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古榆树下的往事（6）

古榆树下的往事（6） 作者：家族空间 （接上文）      且说老夫人自打儿子走后，整天是朝思暮想。尽管儿子一身功夫，但是，毕竟一人独闯深山老林。长白山山高林密，狼虫虎豹出没，让她担惊受怕，茶饭不思，日渐消瘦，乃至卧床不起。       一见大儿子归来，老太太立马病去三分。大爷只用老山施治，不久即病愈。老人不但去了病根，而且两腮红润，双鬓徐生青丝。令人啧啧称奇。老太太愈发身体硬朗大有返老还童之兆头，一直活到九十六岁，成了胡氏家族第一位老寿星。       胡氏家族的大奶奶兰氏一直没有生育。她返回山东老家，过继了娘家兰姓侄子取名胡琳袭承香火。同时又带来了胡家道口同族近支几股三十多口人在四间房安家落户，垦荒种田。之后，又有赵姓家族、候姓家族、张姓家族从外地迁徙至此。此时的四间房形成了几十户，四、五百人，多元姓氏混居，初具规模的屯落。        春绿秋黄，日升月沉，白驹过隙，逝者如斯。花朵的春天装饰了冬眠的大地，古榆树焕发了生机，风姿绰约，枝头结满硕大的榆树钱。        二爷的儿子胡焕，乾隆四年随全家闯关东，时年四岁。定居四间房后，一直师从大伯父胡凤仪、生母王氏习文，精修五经四书，诗词歌赋。又从父黑霸王胡凤礼习武，练就一身好武艺。后期秉承祖制学医。过了十四年后，即乾隆十八年，这孩子出落成一个大小伙子，细高挑大个，面如中秋满玉，眉清目秀，书卷气十足，又透着一股飒爽英气。在榆树一代十里八乡是远近闻名的美男才子。提亲人络绎不绝。胡焕就是不肯。        这一日盛夏正午，他去村东的卡岔河岸采药。河畔荒丘蒿草没，盛产防风、地丁、桔梗等中药材。采到一颗好大的防风，抬一头猛，只见河上游顺水飘下一白色物体，越来越近，当看清是人时，来不及思索，跳入激流，奋力将落水者救出拖上河岸。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位身穿白色布拉吉的外国少女，金色卷发，高高鼻梁，浸湿的纱衣紧裹着少女优美的曲线，让人想起断臂塑像维纳斯与童话中的睡美人。胡焕把溺水昏迷的少女头朝下背朝天放在自己膝盖上，手压她后背，不时敲打。‘哇’的一声，从少女嘴里喷出一大堆苦水，他用串稠长衫前襟替她轻轻拭去水渍。须臾，少女缓缓地煽动长长睫毛，睁开一双蓝宝石一样的美丽眼睛。有气无力地说：“是你救了我？谢谢！”胡焕做梦也没想到，她的汉语如此流利。        就在此时，一辆外国四轮马车沿着河岸自北向南疾驰而来。跑到近前，马车戛然而止，从车上跳下一个身材高大神父摸样的中年外国男人，车厢里又下来两个修女打扮的外国女郎。         溺水女郎踉跄走了几步，一把抱住中年男人脖颈：“爸爸，是这位中国少年救了我”！中年外国人，疾走几步，向胡焕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救了我的孩子！愿上帝保佑你，阿门！”         原来，这个外国人叫米哈诺维奇、伊万，是一个俄国神父。康熙年间来中国传教。当时清朝满人信奉萨满，兼信奉释教。清政府禁令外国传教士来中国传播天主教。伊万重金买通吉林省榆树镇地方官员，在这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地方，以开西医馆为名，暗地里行传教之实。女儿娜佳今年20岁，天资聪颖，专攻数学，哲学。毕业于圣彼得堡高等学府。父亲多次劝她继承神学衣钵，当一名有造诣的神学女天使，传播上帝的的福音到中国。然而，娜佳天性叛逆，对古哲学、中华文化情有独钟。每逢假期，即来中国。在吉林、榆树等地学习汉文。        这天中午，七月流火，烈日炎炎，娜佳难耐赤日的炙烤，瞒着父亲，叫上两名修女来到河边洗浴。原本就是旱鸭子的娜佳穿着布拉吉，光着脚走下河岸，回头招呼两个女伴一起下河。谁知身子一斜，一步踏下河道陡坎深处，一下扑倒在激流中。娜佳大喊救人，两个修女不会水，望着被水冲走的娜佳，急忙跑回教堂。好在河岸离教堂不远。老伊万打马驱车，沿着河岸向前跑去。卡岔河自榆树镇西向东流去，不足二十里流经南边的四间房。伊万和两个修女赶到时，娜佳已经被少年救起。        胡焕向伊万道一声：“珍重”就要告别。伊万、娜佳哪里肯依。特别是娜佳，死死拉住他的手臂不肯放手。伊万真诚地邀请他去榆树教堂家里做客，胡焕哪里肯答应，无奈，老伊万赶着马车连同女儿修女、一起跟着胡焕来在古榆树下的胡家四间草房。         家人见孩子带回几个黄头发、蓝眼睛、大鼻子、白肌肤的老外来家，先是大吃一惊，之后疑惑不解。及至胡焕说明刚才发生的事情，才放下心来。胡氏家族自古以来，就是礼仪之邦。老奶奶吩咐厨房烹饪鸡鱼，大摆宴席，款待老伊万一行人。二奶奶将一件大红旗袍让娜佳换下水淹过的布拉吉。娜佳梳妆打扮，在菱花镜前一照，果然是典雅秀丽，光彩照人，自然喜不自胜。听二奶奶说，要将此旗袍送与她时，娜佳搂过二奶奶使劲亲了一口。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伊万也不推辞和来人就坐畅饮。三杯高粱烧酒下肚，伊万站起来:"老奶奶,来得匆忙，不及备礼物答谢救命之恩，反倒讨饶，实在惭愧！改日定当重礼登门道谢”！好个中国通伊万，答谢词竟如此流利练达。         老奶奶说“扶困就危，我胡氏一贯家道，我等知恩不图报”。老伊万说：“那就让你孙子去我教堂向娜佳学习数学吧”！那时，谁也不知数学是一门什么学科。倒是胡焕爽快地答应了。         红日西坠，晚霞璀璨。古榆树上空的各类鸟儿叽叽喳喳，忙着归巢穴哺育雏鸟。老伊万一行人驾着马车即将离去，一家人送到大门口。玫瑰色的夕阳余晖镀上了娜佳秀丽的脸庞，她回头依依不舍地眷顾着胡焕这位美男子，仿佛心里有千言万语要向他倾述，直至看得胡焕害羞地低下头......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