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泉书苑] 《童年》 文/寒冰心

       小时候，家里穷，曾听爹娘说，我夏天都光屁股到四五岁。吃奶到两三岁，为了给我隔奶，他们去买了一只大母羊，让我喝羊奶。每次都是挤了粗瓷大碗里，满满的一大碗，放锅里蒸熟了，浓浓的羊奶，泛着一层黄色的奶皮子，加一点点白糖，那滋味，如今想起来都难以忘怀。那时总是一口气喝完，嘴上，鼻子上，小脸儿上都是奶皮子，喝完还不住的把碗里舔个干净。撑的的小肚皮鼓鼓的，一边摸着肚子一边咬着舌头说着，真香，真好喝，小时候的我，说话总是口齿不清。有时候，又饿又馋的我急了就趴到大母羊身子下，含起奶头就吸，不管不顾的，那模样，经常把大人们逗的大笑不止。再大点，吃的粗杂粮，地瓜面和玉米蒸的窝窝头，或者大鏊子煎饼。很少吃上面粉做的干粮，也就是过年才能吃上一顿饺子。穿的破旧的带着补丁的衣裳，多数都是大人的衣裳改的。曾听爹说，他们一大早天还很黑就下地干活，去队里挣公分，又过了几年才分了自留地。爹娘一大早干活时，我和姐姐都还在甜甜的睡梦里。每次都是让比我大两岁的姐姐或者麻麻（方言奶奶）再或者爷爷看着我。有一次看我饿急了眼，爹娘都还没回来，姐姐给我吃煎饼，整的送到我嘴里，差点把我噎死，吓的姐直哭。直到如今，我都不稀罕吃煎饼和地瓜。

      快到上学的年龄，看着别的小伙伴都在学校里，特别是姐姐上学，背着娘给缝的粗布蓝书包，更眼馋。每次姐姐放学回来，都趁姐姐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翻看她的书包，仿佛里面有什么让我经受不住的诱惑。

      那年眼馋上学的我，经常会趴在学校的外墙上看她们学习，听她们那朗朗的读书声。学校离家很近，就在家西边，隔着一条路和一小段胡同。那堵墙外是垃圾堆，孩提时代的我经常在垃圾堆里捡拾一些大学生们不要了的铅笔头儿，粉笔巴儿，有时候也会捡到粗心的学生落在里面的小刀，橡皮什么的。欲望强烈的我很想上学，学校不收，因为还小了点儿，我农历生日九月的。一晃，转过年来，送去，玩心野啦，又不愿去上学了，就这样，又在幼儿园呆了一年。幼儿园里同班同学大概有三十几个吧，那时候学的东西不多，玩心太重，总也学不好，虽然小脑袋瓜子很聪明，不好好学习也是不会的，不知被老师揍了多少教鞭。那时候的我，就是身体太单薄，经不起揍，又经常感冒，从此，就对老师有了一种恐惧感，恐怖的那种。一直到二十多岁了看见老师还心惊肉跳的。

      到上小学，教我的是村里的邻居，我叫麻麻（俺这里方言，奶奶的意思），她姓马，是我一二年级的班主任。她人很好，漂亮又很善良。还和爹交往的很好，我和她儿子同学，姐和她闺女同学，爹和她老公同学。俺还经常去她家玩耍。由于那个年代论成分，爹上不了高的学校，据说爹的舅舅给鬼子当过翻译，虽然以后是解放军的团级干部，只是生病没救过来。那时候的爹，受到牵连，最后，爹只是俺这里的五七干校毕业，好像是林业大学诸城分校的吧，具体也记不清楚了，有毕业证书，因为那些年不重视，因为一次什么事情，爹一生气，毁了。爹曾经在公社果园干过技术员，到处讲过课，还教过五中几年，替邮局倒过几年班，又在工商所干过几年，最终还是种地为生。爹对我很疼爱，也很严厉，这也许是农村里习俗造成的吧。听说有我的那会儿，爹还在外地学习。他的老师因为没有孩子，还曾经想把我要去抚养，娘和奶奶不舍得。不过爹的老师对爹没得说，爹那会儿学习特别好。

      小学两年，马老师对我很关心，我学习也不错，每次考试都是班级前几名。我最大的缺点就是不爱写作业，字也写的不好。为此一直没有拿到过奖状，也是我童年的遗憾。不过最终我戴上了红领巾，那也很自豪的。三年级的时候肾炎，治疗耽搁了学习，留级一年，其实根本不需要留级的，只是爹怕我跟不上。那个时候经常为了十几块钱的学费，爹都要到处取借，那个时候还要管老师饭，后来就慢慢的不用管了。我经常穿着破衣服上学，也怪，当时我那个班级，除了我们几个农村孩子最穷的，其他都是镇上的干部子女，教师子女，工商的公安的医院的正式工的子女，最次也是村干部子女。我很荣幸认识到很多比我生活条件好的多得多的同学，也很荣幸，也曾激发出我对学习的爱好，也曾为解答疑难题独领风骚过。

      三年级的老师还是不错的，直到四年级的时候，遇到了她，一个烫着卷发，穿着高跟鞋，瓜子脸，大眼睛，穿着衣服很时尚的美女老师。承蒙她的厚爱，我遭受了我一生当中，许多连我自己都没弄明白的不公正对待，即歧视。貌似起因是因为一篇作文，还记得名字叫《芙蓉树》。那篇作文写的挺不错吧，被老师看中了，说可以在小学生报上发表。但是我写字太难看了，让我给某个有身份的同学拿去发表，我支支吾吾没同意。其实那会儿内心也小激动过，还以为可以发表了，但是最终没被采用。某些原因后来也心知肚明的。不过后来看见过那篇文章，被某人发表在某报纸上，放在学校里的专栏上展示。但是内容被改动了一些，我也是不敢言语，直到今天也是考虑了很久才写出来。还有一次貌似抽考，让我冒名顶替别的同学参加考试，交卷的时候，粗心的我急匆匆的写了自己的名字。从此以后，我就有了那两年被歧视的遭遇，经常无缘无故被牵连挨揍，就连马老师也让我晚上去学校写作业，我被这位大美女班主任给打骂了出去，那两年，不知挨了多少揍，还不敢回家说，一说准挨第二次，因为在学校里挨揍就是犯了错误，爹才不管那些呢。浑浑噩噩的日子，也曾厌恶过自己，摧残过自己，至今身上还能看出一些疤痕。那时候小，内向胆怯，内心委屈没人理解，只好用那种方式发泄。从那时起，逐渐厌烦了上学，还因为怕被打，离家出走过，让爹娘好一阵担心受怕。这也让我吸取了教训，从而对女儿家校的互动性很在乎。四五年级身子有了许多力气，经常跟在姐姐屁股后头担水，姐姐吃力的用井绳把半桶水提上来，有时候一不小心还会把桶掉进井里，我都会攀着井壁下去捞上来。钩担挂太长，我和姐姐都个子太矮了，就把钩担挂挽在钩担上一些，拉拉巴巴的担着水回家。一开始都是我看着姐姐担，慢慢的我接过了挑水这活，因为我开始有力气了，也爱在井边玩耍，大人可不愿意我这样的玩法。有时候一不小心还会把桶打满了，太重，提不上来，又无法把水再倒出来，就下去弄，被其他来打水的大人骂过多少回，然后给我提上来，一桶倒两桶。后来学乖了，把井绳隔一小段拴个死扣，这样可以借力，光溜溜的一根井绳提不好会把小手磨破，甚至还会磨出一大溜伤来。一开始肩膀上也会被压伤，慢慢的就习惯了，有了茧子，肩膀也硬朗起来。在以后挑水这活我几乎全包了，把家里的水瓮和爷爷那边的水瓮每次利用放学后都挑满。爷爷和奶奶也会把一些好吃的偷偷地留给我吃，基本都是糖块，小时候那就是最美味的零食了。爷爷还教会了我做麻花糖，到现在还挺怀念的呢。想念那麻花糖，更想念爷爷，一位慈眉善目，心地善良的老人。

      爷爷做事情总是有板有眼的，做美食更是有一手，爷爷在公社的食堂干过，经常出赴（方言，跟着公社大队人马去外面干重活，吃的会比家里好很多，比如挖的河道水库，俢马路等等）在家里也会做各种各样的伙食。爹也是会做饭的，擀面条，水饺面皮几下子就好了，又大又圆又薄。我一直没学会。不过做饭难不倒我，除了摊煎饼，基本都会吧。这也许是遗传吧。呵呵。童年的岁月里，有些事情，一辈子都难忘，有些人，一辈子都会留在记忆中穿梭。

      童年的时光，应该是天真无邪的，可我内心深处埋着的阴影，也许会留一辈子。对小时候受伤害的事情，不想再有太多回忆，多是想一些几乎都快要忘记的快乐，只是很少罢了。童年的我最爱看书，小人书，红蕾，各种各样的报刊，杂志，故事会等等很多很多，只是学没上好，却混了一副眼镜，因为看书姿势不对，又喜欢一口气看完，不管白天晚上，遇到喜欢的书就像着了魔一样。因为爱看书，所以喜欢写一些东西，因为曾经有过不幸，所以写的一些东西，内容多伤感，也许和那时候有关吧。如今想想童年的生活，那时候是多么幼稚和单纯啊，也有过快乐，现在想想，那会儿也挺知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