然想到自己好久没出门了，今天我也要出去看看。我陪夫人买了水果，然后在院里各处看了一下，许多楼房都贴上了大小不一的灰色保温层，像打了许多补丁的方盒子，又像是给危楼贴膏药治病，十分怪异。据说最后还要再刮一层厚厚的腻子，再喷上浅色的涂料就非常漂亮。回家后我发誓：没有特殊情况，我不会再去看院里的施工情况了。等这一切都弄好了我再去看——只看外表的光鲜亮丽心情会好一些。人还是糊涂些好，过几年会不会把这些再拆了重新盖新楼，也说不准，因为一些旧楼的质量实在太差了，目前只顾外表的装潢很难解决长远问题。
18:00
这个时间是我打开电视机的时候了，我有两台电视机，客厅有一台五十八寸的等离子电视，是当年流行家庭影院时配置的。还有两台功放，一台是安桥，一台是天龙。配有三套音箱，两套是HIFI级音箱，英国和丹麦的，一套AV音箱，是飞利浦的。客厅的这一套设备偶尔才打开，比如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比如看大片，喝茶时也会打开音响听听适合情调的旋律。这套HIFI设备的音质非常好，乐队或歌手就仿佛在你身边重现。我算是个入门级的音响发烧友，也想在这方面支持国货，但多少年过去了，国产的消费类电子产品还是在低端挣扎，我只能是暗自伤神，无能为力。
喝茶后我一般是去卧室靠在床头，打开挂在墙上的小电视看。现在打开电视就是一个生活习惯，好像到了这个时间家里必须要有点电视响声，提示到了一天的某个时段。换台也是必要的，虽然也知道换来换去就是某些节目还可以勉强地看，但还是想碰运气，偶尔看到某个收费频道有交响音乐会或芭蕾舞剧就不换频道了。然而就这些文艺节目也是重播了一遍又一遍，现在办个电视频道太容易了，就是那些节目反复重播，还额外收费。
19:00
还是看电视，没有好看的电视节目就看新闻联播，了解一下国家大事也是必要的。看新闻联播我有经验，什么时间段播什么相关内容，什么内容一出现就知道节目快完了，我预测的很准，甚至播音员该说什么话了，我都能提前说出来。一般情况下新闻联播完了，天气预报结束了，妻子就会叫我吃晚饭。
20:00
吃完晚饭刷牙。然后继续靠在床头换电视频道，换累了就拿起手机翻着看，实在不行就在网上找人下棋。下棋这件事也很诡异，有时一直输，输到降级下线；有时一直赢，赢到不好意思。
这时候我在想，我们都有自己整个人生的“浮生一日”，每一个人的命运或者是拴柱，或者是厂长；或者正式工、临时工、环保局的官员、不怕蚊子咬的车间主任、背井离乡在外墙抹灰的工人、宅家避疫在屋里写“浮生一日”的我，还有那许多电影、电视剧里的导演、演员们……以及爬长城，看瀛台的那些记者、编辑、播音员们……大家都是生活里的棋手，每个人都有输赢，有时候输到降级下线，有时赢到不好意思。愿浮生中的人们在与生活命运的对弈中，互致一声问候，再道一声珍重！
21:00
还在看电视，这个时间段很敏感，让人提起些兴趣。一般有两个台的节目需要看，一个是中央台的纪录片高清频道“寰宇视野”栏目，这个时间除特殊情况外，都是国外优秀的纪录片，看完很涨见识。一个是高清收费频道，这个时间段也是国外经典电视连续剧，有时还真能碰上自己想看的那种高品质影视节目。以前收费的高清频道也有许多外国优秀电影，现在都没有了。国产影视作品我很少看，因为我觉得它与我所认知的生活很脱节，所以我大多数时间就是打开电视听动静，然后看手机。
22:00
这个时间点最激动人心，过了黄金时间，有几个频道开始播出外国电影，但我也开始瞌睡了。
瞌睡了就只能睡，再好看的电影也赶不走我的瞌睡虫。靠在床头，身边有妻子，眼前有电视，心就不旁骛，一旦回到我睡觉的书房，躺在自己的独立空间，就开始胡思乱想了——想明天的早餐吃什么？
现在人们喜欢说东方西方，中餐西餐……东方和西方还有不可缓和的冲突。我觉得东方西方的概念比较模糊，是指地域划分？还是理念划分？但我知道西方有一个东西传到中国很不好，让中国传统文化受到了严重的摧残，所以一些有识之士有钱有权后就竭力恢复那个古老传统，以实际行动抵制那个外来的西方文化。
这个外来的西方坏文化就是一夫一妻制，而我泱泱大国古老的传统文化是可以纳妾的。这是一个文明的冲突。
我在此时也出现临睡前的幻梦——我要有个小妾多好啊！妻子和小妾都对我好，竞争为我做好吃的，一个做中餐，一个做西餐，还争抢干活讨好我。不过我觉得自己好像比那些有钱有权的有识之士高雅一些，我不想纳妾，而是想拥有一个心中的女神。欧根·德拉克罗瓦有一幅著名的油画，题目是《自由引导人民》，这幅画是与浪漫主义作家维克多·雨果的名作《悲惨世界》相呼并应的艺术作品。那上面就有一个女神，就是我想要的那种袒胸露怀的女子形象，为此，哪怕我做她的男仆也心甘情愿。
回到眼前的现实，我忽然想到近来我的早餐西化严重，要引起足够重视，明天我要返璞归真，做一道传统的中式早餐——老北京的民间小吃“炒肝”。炒肝的主料是猪肠和猪肝，以前的猪肠便宜，猪肝贵，在这道以猪肠为主的小吃里加少许猪肝，就可以叫“炒肝”了，不然叫“炒肠”，就更低贱了。
“炒肝”以前的主顾们大多数是拉黄包车的苦力们，“炒肝”的标准吃法是——不能坐着吃，必须是一条腿踩在板凳上，一条腿直立于地，呈强悍的上马步态。一只手端着碗在嘴边转着溜边抿食，另一只手叉在腰上，做雄赳赳状，也可以拿一个小包子咬一口，然后用半个包子当勺到碗里擓着吃猪肠。那时的北京人骂人时就说：你这人怎么跟炒肝儿似的，没心没肺。
我明天的早餐，就做这没心没肺的传统小吃——炒肝，如果条件容许的话，我也用那标准吃法，一条腿踩在板凳上，最好在后背上斜挎一把大砍刀。
但你们知道吗？今天不比当初，那年的猪肠是低贱物，现今的猪杂碎比猪肉还贵，当今的人们就好这一口，猪身上就那么一些下水杂碎，就物以稀为贵了。能不能说服妻子和心中的女神舍精肉而吃杂碎，还是一个生活中的大问题。
23:00
再想想心中的女神吧，在我浮生一日的深夜，是应该想想爱情的动人愿景的，即使是编造一个，只要很美，就能让我心驰神往，大快人心。网络时代的夜晚可以隐藏自己诡秘的心思，想象一下遥远的虚拟女神，很唯美，很激动，很向往，就给她写一封情书吧。
年轻时写过情书，是给初恋情人写的，结局并不好。现在想想：即使当时如愿结婚了，结局也未必好，理想的爱情都是“罗密欧和朱丽叶”还有“泰坦尼克号”，都是以死亡为代价的。人只要活着，情感就会发生变化，后果很难预料。所以妻子说我写出撕心裂肺的爱情就完美了，但怎么写呢？那种爱很可怕，也很短暂，结局也不太美妙，太美好的东西都是短暂的。
那么我现在就给意念里的女神写封情书吧，作为我晚年的浪漫情史，献给我心中的女神：
我深信人是有轮回的，我也深信上帝一直与我同在。我生命的每一段里程纪念，都有神的指引。
遇见心中的女神是冥冥中的安排，是我最后的惊喜，也是我最后的救赎，但我恼怒这种幻象带给我的精神颤栗，我好恨！或许用我所有的魂儿为我心中的女神衔来赞美诗，就是我最好的挚爱绿叶。我要为她写，一直写，不能停。
今天，站在最新的生命路途的碑记下，终于明白了我所有的过去都是一次次的精神洗礼。此时此刻的我，正被她的声音一点点洗刷掉贴附周身硬壳泥浆。她的声音是那样的美，正是我多年梦中亲昵的耳语，来自天籁。
我不知道未来是怎样的安排，也不知道在我生命的轮回里，能否与她相约，或痛失于她。或许我们也会有幸福的缠绵旖旎，或许只能像现在一样，魂牵梦绕，夜难安寝。
其实我知道，我是在最好的时候遇到了心中的女神，这是上帝的安排。因此，要小心翼翼地珍惜这份绝美的遇见，一切以上天的安排规划，一切以神的意愿发展。
假如能遇到心中的女神会让我万分惊讶，没想到有生之年能遇到她，我以为人间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知道，什么时候遇到她都不晚，都是最美丽的遇见。我不知道未来的事，但我想让自己的人生真正美丽，这就是我的人生祈盼——让她在我的心里胡作非为。
此刻，我想她——我心中的女神，我写下这许多文字，用自由之思想，独立之人格，展示人之风采，情之浪漫，书写自己心中的思想之花。
这是我生命中最后的梦想……
00:00
此刻的梦想是迷离而悲悯的，是可恶的猪杂碎，侵扰了我的女神梦……
睡吧，继续睡，有夜晚就会有黎明，寻常人的浮生梦就是善恶标准的衡定与测量。太阳会按时升起，鹿依然是鹿，马永远是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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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祝节日快乐呀！
2021-06-01 1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