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女人如花花似梦

女人如花花似梦 文：雪语若              “我有花一朵，种在我心中，含苞待放意幽幽。朝朝与暮暮，我切切地等候，有心的人来入梦，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若是你闻过了花香浓，别问我花儿是为谁红......”每当听到这首歌，心底涌起的是无限的酸楚，眼底漾起的是丝丝雾气，一朵等待了五十二年的女人花，没有绽放美丽，终是一缕香魂化作泥，淹没在滚滚红尘中。         爷爷兄弟三个，姊妹六个；大奶奶的老公是老大。在大爷爷和大奶奶结婚的第五天，转眼也快要过年了，大爷爷却突然就被抓壮丁了。关于大爷爷的去处，一直流传着两个版本：一种说法是被国民党抓了，另外一种说法是被“李老末”抓走的！（李老末，当时地方上的一股土匪）只是，从大爷爷跨出家门的那个时刻开始，大爷爷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直到大奶奶去世，直到今时今日也再没有一丁点的消息。          当时，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大爷爷到底被抓去了哪里，还能不能再回来？可是，家里人还是满怀希望地等待着，大奶奶更是相信大爷爷终有一天会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从冬天等到夏天，到处打听着，终是没有一丝消息，大爷爷的身影也没有出现在大奶奶期盼的目光中。大奶奶想着大爷爷走的时候脚上穿的是她给他刚刚缝制好的新鞋子，这么长时间了，跟着当兵的“队伍”到处跑，鞋子肯定磨破了。          微凉的夏夜，窗外一弯新月如钩，蛙声阵阵，屋内一灯如豆，思郎心切的大奶奶开始给大爷爷缝制着他走后的第一双布鞋。纯手工的那种，找来旧衣服旧床单，用浆糊一层一层地粘在门板上，等晒干了以后取下来剪成鞋底模样，要好多层叠加在一起，用搓出的棉线一针一针地纳出来，年轻的时候，大奶奶手脚利索，针线在她芊芊十指的引领下若蜂蝶起舞，围绕着若小荷一样含苞待放的大奶奶，刺绣成了一幅清水出芙蓉的花样年华里的绝美画面。          奶奶说，大奶奶是十九岁嫁给大爷爷的，大奶奶个子高挑，皮肤白里透红，就像三月里盛开的桃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像泉眼里的清水一样清澈明亮，一根大辫子乌油油的黑，直拖到腰间！大爷爷也是相貌堂堂，两个人就像是天造地设的一般。可是，老天爷咋就不睁眼？就让坏人抓走了你大爷爷，留下你大奶奶一个人守活寡！唉......          那时候，大奶奶的娘家人也曾多次劝说让大奶奶重新改嫁，同村的男青年也有追求过她的，但是大奶奶总是微笑着摇头！不争辩，也不哭诉！她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她愿意等待，她始终相信大爷爷有一天会回来。             在两间老土坯的房屋里，大奶奶从一个美丽的少女等待成了一个半老徐娘！陪伴她的只有一张床，一个麦囤，一张桌子，几条板凳，和床头的那面土墙上一年多出的一双布鞋。每每做好一双布鞋，大奶奶就把两只布鞋用棉绳穿起来，取下挂在墙面钉子上已经做好的鞋子，慢慢地打开外面包裹着的一层油胶布，用抹布细细抹去了灰尘，再把新做好的鞋子放进去，一起再挂到床头的那面土墙上......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大奶奶若一朵盛开的夏莲，开在岁月的风霜中，孤独和凄苦越来越沉重，枝枝蔓蔓的缠绕，饱经沧桑苦难的磨砺，虽然没有了光鲜亮丽的外表，岁月在曾经光滑饱满的面颊烙刻下年轮的脉络。但等待中的大奶奶依然心如止水，心中的期盼和坚守未曾有过一刻的动摇.....          大姑奶奶生了五个男孩，实在感觉养活不了，也是觉着大奶奶太孤单了！最小的一个就送给了大奶奶，说是将来养大好给大奶奶养老送终。大奶奶含辛茹苦将这个孩子拉扯大，口里攒肚里省，送他读书，还让他跟木匠师傅学了手艺，可是，终是因为太穷，家里也没有顶梁柱，方圆左右的姑娘没有愿意嫁给他的，讨不到老婆，他坚决地离开了大奶奶，回到姑奶奶家里去了。         在一个冬日的夜晚，跑回姑奶奶家的小叔叔带来了一个怀孕的女人！原来，小叔叔被一户新婚的人家请去做家具，那户人家三个兄弟，也是家里经济条件不好，三兄弟，老大老二都给耽搁了，年纪大了，更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们了，一家人出钱，给老三刚买了一个云南的女子回来做老婆，三兄弟轮流守着那个女子，稍有不听话就修理一顿！也不知道小叔叔怎么就和那个女子有了瓜葛，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两人成功出逃！         在外面流浪了一段时间，女子怀孕了，眼看快要临盆，实在没有地方可去，就跑来大奶奶家了。大奶奶家也实在没有地方睡，就让那个女人和小叔叔暂时住在了我们家，每天大奶奶总是想着法子烧些好吃的给她。         一天晚上，也不知道那三个兄弟怎么得到的风声，找到了大奶奶家，妈妈吓得赶紧锁了门跑到了村长家去找人。小叔叔带着那个女人又跑了，留下大奶奶一个人独自面对“暴风雨”一样愤怒的三兄弟。三兄弟凶神恶煞般对着大奶奶吼叫着，非让把那个女人给找出来不可！村长看不下去了，带领村子里的人一起警告他们，不许欺负大奶奶，不然让他们三兄弟出不了我们村庄。在全村人地帮助下，大奶奶勉强应付躲过了这次风暴。         以后的每年里，即使是农忙的时节，小叔叔也不再回来帮忙了。只是会在某个夜晚偷偷溜回来看看大奶奶，给大奶奶一些钱，连夜又走了。         时光流逝，日月如梭，岁月不曾温柔地对待过大奶奶，大奶奶越来越老，若一朵残荷摇曳在风中，唯一不曾改变的还是她那若清莲般高洁的品质。秋日的微风中，一头白发的大奶奶，带着老花镜，一针一线慢慢地缝制着那缝了一辈子也没有缝制完的布鞋，那一辈子也不曾被试穿过的一双双崭新的布鞋，一样的大小，一样的款式，一样的颜色，一样的针脚，都出自一双手，只是这双手，从白皙柔软到黑瘦干枯，一双双布鞋已经挂满那一面墙，那是大奶奶一辈子的等待，随着岁月，被大奶奶用爱缝制成了她心里一座巍然耸立的牌坊......           在我九岁那年的小年夜里，大奶奶去世了，姑奶奶家的小儿子匆忙地赶来收拾遗物，安葬了大奶奶。大奶奶十九岁的时候嫁给了大爷爷，她给大爷爷缝出了五十二双鞋子，大家一致同意把鞋子和大奶奶一起下葬。   　　不知道大爷爷给了大奶奶怎样的诺言？大奶奶守候了一生...... 　　几天后的春节里，在家家户户欢快的炮竹声里，新的一年开始了...... 　　没有人再想起大奶奶，这个为爱坚守了一生的女人和她的52双布鞋......           生如夏花，淡然若莲。         爱过知情重，醉过知酒浓，花开花谢终是空，女人如花花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