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下

烈日下

作者：一簑煙雨

这老天爷是咋了，要热死人的节奏，每次弯腰，总有汗珠从下巴和鼻尖滚落下来。老天爷，你老高低打赏几滴雨水吧，小的已经烤不起了！

我把一只饲料袋装满的糯玉米扛出园子，放下袋子，两只手撑住膝盖，有一种再也不想直起来的疲惫。再想扛第二袋，有两辆黑色乌龟车“日”的一声，停在我面前。“喂，老倌儿，青玉米卖不卖？"

话音刚落，第一辆车里钻出一个男人，脖子上黄灿灿的东西比我拴狗的铁链还粗，头发后梳，贼亮，一只翠绿色金龟子从树上掉在这位头上，一番手忙脚乱，企图站稳再往上爬，但是徒劳，还是绝望的滚落到地上。“卖呀，我种出来就是拿来卖的，要多少呢？”

“你这一袋包圆了，咋卖吧？”

“5块一斤，不够地里还有，你们真懂行，再也不能比这个更新鲜了”。

接着，两辆车陆续下来两男两女，两位婆婆，一个男孩，一女孩，五六岁的样子。“老倌儿，我还是懂行的，不少给你，3块一斤，你这一袋应该有一百二三十斤，值400来块钱吧。”

暗喜，石林人论斤是论公斤，也就是一千克，但听他算来明显是按市斤。“好吧，我打个电话问问我家领导，省得她拿到街上卖”。

他们应该不是一家人，找我要了10个轻便手提袋，分成了10份，一边分一边教训孩子：“跟你说了一百多遍，好好读书，要不然就送你来这里跟这个老头种地。”孩子显然吓得不轻，只有唯唯喏喏的份。

一个女人说：“那边的那块比这个还好，先前不知道，再买点儿"。

“大姐，那是饲料玉米，名叫路单7号，看着像糯玉米，但吃青玉米确实品质不如糯玉米"。

“老倌儿，看不出来，你还跟我们玩心机，是不是怕我出不起钱？”从皮包里扯出一沓红毛爷，啪啪地拍着。“我还要一袋，并且要自己去掰。”

“好吧，看在钱的份上”我又找了十个袋子交给他们。说话间，妻子卖完第一趟回来了，我小声跟妻子说了下这群人的来历。

“老倌儿，你用纸袋套着的葡萄叫什么名，也卖点给我们”。

“那个不卖，留着给我家孩子的"。

“老倌，你太坏了，我在城里听人说你们把打了激素的拿去卖，自己吃套上袋的，原来是真的”。

“打激素不好”无声无息的，一位婆婆走到我旁边，打激素对身体不好"。“谢谢孃孃，不打激素对我们的身体不好，激素不是什么有毒的东西，植物自己就会合成一种叫做赤霉素的激素来自己使用，人工合成的赤霉素需要用白酒稀释，我们使用的赤霉素是由制药厂而不是农药厂生产，不是你理解的农药。当激素被无节制的泛滥才会产生副作用，就拿这葡萄来说，不用激素的原生果只有豌豆粒大，没有竞争力，你也不会喜欢吃那种果。这几棵我真的是留给孩子们的”。

“你孩子在哪儿呀，读书还是打工？”婆婆继续慈眉善目的问。

“大的在南京……”

“在南京当保安吧？"一个女人尖酸的问。

至此我对这群不速之客的好感急速降温，再也懒得理他们。等他们把所有的青玉米装上车，付钱时，妻子说明明是22袋，要收那两袋的钱时，4个男女都信誓旦旦地说是20袋，我使个眼色给妻子，息事宁人的恭送爷们姐们上车离去，然后我们夫妇才回家做饭吃。吃完，已经是下午两点了，侄子憨包气喘的跑来大呼小叫：

“老叔，买你青玉米的人找麻烦来了”。知道那两对男女不是善男慈女，但也没想到会回来找麻烦，而且这么快。

重新返回玉米田，不单有两辆乌龟车，还聚了二十多个村里人。

“老倌儿，退货，我们在城里吃饭，叫饭店把玉米煮了，你的玉米根本吃不成”。

“我已经告诉你们这是饲料玉米，你们硬不听，现在你们把两种玉米分开，各是各的，再来说话。"

“我们分得清还会来找你？你如果不退我们就找你村长”

“村长，有人找你”我扯着嗓门喊了一声，村民们吃吃的笑。“哪个要找我，有什么事？”

“你，是村长？”

“咋，没有你生得好就不能当村长？”

“跟你我们咋会扯得清，你自己就是村长，我就不信没地方讲理，去找你们书记"。

“书记，有人找你”我又扯开嗓门喊，村民们笑得人仰马翻，转回头来满面笑容的问：“那位找我呀，有什么能帮你的？"

“嗬，老倌儿，瞧不出来嘛，还是村官，你卖给我们的玉米确实吃不成，不退就算了，我们自认倒霉。"头发贼亮的那位红着脸说。

我请村民们把两种玉米分一下，然后摘了4串用纸袋套住的葡萄，那是维娜莎葡萄，过几天，女儿就放署假回来了，是留给女儿的。再踅出玉米田，玉米已经分开了。“糯玉米你们先拿走，饲料玉米每斤收你们1块5，叫妻子重新和他们算帐，把葡萄捧到车前，两位婆和两个孩子各一串，“只有这几棵，没有卖，请两位孃孃和侄儿尝个鲜。”

转过身说：“我本不想让你们难堪，完全是你们自找的，好好的给你们孩子做个好榜样，比什么都重要，我家大的是儿子，南京航天大学毕业了，北京字节跳动工程师。小的是姑娘，在武汉纺织大学念大三。我和全村父老欢迎你们到我们村体验生活！但是请你们放下架子，当然，你也可以不听"！

村民的笑声中，两辆车绝尘而去，天，越发热了！

（图片来自网络，感谢图作者，如有不妥，请联系删除。）

【编者按】市井小民总爱算计他人，贪小便宜、尖酸刻薄是其特性，身居城市，就以为高高在上，藐视农村，农民的孩子就只配当保安。殊不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文章借在农村地头买卖主米一事，通过语言、行动、情态，特别是折返算帐等等，将这帮小市民的丑态展示得淋漓尽致。相比之下，农民代表书记村长“一肩挑”的老倌儿，待人真诚，憨厚纯朴，令人肃然起敬。特别是结尾的一席话，透视出些许可爱的狡黠。文章语言流畅，情节跌宕，条理清晰，鲜明的主题颇富教育意义。推荐共赏，欢迎赐稿。【编辑：汪定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