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访问,登录注册
恢复默认
  • 明黄

    淡蓝

    淡绿

    红粉

    白色

    灰色

  • 14px

    18px

    20px

    24px

    30px

  • 默认黑

    红色

    蓝色

    绿色

    灰色

  • 0

    1慢

    2

    3

    4

【长城】放弃

作者:清风剑   创建时间:2016-05-06 00:00   阅读量:10722   推荐数:0   总鲜花数:0赠送列表   字数:9296

 

 

 

 放 弃 

作 者:清风剑


    “妈,妈……跳河了……李阳……跳河……跳河了……”刚上初三的姑娘——彤彤,慌里慌张地跑进屋,小脸煞白,呼哧带喘,竟然还有些语无伦次。


    “李阳?跳河?咋样了?为啥?”彤彤妈急急地问,一把搂过已晚回来二十多分钟的彤彤,又捂耳朵又揉脸,最后抓起冰凉的小手,用嘴哈。


    彤彤眼中润泪,哽咽着说:“她……她冲冰窟窿里了……听说好像是……怀孕了。”彤彤悲伤中略带羞涩。


    “你们这些孩子可真能造谣!”看到彤彤安然无恙地回来,她心里悬着的石头落地了,又忍不住心疼起李阳。


    刚才她不安地在大门口眺望,看见远处街道有几个行色匆匆的人,都缩缩着脖子,紧裹着大衣或羽绒服。“嗖嗖”的北风夹杂着零星的雪花刮得电线“呜呜”地像交响乐,这是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


    “妈,好像是真的。前一阵子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她和好几个男生处对象。”彤彤的脸逐渐变得红润,“外面风可大了……真冷!”


    “妈刚想起你没穿羽绒服,正准备去接你,看……”彤彤妈一指桌子上的厚围脖,然后脱下刚穿好的羽绒服,李阳那孩子是漂亮,难怪那么多男生喜欢她,可她摊上那样的家庭。


    看着彤彤还在落泪,彤彤妈走过去,紧紧地搂住彤彤,泪水不知不觉也跟着滚落。



    李阳和彤彤都是山上林场的,两家相距不是很远。李阳比彤彤大一岁,她看见彤彤挎个铁圈子,拿根红布条,就对围在跟前的一群孩子说:“我是女娲娘娘。彤彤,你把乾坤圈交上来,你装申公豹。”然后命令比她大一岁的铁蛋当土行孙。


    彤彤小嘴一撅:“凭啥呀!我的乾坤圈,我长得也像哪吒。”


    “那你就回家,我们不跟不听话的孩子玩!”李阳进一步逼彤彤。


    “不跟拉倒!”彤彤一转身,回家了。


    过了些日子,李阳到山下去上学前班了。彤彤听说后就跟妈妈闹。彤彤妈正准备送彤彤去山下的姥姥家,因为大批木耳将要开摘。


    林场已封山育林好几年,老百姓唯一的出路就是做木耳菌。做木耳菌即是集体项目,又是季节性的,彤彤妈把她送到山下,在姥姥家附近的幼儿园就读了。


    她看到别的孩子得“小红花”、当班长,回家后便跟姥姥哭闹起来。姥姥赶紧拿出桃和西瓜安慰彤彤,边麻溜去园子里摘些黄瓜、茄子、辣椒,领着她给老师送去。


    老师笑着对彤彤说:“你要是拼音写得工整,算术题都能作对,你也能得小红花。”


    彤彤妈知道后,深怕姥姥把彤彤惯坏喽,只要空闲,就下来陪彤彤。彤彤妈深知道彤彤不服输的个性。


    山上家跟前有个比彤彤小两岁的弟弟,会摇呼啦圈,一次能摇一百来个。彤彤即是羡慕又是不服。


    她仔细看弟弟的动作,然后就跟着模仿,一直练到黑天。第二天继续顶着太阳练,到傍黑远远超过那个弟弟后,她才得意地笑了。


    彤彤在幼儿园,有老师的鼓励,成绩突飞猛进,很快名列前茅。



    隔了一年过春节,彤彤的小老舅说认识四小一年级的老师,问彤彤愿意去不。彤彤蹦跳拍手说愿意。


    彤彤妈说净扯,开学都是下学期了,彤彤又比人家都小一岁,怎么能跟上!


    姥姥满眼骄傲地说:“我看我这小榔头能跟上。”小老舅也说:“跟不上大不了再开学重上,咱就当锻炼了,是不外甥女?”他抱起彤彤贴了贴脸,彤彤也撒娇地搂紧了小老舅的脖子。


    就这样彤彤和李阳成了同学。


    四小座落在小镇的北边,本地富人极速地外流加之部分穷人出远门打工,整个班级刚二十四个同学。各个山上林场的孩子都集中到街里三小了。


    三年级以后,彤彤得第一的次数明显多于李阳了。李阳不仅漂亮,而且还有凝聚力,一直当班长,她立即号令全班同学孤立彤彤。


    本来有两个和彤彤形影不离的女同学,也变得疏远冷淡了。彤彤不是一个人站在走廊里,就是站在操场边。


    李阳身后总是跟着班里几个调皮捣蛋的男生,他们争相给李阳买糖送冰棍儿。


    只要从她眼色里捕捉到哪个女生碍眼了,立刻像一群狂吠的狗蜂拥过去,有拽小辫子的、有用脚踹的。


    女生一直保持沉默,那还好点;如果“吱哇”地乱叫或告老师去,好嘛,放学了,这几个坏小子堵在校门外,一顿拳打脚踢。


    彤彤本来就小,可不敢炸翅,不敢告老师,也不敢向妈妈诉苦。彤彤的苦闷被心细的妈妈发现了,妈妈再三地追问,彤彤才说出事情的原委。



    傍黑放学时,彤彤妈在校大门口堵住那几个男生,热情地喊:“你们几个都过来 ,姨买糖了。”


    所有同学都认识彤彤妈,她不仅穿得时尚,长得还比老师们漂亮,个个羡慕彤彤有好妈妈天天接送。男生们一个个接过糖,说着谢谢姨。


    彤彤妈突然出手,一把揪住一个。


    最“球”的男生的棉帽子:“孟力扬!”


    孟力扬本能地低头后退,棉帽子被彤彤妈揪去,露出挺亮的小秃子。他眨巴一下眼睛,胆怯地喊了一声姨。


    彤彤妈两道弯眉一立:“孟力扬,如果你再敢欺负彤彤,姨不仅撕烂你的嘴,还把你的脑袋揪下来当球踢,然后再把你交给老师。”


    “姨,我和彤彤闹着玩呢,她太好哭……”孟力扬呆看着彤彤妈,嗫嚅地分辨说。


    “你是哥哥,得照顾她点;如果你有不会的题,也可以问问她。你俩是同桌,同桌不互相帮助还指望谁啊?”

 

    彤彤妈的声调一会儿严厉,一会儿柔情的,孟力扬连连使劲地点头说是。其余几个争先恐后地表白:“姨,我没欺负你家彤彤。”


    李阳出现在大门口,彤彤妈乐呵呵地招呼:“李阳,坐姨的车子,姨顺道把你带回家。”


    “阳阳,彤彤有不对的地方,你告诉姨,姨回家修理她。”彤彤妈车骑得很慢,躲避着过往的车辆和行人。 李阳和彤彤坐在车后架上,嘴里含着糖,“嗯嗯”地应着。
彤彤妈语调一转,“你也知道,你们上届班主任上课老打电话的那个,还不是姨联合其他几个家长找校长把她拿下。姨老师都不怕,会怕你这个小班长吗?”李阳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只是轻声地喊了一声姨。


    彤彤妈遂语调再变得温柔说:“阳阳,你说如果老师把你大班长拿下的话,应该由谁来当?”


    “……应该是彤彤!”李阳突然感觉到彤彤逐步成为她的克星。唉,她妈可真不是省油的灯!


    “阳阳,姨就是希望你和彤彤像亲姐妹,和和睦睦地一块上初中,然后再一块考高中,考名牌大学。”


    “姨,我到家了。”李阳放心了,但因为有彤彤妈,她绝不再敢小觑彤彤。可自己的妈妈呢?她好想依靠在彤彤妈怀里,哪怕只一小会儿也行啊!


    下了车子,李阳心里对彤彤妈有说不出的依恋,“姨,你和彤彤进屋玩会再走吧!”


    彤彤妈也突然产生了好奇,看看李阳生活在怎样的一个家庭!



    东北的冬天,天说黑就黑了,不到四点,太阳就急匆匆扎到西山里去了,天朦胧起来,炊烟也逐渐慢慢地升起来。


    彤彤妈和彤彤跟着李阳穿过胡同,进了屋,屋里一台小黑白电视发出刺眼的光。李阳小声说:“我姥爷又迷糊着了!”


    借着荧屏的光,彤彤妈眨巴几下眼睛,才发现破旧的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穿着早些年老工人发的棉猴大衣,俩手在胸前柱着棍子微闭着眼面对着电视。电视里哼哼呀呀在唱黄梅戏。


    老头睁开没有神的眼睛,愣头愣脑地瞅着彤彤妈,嘴里发出“哦噢”的声音。彤彤妈喊了一声叔。就听见里屋李阳喊:“姥姥……”


    “喊啥喊,叫魂呢?赶紧抱柴火,点炉子。”


    “嗯。俺班同学她妈来了,是俺家山上的邻居。”


    从里屋走出来个一瘸一拐穿着破旧毛衣的老太,她趿拉着双棉拖鞋,操着还有些山东口音说:“她婶子,来了,坐沙发上。”


    彤彤妈不自觉地上前两步,扶着老太坐到挨着老头的沙发上,“婶,看你比我妈还辛苦。”


    “唉,老了,腿脚不好,你叔又得了小脑萎缩,好在生活能自理。”老太皱起刻满沧桑的额头。


    彤彤妈坐在跟前的木凳子上,敏感的鼻子嗅到一股难闻的气味。她略一皱眉,随即笑呵呵地问:“阳阳的爸妈在哪打工?怎么样啊?”


    彤彤跟着抱柴火的李阳去了厨房,只见李阳用炉钩子把炉盖子一个一个地钩开,然后往炉门口先发好桦树皮,再放一些易燃的碎柴火,彤彤有些感慨。


    她只见过妈妈、姥爷点炉子,她曾以为很简单。今天突然看见比自己大一岁的李阳,竟然像妈妈一样会做家务。难怪李阳的成绩有一点掉链子,若换成自己,掉得更惨。


    “唉,跑山东去了。她婶子,俺也不怕你笑话,俺那闺女就像海龟,下完蛋就不管,父母老成这样也不问。像你们守家在地得多好!既能照顾孩子,也不用牵挂老人。”


    李阳的姥爷,伸了下脖子,又发出“呜呜”声,示意李阳的姥姥家丑不可外扬。
彤彤妈接口说:“婶,好像不能吧,谁不爱自己的孩子?”


    “唉!她婶子你说,阳阳爸跑那么远,竟下海去当海员了,说是一月五千多呢!可就是没往家里邮一分,不知是赌了还是被老板克扣了。”李阳的姥姥唠叨起来。


    李阳爸是太好赌,做菌时忙得脚打后脑勺,只要有人喊,他就会跟着去赌两把。木耳菌年年坏得稀里哗啦,好像他家做了四五年,没一年挣钱。做菌不认真哪行。


    彤彤妈心里想着,随口说:“婶,现在山上人越来越少,做菌量越来越大,做菌时雇人可难了。俺家那个,白天给人家接菌,晚上装袋,可累了,也挣不了几个钱。

 

    唉,都是没办法。早俺家做菌时,我爸能给我看看家,这暖气自来水挺烦人,烧得少都冻。现在我爸身体也不好,今年只能少做了。再说俺家那个实在是太累了。看看不行也让他出去打工,为了姑娘,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彤彤妈看着李阳姥姥不住地点头,越说越起劲。


    “她婶子,俺那闺女能像你这样想就好喽!现在都一个孩,就得好好培养,考个好大学,这辈子就算赢了。为了孩子,总得失去些。”李阳的姥姥发现彤彤妈处处为孩子着想,比自己那闺女强百倍。


    “可不,要么国家咋提倡优生优育呢!俺家烟台有亲戚,一直让我去开超市,我怕耽误姑娘,我妈看孩子我可不放心。你们做老人的,就知道惯孩子。想挣钱以后有的是机会,如果孩子错过了机会,可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彤彤妈的话让李阳的姥姥在心里直竖大拇指。


    李阳把炉盖子盖好,划根火柴,从炉口点燃桦树皮。桦树皮“噼啪”响起,打着卷燃烧起来,附近的碎柴火也跟着燃烧起来。彤彤看着李阳被炉火映红的脸,突然觉得她很高大很温暖。

 

    李阳叹口气:“彤彤,你说我妈也是,出去两年了,钱也不往家邮,难怪姥姥对我总发脾气。你也看见了,姥姥身体不好,还要照顾姥爷和我。你没看见俺家灯都不舍得打,我都是在电视跟前写作业。”


    原来李阳愿意和男生疯,换做我也不愿意回这样的家啊!彤彤想起妈妈发脾气的时候就会骂:“你个熬夜的,弄得我把你爸一个人扔山上多可怜,黑白地干活,又烧炉子又烧菌房,还得自己做饭。你说,你学习不好对得起你爸吗?”


    彤彤和妈妈回到家,放下书包就去抱柴火。彤彤妈急忙拦住:“小祖宗,你的任务就是学习,就是考第一,剩下你什么都不用管,妈就是你最好的保姆。”


    彤彤伸了一下舌头,做了个鬼脸,写作业去了。


    转眼,彤彤和李阳考初中了。彤彤妈一遍一遍地看着大榜,怎么可能,她怎么也不相信这个事实。彤彤名列三十七,李阳四十一。


    听说前二十名,几乎都是街里一小的,三小那部分山上的,没几个出彩的。彤彤妈认为这绝对是学校的问题。她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动用可以一切动用的关系,必须把彤彤弄进重点班。


    彤彤爸知道了,花了五百块钱,彤彤才进重点班,心里这个不舒服。他不仅心疼辛辛苦苦挣来的钱,也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他总以为彤彤很优秀。他想跟彤彤妈发脾气,又不敢,不发心里又堵得慌,只好晃动好像饱读诗书的头,嘟囔说是金子总会发光。


    彤彤妈可不惯着他,语调立刻尖刻地问:“伤仲永是金子吗?”


    彤彤爸怔怔地看着彤彤妈,张了张嘴。谁都知道伤仲永是神童,可不就是没摊上好父母培养吗!


    彤彤妈有些得意:“那蠢郭靖是金子吗?”


    彤彤爸低下头想,如果郭靖不遇到洪七公,他肯定成不了大器。


    但彤彤爸还是支吾地分辨说:“按姑娘的成绩,应该毫无悬念地进重点班,再说两个重点班呢!”


    “那可不一定!现在你不能用老眼光看问题,哪不浇油哪不滑溜。你等着看李阳,她家这会忙得焦头烂额,肯定没人管她。”


    “李阳爸没骑过摩托还借个125!那玩意那么大,马力又足,不摔他摔谁!”彤彤爸经常骑小摩托去菌地,他觉得125不好骑。


    李阳爸爬树是个高手,前一阵回来了,准备打松子,都说今年是大收。


    李阳妈回来的路上,身份证丢了,这阵还没到忙时,赶紧让李阳爸借个摩托驮着她来山下补办。


    快到街里,得下个大坡子,速度自然有些过快。李阳妈吓得闭上眼睛,一个劲地喊慢点。


    李阳爸收油门想减档,本来是踩后面,慌乱得他却踩前面,而且劲还使大了,一下子踩成了空档。这下可坏喽,摩托像箭一样往下穿,吓得李阳妈“哇哇”直叫。


    李阳爸顿时慌了神,后面的车也像箭一样追赶,路边还有骑自行车的和行人。天啊,这可怎么办?


    急得他边往路边靠边刹车。手比脚动作又快了,前轮陡地刹住,李阳妈一下子从摩托后面飞摔到前面去了。


    李阳爸爬起来,顾不上扶摩托,蹒跚着跑过去,从路边抱起昏迷不醒的李阳妈,吓得声都变调了喊:“阳阳妈!阳阳妈!”


    他见李阳妈没有反应,心里嘟囔说:这下完了,今年的松子肯定白打了。



    中学座落在小镇的大南面,彤彤妈为了方便彤彤上学,去街里租了房子,离姥姥家远了。随着彤彤开学,松子也下来了,千载难逢的大收。


    彤彤爸一个人使开浑身解数,又爬树、又得捡、还得背,贪财的他精疲力尽也没有人家两口子打得多。


    他实在忍不住向彤彤妈拨打了告急电话,说若彤彤妈能跟着上山一天至少能多打一千块钱。


    彤彤妈当然知道一天多挣一千块钱对一个贫穷的家来说意味着什么!那可是平时彤彤爸一个月的工资啊!况且这是千古一遇的机会,失不再来。而彤彤恰恰刚进入新的环境,一切对彤彤来说都得慢慢地适应。


    时逢彤彤的小舅妈要生孩子,姥姥姥爷老两口急于顾没见面的孙子。彤彤妈急得没办法给彤彤的小老姑拨通了电话,首先说明山里的情况,接着介绍彤彤的性格和脾气,恳求她无论如何也要多担待彤彤几天,黄金季节。


    有彤彤妈拾捡,彤彤爸不用再分心打落地上的松塔,并且也可以和别人同时争抢结松塔多的树。稍远处结得多的树,彤彤爸也不顾一切地去争取。


    打到下午,都穿上靴子开始往公路背。脚下泥泞难走,身上的塔子既咯腰又往后坠,一百来斤,可不是闹着玩的。


    远道没轻债。彤彤妈背不动满袋,淌着泥泞,直发脾气,嫌彤彤爸打得多。彤彤爸不敢吱声,好像犯了严重错误,只能快背。


    有时一起搭三轮车来的同伙都快背完了,彤彤妈就着急地骂。彤彤爸满头大汗,衣服早被汗水浸透,用绳子捆绑好两袋,一趟背了出去。引起所有看见他的人赞叹。他每天总是力尽了才回家。

 

    彤彤妈也知道钱好花,当傍晚看到彤彤爸软软地像一滩泥似得滩在炕上,总是先恨恨地骂几句,“贪贪贪,贪财不顾命的傻犊子!”然后又心疼地数落:“身体比钱重要。”

 

    她同样也累啊!却拖着疲惫的身子忙着做好吃的。时而满脸堆欢,哼唱着小曲隔窗观望堆满院子里的松塔,那是供彤彤上学的资本啊!


    彤彤妈见彤彤爸继续不闻不问近乎疯狂地爬树,她想了个办法,明明下午二点不到,她偏歇斯底里地喊三点多了;明明五袋不满,她却慌里慌张地谎报六袋多了。


    彤彤想妈妈了,电话一天天地打来。彤彤妈急得天天谎说,再干三天。彤彤爸抢过电话劝姑娘说:“你妈多干一天,就可以买一小车方便面和火腿肠,都够你吃到来年春天的。”彤彤哭着说:“爸爸,就是勒紧裤腰带,不吃不喝也要和妈妈在一起!”


    彤彤妈心疼,怕彤彤万一再得抑郁症。权衡利弊 ,彤彤妈决定明天一早立刻回山下。


    彤彤妈走时,和彤彤爸又拥又抱,彤彤爸带着彤彤妈再三的叮咛,顶着冷冷的雨丝去了山里。


    终于下大雪了,树上积了厚厚的一层,不能在上树了,彤彤爸也来到山下的家。彤彤妈最后决定,为了彤彤,不做木耳菌了。


    彤彤爸在山下东一头,西一头地找工作,一直没找到相当的。过完春节,随熟人去烟台码头卸化肥了。


    不久,彤彤妈从“熟人”家得知,彤彤爸他们一个人一天得卸五七十吨,而且还有时间限制,相当累了。彤彤妈急忙打电话,命令彤彤爸立刻回家。


    彤彤爸说:“回家喝风啊?趁着年青,抓紧把彤彤上大学的费用攒出来,慢慢年龄大了,钱更难挣。现在可我一个人轱辘,等彤彤考上大学,你在帮我分担。”


    彤彤妈听着彤彤爸近乎调侃的语调,眼泪汩汩流出,呜咽着说:“多买点好吃的,少喝点酒。”



    一年以后,李阳妈扶着墙才能勉强走路,这给学习越来越紧张的李阳增加了不少负担。李阳的三班三十二个学生,多是调皮捣蛋的。李阳在班级虽然总是第一,可在全学年大榜始终三四十名。


    彤彤的重点班六十多个学生,没两个混混,她已经进入全班前五,大榜已排到了前二十。彤彤妈一直认为这就是环境的差距。


    上初三了,第一次月考,彤彤已跃进大榜前十;李阳则跌落到百名以后。彤彤妈深深地叹息,暗自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


    “妈,那天我看见李阳和一班男生林晓晓手拉着手在大坝上走,俩人有说有笑,后面跟着傻小子苗木木。”彤彤神秘兮兮跟妈妈说:“听俺班男同学闲扯,他们的口气都流露出垂涎李阳的美色。”


    “人家李阳越来越漂亮,肯定有男生追。我说宝贝,你这样的有人追吗?”彤彤妈开玩笑地问,也试探一下彤彤有没有恋爱。


    彤彤习惯性地像男生一甩小子头,再用手象征性地往后一捋,探出下嘴唇往上吹口气,眨巴眨巴小眼睛,颇自豪地说:“妈,过两年我肯定也是个小美人坯子。不过我觉得俺班那些臭男生没一个配得上我。”


    彤彤妈哈哈大笑:“就是,我姑娘这么优秀,就是林俊杰那样的,也不配!”


    “妈——”彤彤拉长声音喊了一声,说:“林俊杰是我偶像,不许你这样说!”彤彤转身进了小屋,哼哼着《小酒窝》关上了门。


    气温不断地下降,天越来越冷,学校后的大河逐渐地冰冻,只剩下中间急流还没冰封住。李阳的心比这河水还冷,没了往日的欢乐。


    去年这时候,同学田大力就开始写纸条追求李阳,后来还当面表白过几回。


    虽然多次被拒绝,田大力仍旧不死心,不间断地给李阳小食品不算,竟然厚起脸皮,请李阳下饭馆。


    吃人家东西嘴短,这话没错,李阳深有感触。下了几回饭馆,田大力一次比一次能劝酒。有一次李阳心情郁闷,多喝了点,田大力抓住机会,搂着李阳的腰就要亲嘴。
李阳一阵惊慌,她对田大力虽说不上是喜欢,但也很想体验体验。她两手微微推着田大力,扬起白净的瓜子脸,轻轻闭上毛茸茸的眼睛。


    在家里,李阳除了做家务,就得围着唠唠叨叨的妈妈转,几乎没多少学习时间。


    家里欠的外债看样子一时半会还不上,妈妈生活勉强刚能自理,爸爸又去当海员了。


    家里有点好吃的,都得仅妈妈享用。李阳就是想吃点水果都好像比登天还难。可以说田大力正好解了李阳生活所需。


    男人都是得陇望蜀。随着李阳的迎合,田大力进一步大胆地深入,终于在一次酒后,他诱奸了李阳。


    田大力得手几次后慢慢地收起号角,改追起了别的女生。


    在田大力与李阳最热乎时,一班的淘小子林晓晓就嫉妒万分,遂想打败田大力,征服李阳——他觉得能征服李阳是一种骄傲。


    他喝令小随从——穷人家的孩子苗木木,拿着刚流行到东北的紫檀木手串,去约李阳。

 

    李阳哪见过紫檀这样名贵的东西,闻着一股奇香就觉得是好玩意。还听苗木木说晚上六点半毛毛酒店,不见不散。


    晚上六点,苗木木骑着林晓晓的高档自行车准时等在李阳家门外。李阳正被妈妈骂得憋闷,赶忙溜出去散心。她觉得这个林晓晓比田大力阔绰。

 

    看着田大力拥着一班的女同学,李阳轻蔑地甩了一下长发,心里骂道:小赤佬刚尝到点甜头就以为自己是冠希哥了,走着瞧吧,有你小子后悔那一天!李阳处处提防着林晓晓,虽然吃着他的,拿着他的,尽管他还对自己恭维有加,李阳觉得男生没得手之前,都这么贱!


    但凡遇到田大力,李阳就暗示林晓晓拥着自己。


    林晓晓初尝爱的甜蜜,约李阳越来越频,吃喝后他拉着微醉的李阳去了舞厅。在舞池里,林晓晓的手时不时地加大力度,直勾勾盯着李阳的脸蛋儿。李阳高傲地挺着胸,妩媚地笑着。林晓晓不自觉地把脸凑过去……


    来来回回总是苗木木接送,回家晚时,苗木木总是把自己的外衣给李阳披上,看着李阳进屋后,他才回去。


    虽然苗木木语言不多,说得都是体己的话,李阳从心里感激。她逐渐地发现,苗木木从不正视自己,可他的举止行为,早已超乎一般的爱;没有索取,只有奉献。


    田大力看到李阳和林晓晓越来越近乎,仔细再看刚追到的女生,相比之下,还是李阳性感,凸凹有致。遂醋意大发,调转头,继续疯狂地约李阳。


    李阳看着跪在脚下的田大力,抱着她的双腿,泪水莲莲,时而使劲地扇打自己,她笑了,以胜利者的姿态。可一时又理不清自己,不知该不该原谅他。思之再三,最后决定,反正谁给好吃的就和谁在一起,过一天说一天!


    连日来,她感觉困,身子疲乏,时常干呕,总想吃点酸的。自己的那个过了十多天了也没来,种种迹象表明,她感到自己怀孕了。



    她开始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那么轻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如果妈妈知道,肯定会气出个好歹!咋办呢?以后该怎么面对?


    她越想越恨,使劲地拍打自己的肚子。这是哪个兔崽子做得孽,她也说不清楚……要怪只能怪自己了!


    立时,老师和同学们齐刷刷地看过来,脸上都是惊讶的表情。老师咳嗽一声问:“李阳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忍一忍,等会儿放学去办公室跟老师说,看看老师能帮助你不?”


    “谢谢老师,没……没有啥事。真的。”李阳站起来,脸通红礼貌地回答老师。


    放学了,李阳推着自行车不自觉地顺着坡子去了河边。河边风更大,吹得她有些站立不住。


    她暗骂林晓晓,和田大力一样。她回头留恋地看看学校,想起苗木木,来生一定嫁给你。她心一横,朝河心走去。


    大桥上有很多同学大喊:“李阳,回来,危险!”


    李阳充耳不闻,快到河心时,脚下的冰突然坍塌,她一下跌落冰凉刺骨的河里。她挣扎着想站起,水很深,她的脚没踩到底,水又急,把她直往下冲。


    她想呼救,却张不开嘴,只听见桥上的同学拼命地喊李阳。此刻,她多么想爬回岸边,可身上的羽绒服和书包已被水浸透,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水下面沉,眨眼被冲进下游已冰封了的河面里。


    李阳跳河的消息像原子弹爆炸,整个小镇议论纷纷。消防、公安打捞了两天,未果。


    林晓晓命苗木木去约田大力,田大力如约而至。三个人聚在饭店里,相对无言,一杯酒下肚后,林晓晓舌头根发硬说:“听说李阳怀孕了,都是我作的孽,是我害了她。”说着话,林晓晓已泣不成声。


    田大力没想到李阳和林晓晓也有了事实,心里也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他站起来,朝起酒瓶子,先给林晓晓满上。


    他首先端起酒杯说:“林晓晓,你我都爱过李阳,可你我的贪婪糟蹋了爱,也害了她!”说完,一口干了,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眼泪也瞬间涌出。林晓晓满眼是泪,无声地干了。


    苗木木站起来,一仰脖把酒干了,说:“她一个人在河里多孤独啊!我们去陪她吧!”


    两个人同时醉眼惺忪地赞赏着苗木木的提议,是啊,我们怎么没想到。


    夜风中,三个人跌跌撞撞,互相搀扶着,沿着李阳走的路线,一起跳进河里。
第二天中午放学,彤彤又慌里慌张跑进屋:“妈,妈,有三个男同学跳河了,听说是为了李阳。”


    彤彤妈惊愕地瞪大眼睛:“这些傻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啊!他们也不想想他们的父母。宝贝,你说妈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


    彤彤用小手给妈妈擦了擦泪:“妈,你放心,我才不会像他们那样子呢!”她又习惯性地一甩小子头,向上吹了一口气,说:“妈,我要考市一中,考清华,我要当才女!”


    彤彤妈搂着彤彤笑了:“这才是妈妈的好姑娘,也不枉妈妈辛辛苦苦陪你这么多年。”彤彤妈亲了一下彤彤的嫩脸蛋儿,说:“给妈背一遍《井底引银瓶》。”


    彤彤清了一下嗓子,背了起来:


    “ 井底引银瓶,银瓶欲上丝绳绝。


    石上磨玉簪,玉簪欲成中央折。

 

    瓶沉簪折知奈何?似妾今朝与君别。


    ……

    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

    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 ”


    “知道妈为什么让你记住这首诗吗?”彤彤妈满怀深情地看着彤彤。


    “早不知道,通过李阳现在明白了,诗中的女主人不就和李阳相似吗!作为女孩子必须记住最后这句。”彤彤骄傲地又一甩头。

 

“乖,宝贝,真理解妈妈的心。”彤彤妈捧着彤彤的小脸,亲了又亲。


 

 


新长城文学网公众号

求索者文化传媒公众号

登录后才可以留言