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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城】纬 度

作者:沉 酲    创建时间:2016-08-30 00:00   阅读量:15541   推荐数:0   总鲜花数:0赠送列表   字数:10910

 

纬 度

   
  作 者:沉 酲   

 

  

    概述:她驻守在离我几千里之外的北方雪山上,我守卫在南疆的海防线。我俩心中都装着祖国和人民的安全,为献身祖国不惜流血汗。我认为,为了这个世界的和谐,我完全可以选择只当单身军人。这样就可以,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人快乐,全家高兴,一人穿越,全家随缘……

 

    我不喜欢在各类表格中所填写的那个名字,字意比较模糊,不阳刚,没朝气,而且叫了那么久,缺少新意。我只好在心里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卫国防。它内涵丰富,既放飞了我的为国站岗、守卫边防的梦想,又遂了我的当兵扛枪、减轻家庭负担的夙愿。因为,我念完高中之后,家里值点钱的东西,父母亲都拿去变卖了;就连我朝夕戴在脖子上的那个不离身的“传男不传女”的传家宝---银箍箍,都拿到当铺去卖了。这个银箍箍可是像护身符一样,跟随了我18年。因为要交学费,所以就只好忍痛割爱。除此之外,还欠下了一些好心的亲戚的一大笔债款。

 

    据说读军校不用交学费,还供食、宿,衣服、鞋子统一配置,每月还发给少许的零用钱。它成了我的首选。不过它的门坎非常高,但是,事在人为,努力争取就是了。求其次就是去报考师范院校。

 

    喜从天降,天遂人愿,像久旱干枯的花儿遇到了甘霖。我的梦已圆,而且还是一所非常重要的军队院校。

 

    毕业后,我婉拒了去部队的机关就职,直接奔赴北纬21度的边防线,手拿枪,心向党,卫国保民心里装。

 

    她,本来是有学名的,不过我很少去叫,我几乎都是在叫我给她取的名:凌冰雪。她和我一样,也是个爱国爱民迷,比起我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做事比我干脆多了,大学一毕业,就义无反顾地直接奔赴北纬51度的北疆,没呆在平地,而是驻扎在高高的深山密林里,一年大约有四分之三以上的日子,都是与冰雪打交道。为便于记忆,我干脆就叫她为阿雪,高兴的时候还叫她为阿冰。

 

    那年,我---卫国防35岁,她---凌冰雪33岁,经过了漫长的马拉松式的谈朋友之后,两人总算完成了所有的结婚程式,而且已过去了两年的时间。

 

    其间,实际上两人仍然过着“单身”的生活。如同北宋词人李之仪所描述的那样:“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此恨何时已?”无法排遣心中那种相思的万般苦楚和无奈:“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她驻守在离我几千里之外的北方雪山上,我守卫在南疆的海防线。我俩心中都装着祖国和人民的安全,为献身祖国不惜流血汗。

 

    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我曾多次有过北上探亲的念想,无奈靠近西南边境线上的某个邻国,时不时总要弄点响动出来。在这种时候,军人是处在待命状态中,所以一拖再拖,难以启程。她也有过穿越南下的计划,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由于自己的身体负重日渐增加,导致计划破产。

 

    两年的时间,对于活生生的“牛郎、织女”来说,说短却很长,说长就像无限长,“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730天啊,毕竟还是有许多的情况会发生,例如,凌冰雪怀孕了。在那些日子里,她在信中说,进食非常困难,吃什么吐什么,连喝水都吐。那种时候,她说真想有个人陪伴在她的身边照看一下,即使是吃不下,就是将伙食作些调剂,变换一些花样也好,心意到了,也是一种最大的安慰。可悲啊,连个发泄、释放郁闷的对象都找不着,真正是苦不堪言,度日如年。

 

    在怀孕期间,按规定每天还要坚持上班。由于她的工作特殊,具有很大的秘密性,值夜班比较多,导致她睡眠不好。在最难以忍受的时候,她曾多次产生过想把肚子里的负担卸掉的念头。

 

    到了临产期,凌冰雪孤单一人从雪山上下来,只身前往在哈尔滨市的部队医院。她在信上写道:“行走在这一段路上,我仿佛是走在去刑场的路上一样。由两人所酿成的结果,却让我一个人独自默默地去承担。人世间哪有公平可言,如果有来世,我不想再做女人。”

 

    挂号、交费、入院、找床位……凌冰雪挺着个大肚子,还得自己去搞掂这些事。军人的妻子怎么了,这算是哪回事儿?都这种时候了,苍茫的大地上,见不到一个鼓励的眼神,找不到一只温暖的手,眼泪情不自禁地夺眶而出,还得把它吞进自己的肚子里,尝到的全是苦涩味。

 

    孩子总算平安地生出来了,但凌冰雪整个人几乎虚脱了,崩溃了。七天后,按照该医院的规定,不能再住在那里了。她只得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孩子,独自一人回到了部队的驻地。

 

    那个时候,部队的人员休产假只有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就得照常上班,也就是说,凌冰雪必须回到她所在的深山密林里,去凌冰傲雪,履行她的捍卫国家安全的义务。

 

    这孩子在一个不适当的时间来到了一个不该来的家庭,他的出生太随意,太任性。他完全不应该降临在人间,因为他爸要守边防,他妈要卫北疆。谁去管他,谁去抚养他,这明显成为了一个大问题。因此,在给他取名字时,我与凌冰雪的意见不谋而合,高度统一,就叫他为“小麻烦”。

 

    小麻烦真的是好麻烦,不允许他妈将他带在身边,也不允许他爸将他带在身边,有谁见过野战军人将一个小屁孩带在身边?既然他已经来到了我们的身边,总不可能叫他立刻回到原来的地方去吧。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降临到人间,总不能叫他立马就离开那里吧。考虑来,考虑去,又想到了那个“吃的是草、挤出来是奶”的“老朋友”,只有靠它了,用它的奶水制作的奶粉,来解决他的喂养问题。

 

    我和凌冰雪的老家都在北纬31度,一个在中国的地图上连一个小微点都找不着的地方,这个地方只是镶嵌在我和她的意境中。我的家在一处交通、购物等都不方便的小山村里,静寂的群山、水泊、树木、绿草……紧随身边,还有太阳、月亮、风雨、雷电等紧密相伴。凌冰雪的家在乡镇的边缘地带,就是始终融入不了乡镇的主流。看来,把他交给外公、外婆抚养才是上策,其中非常关键的一点,就是不能忽略方便购买奶粉这个重要的因素。

 

    考虑到凌冰雪刚生完小孩不久,身体比较虚弱,需要呆在原地调养。将小麻烦从北纬51度转移到31度的艰巨任务,毫无悬念地就落到了我的头上。事不宜迟,迫在眉睫,而且是箭在弦上,刻不容缓。

 

    出发之前,我必须进行一些准备,例如,心理上的调整和物资上的收集、整理。从北纬21度,向北要穿越30个纬度之后,才能抵达北纬51度。已了解到的地理常识让我知道,在理论上,每向北穿过一个纬度,就意味着通过了航空直线111公里的距离,此时的气温下降率为1℃。那么30个纬度的穿越,则要走完3330公里的航空直线距离,身体则要接受下降30℃气温的严峻考验。

 

    事实上,一个基层的下级军人,按规定是不允许坐飞机探亲,可以乘坐火车、汽车、轮船等交通工具,那么,地面上的实际距离肯定会远远大于理论上的空中直线距离。由于受地形、风力等因素的影响,气温的下降率也会远远大于30℃。至于具体距离和气温的数据,去过之后才知道。从北纬21度出发,如果此时的平均气温为10℃,每走完111公里,气温就下降了1℃,愈往北走,感觉就会愈冷。当走完了3330公里的行程到达北纬51度之后,气温该是零下20℃以下了。

 

    根据气温的这一变化特点,“饱带干粮,热带衣裳”的古训一定要切记心上,多带些衣服错不了。

 

    是年12月25日,我出发前当地的气温忽高忽低,最高时为15℃,最低时为8℃,平均在11℃左右,呈现出南方海洋性气候的特点。

 

    坐了一天的汽车之后,我平安顺利地抵达了广州。凌冰雪当年是从广州的一所名牌大学毕业的,她毕业前我曾多次去过那里,在学校周围留下了我俩浪漫的足迹。每当夜幕降临后,我们少不了有些亲密的举动,但也只是“发乎情,止于礼”,未有越雷池半步。这个城市我太熟悉了,一年四季绿草如茵,繁花似锦,空气中飘逸着水果的香味。此时此地已经是人去楼空,一股世事难料的苍凉感顿时袭上了我的心头。我心里一直在想:要是她不去穿那身戒装,那该有多么理想啊,人生也许会展现出另外一种景象。可是现在在这里再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我还是抓紧时间赶快离开吧,继续我的北上行。

 

    坐上当晚的广州去北京的特快列车,经过了两天两夜的长途跋涉,较为顺利地抵达了北京站。此时已经穿过了快有20个纬度、2100多公里的行程了。下火车后,气温已是零下10℃,冻得我浑身直打哆嗦。在原来出发时穿的毛衣、衬裤上又套上了棉衣、棉裤,尚无法解决寒冷的问题,脚被冻得钻心的疼痛。没有身历其境的人,是绝对地无法体会到这种痛楚,也许还会来上几句风凉话:“不就是在大冬天里去了一次大北京,不至于冻成这样吧。”

 

    老天爷以它的冷将我折磨成这个样子,尚且情有可原,然而,那世态的炎凉却让我的心一下子冻成了一个大大的冰块。

 

    我在北京站排队买票,排了两夜一天,也未买到一张继续北上穿越的火车票,又冷又饿。迫不得已,情急中我拿出军人通行证,意欲挤到购票窗口去通融一下:“我是从南方来的,在这里有些不适应,冻得实在是难以支持,能否买给我一张票,让我早点走。”可是不但没有买到票,连窗口都接近不了,反而被一个小伙子生拉硬扯拽到后边去了:“军人有什么了不起,脱了军装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弄不好还不如我们哩,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后面去排队吧!”

 

    我略为观察了一下现场,茫茫的不见边际的人海中,也见不到几位军人。毕竟是势孤力薄,真要是弄出点事来,吃亏的肯定是我,我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为好,也就只能是强忍住心中的愤懑,听之任之了。尽管领导一再反复地强调,军人在外逗留的时间不能太长,尤其是现役军人,担负着战备任务,随时都要以临战的状态准备着,听从国家的调遣。然而,有的人不是不理解,而是太过于自私,自己的行为举止,只是服务于小我的利益,以自我为中心去处置日常所遇到的问题。这样一来,将我逼到了死角,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拿出票据为证:是几时到达北京站,又是几时出站,一看票据,就会一目了然。

 

    讲理的遇上了蛮横不讲理的人,碰到了这种情况,算你倒霉,所有的解释都是多余的!

 

    时至今日,我也无法回忆得起,我在北京站到底被耽搁了多久;是什么时候、又是通过何种方式才逃离那里的。

 

    我和成千上亿的人一样,没到过北京之前,做梦都想要到北京去,朝夕憧憬着那里的壮丽美好。一旦到了北京,出乎意料地尝到了被拽的滋味。都说北京的特点之一就是人多,果真如此,正如作家周瑄璞所说的一样:“北京是人的海洋车的海洋,每个人都如一粒尘土,只能身陷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不可能按你个人愿望顺利前行。有那么多外地人来到北京,往往他们在自己的家乡过得很好,要什么有什么,却果断地扔下那一切,到北京来。精英在北京,爱精英的人,来追随精英,结识精英,看望精英,他们对精英心向往之还不行,还要想尽一切办法,把自己的身体搬运到精英身边,伺机奉献或攫取,哪怕是一个夜晚的获得。北京被滚成一个无可比拟的巨大雪球。”再说,火车站本来就是人员较为集中的地方,在那里受点委屈,就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继续北上穿越去哈尔滨,在沈阳站中转了一次。我只记得所有的人都从火车上下来,到中转窗口,将火车票递上去盖个印,而后上到另一列火车接着前行。此时的我,人已经被冻得呈麻木状态,加上又是夜晚,离开时都观赏了一些什么,在脑海中没留下痕迹。据说沈阳是一座工业城市,应该是烟囱林立,烟雾飘若浮云,可那时就是找不到这种感觉。只是觉得列车窗外是:冰天雪地、朔风凛冽、寒气袭人……所有的人都被装进了火车的盒子里,跟着盒子一起移动着。


    在这趟列车的车厢里,我见到了一些女性在那里悠闲地抽着烟。那时在别的地方我几乎未见过有女性抽烟,当我向她们投去惊异的目光时,她们却表现出一种习以为常、淡定从容、笑看风云的态势,弄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好像是我在漫不经意之中窥视了她们一样。


    火车抵达哈尔滨站时天色已经大亮了,眼前呈现出的是一幅“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壮观景象。抬头一看,天空中湛蓝湛蓝的一片,飘浮着几缕丝绵状的白云。我的脚踩在俄式面包形的地砖上,站在那里向四周望去,一些俄国人建造的东正教教堂和俄式建筑物,隐隐约约地映入了我的眼帘中。

 

    余下的行程就只能是靠乘坐汽车去完成了,下了汽车之后,当晚我就住在该站的招待所里休息。招待所的所长见我穿着军装,热情得像亲人一样。从言谈中我知道他的兵龄比我长,而且打过许多大仗,当年从东北一直打到海南岛。我告诉他,我的老家在北纬31度,驻地营房在北纬21度的一处地方。我说我应该算是南方人,此行是休探亲假,目的地是北纬51度的一处部队驻地营房。到达北京后的这一段路上,受到寒冷的困扰,颇感不适。他说,这两处地方他都到过,地理位置都非常重要,一处是海岸线,一处是制高点,都非常需要当兵的认真守卫。

 

    他还说了,明天他请两个朋友,陪伴我前往目的地。

 

    曾经的军人和现役的军人碰到了一起,总会萌发出一种心灵感应,就像亲兄弟一样,有太多的共同话题。他找来厨师为我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一大碗素肉柞菜丝,一盘凉拌海带丝,一碗蕃茄鸡蛋汤。这是我在这次穿越的路上唯一的一次美味可口的饭菜。我给了他2元钱,他只收了2角,还开了一张正规发票,他说,这是正规手续。我说,老革命离开部队这么多年,还像在部队一样地严格要求自己。这位豪爽的东北老兵哥的音容笑貌,至今还深深地镌刻在我的记忆里。

 

    第二天一大早,一辆三匹马拉的大车停在了招待所的门口。我长这么大,这种车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叫不出它的名字来。所长的两位朋友早早地就在车上等候,他们为我带来了一大堆衣服。我在原有的棉衣棉裤上又套上了一件毛大衣,脚上穿着一双毛皮鞋,头上戴着一顶毛皮帽子,这一身穿着,让我看上去像个正宗的东北人。别小觑了这一身着装,抵御比零下20℃还要低的气温,就靠这个了,虽然在感觉上我还是有点冷,但是比起在北京时的感觉,那要好上许多倍。

 

    那两位朋友告诉我,去部队驻地尚有100多公里的山路,当时地面上的雪深大约是3尺。我们三人上午8点钟准时启程,如果途中比较顺利,争取在晚上21点钟之前赶到。

 

    我是12月25日从北纬21度出发的,原计划在年底前赶到凌冰雪那里,现在在途中已经走了10天10夜了,今天是新年的第三天,尚处在穿越的路上。此次北上穿越的过程,历经了两个年度,尽管没有什么特别的纪念意义,但还是给我留下了一些记忆。在行进的路上过年,感觉上不是十分的好受。

 

没有那两位朋友和马车的一路护送和陪伴,我将寸步难行。我从马车上下来过几次,总想试着向前迈几步,都未能取得成功。因为从车上一下来,双脚就被深深地陷入到雪地里,拔都拔不出来,更别惶论向前行进了,只能是坐在马车上,依靠三匹马拉着前进。

 

    当晚21点钟左右,我安全抵达了凌冰雪所在部队的驻地,被安排住在临时的招待所里。凌冰雪、她的一些战友、小麻烦,都在那里欢迎我,记得好像还放了鞭炮。桌子上放着很多的花生、瓜子、水果……室内暖气供应正常,感觉与南方室内无异,只是空气中的湿度小了许多,十分干燥。

 

    这么长的时间没有见到凌冰雪,各自天各一方,过着牛郎织女式的生活,平时只能依靠在书信中相互诉说着相思的苦楚。也许是因为长时间以来,只能是默默地守候,无法拉近距离,无法相互拥有,只能是以两条无法相交的平行线一样的形式存在着,看上去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一样的绚丽多彩。虽然彼此之间也曾留有一些短暂的、美好的、温柔的、甜蜜的回忆,但毕竟经受不住岁月长期地、无情地冲刷,逐渐变得有些模糊起来,难免有些淡忘。久而久之,就回到了谈朋友之前的单身状态。

 

    此时,虽然是见面了,而且还在一起,但是,不久之后,肯定是又要劳燕分飞、各奔西东,一种五味杂陈的悲伤感涌上了心头。


    每当想到“在一起和谐的时间就那么短短的几天,而分离的日子却是旷日持久、遥遥无期、天荒地老”的时候,激情一下子就跑到了九霄云外,瞬间烟消云散,再也无法唤醒或者找寻回来。为什么上帝在造人的时候,偏要去造出两类身体构件不尽相同的人,让人间滋生出那么多的哀怨、悲情来,让文人墨客弄出那么多的摧人伤心落泪的伤感来。为什么上帝偏要造出寿命那么短的人,让他们“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还没好好看看你眼睛就花了,转眼就只剩下满脸的皱纹了”。上帝应该造出一些寿命足够长的人,让他们先为国杠枪站岗几十年之后,再在一起生活比较长的时间,让他们感受一下人间的浪漫、温馨。

 

    此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妥善安排小麻烦的问题,我要开展的工作就必须是要围绕这个中心任务运转。首要的是先要与他建立起感情,让他乐意跟我转移到北纬31度。我试着去搂抱他,他不但不哭,反而还很高兴,冲着我笑。有的女战友也想去搂抱他,他却哭个不停。你说这怪不怪,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灵感应,他那么小难道就认出了我是他爸。这血缘关系难道就这么神奇。初次见面,小麻烦就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对我非常友好,这让我精神上十分享受,心灵上得到了极大的安慰。穿越路上我所吃的那些苦,所受的那些委屈,就算不了什么,觉得很值!人生又有何求,无非是要时时刻刻地为子女着想。

 

    三天之后,凌冰雪开始了正常上班,每天她都是早出晚归。

 

    她工作的场所据说在很远的深山密林中,周围用多层铁丝网网住,进出办公室处有荷枪实弹的警卫在守护,三层防卫。就连我这个也是从事机密工作的普通军官也不允许接近她的工作场所,绝对不能进入她的办公地点。我至今也不知道她在何处上班,具体都干些什么。部队有铁的纪律,不该问的绝对不问,不该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凌冰雪上班之后,小麻烦的喂养和看护的重任就由我全权负责承担。先把买回来的奶粉舀几勺,放入一个带奶嘴的瓶子里,倒进去一些冷开水摇均匀,然后将该奶瓶放入热开水中浸泡。由大男孩---我先尝,不能热,太热了就会烫坏小麻烦;不能凉,太凉了小麻烦的肠胃就会出问题。

 

    小麻烦饿了就哭,哭时就喂。他还很配合,边吃边玩边笑,吃饱了就睡。

 

    趁他睡熟之后,我有时也会溜到室外去转一转,呼吸一下室外的新鲜空气,欣赏一下外面的风景。我举目远眺,“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见不到南方那种山清水秀、树绿花红的景象,望见的只是“茫茫雪原,滔滔林海,银一样的峡谷,玉一样的山脉。”

 

    室外温度零下25℃。早先听人说过,冬天在东北的室外拉尿,小心警惕一边拉一边结冰。我对这个尤其好奇,为何不趁此良辰美景,亲自尝试一下。

 

    我喝了很多的水,像蓄水池一样蓄住不放,等到压力足够大的时候,“开闸放水”。拉完后就赶快将衣服合上,扭头就往屋里跑,以防止身上被带上一根冰棍,部队医院离这儿又远,千万不要出现那种让人十分难堪的局面,丢人现眼在东北。
由于准备充分,这种场景未能出现。


    尿液温度在30℃以上,冰雪面上的温度在零下25℃以下,温差超过了60℃。在尿液刚一接触到冰雪面的瞬间,在冰雪面上留下一个小坑坑。待我整理好衣服后,再去找寻那个小坑坑,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里已经合上了,与原来的一模一样,天衣无缝。
“拉尿结冰棍”的奇观未能在我身上出现,要是真的出现了,那才搞笑。


    三顿饭都在招待所的食堂解决,主食有玉米饭、馒头、面条、少量的大米饭等,菜则是猪肉粉条、海带丝、胡萝卜、大白菜等,未见过有绿色的青菜。猪肉不用放入冰箱里存放,食堂里备有一间仓库,那里堆放着一些大块大块的猪肉,处于结冰状态中,硬邦邦的,需要用时拿出来处理一下,即可。


    晚上,不断地有战友来玩,都是一些青春年少的兵哥兵妹,100%的具有大学本科以上的学历,其中有来自部队院校的,也有来自地方院校的。男女比例约为50%。干部子女占60%以上,其中很多人来自部队军以上的领导家庭,也有的来自地方厅以上的领导家庭。成都军区、广州军区、福州军区等一些首长的女孩,与凌冰雪的性格相合,彼此都是很要好的朋友。那里的自然环境恶劣,生活条件艰苦,但是,他们为了国家的安全,宁愿放弃小我的利益,兢兢业业地守卫在北疆线上。我从他们的言谈举止中,见不到他们有丝毫的“娇、骄”二气和优越感,完全没有那种“我爸是李刚”的骄横,见到的只是为人低调、谦卑,与平民子女的整体风貌毫无二致。


    由于和凌冰雪极少生活在一起,彼此长期处在分离的状态中,我已经习惯了那种单身生活,反倒是在一起,反而有点不习惯,不顺意起来。到了第10天,我就萌生了要离开那个寒冰的地方的意念;到了第15天,就开始着手进行离开那里的物质准备。到了第20天,我带着小麻烦启程了,开始了向北纬31度的老家转移。考虑到我的探亲假只有30天,预留了10天在北纬31度办事,例如,将小麻烦的抚养事宜安置好之后,还要留点时间专程去一趟小山村,看望多年未见面的父母亲等。


    真到了离别的那一刻,再硬的汉子也禁不住“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我不敢去直视凌冰雪,她也不敢直视我,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强忍着不让它流下来。但是,一想起:“相见难,别亦难,怎诉这胸中语万千。只怨今生无缘。道不尽声声珍重,默默地祝福平安。人间事常难遂人愿,且看明月又有几回圆。远去矣,远去矣,从今后梦萦魂牵”;此别后,千山万水相隔,彼此天各一方,何时才能相见,禁不住潸然泪下……

 

    外公、外婆对于小麻烦的到来,异常的高兴。知道了小外孙要交由他们抚养的消息之后,他们未作任何推辞。虽然他们深知这又麻烦又累,但他们还是乐于接受了。我主动告诉他们,每月按时寄给50元(当时我行政22级,每月工资63元),作为小麻烦的抚养费。


    回到小山村之后,小麻烦的爷爷、奶奶也非常高兴,他们说,会经常去外公、外婆家照常小孙子。我离开小山村时,交给了父母亲一些钱,以预备他们作应急时用。
此次休探亲假,我穿越了30个纬度,行程3500公里,耗时50个昼夜:北上、南下的途中,各用去了10个昼夜,在北纬51度滞留了20个昼夜,在北纬31度用去了10个昼夜。我到达北京后开始流鼻涕,到达哈尔滨后则是鼻涕、眼泪一起流,重感冒一直不见好转,整整瘦了10斤,劳命伤神,而且还增添了不少的离愁别绪。
这样的穿越我真的不想再有第二次。如果我不去北上,凌冰雪也不会南下的。只有凤求凰,哪有凰求凤的理?


    我回到北纬21度之后,向领导正式递交了请调报告书。遵从部队的惯例:无特殊情况,通常是将女方调到男方。有利条件是:我与凌冰雪同在一个军种---空军,便于沟通。不利条件是:我在广卅军区,她在沈阳军区,跨军区办理调动,需要由军以上的机构商定。另外,我俩所学的专业不对口,她不熟悉我的专业,我也不了解她的专业。不利条件明显地多于有利条件,给调动带来了难度。


    我和她,只能选择等待。孤寂的我,孤寂的她,在人间,漫长而又寂寞的等待着。
“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


    部队中有一条硬性的规定,那就是不允许在驻地附近谈女朋友或者说是找对象。这可以想象,那么多的男青年,那要是允许,当地的男人怎么办,去哪儿找对象。这显然不是一个小问题,应该上升到影响军民关系的层面。事关军民关系的事,都是大事,不容小视。

 

    “驻地附近”, 对其具体的量化标准或内涵,是100公里之外,还是300公里之外,时至今日,我尚处于模糊之中。不过,在具体操作的过程中,我还是清晰的,将300公里范围内的地域皆列为禁区,即为“找对象地雷区”,将目光放到远处---300公里之外的地域。

 

    “300公里之外”的地方,是去不了的。军人没结婚,难得有休假的机会。平时有急事要办,请假出外时限制得非常严格:要求要有二人以上在一起,几点几分出去,几点几分回来,都要有详细的文字记载。

 

    “附近之内”不能碰,“附近之外”又去不成。因此,军人找对象,确实是难度非常之大。

 

    战士服役期满之后,可以复员,他们可以另辟蹊径。对于有的长期处在部队基层的下级军人来说,最好的对象就是那床三年一换发的被子了,所有的“真挚情感”都留在了那上面。那种被称为“水墨画”的东西,有不少是影视画面或者是想象、意象惹的祸。那画儿久洗不去,一直到被子被洗得支离破碎后,它还会把影子留在那儿,不愿离去。那画儿,是他们以青春岁月作为代价画成的。

 

    那年,卫国防---我,23岁,刚刚从部队院校毕业,在赴任履职路过北纬31度时,请假回了老家一趟。凌冰雪---她,21岁,大三学生,刚好正在家中度暑假。那时她外婆重病住在医院里,她日夜守护在外婆的身边。我被她的孝敬长辈的行为所感动,抽空专程去看望了她们。从言谈中感觉到她对军人的倾慕和毕业后想选择从军的愿景。我于是珍藏了她的通信地址和她那个系的楼道电话(那时大学里的联系电话) ,便于联络。“心有灵犀一点通” ,一切尽在不言中。

 

    凌冰雪毕业分配时,我去过她的学校,尽管当时我们尚未公布我们的男女朋友关系,但这已经是尽人皆知的公开秘密。我俩认为上上策是让她分配到北纬21度的地域,能分配到北纬24度以南的地域也可以,退一万步,也要分配到北纬31度以南的地域。为此,虽然我们已经竭尽了全力以争取,能想的办法都想过,能采取的手段都用过,无奈“我爸、她爸不是李刚”, 终于还是回天无术,她被分配到了北纬51度。

 

    凌冰雪走后,我的心沉重了,碎了。现实是严峻的,残酷的,没有我俩自己所想象的那么天真。为未来着想,我将大部分时间放到了争取进步上。由于多读了几年书,让我进步起来难度相当大。经过了五年的艰苦卓绝的努力,才向前进了一小碎步。

 

    随着我们关系的升温,双方父母也明确表示了同意,尤其是我的父母,认为她是那百里挑一的好儿媳。

 

    当事人和他们的父母的意见,不是主要的;双方上级的意见,才是关键的。当事人双方都要向上级报告,上级派人调查后,认为符合规定的要求,才可以继续保持关系;不符合要求的,则要中断关系。否则,当事人坚持多久都无济于事。

 

    我的一个军校同学和他的女朋友谈了十多年的恋爱,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调查时发现,他的女朋友的一个远房亲戚历史上有点小问题,上级已经通知了他中断与女朋友的恋爱关系。由于两人的感情日趋笃厚,所以始终割舍不了这份真情。尤其是男方太过于执着,死钻牛角尖,越陷越深。最终他们还是未能修成正果,导致男方神经出了问题。印证了列夫·托尔斯泰的名言:“幸福的家庭全都一样,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其不幸的遭遇。”

 

    先是由我方上级调查凌冰雪的情况,包括本人表现,父母双方要查清三代,三亲六眷也要查清。两年后,上级才将结果告知我。而后,由凌冰雪方的上级调查我的情况,据说调查项目之多,范围之广,要求之严,超出了想象。三年之后,上级才将结果告知她。

 

    卫国防,凌冰雪,以及他们的家庭,如同深山里的泉水,纯净透明,清澈见底。

 

    这样的调查,大约用了五年的时间。等到我年满33周岁,她也早已超过了31周岁,双方上级批准了我们的婚事,终于修成了正果。有了一个善始善终、皆大欢喜的结果。上天有眼,好人终有好报。

 

    经常看到有人如此感慨:“人生没有如果” 。我无意去纠结它的真有,还是虚有,只是想将人生设置为一个未知数,并将这个未知数视作为:人生可以从头再来。这样的话,我就能够重新抉择,在“当单身军人” 和“谈女朋友”两者之间,我也许只会选择前者。因为我知道,军人一谈女朋友,这世界就会出点小麻烦:就会又多了一个不幸的女人。

 

    严格地讲,军人是不大适合于谈恋爱,尤其是那些长期呆在基层的下级军人,更是如此。即使是谈了,又有何用呢?用处肯定不大!充其量也不过是一种柏拉图式的爱情,只能借以作为精神慰藉而已。这样看来,倒不如选择独自一人过完人生好,让孤寂、思念、郁闷、痛苦……一个人去承担。还是多积点德好,放过另外一个人。她与你无怨无仇,何苦要多拉一个人同你一起陷于到孤独中,有这个必要吗?

 

    为了这个世界的和谐,我完全可以选择只当单身军人。这样就可以,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人快乐,全家高兴,一人穿越,全家随缘……

 

    我应该选择一个人去承受这人世间的孤单、痛苦,完全没有必要让两个人一起去分担这样的忧伤、无奈。

 

    我在读到一些描述有关神仙境界的书时,经常在想象着那些六根清净、不食人间烟火的场景。有时觉得还是要以猪八戒为鉴,彻底地泯灭凡心,不去惹尘埃,以图省去人间的许多麻烦。而要以孙悟空为楷模,来去自由穿越,一切皆随我意,做快活神仙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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