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起挂“面汤儿”,大家都会说,炒点蔬菜,荷泼个鸡蛋,少下一些龙须面,清淡不腻,挺好吃的。可以是宵夜,可以是待客“暖身汤”可以是加班餐。
可在我的记忆里,最香、最馋我的是半夜里母亲为父亲外出而做的“挂面汤儿”
那些年,在老家我的父母与两个弟弟、我五个人睡在一个大土炕上,姐姐跟爷爷奶奶住。记忆中的冬天特别冷,穿袄、棉裤、棉鞋,但没有裤头、秋裤这一说。晚上睡觉挤在一个大土炕上用输液瓶做为暖脚袋,炕台上有火,可以烤火取暖,可以做饭,可以在煤火窑里放红薯、放窝窝头、放两掺面馒头,早上起来摸一个热乎乎的红薯,吃着上早学去,那叫一个幸福。那时,下雪好深好深,有一尺还多,上学时要拿上锹边走边撩开路。
那时的冬天,农活不多,主要是刨地边,整地边,把秸秆与土掺在一起做肥料。由于我家人口多,两个弟弟又属于超生户口,大队还得扣工分,致使年底分粮特别少,口粮不够吃。父亲经常从村里收小米,到马头镇换大米,挣些儿地域差价,换些米让我们填饱肚子。父亲那时年轻,30来岁,骑自行车驮一百多斤大米,行走在太行山下与马头镇之间。听父亲说马头有电厂、有楼、有水田,让我们很向往,并没有路途艰辛、遥远的概念。
我与父亲说话很少,也可以说见面不多,他起得早,早早出门,早早下地,幼小的心里总是说,母亲偏父亲,好吃的都给了父亲,就是因为那碗“挂面汤儿”。
半夜里有时听到说话的响动,就醒了。一看,母亲在做饭,在小锅开水里放着些白菜叶,煮上一撮粉红纸包着的挂面,勺子里放了一丁点油,在火上烤热,放上一捏葱花,看着葱花变成金黄色,真是满屋飘香,随着哧儿的一声,勺子进入白菜挂面小汤锅里,上面的油花真美,诱惑的我直咽唾沫。
看着母亲为父亲 盛了一碗,我的眼珠子都快掉到锅里了,一碗饭在父亲那就没几口就没了。父亲说,够了,剩下的让儿子吃了吧!注视着我说,在家要听话啊!母亲把小锅里剩的挂面汤盛给我,说:“吃吧!吃了睡,我一会儿送你爹到村口。”
一点面、几片白菜的香汤儿,我也是几口就没有了,葱花儿香味在口腔里回荡。可是锅见底了。现在想起来,那小锅儿也真小,就是一大碗饭的量。
看着父亲扛起小米大布袋与母亲走出家门,去街上装到自行车上,与亲戚一块随行外出,自己带着干粮,赶早儿到马头镇把小米换成大米,小生意顺利的话能当天深夜赶回,换不完米的话,就需要在避风的地方蹲一夜,寒风露宿地为我们的生活奔波。
后来,我终于离开山沟沟,走进武安,到师范上学,才知道骑自行车驮一百多斤大小米,奔波于太行山下的柳河公社与马头镇是什么样的概念;才知道父亲那腿部一大块肌肉,是怎么炼成的;才知道那一碗白菜多、挂面少、一点油花汤的分量;才知道父亲为何不带我们玩,不给我们讲故事,原来是累的。
母亲半夜做的,父亲没吃完,故意给我剩下的那小皮(塑料)碗挂面汤儿,真香!
现在,没过几天就馋挂面汤儿,于是不是自己动手做一碗,就是让妻子下厨,可做感觉味道差了些什么。虽然现在你想吃几个鸡蛋,你想放多少蔬菜,你想放多少挂面,你想放多少油,你想什么时候吃,随时都能享用。但,不是那个味儿。我想是差了盐?还是差了油?想来想去,差的不是这些,而是爱,是母亲对父亲半夜外出奔波的牵挂,是父亲对儿子的眷恋,是老牛舐犊的情怀。
当年的“挂面汤儿”味道,虽然令人怀念,不时的诱惑,可更思念的是老父亲朴实、粗犷、健壮的身影。
如今,我们都已成家立业,您可以说儿孙满堂,家境日益见好,可您却走了,走的让儿女们心痛。您劳苦了一辈子,却在该停下来安逸地度过晚年时,三年前不容分说地走了。这让我这个不惑之人泪窝子突然变浅了,不时地心头一痛,一股酸楚直冲脑门,噙着流不下来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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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月那人那事,文笔精炼,情真意切,让过来人与之产生共鸣。好散文,好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