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十里八村,她是远近闻名的泼妇。人见人躲,花见花落。这不,临街一位小姑娘山杏竟敢招惹到这位名人,这叫“有眼无珠”这叫“天赐孽缘”事情是这般这般。
是这样,山杏家养的一头老母猪是罪魁祸首。一天,老母猪破门而出,闲饥难忍独自散步,突然巧遇一片玉米地,这头骨瘦如柴的老母猪,放开两只猪眼四下观望,只间天地苍苍,风儿荡漾,微风吹过青苗掀起层层波浪。看到如此美景,这头猪突然动了恻隐之心。心想,这么嫩的青苗怎么无人看管?再加上早就对这一片嫩苗垂涎三尺,三尺垂涎,嘻嘻!
你想,这头猪在猪圈里度日如年,可算自由了,看见这么水灵的小苗,这猪脑袋一犯浑,一头转进玉米地,张开獠牙锯齿,咔嚓就是一口。再看这片亭亭的玉米秧苗,好端端地就被老母猪给拱了。
言归正传,都说庄稼是农民的命根子,这话没错,你说这小辣椒本来就是无理辩三分的主,这下好了,可算抓到垫背的了。我小辣椒是谁呀,这叫撞到枪口上了。要说这头老母猪也是胆大妄为,这不是找死吗?怎敢招惹她家的青苗?就为这事,点燃了导火索。小辣椒扬言:你家这头挨千刀的老母猪要是再敢来祸害我家玉米苗,就把这头天打五雷轰的老猪打死。骂出字句在中华词典都很难找到。小姑娘山杏哪是这老娘们的对手,只能赔礼道歉泪水磅礴。
小辣椒是谁呀,是村里无事生非的主,谁要是招惹到她,那还了得,今个指桑骂槐,明个指东说西,村里人都知道她是啥人,看见她就跟看见瘟神似的,没人愿意搭理她。她这人还犯贱,没人搭理她吧,她自己总跟自己较劲,你说她这不是吃饱撑的吗。
小辣椒经常逢人自吹,我怎么怎么善良,怎么怎么帮助邻里。可不是帮助咋地,你也就能欺负人家小姑娘的能耐。有能耐去把钓鱼岛要回来才算你有种?人家山杏是不愿搭理她,论学问和人品,山杏跟小辣椒那也不是一个档次。
这不,小辣椒又般来梯子上房骂人,要不骂出个狗血喷头、太阳西出绝不罢休。山杏只能委屈地站在屋里面抹眼泪。小辣椒依旧不依不饶,骂出的那些狠话脏话,简直不堪入耳。乡亲们实在看不过:何苦啊,对一个小丫头不依不饶,也真能下得了这样狠口?
黄豆躺在炕头听自家媳妇对小姑娘宣战,心里美滋滋地甭提多带劲了。嘿嘿,看我娶的这哪是媳妇,简直是粪桶?终于见识什么是“得理不饶人”。小辣椒越骂越精神,嘴里的吐沫星子能蹦出二里地。
说起这两位还有一段佳话,黄豆是自由恋爱追到的媳妇,靠的是坑绷拐骗,花言巧语。这不,结婚才刚一个月,新媳妇就给黄豆生了一对龙凤胎。把黄豆乐地,逢人就夸媳妇怎么怎么能干,那嘴就没合上过。在老婆孩子身边忙前忙后,不亦乐乎,并发誓要好好干活养家糊口。
为啥这样说呢,黄豆是村里又馋又懒的懒汉,他的懒是出了名的。农村有句俗语:火上房不着急,油瓶倒了不带扶一下。这些事在他眼里都不是事。不睡到太阳升起一竿子高不带下炕,村里人给他起个外号,叫“炕长”。
黄豆尽管懒惰,人很孝顺。家里的老娘只要想吃啥,上天入地,都会不分黑天白日,到各村划拉,“其实就是偷”。这不,忙乎了一个晚上,手里提一只大鹅慌慌张张进了家门。老娘看见儿子带回战利品心里那个得意,管它是怎么来地,先解馋再说,嘴里一个劲地夸奖,真是你爹地种。
村里人特别随和,说话没那么多讲究。大伙凑到一块东家长西家短以习以为常。赶上谁家娶新媳妇,新郎可就遭了秧。一群半老不老的中年男人,不分青红皂白,把新郎官紧紧围住,扒衣脱裤验明正身……
大家闹过笑过,才算过足瘾。乡下人团结,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都必须到场。如遇上操办喜事,那就更热闹了。借盘子碗地,借桌椅板凳的,一家一户都不带落下。弄得各家各户到吃饭时没了桌椅板凳不说,就连盛饭的碗也没地使。
村里每年都有老人过世,一般尸体放在院子里停上三日,小孩们就有了热闹看。远远站在院子墙头后,胆怯地向院里张望,既害怕又紧张,还要跟着大人们落几滴眼泪,也不知道是真的难受还是触景生情。
最怕是到晚上,如遇起夜,不敢下地更不敢开灯,生怕那死人灵魂追来似的。弄得舅妈一边唠叨着壮胆,一边带着我到外屋撒尿。其实,能感觉到舅妈是害怕的,她一直东张西望,吓的我还没提好裤衩慌忙跑回里屋。
村里最热闹是过年,你瞧,东家杀猪西家宰羊。每天都能听到牲口吱吱哇哇乱叫。弄得小孩们晚饭都不想吃,猪肉香味在村子里四散飘来。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年三十。这一天舅妈把一件新衣服给我穿上,又在头上系上几条红绸子。手里提一个纸糊的灯笼,跟着表哥到邻居家串门,其实,就是混点压岁钱。
三十晚上那顿饭最为丰盛,什么鸡鸭鱼肉、猪肝猪肚,排骨大鹅,都是自家养的家禽。舅妈的厨艺相当了得,十几个菜由一个人制作完成,舅舅只是在一边烧火填柴。煎炒烹炸、煮肉炖鱼。经过脚打后脑勺忙乎,一家人终于围坐在饭桌边。表哥先说祝酒词,首先欢迎小妹在咱家过年,想吃啥可劲造,照顾好肚子照顾好嘴,嘻嘻!此时,舅妈总会用筷子在表哥头上轻轻打一下。
午夜时分,过年的气氛达到高潮,家家院子里都要隆起一堆柴草,燃起熊熊火焰,象征着一年日子红红火火。火光映红表哥和我天真的笑脸。紧接着村里鞭炮齐鸣,宣泄着新年的欢乐,整个村庄震耳欲聋,好不热闹!
乡村的冬天是安静的,大人们农活基本干完,谈论着今年的好收成,谈论着来年的打算。这个时候也小孩子做快乐的时光,每天除了完成寒假作业,剩余时间就是玩雪。生长在北国的孩子是最不惧怕寒冷的。最好玩的游戏是打出溜滑,就是“滑冰”。舅妈心灵手巧,给我和我表哥制作一个冰驼子。找来破旧土篮子底、压上厚厚一层雪,再浇上水,在零下30多度的气温下,一会儿功夫、一个独特冰制爬犁制作完成。
我和表哥,找来邻家小军和招弟,一同来到村东头东大坑冰面上。“这个东大坑,是村民年年在这里取土后,形成一个200多米长两米多深的大深坑”。乡亲们用这里的土做成砖坯,铺炕面子用。夏天大坑正好用来储存雨水,冬天就成了天然滑冰场了。
大坑里水经过一层层冰冻,冻成一个大斜坡,把冰爬犁放到冰面上,盘腿坐在上面,表哥在身后轻轻一推,冰爬犁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冰制爬犁刚触及冰面时,因太光滑,根本无法停留片刻”,我和表哥跟冰爬犁分道扬镳,更是人仰马翻,被抛出老远,再看我们几个调皮猴,趴在冰面上嬉笑不停。
提起这个东大坑,还有一段危险传奇故事呢。那年夏天,我正在读小学三年级,赶上放暑假,到表哥家串门。晚饭后表哥带着我来到水塘边学游泳。说起游泳,就是把裤子用水浸泡后,用皮筋将裤脚套紧,用水浸泡的裤子不透气,装进满满的空气,再把裤腰也用橡皮筋套紧,然后放在水面上,就替代简易游泳圈了。
用裤子一人制作好游泳圈,开始下水游泳,用前胸和双手压在裤腿上,抬起双腿,做上下拍打动作,这叫狗刨。嘻嘻!游泳圈带着我和表哥飘飘荡荡向前游去。表哥和几个小伙伴经常扬起水花集体偷袭我,弄得眼睛很难看清风向。突然,我的一只裤腿皮筋挣开了,裤腿中空气全部跑空,哎呀、表哥…… 救我,小小身体如一片树叶,迅速沉入深水中。
身体潜到水底后,简直是灭顶之灾,无法呼吸,眼前是一片淡蓝色的水,每张一次嘴巴,就会涌进许多许多河水,我不停的喝水,不停的挣扎,已经无法承受了!就在这时,是表哥将我从水中抱起,脱到水面上。我大口呼吸,耳朵里只是隐隐约约听到自己的哭声和表哥的呼叫声。
其实,生命的存活是一种巧合和运气,那次不是表哥搭救及时,就不会看到如此美好的世界,你我就不会有今天的相聚了。
乡下生活尽管存在着危险,每年都要喜欢到表哥家住一段时间。记得舅妈家院子里养了一群鸡鸭,我常常跟随表哥出去挖野菜,每次都将篮子里装得满满的青菜带回家。看着鸡鸭大口咀嚼野菜,心里十分开心。
表哥家养的这群鸡鸭里有一只白地黑花的大公鸡,长的及其漂亮,打鸣也特别好听。表哥那时最调皮,非把大公鸡爪住不可,说要学习斗鸡。嘻嘻!人要跟大公鸡比赛,我高兴地拍手准备观战。舅妈知道后把表哥好一顿教训,大公鸡才算被解救出来,仍在院子里,缩着脖子落荒而逃。
一天,门前站着一位中年妇女,指手画脚硬说大公鸡是她家的,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大公鸡就走。表哥在身后穷追不舍,嘴里还囔囔道,还我家大公鸡。再看那位中年妇女,睁着两只凶巴巴的眼睛,怒气冲天张口骂了起来;谁家的按千刀地,敢来偷我家大公鸡,呸!她家死了男人咋滴,拿我家公鸡当老头啊!真是臭不要脸,后面的脏话简直不堪入耳。
我和表哥哪见过这阵势,全吓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活像两只落汤鸡。正巧舅妈回来了,心平气和地跟那女人讲;他嫂子,一清早在这指桑骂槐干啥,你说这只公鸡是你家地,你先把它放下来,如果公鸡自己回到你家去我也就认了。
那位中年女人立即停止了谩骂,果然把手中的公鸡松开,大公鸡抖动一下弄疼的翅膀,一溜小跑直奔舅妈家的鸡群。看到这样情景,中年妇女没再吭一声,灰溜溜地走了。表哥和我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晚饭,舅妈给我和表哥一人煮一个大鹅蛋吃。
在乡下生活,是极其快乐的时光。无论是村妇骂街,小河历险,乡村,是一幅沸腾的五彩画卷。质朴的民风,亲切的乡情,深深印在记忆深处。
如今的乡村,人们早已过上小康生活,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以不是传说。这要感谢党的富民政策好,不仅家家都有了存款,户户还购买了小轿车,开着车去田间地头耕作,那个神气劲就甭提了。如今,不文明行为再也不会在这里发生。或许,那一幕幕可笑又滑稽的场景并没有走远,依旧深藏在人们岁月的长河中。
乡下人性格泼辣直爽,在表哥家居住的短短时光中,那里的民俗风情,给思想印下抹不去的痕迹。其实,纯净的乡村生活本身就是一幅唯美的画卷,那些丰富多彩的故事,是美丽乡村的缩影,那些淳朴的生活方式,总会在心底悄悄泛起涟漪。
“有多少雨滴,就会溅起多少幻想,那些纯净的笑声,雕刻在一条条乡间小路,那么悠长悠长,景色不尽枉然,可,那里不是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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