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春风拂柳

春风拂柳     文/空晴洛（点点）          今年是海子回去陪父亲过的第七个春节，七年来每年他都会准备好一壶“小烧”，一袋没有烹炒过的花生米和一束百合花。      屋子里的妻子和儿子正在收拾东西，客厅的海子却望着那束百合花出了神。      “爸爸？你在看什么啊？”儿子看着发呆的海子，疑惑地问到。      “嗯？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你的奶奶”，海子低声地回答道，眼里涌出浓浓的悲伤。      “奶奶？奶奶很喜欢百合花吗？我都没有见过她”，孩子有些失望地说道。      “你的奶奶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百合花，却像这百合一样温婉幽香”，海子感叹道。      “那，奶奶是什么样子的啊？”，孩子问道。      看着孩子好奇的眼神，海子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      小时候的海子家庭并不十分富裕，但是在老家也是数一数二的，从小他的生活也算无忧。      那时候，老家没有高中，想上学得去县里的学校，一般家庭根本读不起，但是他却是其中的一个。      正值叛逆的海子并没觉得这是件多么值得人骄傲的事，反倒是处处和老师作对，最后因为多次打架斗殴，不服管教被老师送回了老家反思，老师口中的反思，十有八九是不能再继续读书了。      父亲看到如此不争气的海子恨铁不成钢，连连摇头叹息，着急得竟一个字也说不出。      看到这样子的父亲海子有些怕了，他想母亲一定会罚他，不给他饭吃，让他跪祠堂。      令人意外的是母亲并没有罚他，而是让他坐到凳子上，摸着他的手，说道:“孩子，你这双手，不应该和妈妈一样，是只能拿一把锄具的手”。说完这句话，母亲便没再说什么其他的话了，只是一直深深地望着他。      那个眼神，至今海子都无法忘怀，包含了太多太多的复杂因子在其中，有爱，有期望，有失望……      那年春节，父母托人给老师说了不少好话，还送去了两壶好酒和一篮子鲜鸡蛋，老师才勉强让他回去继续读书，但是和前来说和的人约法三章，扬言一旦海子不听话，马上回家反思，再也不接收他了，那人再三保证，这才算是说通了。      重新上学那天，父亲因为临时有事，只能由母亲自己去送他去车站等候，临行前，母亲再三叮嘱他要好好学习，不许打架，才依依不舍地送他上了车，汽车开了一段路，海子偶然回头，见母亲还在默默地观望，那一瞬间，海子流泪了，他发誓一定要好好的学习，重新做人。      从这以后，重回学校的海子简直变成了另一个人一样，努力学习，认真听讲，不止成绩提升了，还成了学校的标兵。      高中毕业以后的海子，选了个花费低，离家近的学校读大学，几年来，勤工俭学，倒也没用家里的一分钱。      毕业以后，海子所投的简历几乎都石沉大海，杳无音讯。一筹莫展之际，正巧当地政府实行了个新政策，鼓励大学生搞创业热潮，身边有个平时玩得不错的哥们准备试一试，邀请他加入。      想着自己应聘屡次碰壁，海子决定跟哥们合伙试一试，因为有了新政策的支持，他和哥们自己本身没有投资多少钱。      几年的打拼努力下来，也算小有成就，他给父母邮回去一笔钱，让他们盖了新房，添了些日常用品和衣服。      只是这么多年，一直忙于事业，海子很少回家，每次回家，都是快过年的时候。      每次过年回家，海子都会买许多营养品，还叮嘱父母，吃完给他打电话再买，别舍不得吃。      父母都是嘴里应着，却都偷偷存起来，舍不得吃。      他还记得，每次回家，一进家门，就会看到桌子上摆着一碟未烹炒过的花生米，一壶小烧，那些是父亲的最爱，剩下的全都是自己爱吃的菜，有红烧肉、狮子头、清蒸鱼和炖排骨，还有一碗母亲亲手包的刚出锅的饺子，端端正正地摆放在他的座位前。      吃饭的时候，父母多数都在看着他吃，吃少了马上就会给添上。那时候，海子想，自己这么努力工作，一切都是值得的。只是那时候的海子不曾想过，一辈子节俭的父母，要的不是多少补品多少钱，而是他的陪伴。      八年前的新年，走在回家路上的海子接到电话，说有一个私人宴会，邀请他去，本来他是打算推掉的，但是那个宴会里，有一个十分重要客户，一直以来都没有没有机会让他们好好接触一下，这是个非常难得的机会。      于是他调转车头顺便给父母打个电话说别等他了，他有个业务要谈，今年就不回去了，父母说好，让他照顾好自己。他似乎听见电话中父母声音里夹杂着许多地失望，但是他并未多想，挂了电话专心向公司驶去。      他想，这笔业务完事以后一定要好好休个假，陪陪他们，只是他绝对不曾想到，这一个掉头，竟然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得着。      海子回去以后，跟客户谈得十分融洽，商量细节，签订合同，林林总总的忙完以后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了，而他的手机早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电了。      他把手机充电器电源插上后，看到上百条手机提醒的未接来电，都是家里的电话，他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连忙回拨，接通后，还没来得及问，便是父亲一声哀嚎:“儿啊，今天你娘出殡，你快回来送他最后一程吧”，父亲还在说什么，他已经听不到了，急急忙忙往家里赶，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被送走了，家里只剩下一张母亲生前的照片，和父亲一声一声的哭声。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想着自己本该回来看看，却什么也没做，眼睁睁地连母亲最后一眼都没见着。      父亲看到他这样，什么也没说，回屋把本该年三十晚上煮的饺子，给他煮了一碗，让他吃，他说他吃不下，父亲却说这是母亲最后的心愿。      原来，母亲临终前用模糊不清的话告诉父亲:“冰箱里有娃儿最爱吃的饺子，等娃儿忙完回家，替我煮给他吃，他最爱我给他包的饺子了”，说完这句话的母亲，带着遗憾和不甘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再也没能说出任何一句话来。      此时，海子吃着那碗迟来的饺子，听着父亲说的话，五味杂陈。      原来，母亲是去年年尾查出的绝症。母亲每次打电话，他都匆匆说了几句了事，看到如此忙碌的他，母亲决定不给他添麻烦，打定主意不告诉他，好在快过年了，想着还能见到他，似乎有了动力，做了许多他爱吃的菜和饺子，份量远远多于往年的份量，只是当得知他不能回来时，母亲当天晚上就病倒了，这一病再也没能站得起来。      此刻他突然明白，他打电话回来时父母口里的失望不止是陪伴，还参杂着母亲最后的遗憾和不甘，如果他能在平时多陪陪她们，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事。      他不是不明白老年人有多孤单，但是却拿着平时的忙为借口，忽略了他们，才会让他的母亲，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都没能来得及见一见自己思及入骨的儿子，带着遗憾和不甘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母亲离开后，他想把父亲接到城里同他一起生活，但是父亲说什么也不愿意走。从那时候开始，海子每周末都会回去陪父亲钓鱼，每年春节必定回老家陪父亲过节，只是他再也没拿过什么高级补品，取而代之的是一壶小烧，一袋未经烹炒过的花生米，还有一束百合花放在母亲的坟头。      回忆至此，海子已然泪流满面，妻子和儿子听得更是泣不成声。      正当一家人悲伤不已之时电话响了，一看来电是父亲，海子擦了擦眼泪，接起了电话:“娃，啥时候回来，等着跟你喝两口呢”父亲有些苍老的声音传来。      “就来，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海子答道。      “好嘞，等你啦”      挂了电话的海子带着妻子和儿子，拿起了给父亲准备的礼物就出了门。      老家的街头到处洋溢着过年的喜庆，好似一年春风拂柳，温柔得如母亲的手拂过了海子的心头。      如果时间来得及，他想，他一定不会让他的母亲带着遗憾的眼泪离他远去。      真的，如果时间还来得及，母亲，请您闻闻这束清香的百合花......            【编者按】“子欲养而亲不在”，虽然人人都读得懂这句话，但是在柴米油盐的真实生活面前，我们何曾深刻地理解过这句话的深刻含义？我们知道，父母白发苍苍一天天变老；我们知道，父母每分每秒都念叨着出门在外的孩子；我们不想也总能在脑海中看到，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多少春夏秋冬，夕阳夕下，暮色朦胧中父母站在村口，张望又张望的瘦削的身影！本文作者饱含深情地回忆了“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百合花，却像这百合一样温婉幽香母亲”。在自己走在人生的岔道口时，母亲如何教导我寻找到正确的目标，在自己功成名就后，慈详的母亲又是如何默默地支持着自己工作和生活。想要说的是，请所有为人子女的忙忙碌碌的人儿们，请，停一停我们忙碌的脚步，常回家看看吧，陪陪父母亲，陪他们说说话聊聊天，陪他们吃吃饭逛逛街，陪他们四处走走，不要以为时间还长，父母亲年纪大了，他们等不起——请大声地告诉他们，我回家，我爱你们！【编辑：陌上尘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