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 长篇小说 江城（十七）

长篇小说 江城（十七）       作 者：清林边            王德海副连长右手握住驳壳枪迅速不间断地狠射尽在眼前的日本鬼子。他一扣动扳机，习惯性张一下嘴，或能看见他一抿紧的嘴唇往里缩，通红的脸如火一样红。他感到自己打死了四五个鬼子或者更多些，而看到自己的战士也打死了不少的鬼子，就更想打死很多的日本鬼子。他看到躺在他们那胀鼓鼓土色沙袋工事前边，有五六米距离的地上被打死鬼子的情景:     那些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鬼子尸体。他就感到这些尸体好像是倒在他趴着的麻袋下似的，是那样的近，那样的血淋淋的.     躺倒在地上的鬼子交叠般尸体，有一两股细细的血从一个鬼子额头上流在他眉毛和睁着死去的眼睛下。有的被打烂的小的红莹莹的弹孔里翻起血红碎肉的鬼子的肚皮。有的被死去的同伴沉重的背压在地上的一个脖子上在流血的鬼子等等……     在灰蓝色较快升起的时淡时浓的烟子里，在使人神经亢奋的急急枪声里，王副连长忽然看清：有些日本鬼子就地趴下在开枪，有的蹲着极力对中国军队的工事射击。而此刻，中国军人发出的枪弹像疾风骤雨横射着，紧伴复仇般发出凌厉的枪声飞速射向鬼子。这时，王德海副连长几乎忘我地连续射倒鬼子，他感到他已经不是在用手枪在打似乎在用机枪射杀敌人。而仅有这些是不够的，毕竟鬼子太多。看到鬼子密密麻麻的、无数的脸，身子都完全被一横涌动的橙黄色模糊了。在阴沉的早上，在不时跑动的鬼子人丛里还闪动着多把刺刀的寒光。     王副连长想改用别的武器，他看见了自己身边的一个战士发出的子弹击中一个刚刚跑上前来的一个矮肥鬼子的头，而鬼子涨红光滑的前额被子弹射进去，带着一道细细的血水，立刻从他的后脑掼出，这鬼子浑身抖了下，身子直挺挺地如门板倒在地上；他后面的鬼子，不再惊愕，而是在攻了近一小时后，已经习惯了，就更快地赶上，仿佛要补上倒下同伴的空缺，尽早攻到中国守军的面前，把他们活活刺死！这是日本鬼子最擅长的武士刀手法，特别是老鬼子兵。请以后关注本小说第二部《大屠杀》。     王副连长立刻就是两枪，打中了脸上顿显肌肉发僵，眼睛闪着害怕目光的一鬼子肚皮，这个叫山木一夫的鬼子，身子一抖，站住，顿时，他左手里的步枪滑落仰躺在地上的一两个鬼子流着细细的血并顺着其鼓鼓的腮帮流滴在地上的脸上。山木一夫用双手赶快捂着他紧系着宽皮带在流血的肥厚肚皮，血从他双手相对的指头和指缝间涌出，然后，他矮肥的身子晃了晃倒在同伴的腿上。     而这时，王副连长突然注意到来自鬼子的子弹飞向自己身边的，几个刚打完一枪，又把枪栓拉开，急于塞进一颗子弹在发出一丝薄烟的枪膛里的战士，由于这一瞬间，几个战士把注意力都放在枪上，机敏的王副连长感觉到了什么。马上大喊一声：     “小心子弹！” 喊过后，王副连长迅疾出手猛地一推，几个战士立刻顺势往右侧像砖一样倒去，可还是有一个战士的军帽下的侧头被快速飞来的子弹擦伤，而军帽落在工事下。     几个战士明白幸好是自己的王副连长这一推，不然他们就会脸上头上中弹而伤亡，可能有个把就死了。     “副连长，幸好是你。不然，这会儿我就见阎王了。”一个战士说，还是非常惊心后怕。     王德海提醒道：“你们不要一个劲的盯着换子弹。还有换子弹时，一定要蹲在工事下换，这样以免被鬼子的子弹打中。明白吗？”     几个战士说：“明白了，副连长，谢谢你。”     王副连长略微点了点头, 说：“不要只顾打鬼子，还要注意子弹。现在是最容易被打死的时候，好，继续打鬼子。”     “是，副连长。”几个战士说，就起身，端起枪打鬼子。     王副连长撅一厥嘴，这时，他看到过去隔两战士身子那边的一个叫卢小文的战士，身子正往下倒并倒在有土渣的地上，一股细细的血从小卢军帽顶上左侧如一根细线般流下到他的耳朵又到他倒地的颈子上。王副连长跑过去，对于他来说，这里的每一个战士为国而战，他不能失去他们，他刚到小卢身边蹲在小卢系着皮带的腰间旁，把自己的驳壳枪朝他紧系着宽皮带的肚皮上一插，用右手伸进他棉军衣里掏出急救包，包扎头受伤的小卢。小卢心里一热。     就说：“副连长，你别管我，快去打狗日的小日本。”     “不急，我先把你的头包扎好，再打也不迟。”王副连长一心要把自己战士的伤处理好，鬼子迟一步再打也不晚，因为，自己战友的生命是第一位的。之后，王副连长就把小卢头上的伤口包好。关切地说：“小卢，你受伤了，下去休息一下。”     耿直热血荡漾的小卢摇摇头，坚决地说：“不，我要打狗日的小鬼子。”     “听我的话，你快下去。再说，你已经打死了一些鬼子了。”     小卢执拗起身，捡起地上的枪，迅速贴近工事，仿佛鬼子已经到了跟前似的。他继续向鬼子开枪。     趴在王德海身边的一个圆脸、一直在闷头开枪打近在眼前鬼子的模样清朗的战士杨烁，23岁。突然被一颗子弹擦伤脸部，一股血就像水管里喷出的水一样顺着他左颧骨往下流，染红了他略有汗的左脸。非常痛！他左手拿稳枪，右手抬起抹了一下自己的左脸，尽管是血，他眼睛一横，心想不到死就不放下枪，用沾有血的右手扣动步枪，也不管脸痛，继续打击鬼子。     王副连长一直不歇气地朝在他们工事前边仅有十多米的还在凶毒地极力攻近的鬼子射击。这时，在已经被打死一地的横七竖八血迹斑斑的鬼子尸体空挡的地上，并有不少鬼子从倒在地上同伴的尸体的一些空隙间还带着杀气朝他们攻上来的情景在继续。他右手握住驳壳枪在更加专注地打鬼子时，就忽然瞥见杨烁的左脸在流血，他知道杨烁受伤了。王副连长立刻把驳壳枪插回在他紧系着宽皮带里的肚皮上，并一步跨到杨烁的身边，为他包扎伤口。     “杨烁，别打了，我跟你包扎一下。”       血性愤慨的杨烁用左手一推他的手，就想在此时，极力多打死凶恶的日本侵略者。就不顾脸上还在流血地喊道：“别管我，副连长，快打鬼子，快打呀！”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事是：打击日本鬼子。     “可是，流血太多，你会死的。”王副连长为自己战士的伤情担忧说。     “副连长，你放心，我死不了的，就是擦伤了脸。”杨烁连脸都不转过来边打边换子弹说道。这时他更急迫打鬼子，打死的越多更好！就像机器不停地转一样。好像迟一秒钟，鬼子就攻上他们的阵地似的。这时，王副连长看到杨烁脸上的血顺着他涨红的脸流到他的脖子上和胸部的军衣上。     也是在这时，杨烁打着打着，突然，停止打枪，好像有新想法，他右手从扳机上拿开，伸向自己腰间紧系着宽皮带的后腰侧下的手榴弹取下一枚来，在嘴里一咬，过了小会，就挥洒自如地向工事前面疯狂进攻的鬼子投去，马上接着拿出一枚又投出去，好像他觉得不够似的。看到国军战士杨烁自管自地打得起劲，让你仿佛觉得，他想在达成打败敌人之前，赶紧打死更多的鬼子才合算。王副连长被感染了，就像他是一个站在旁边看别人干活起劲的旁人。他立即拔出皮带里的驳壳枪，再也不要求杨烁处理伤口，他还没有开枪或正要射击时，就有飞速凌乱的枪弹，向他胸腹射来。因为，此时，他是站在杨烁的身边。     杨烁见王副连长危险；他立刻本能扑向自己的副连长，子弹打在他的头上，他发出了嗯的一声，就如一声轻微的哼应声，两人倒在两边都是站着射击的战士们身下饱满麻袋包下的地上。杨烁身子扑在侧倒地上的王德海肩上。王副连长只感到杨烁压在自己的身上，重如石。他明白：自己已经两次被战士救下了，不然，刚开打不久，他就已经死了。他心里一热，他觉得该关心杨烁在救自己后，他伤得怎样？由于他被压在杨烁的身下，他感到身子压得难受，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上有血滴下，温热的；于是，他顺着扑在自己身上的杨烁胸部略往上看一一一是杨烁的军帽和额头之间的一道血糊糊的伤口流下的血。     “杨烁！杨烁！”王副连长呼喊一两声，没有回答，他又喊，也是一样；就急了，伸出双手就把军帽上和脸上有血的杨烁翻过来，他一一一杨烁，已经没有气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