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 护 送

护 送   作 者：沉 酲        进入春季之后，气温逐渐升高。空气中的水汽含量也明显增多，给人一种湿漉漉的感觉。老头子的心情，像掉到水塘中被水泡过了一样，整天水淋淋的，没有干爽的时候。昨天老头子对女儿尤贤惠说，昨晚又做了一个梦，梦见单位和他玩得最好的一个老朋友E，邀请他一起去青岛旅游。他大呼不好了，只怕这位老朋友已经走了，去到了天堂，来不及与E见面了。因为他的经验是，梦里的情景正好与实际情况相反。女儿贤惠不耐烦地说：“你又没有接到老朋友确切死去的电话或其它信息，一天到晚一会儿说这个走了，一会儿又说那个走了。他们要是知道你这样说，不骂你才怪哩！”老头子又说，几年没有回过家了，家里的木地板没人维护，只怕是都变形了，翘得不成样子了。家里的被子、衣服等，肯定是都长毛毛了。女儿劝他，又没亲眼见，在那里瞎猜什么。    “不行，这回我是一定要回去看看了，一天也不能等！”老头子倔强地说。      “谁说过不让您回去的？现在还是初春天气，乍暖还寒。等过了这阵子，天气彻底变暖和了，我陪您一起回去！”女儿贤惠说。      “你是不是疯了，你不上班了，小孩谁给你带，我说过让你陪我回去的话了吗？”老头子说。      “要不这样，等一个双休日我陪您一起坐公共汽车去广州，把您送到高铁火车上，安顿好座位后我就返回。江城那边，我叫亲戚开车到江城高铁火车站去接您。我就不陪您到千里之外的江城去了。”女儿贤惠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这样看来，女儿贤惠对老头子是真的有点不放心了，毕竟老爸已逾古稀，岁数有些大了。此次的护送计划，看来是真心实意的，于是，老头子决定给女儿贤惠一次表现的机会。       老头子人生七十多年，或见过的、或听过的、或写过的，都是父母护送子女上学或者接站等的场景。例如，他自己就曾经写过，父母凝望着去上学的儿子或女儿远去后消失的背影，他们才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去。还真的很少亲历过子女护送父母回家的场景。       诗人杨克在讲授诗歌创作时谈到，诗歌创作有两点非常重要：一是内容要新，二是写作手法要新。老头子听过诗人杨克的授课。他琢磨着，文学创作中的其它文体与诗歌也有类似之处。女儿护送老父亲回家，这在现实中确实较为稀缺，能目睹到的就更少了。如果将这件事选为作文的素材，内容上比较新颖。至于在写作手法上能不能也做到新，这个就要看老头子的造化和修练的功夫了。所以，老头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这么好的素材，决定写成文章，以示纪念。于是，这篇作品就这样闪亮登场了。       一切按照预定的计划实施。女儿贤惠护送着老爸即老头子，上午8点整，准时赶到玉城的长途汽车站。离公共汽车开车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他们坐在候车室的长椅上聊着，老头子反复叮嘱女儿不要放松对她的儿子(老头子的宝贝外孙）的学习辅导；女儿告诉老爸，在路上要舍得吃好吃饱，不要去吝惜那几个小钱，反而亏待了自己的身体。当他们谈兴正浓时，不知从哪里窜出了一个染着黄头发、着装时髦的年轻男子，径直走到老头子跟前，手上还拿着一张盖有大红印章的介绍信。黄头发仔匆忙地说着，他的一个同伴患有白血病，正在医院住院治疗，急需一大笔钱，请老爷爷行行善心，意思一点以解燃眉之急。老头子听不得别人述说重病需解燃眉之急的诉求，此时，通常都会伸出援助之手。当老头子正想从内衣兜里往外掏钱时，女儿贤惠打响了110报警电话，报告说，在玉城公共汽车站里发现了情况。那黄头发仔听见有人报警后，比兔子跑得还快，一瞬间溜得不见了人影。       女儿贤惠告诉她老爸，她单位多次接到了公安局的通报，说是在玉城汽车站里最近频频发生被抢事件。整个过程发生得非常快：一个小年青仔诉说着同伴得了重病住院，急需用钱，博得了别人、尤其是年纪大的人的同情后，当他们正在掏钱时，隐蔽起来的同伴则一哄而上，抢了钱就跑。这伙人下手准，逃得又快，等公安人员赶到时，这伙人早已逃之夭夭了。       老头子听后，吓出了一身冷汗。心想，他一生行善无数，从未图过别人的回报，但也从未想过别人会以这种方式来回报他。这种情况要是发生在他年轻时，他会干净利落地处理好的。想当年，也曾遭遇过类似情况，老头子运用他在空降兵中学到的擒拿技艺，三下五除二就给搞掂了。老头子如今年事已高，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这件事发生后，老头子对女儿贤惠有些服气了，一改平时对女儿贤惠爱理不理的坏脾气。他平时的口头禅是“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长” 。这会儿他没什么脾气了，一路上对女儿贤惠简直是“俯首称臣，言听计从”，以致于于非常顺利地将老头子护送到了高速火车的座位上。       老头子先前几次回江城，都是乘坐飞机，一来快，节省时间；二来机票打折后，三百多元就搞惦了，比乘坐高铁便宜；三来他在空军部队时间长，坐飞机已成为习惯。这是他第一次坐高铁火车，对他来说，一切都是新鲜的。他坐定之后，就面朝窗外，见到的尽是“春暖花开”的情景。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山上的红花、黄花、蓝花……，还有翠绿的树木，大小、高低、形状各异的建筑物，等等，从窗前匆匆掠过，弄得老头子目不暇接，眼花缭乱，有些眩晕。老头子干脆闭目养神，浮想联翩。       老头子想到了自己已经经历过的人生。这人生说长，还真有点长，已经过去了漫长的七十多年。至于还剩有多少时光没过完，上帝未必肯告诉他。想当年，老头子青春年少，风华正茂，满怀筑梦的豪情壮志，毅然来到了岭南。说人生苦短，也不为夸张，一晃，这人生的旅途眼看着即将接近终点。看如今，一事无成，两手空空，徒悲切；在已走过的旅途上所遇到的风景，有十之八九不尽如人意……想着想着，老头子在不知不觉之中就进入了梦乡。       醒来一看，在他对面的座位上坐着的正好是一位漂亮的女孩。刚开始上车时，老头子没怎么注意看她。此觉醒来，老头子脑细胞特别活跃，非常想找个人聊聊天。       通过交谈，他知道对方是某省的一位资深律师。每年接到的律师案例就有一千多件，有着丰富的办案经验。他从聊天中学到了一些法律知识，并如愿以偿地从她那里获得了她的姓名、QQ号、微信号、电话号码等，以备急用。今后如果遭遇到什么法律难题，可以去咨询或求助她。他还从她那里听到了一些新的法律知识，例如，女律师告诉他，法律实践已经印证了，新的婚姻法已经将很多女性推上了尴尬的境地，尤其是在农村，夫妻之间在办离婚时，不少女性除了净身出户之外，有的人甚至在娘家那里本应该得到的那份土地也无法得到。她说，她只能选择无条件地忠实于法律。除此之外，她对那些比较困难的女性给予了深切的同情和力所能及的帮助。       三个多小时的车程，一眨眼之间就到了江城。老头子尚有许多的法律问题，来不及请教漂亮的女律师，只好留待以后再去咨询。       老头子阅人无数，也阅过人间不少的景色，但是，由于对新的社会问题研究不够给力，心理准备不够充分，这一次差一点在阴沟里翻了船，栽在了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年轻仔的手上。看起来，不管你年龄有多大，也不管你经历有多么的丰富，都应该要不断地学习新知识，不断地接受新事物，不断地去研究新问题。在处理任何事情时，无论那件事的巨细，都要认真去对待，才能保证不出差错，或者少出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