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彪一直和两个没受伤的炮手在后面殿后,翟彪的心里一直处在高度紧张状态,时刻准备迎接最坏的情况。翟家庄的熊熊大火是掩埋了洞口,让土匪一时找不见踪迹,翟彪不敢说,这些土匪能不能想到陈村,那可是老管家陈永发的老家,能够找到陈村,也就能发现地道,也就能尾随追击。翟家的人,逃跑的方向只有三个,东西北,往西几十里就是通肯河,翟家的人一定有马匹车辆,不可能丢掉马匹车辆逃命,那么,就只有两条路,东面和北面。翟彪知道,这一些他能想到,土匪也一定能想到。因此,翟彪比谁都担心身后的追兵。所谓的“穷寇莫追”,土匪可不管这个,瞄到你的背影,就会阴魂不散,所有的努力,也都付之东流了。
张云娇也想落在队伍的最后面,和翟彪并驾齐驱,在她的眼里这是最惬意和舒心的事情。老爹要她走在前面,张云娇也知道,老爹年纪大了,虽然身体结实,也扛不住这样折腾,再加上沿途还要寻找哥哥留下的标记,错过一处,都有可能导致几天的路程,因此,张云娇只能耐着性子,在前面开路。
张勇等人在大门外翻身下马的时候,翟旺就从屋里迎了出来,没有寒暄客套,众人进屋落座,张勇简单询问一下情况,稍许安心,知道距离大队人马已经不远,就打算在这里过夜。毕竟是年岁不饶人,张勇感觉很累,翟旺就找来枕头,让张勇倒在炕上休息一会。
三个女娃没有进正房,而是被引进了厢房,金柱和陈喜也跟了进去,都这个时候了,也就不避嫌了,给双凤换完药,金柱和陈喜也退了出来。
见翟彪没有进屋,其他的人也没有进屋,都在等待翟彪的安排。或许是张勇在有意识地锻炼翟彪,这一道上的安排都由翟彪做主,不恰当的地方,张勇再纠正。
“银柱,你的伤怎么样?”
“没事,你就吩咐吧。”
“我最不放心的就是咱们来的那个方向,这样,你和老李去那个方向,一边放马一边看着点,有什么情况鸣枪为号,走远一点,三里地吧,一会派人换你们吃饭。”
二人骑马走了,翟彪又安排其他方面的流动哨,剩下的人,翟旺找来两把镰刀,翟彪让他们去村外割点草喂马。看见翟旺从屋里出来,翟彪就说:“大哥,我们还带来点豆包,现在就吃了吧,也不能留太长的时间,另外,让我大嫂她们再做一点干粮,明天我们路上吃。”
一切都安排妥当,翟彪这才长长舒口气。
张云娇早就从厢房出来了,她手里搬一张长条凳子,本来是想给翟彪坐的,看见翟彪正在安排事情,就没敢打搅翟彪,也忘记放在那里了,就这样一直杵在那里,直到翟彪长长出口气,张云娇这才想起手里的凳子,于是放下,让翟彪坐在上面。翟彪向张云娇做一个手势,张云娇一脸的春风,赶紧坐在凳子上,紧紧地依偎在翟彪的怀里。
从东厢房出来的金柱和陈喜,看一眼两个人相互依偎的背影,相视一笑,也没有惊动二人,悄悄的进了正房。
吃过晚饭,撤回了所有的监视哨,只在村南的大路上放了潜伏哨,由翟旺总负责。安排好这一切,翟彪就向张勇做了详细的汇报,张勇一边听一边点头。“师傅,还有什么遗漏吗?”
张勇很平淡的说:“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
翟彪悄悄吐一下舌头,然后,倒在地上的草堆上睡着了。十八岁的翟彪也累了。
侯家寨只是一个依山而建的小小的村寨,无险可守,人数也不多,也就二十几个人,十几条七拼八凑的破枪,正如翟龙说的那样,有的武器能不能打响都在两可之间。这是大眼珠子的部下,最兴旺的时候也有六七十号人,自从大眼珠子被手下打了黑枪,大眼珠子的队伍就做了鸟兽散。侯麻子虽然本事不济,在大眼珠子手下多年,也有几个追随者。大眼珠子的山寨被别人占领,侯麻子只好寻正儿地方安身立命,如果不是顾念身后家人的安全,翟龙也早就把这帮家伙灭了。
侯麻子虽然本事不济,但是很讲江湖道义,不然的话,瘦猴子也不会拥戴他做大当家的。瘦猴子是个兵痞,十六岁就在队伍上混,一混就是十几年,也没混出个名堂。有一个新抓来的壮丁,对瘦猴子很好,却是处处受长官欺负,瘦猴子就和长官理论,结果挨了二十军棍,瘦猴子忍了,伤好后,在一个晚上,瘦猴子宰了那个可恶的家伙,出了一口恶气,就开了小差。手里的驳壳枪也换了酒钱,最后身无分文,饿昏在路边,就是侯麻子搭救了他,因此,瘦猴子死心塌地跟在侯麻子身边。别看瘦猴子弱不禁风的样子,一把大刀耍得风雨不透。他不愿意使长家伙,因此只带一把大刀。
侯家寨原先还有几户人家,侯麻子来了之后,这些人都悄悄跑了,因此,侯麻子就占了这个地方,春天种地,秋天秋收,没事的时候还能欺负一下胆小之人,日子过得也很艰难。侯麻子很念旧交,对翟青山的仗义也是佩服得紧。他跟随大眼珠子两次去过翟家庄,因此和翟青山很熟,自然也是不敢得罪,就把翟青山他们请到山寨,待为上宾,把山寨里最好吃的东西都搬了出来,招待翟家庄上下。谈起大眼珠子,翟青山和侯麻子都是唏嘘不已,毕竟都成故人了。
于三绺发英雄帖,侯麻子不知道,于三绺也不知道有侯麻子这号人物,就是知道,恐怕也不会邀请侯麻子,侯麻子的手下都是一帮混混,就是瘦猴子还算有些本事,在江湖上也没有名号,也就很难有人知晓。
说到避难,侯麻子对翟青山说:“大哥,我倒有个去处,只是怕大哥忌讳。”
“逃命之人,有什么可忌讳的,兄弟但说无妨。”
“此去东北七八十里,有一个小山村,十几户人家,不过……”侯麻子顿了一下,又说:“全村几十口子,都让日本人给杀了,现在是个凶村。”
大眼珠子有一个拜把子大哥,在山上落草,大眼珠子不想做四当家的,就想做大当家的,因此,也就没入伙,每年的五月十八,大眼珠子都去给大哥拜寿,侯麻子自然是年年跟随,大眼珠子是去年秋天没的,今年本来可以不去,怎奈侯麻子很想巴结,就准备了寿礼,带领手下四五个弟兄,前去拜山,这个小山村是必经之地,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的时候,全村没有一个活口。侯麻子于心不忍,就带领兄弟,把全村老少四十三口埋在一起,也算是积点阴德。
“大哥,这一道可不好走,就怕碰见小鬼子。”
“咱们是老百姓,也不招惹他,还能怎地?“
“大哥,你可不知道,这帮小鬼子,翻脸比翻书都快,你不惹他,就怕他惹你。”
“兄弟,我有些累了,有话咱明天再说。”
于是,侯麻子起身告辞。
第二天吃过早饭,翟青山就命人收拾行装准备走,其实,不用翟青山吩咐,这一切,翟龙都做好了。翟龙知道,这里毕竟是土匪窝,老爹要不是有特殊原因,也不会在土匪的山寨逗留一个晚上。
“大哥,干嘛要走,在这里多呆几天,让兄弟多孝敬你几天。”
“兄弟的好意哥哥领了,就不叨扰了。”
侯麻子“哈哈”大笑两声,低声说:“大哥,实不相瞒,小弟已经捉襟见肘了。哎,这年头,做土匪也难啊。”
侯麻子一声长叹。
翟青山向儿子招招手,翟龙跑过来,翟青山问道:“咱们还有几支长枪?”
“爹,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干什么,多少?”
“还有九支,两箱子弹。”
“留下六支长枪,一箱子弹。”
翟龙依言,将枪和子弹都拿出来,放到地上。翟青山对侯麻子说:“兄弟,你也看了,我就这点家底,多少就是个意思吧,翟龙,再给侯当家留一千大洋。告辞了,告诉兄弟们,嘴严实点。”然后,翟青山又说:“我儿子女儿一两天就到,麻烦兄弟了。”
“大哥客气了,我会安排的,大哥放心。”随后,侯麻子喊道:“瘦猴子,你去送大哥。”
“得了。”
瘦猴子答应一声,也翻身上马,一行人出了山寨,取道向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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