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书的时候他坐我后面,喜欢趁我不在教室乱翻我的东西,有一次翻到我的日记本,恰巧被我看到,气呼呼吵了一架,之后就把柜子锁了。
毕业后考到不同的学校,失了联系。
今年同学组建了微信群,一大堆人聚到群内,没事叫叫喊喊,也组织聚会。我远,聚会是不能参加了,但会分享他们在群内发的各种各样搞怪的相片,看到了他,喝醉了酒,斜躺在沙发角落里,熟睡着,像刚刚出生的婴孩,嘴角些许笑意,令人忍俊不禁,隔着手机屏幕,莞尔大笑。
谁知,继续查看消息,听语音,他竟在群内爆粗口,不止一次,婉转提了一下,后来再也没听到哪怕类似的一丁点儿不雅之语。
却因此有了见隙,略为不适。想起从前他也经常写写小文的。我那时候固执地写着一些小女生的期期艾艾,他总是针贬时事,冷嘲热讽。很多时候,我们俩的作文同时被老师表扬并作为范文,我的散文他的杂文。不过几年末见,他怎么会这么流利地用上了粗口?
一向自认为在待人接物这方面,我也算是落落大方了,没想到在这些细微的自然反应中,我窥见了自己的些许狭隘,万物之大,究其禅意,虽然不解,但由内及里,包容乃大,不接受糟粕,怎得其精华?
我不是常常坐在小巷的修鞋师傅那儿吗?看着师傅的手,上下快速地穿过来拉过去,在“嚓——嚓——”的摩擦声中,不过是短短几分钟时间,鞋跟就完好如新了,就如那舞台上魔术师,来来回回,“唰——”鲜红的布拉开,变了变了完全变了!看得人目瞪口呆,怎么会这么神奇呢——不同的是,一个在台下,一个在台上;一个是实实在在的手艺人,解决生活中的小小难题,一个用艺术形式来表达,带给人们精神上的愉悦。
辟如一件衣服,混合了女人的体香或男人的烟草味穿上去才有型有款充满生气,否则多么高档都是一块废布;一间房子,有老人的啰嗦小孩的吵闹锅碗瓢盘的洗洗刷刷才是生活,否则多么豪华都如墓室。与之相同的,人与人之间,有温暧有情感才会有快乐,否则多大的场子,也是空集。
我以为,那些微小的美好心愿变成细细碎碎的火焰,在想象中落地开花向着阳光静静地燃烧,如果没有现实来破坏,便可以一直安谧美好下去,成为一处独特的精神疲惫后的休憩园。
但是,理想是明月光,现实是墙头草,没有顽强的草的蓬勃生长,理想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
本来嘛,即可以没心没肺地对着明月光哭,也可以像只蜥蜴趴在墙头摇;是想要像只蜥蜴趴在墙头哈哈笑,还是愿意傻乎乎地在明月光下哭,各自天命,自行选择,五十步勿嘲百步尔!目的不同,过程不同,彼岸一样。
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都是社会存在的状态。你有你雅,我有我俗,世间烟火,才是真景!
是我偏见了,在文字里浸润久了,竟然在不觉意间有了文字洁癖,过份地追求完美,追求独特,甚至偶尔会把这种意识带到柴米油盐的现实生活中。
殊不知,烟火俗世,才是生之本源。
是的,是要走出来了,看看天、看看云、看看花、看看草;听听虫鸣、听听鸟叫、听听雨滴、听听吵闹……
我再次打开微信,认认真真地阅读他发给我的文章,十多篇短文(长篇的他说占内存不好发送),大多发表在报刊副刊。文字垣然平和,由小事娓娓道来,铺陈出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署名“人淡如菊”,文如其名,风格亦是安然写实,淡淡清香。
问他,还写吗?他说颓了,没有坚持。
他说,你很好,一直坚持,希望我,一直一直坚持下去。
我不想问他毕业后经历过什么,因为我从来不愿提及过往,对别人是,对自己也是。
有时候一不小心,不经意间撩开记忆的帷幕:那是一条无限延伸的回形长廊,光线或明或暗,影子或深或浅,最初欢声笑语,隐约喟然长叹,最终,消失弥耳,形影寂寂,一地零零……
喜不喜欢,期不期待,日子总是深深浅浅咸咸淡淡地过。相对于不能预知的未来、门外久久徘徊无法确认的背影,至少在自我的世界里构筑想象是毫不含糊完整无缺的。
佛说:“成住坏空,人生短长。并无别事”,确实,夜风微微,冷月盈盈。伊人漠漠,光阴空空。
所以,初时的一瞬偏见,这时候,全部弃之。
我发了信息给他:
一切都还来得及,只要你还喜欢文字。不提过往,活在当下。基础在,拿起你的笔,继续写吧,我相信,你会找到来源于内心的快乐!
风烟俱净,秋来冬至,如此,甚好!
【编者按】文章叙述了作者对久别同学的一些感触,他以前同样的热衷文字,然而竟在多年后的同学聚会上爆粗口,这多少让作者略感不适。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成长环境,实事会把一个风烟俱净的人消磨得俗不可耐,社会本是一个染缸,外表的色彩似乎没有那么重要,只要内心任然澄澈清明,便不会被俗世浸染身心。文章以真挚的情感、细腻的笔锋表达了对一位文字爱好者前后态度的转变,并鼓励其重新执笔,书写人生。感谢赐稿新长城文学网,祝创作愉快,遥祝笔丰!【编辑:晓风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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