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湾之恋（小说）

《月亮湾之恋》

文/风铃A

一

  月亮湾村村后的大山里有一眼泉，清澈的泉水“叮咚”响着绕过村子，在村前围成一条弯弯的、形似月亮的河，被村里人称为“月亮河”。月亮河里的水流动缓慢，月亮升起时，映在河里的月亮会动，婀娜的样子漂亮极了。

  每到夏季阴雨连绵时，泉的出水量会增大，清清凉凉的泉水发出“咕嘟嘟、咕嘟嘟……”的响声，欢快地流进月亮河。

  他是在夏天泉的出水量最大时出生的，母亲为他取名“泉子”。她和和他同岁，是在那年中秋节天上的月亮最圆、最亮时出生的，母亲为她取名“小月亮”。小月亮很漂亮，圆圆的脸蛋儿上嵌着两个圆圆的小酒窝，看着就那么可人儿。

  泉子和小月亮很小的时候就经常搭伴到月亮河边看月亮慢慢升起。看到月亮升起来了，他们再坐到河边的柳树下看月亮映在水里，听水里的青蛙“咕咕呱呱”地叫。

  柔美的月光轻轻地泼洒在月亮河的河面上。微风轻拂，水面荡起一层层细碎的亮光，如钻石般璀璨着。

二

  泉子水性好，能一头扎进水里很长时间不见踪影。每当他钻进水里，水面没了动静时，小月亮总会特别伤心，伤心得要哭。还没等她的眼泪流出来，河对岸的苇子从里便会探出一个小脑瓜。紧跟着，“哗啦”一声，泉子便捧着一条鱼蹿出了水面。

  看到泉子甩着头上的水，小月亮会装出十分惊讶的样子用手指向天上的月亮，问：“泉子哥，你快看，快看那是啥？”说话时，她的笑容装满了两个小酒窝，再从酒窝里慢慢溢出，荡漾在圆圆的小脸蛋儿上。

  泉子回答得特别直接，头也不抬：“是你……”声音就像村后的那眼泉，总是“咕嘟嘟、咕嘟嘟……”地向外冒，颤动着小月亮的两个小酒窝，然后再填满一整条月亮河。

  “哈哈哈……”两个人笑了。

  他们每天都会去月亮河边看月亮，说着彼此听不懂的悄悄话。岸边的柳树听得多了，似乎看着两个年轻人着急，会发出“嘎吱吱，嘎吱吱……”的响声，映在水里的月亮也会伴随着老柳树的催促声羞涩地晃动。

  就这样，两个懵懂的少年慢慢长大了。

  再去月亮河的时候，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小月亮会指着水里的月亮问：“泉子哥，你快看那是啥？”

  “是你来找我。”健壮的泉子从水里窜出来，手里依然捧着一条鱼。

  “我不去，怕水。”小月亮红着脸。

  “哈哈哈……”两个年轻人看着水里的月亮开心地笑，河水也伴随着他们的笑声“叮叮咚咚”地欢快着。

  在那个未婚男女说句话都像犯罪一样的年代里，他们的友谊是那样纯洁，纯洁得像悬挂在湛蓝的天空里的那一轮明月，可以随时蹿到月亮河里撒欢儿。

三

  泉子的母亲不止一次地对他说过，他出生那个年月，连年都是风调雨顺的。每次说完后，她的眼里总会闪烁着幸福的光芒。小月亮听父亲说，母亲生她时，嘴里正嚼着月饼。每次说完后，父亲都会颤颤巍巍地补充一句，说：那是你妈第一次吃月饼。也难怪，那时候不光是咱家穷，全村人都不富裕。别看咱们穷，可是咱过得踏实呀！

  “轰”的一声，月亮河被炸开了一个大口子，月亮河慢慢地干了，紧接着就有一伙人嗷嗷叫着冲进村子。那帮家伙无恶不作，抢到东西就开心，抢不到就会烧房子打人，往死里打。村里人都怕那帮家伙，怕到唯命是从。

  背地里，村里人管那帮人叫“鬼子”。

  从此，月亮湾村的老百姓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河边再也看不到泉子和小月亮的身影。月亮依旧挂在天上。

  “泉子哥，我怕！”

  “别怕！有我呢。”

  “听村里人说，他们手里拿的那个家伙叫枪。”说这话时，小月亮的目光里充满了恐惧。

  “走，咱们去找有枪的人，回来和他们拼。”泉子攥着拳头说。

  “咱们少招惹他们，应该不会有事儿。他们总不能平白无故杀人吧？”

  “你错了。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人，更不拿咱们当人看。”

  “那……”

四

  鬼子来的次数越来越多，月亮湾村村后的泉却不再出水。

  泉子看着村里坍塌的房屋、看着成天哭哭啼啼的乡亲，眼睛里充满了愤怒。他决定去寻找有枪的人，和他们一起来保护月亮湾，保护乡亲们和小月亮。

  “你去哪儿找？找谁？什么时候回来？”小月亮抹着眼问。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说有一帮专门打鬼子的人，叫、叫八路，还听说，所有鬼子都怕八路。我想，八路手里肯定有枪，要不然，鬼子凭什么那么怕他们？走，咱们去找八路去。”泉子说。

  “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家等着你回来。”

  “在家等？就等于等死，不如想办法和他们拼，或许还有一线希望，你跟我一起走吧！”

  小月亮摇着头，哭着跑回家。

  泉子走了，去找拿枪的人……

  鬼子到处都是，到处都有打鬼子的人。泉子加入一个专门打鬼子的队伍。他没有把拿枪的人带回月亮湾，只是一直跟着他们到处打鬼子，一打就是好多年。

  正如泉子所说，那帮人就不是人，他们也不拿村里人当人看。小月亮和村里人一样，等来的只有一条路。

  鬼子跑了，又来了一帮匪，泉子依然继续着他的理想……

五

  解放了，泉子终于可以回家了！月亮湾的月亮依旧，月亮河里的水缓慢地流淌着，依然清澈如昨，水中的月亮依旧。可是，村里的人却少了一大半，小月亮也不见了。

  从此，每到夜深人静时，泉子依然会到月亮河边的柳树下看月亮。

  空中挂着一轮圆月，月亮掉进河里。泉子看着波光里晃动的月亮，问：“冷吗？”伸出双手去捧，月亮碎了，他的心，也跟着破碎。

  “战争结束了，鬼子被打跑了，我回来了，你在哪儿？你在哪儿……”泉子伤心地捧起月亮，捧了碎，碎了、再捧，捧了、再碎……他的头发随着破碎的月光，冷冷地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