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不想动笔的,怕亵渎了她,可近几日里,无论行坐卧间,皆有一个名字重复来扰——爱玲,爱玲,爱玲。我如此声声地呼唤着,以至于有时连眼泪也不自觉地潸然落下,唯有拿起手中的笔,细细言来。
我想,在这世上,或许能真正懂得你的,除了莫妮(炎樱)之外,应该还有一个我。
世人皆说您冷漠。您幼年便经历了家族由盛至衰,父母离异的悲况,还有生父在继母的教嗦下对您的冷漠暴打同监禁,甚至于在您生了极严重的痢疾时也不肯请医求冶,连药也不肯施于,以至于差一点病逝。经拼命逃离后投靠母亲,原本满心的希望却又因着生活上的拮据而遭受过多的冷言冷语。何谓亲情?我想,幼年这万般的苦楚也唯有爱玲自己品舔,可后人,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她的冷漠?她只不过不愿意去伪装自己,把大好的光阴挥霍在场面上的交际而已,否则,世人又何以能读阅到如此绝品文章?难不成用嘴说吗?
让生命自然地来去,而不去肆意终结,这本身就是对生命的一种尊重,她看待人性,比谁都要来得透彻,一如她写给胡兰成的信——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对待绝品胡兰成,仍旧慈悲,也唯有爱玲方有如此的胸襟。现代人却用自私及守财奴来评论爱玲,说她心里只有自己。真令我感到可笑至极。胡兰成的浮荡,移情别恋她并不是不知道,却仍然多次寄钱前往救济,告知他不必为没钱担忧。在穷困潦倒到需要投靠文艺营和变卖家当来维持生活的爱玲,仍寄钱救济母亲,姑姑及赖雅,她的孝心及重情重义又有几人能比?对待与胡的感情,在如此困境下她也不曾把它写下来卖与众读者以赚取生活之所需,这样的人品,又有几人能及?
爱玲,她错就错在心理过早地成熟,本心却又过于善良;眼光过于毒辣,却仍对人性抱着慈悲。她只是参透无常人生而只想干干净净,不拖久他人,安静地独守那一抺花开花落。若真的有所求,便是生存下来(而这自然离不开金钱),再坦然接受生命自然的凋零。如此超脱的心态又有几人能敌?现代人却一味地对她与一乞丐互抢一个馒头而耿耿于怀,可是,她的钱又岂是来得那么容易?于乱世中,她也是靠自己挣扎着赚钱来养活自己的,请问,那个年轻的乞丐又凭什么就应该来坐享其成?
沾着了人便沾着了脏。我想,唯有爱玲方是这人世间大彻大悟的尊者,她自是不会去计较后人对她的评说,可我却忍不住为她叫屈。爱玲哪!爱玲!你本应是那天上透亮的云朵,怎地要投落尘埃,惹这一身的腥?
夜间入梦,似乎看到高大瘦削的爱玲着一身刺眼的布旗袍,面带微笑地款款向我走来,在我耳际低语。
活着,本身也是一种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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