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比之年,开科取士,各地的举子齐赴京师。三场大比,琼林宴罢。少年天子正在养心殿盘算着怎么殿试的事,有一人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嚷道:“皇兄何在?我要告新科进士洪三。”
皇上抬开眼皮瞅了一眼来人的衣着打扮道:“又跑出去惹事去了?一点公主的样子都没有,皇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说又咋了?”
公主看着依旧躺在靠床上的皇上,喝道:“我咋丢皇家的脸了,我微服私访,查探民情还不是为你好,你的新科进士中有人坐奸犯科,你都不知道。”
皇上欠了久身子道:“与朕说来听听。”
公主道:“新科进士洪三,尖酸刻薄,狡诈奸猾,见财起意,竟然贪匿乞丐的钱。事情是这么回事——”
青槐街是赶考的举子集会的地方,这里买卖兴隆,店铺林立,住宿方便,离考场比较近,所以久而久之成了众多赶考举子的落脚点。这一日公主心血来潮,打扮成一个小生的样子带着一个近侍溜了出去。杨柳袅袅,桃李芳菲,春风拂面,公主二人不觉就转到了青槐街,感觉有点口渴,瞅见街角有家茶铺,就点了茶水坐下歇脚。公主经常混迹于市井,就与同桌的一个士子天南地北的闲侃起来,这时邻桌的一个士子闻听公主谈吐不俗,就主动的凑了过来攀谈,其间相谈也欢。正在这时一个打花鼓的乞儿走进来,边打边唱边向人乞讨,公主见状就从袖囊中掏出一些散碎银子赠与乞儿,乞儿千恩万谢的连忙用个破碗接,其中有一块碎银子蹦了出去,掉在了地上,乞儿没注意,攀谈的士子见状连忙用脚踩住,趁别人不注意时藏在鞋壳内,这一动作正好被公主看到,公主当时意欲发作,被同桌的另一士子暗示作罢,相问了姓名后,得知乃是浙江潮州人氏名叫洪三,公主随即离去。
皇上了解了前因后果,准备次月殿试时看看有无浙江潮州籍士子叫洪三者。日月如梭,时光荏苒,转眼到了殿试的日子,公主为了以防万一,央求皇上殿试时他也要在场,皇上无奈,最后公主打扮成一个奉茶的小太监,侍立在一旁。殿试开始,第一个进来的乃是江南松江府士子吴仁,与皇上一翻问答,入国子监使用,吴仁谢恩退下,第二名宣进,乃是浙江潮州人氏,名叫熊山,三呼万岁后,皇上赐平身,一旁的公主看到熊山,不由呼道:“就是他,就是他!”
文武百官齐齐的看向太监打扮的公主,公主自知失态,赶紧退到皇上身旁,捅咕一下皇上道:“皇兄,就是这个人。”
皇上低声回道:“朕明白了。”
皇上一抖震山河,下面的大臣一激灵,心说皇上因何动怒,难道是刚才小太监喧嚷龙庭?众大臣各在心中揣度。皇上朗声道:“熊山,朕来问你,为人者何?”
熊山道:“回皇上,为人者,忠、孝、仁、义。”
“那为官者呢?”
“为官者,为官一任,保靖一方,报效朝廷,体察民情,解民生疾苦,守国家法度,不坐奸犯科,不贪赃枉法……”
“好,朕再问你,官贪民财,如何?”
“官贪民财者,按律当弃市。”
“好,青槐街茶坊中乞儿的银钱何在?”
熊山一听,连连叩首:“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皇上喝道:“知道喊饶命了,当初干啥去了,简直丢尽天下读书人的脸,来啊,除去功名,贬为庶人,永不取用,下去吧!”
熊山千恩万谢的下了殿。
公主小声道:“便意他了,不然还要治他个欺枉之罪,明明叫熊山,竟敢骗我叫洪三,气死我了。”
皇上道:“这个人家真没骗你,是你没听明白他的口音。”然后又对着公主道,“熊山之事已解,还不退回后殿?”
公主对着皇上一阵的挤眉弄眼支吾道:“再看一会嘛,我也选一个。”
皇上一听道:“你……可不许胡来。”
公主答应。皇上传旨,晋第三名为榜眼,第四名为探花,以次而第。
榜眼是个为了功名奋斗大半辈子的苍头,公主自然看不上,探花倒是个白面后生,对答如流,举止文雅,只是透着一股娟秀,不怎么孔武,倒是符合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气质,公主一眼就看上了,马上示意皇上招此人为驸马。
皇上看着文弱的探花柳景春疑声问公主道:“你确定招此人为驸马?”
公主道:“确定!”
皇上又道:“确定招柳景春为驸马?”
公主道:“确定招柳景春为驸马!”
皇上道:“好!”
殿试完结,各自散去,皇上把柳景春宣进偏殿道:“可曾婚配?”
柳景春回道:“江南徽州老家只有二老在堂。”
皇上道:“今公主合年二八,尚未婚配,愿招汝为驸马。”
柳景春道:“微臣惶恐!微臣自幼家寒,恐辱了公主天颜,损了公主贵体,实在惶恐难安。”
皇上道:“不必多虑,朕自有主张。”柳景春听罢连连叩头谢恩。
吉日良辰,夭桃秾李正相匹,公主大婚,入主新辟驸马府,皓月繁星,宜行周公之礼,合卺连理,妇婿共酳,酒入回肠气微醺,东风索索散绮云,夭桃秾李好相匹,红莲白藕丝丝分。
驸马软绵绵的呼公主道:“莲妹,请饮下杯中酒,真没想到你我二人能成婚配,真乃滑天下之大稽。”
公主道:“你我自小在宫中一起长大,自你同奶娘回江南徽州老家后,每每润笔书画之时,即生徽州之思,恨卿之决绝。”
驸马道:“非我决绝,母亲向先皇乞归,执意带我回老家,实乃母命难违,可怜月上西窗,雁影两行,徒生思念,悲生回肠,后来有人见我相思苦甚,看我可怜乃相助于我,令我冒其之名进京赶考,以期见你一面。真没想到能成为驸马,万一皇上发现,乃是欺君罔上,罪在当诛,不知生死几何矣?但今日今时不能辜负了此间乐事。”
公主闻道:“自打那日茶坊一见,今生非你莫属,如果怕皇上发现,我们可以离他远一点,你有了功名可以为官一方。”
驸马点头称诺,又道:“莲妹真是冰雪聪明,玲珑剔透。”
公主道:“萍姐不是一样吗?”可怜是轻纱帐中鸳鸯鸟,良辰美景奈何天。
不日,驸马上表乞为官一方,皇上初时不允,公主乃以自理食邑寿春为由请驸马为官。皇上即可怜妹妹从小失母又想看看驸马的才能,左右不过,乃准了二人之请,以驸马知寿春事。正好寿春县述职,驸马去吏部领了凭上任。
五花马,七香车,一队人马出了永定门,过了倒马桥两边的烟柳一望无际,公主把头伸出轩外看去,空无一人,心中有那么点不自在。这倒马桥原是出京之路,自古人们他行亲朋多相送至此折柳而别。行人回马顾望,久而久之就有了“倒马桥”之名。公主母亲早丧,公主年幼,先皇命时为淑妃的太后代为扶养。时淑妃之子即当今皇上养于宫外,淑妃见公主可怜就延请了奶妈用心扶养。
公主回到车内,喊道:“走快些!”
御夫喝马之声长起,景物急急后退。公主一行离了京城转道徽州。粉墙黛瓦眼前景色,买卖铺户徽州已是,一行人来到仁义坊一个小院前,白门楼青瓦镇顶,乌漆大门铜椒图,随从上去拍门,驸马出言制止了上前,手把椒图口中的“进门礼”扣道:“阿爹,阿娘,我回来了,快开门。”
就听里面脚步声起,拔关抽闩的声音过后,门“吱呀”一声打开,闪现出一个苍头,激动的手直抖,后面踉踉跄跄跟出一个同样的老妪。
驸马一见赶紧上前搀扶道:“阿爹阿娘一向可好,里边叙话。”
这时公主上前道:“奶娘一向可好。”
老妪见状赶紧率众等向公主使礼,公主连忙止住,携手而进。一行人进了院内,人头攒动若大的院子显的不那么宽敞。厢房门一开从里滚出一辆武侯车,车上坐着一人,头戴文生巾,白净的面皮看上去二十四五上下的年纪,老妪见状道:“景春,你这腿脚不方便咋出来了,萍儿赶紧推一把。”
驸马见状脸一红上前帮着推车。老妪看向众人似乎自知失言了,赶紧改口让公主进厅堂,进得厅堂让公主上坐,公主不肯道:“你二老上坐,如今我已是你们家的儿媳了。”
老妪闻听此言看向推着武侯车进来的驸马气急败坏的道:“我都知道是这个结果,相当年我急着离开京城就是为了这,没想道怕啥来啥,这是想让我们全家犯抄斩啊。那一日捷报传来我就知道你们给我说的话是假的,什么萍儿代景春上坟去了,明明进京去了。气死我了,我要打死你们两个孽障。”
老妪说着就打,公主上前拦住道:“要打打我,主意是我出的,事是我办的。”
老妪见状哎哟一声道:“老身哪敢哟,公主千金之躯,金枝玉叶,怎么能做出此等伤风败俗,违背人伦天常之事呢?所以请公主让开,让老身清理门庭。”
公主看了看仆人随从都在外面,就对老妪及苍头道:“如果此事抖出,不光我们人头落地,从此后二老的声名也坏,不如就这样息事宁人,皇上已点驸马知寿春,不如我们赴任寿春,天高皇帝远,无人知晓,你们看如何?”
老妪苍头齐齐叹息一声道:“这个景春与萍儿,还有你?你看……?”
公主道:“这些我已经知道了,萍姐与柳景春暗里还是夫妻,只是明面上萍姐以“柳景春”之名为驸马。”
二人眼看事已至此,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还不是好死,也就只好答应了。
驸马赴任寿春,以柳景春化名秋梦为师爷。你还别说驸马虽然是女流之辈,但在柳景春与公主的帮助下把寿春治理的蒸蒸日上。公主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两个老人看在眼中,喜在心中,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取名仙赐,后来长大考乡试第七名,得中举人,为官一方,后来坐法,连及父母,女驸马之事始乃为世所知,时皇上已崩继立者乃其子即公主之侄。女驸马的故事传遍江南,传遍九州。传了千百年,传出了各种各样不同的版本。【编审:古月执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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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作者赐稿,疫情期间请多多保重。另:写小说,对话请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